第6章 當年

當年

“研！這邊這邊！竹子在這裏！”久遠回憶裏那個金燦燦的夏天，淺金色的碎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灑在淺金色的發絲上，尚還年幼的降谷零拉着蓄了半長發的小朋友往前跑，步伐輕快到連回憶都仿佛染上了光。

“找到了。”一身便服的降谷零伸手撫上稍顯粗厚古樸的青色竹節，他擡頭向上看，竹梢高聳着在風裏悠悠忽忽的，他離得太近了，以至于乍一眼甚至會以為它紮進了染着橙紅暮華的厚重雲朵。

這是降谷零在這裏能找到的最高的竹子了。

當初搬家的太倉促，那些從來不顧他想法的大人幾乎是在走的那一天中午才想起來要通知他。而年幼的降谷零也只能匆匆地跑出去，跑到幼兒園拽着萩原研二就往外跑。

大人總是說神明不可信，但又總是會去各種地方許願祈福，連說話的時候都會有不少禁忌。

降谷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神明，不知道天上的星星會不會真的是神明的化身。

但至少，他相信語言一定是有力量的。園長曾經笑眯眯地跟他們講三人成虎的故事，老師也說有些謊話說過一千遍就能成真。隔壁的老爺爺也總是堅持每天都去神社祈福，每天都實施自己的計劃，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他說心誠則靈，說努力一定有回報。

那麽，如果我許願我們還能再見面，就算是希望微薄，就算這個幼稚的約定看起來和謊言沒什麽兩樣。

我把這句話說上千遍萬遍，我把你記上好久好久，久到一個又一個的夏天。我以後每一年都會在今天找一個最高的竹子挂上這個寫滿了祈願的短冊。

總能再見吧？就像老師說的謊言成真一樣。連謊言都能成真，為什麽約定不可以？

就算天上的星星看不見，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神明看不見，至少我一直惦念。

世界很大，大到降谷零這輩子都看不完，大到明明就在同一個島嶼，他們也再沒有遇見過彼此。整整十七年，他們連一次的擦肩而過都沒有。

但只要我記得你，我在找你，我們總能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