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03

chapter03

季賀青第二天是被生物鐘叫醒的,洗漱好下樓時時間還早,季雁歸卻已經做好飯了。

“媽媽媽媽媽!”季雁歸把飯擺好,一蹦兩跳地撲她身上。

母女倆不是一起到的京城,又都是為了工作,每天早出晚歸正好錯開休息的時間。明明住在一起,昨天之前卻幾乎有将近一個月沒有見面。

“好了,快下來。多大人了還撒嬌。”季賀青被她一壓,喘了口氣,手拍拍女兒的背。

季雁歸乖乖聽話:“我下午的時候去凱樂試鏡,等定下來角色就能在家歇一個星期再拍戲。”

季賀青一邊喝粥一邊帶着笑聽季雁歸給她講這一個月的閑事。

在外面端着大明星架子的小姑娘超級得瑟,搖頭晃腦的:“前段日子前輩給我引薦了好多人,還說要帶我上春晚演小品呢。”

“好了,超級漂亮的小雁歸,你該去看劇本了,要不然下午落選不要哭鼻子。”季賀青收拾完碗筷,路過季雁歸的時候順手揉亂了她的頭發。

季雁歸甩甩頭,把發型甩回來:“才不會呢!”

雖然說着這話,卻是又噔噔噔跑上樓,看劇本去了。

季賀青對二十多歲還上蹿下跳的女兒沒一點辦法。

她又想起來傅南雁,兩人昨晚約定了今天要出門見面,卻沒有約好時間地點。

傅南雁将寫了電話的紙條交給她,也将重逢後的主動權交給了季賀青。

季賀青找出紙條,把號碼存到了手機上,又對照着,一個數字檢查三遍才打了出去。

“您好,這裏是傅南雁,請問您找誰?”諾基亞裏傳出昨天剛剛聽過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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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賀青聲音抖着,并不是膽怯或是什麽,而是太過激動,激動到身體都有些發顫:“我是季賀青。”

她咽了口口水,“季賀青”三個字念的很重,生怕對面的人聽不清。

“賀青,早上好。”傅南雁聲音一下子輕快。

對面接通電話時季賀青才想起來這時候打電話會不會太早了,心裏忐忑,此時聽見傅南雁的聲音又放松下來:“早上好,今天有時間嗎?”

“我今天一天都是你的。”傅南雁倚着櫃子,她昨晚回家和家人打聽了一下季賀青,調侃道:“我二十年沒逛過京城了,不知道季總今天能不能賞個臉,陪我逛一逛?”

季賀青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掩飾般扣扣手指:“好啊。”

她突然想要更貪心一些,試探問:“你家在哪,要不然我開車去你家接你吧?”

“我家附近不讓停外來車,你把車開到四合胡同口吧,我去那裏等你。”傅南雁很爽快。

四合胡同,季賀青心跳很快,她知道那地方。三步一哨五步一崗,能夠住進去的都是國家嚴密保護的重要人物,就連主人家邀請的訪客也需要經過重重篩查。

她看眼手表:“我九點能到。”

“好。”傅南雁應下:“你不要着急,路上小心。”

季賀青拿到了傅南雁地址,正歡喜着,傅南雁說什麽都說好。

等挂了電話,三步并做一步地上樓把季雁歸從房間裏叫出來:“雁歸,你幫我看一下哪件衣服顯年輕。”

季雁歸正拿着劇本邊踱步邊念,聽見母親這句話,嘴裏的臺詞打了個磕,左腳絆右腳差點平地摔。

她頂了一頭不知道被主人怎麽蹂躏過的亂毛從房間探出腦袋:“媽你吃錯藥了?”

“你才吃錯藥了。”

确定了是正常狀态的母親,季雁歸眼睛一下子亮了,把季賀青拉進自己房間,自己去翻衣櫃:“你早該這樣了,這麽漂亮一張臉每天穿正裝,一年到頭連裙子都不穿幾件。”

她的衣服大都在南方的家裏面,在京城裏留的一衣櫃都是一些吊帶短褲,或者是Y2K風格。雖然她自己很喜歡,與季賀青比對一下卻不是很搭。

季雁歸開始翻箱倒櫃,終于找出來一條紅色泡泡袖的碎花襯衫,配了條高腰的白色絲綢長褲。

“就是有點過氣了。”季雁歸嘟囔,等季賀青換好,又覺得還挺好看。

索性直接給季賀青按照八十年代的風格打扮,花十幾分鐘做了個簡單的發型。季雁歸看着梳妝鏡裏嶄新的媽媽,滿意極了:“perfect!”

季賀青有些不适應地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手指很小心地捏了下卷翹的發尾。

她自然不至于沒化過妝,只是大部分時候是為了一些嚴肅的場合表示重視,像今天這類的休閑又精致的妝造還是第一次。

看起來一下子年輕了十歲。

“你開我那輛紅色的車,看起來更精神。約會愉快。”季雁歸把她送出門。

“就你鬼靈精。”

雖然重新收拾了一下自己,季賀青出門時卻還不到八點鐘。她沒有去過四合胡同,卻是知道路的,開車的時候眉梢都帶着喜意。

“賀青!”傅南雁站在四合胡同口,看見一輛紅色小轎車,遙遙招手。

“雁姐。”季賀青下車給她開門:“你怎麽知道這輛車是我的?”

傅南雁今天穿的一條淡藍色碎花長裙,整個人的氣質比起昨天變得更加柔和親切,聞言笑眼彎彎:“因為我覺得你會在這時候來接我。”

等到傅南雁上車系好安全帶,她将車開出去:“我們去哪逛?”

傅南雁偏頭看她:“找一個安靜點的茶樓吧,我記得中山路有一家。”

“茶樓?”

“我說過要和你單獨聊一下的。”傅南雁沒有說更多,她不想在季賀青開車的時候說這些去幹擾她。

季賀青抿起唇,季雁歸給她做的造型是還沒過時的lob頭,三七分的發型讓傅南雁偏頭就能看到她側臉的表情。

久在上位的氣勢無意間流露,化完妝顯得年輕甜美的眉目也鋒利起來。

傅南雁愈發感慨起來時間對人的改變。

中山路和四合胡同很近,開車十來分鐘就到了,傅南雁記憶中的安靜茶樓經歷二十年已經變成了高官顯貴的來往場所。

季賀青當然是進得去的,她這些來京城談合作或是參加會議時同行的老總們總是喜歡将人約到這裏以顯示地位。

服務生将她們帶入雅間,茶師已經等候在這裏,看見兩人的神色,識情趣地帶着茶具去屏風後泡茶。

“賀青,這麽久不見,我很高興你過得很好。”傅南雁聲音很溫和,就算她已經知道了季賀青在旁人眼裏多麽雷厲風行又說一不二,還是生怕自己的言辭對季賀青有一星半點的打擊。

“我為當年的不告而別對你造成的痛苦感到抱歉,但是我的确不能夠向你解釋。”

季賀青明白她的意思,在昨晚聽到鄭宋和說傅南雁資料是最高機密時她心中就已經有所猜測。

“我今天早上打電話的時候,很怕打不通。”半晌,季賀青低着聲音說。

“昨晚直到睡前,我還覺得很不真實。我怕那只是我喝醉了出現的幻覺。”

傅南雁突然不知道說些什麽了。她前一天剛知道季賀青一直在找她,心中感動,卻只是以為季賀青是像大部分尋找舊友的人一樣,會四處打聽。等到時間再長些,就會慢慢放棄,哪怕以後相認也只是相視一笑,感慨無限。

直到這一刻她才更深地明白季賀青的二十年意味着什麽,這早已超出了好友的界限,而是一種更深更沉的,傅南雁無法形容的感情。

她何德何能。

茶師從屏風後繞出,八風不動地給兩人倒茶。

季賀青并沒有想靠這個博同情的意思,很快轉了話題:“以後就留在京城了嗎?”

“是。”雖然二十年前的事情不能解釋,以後的打算卻沒什麽不能說的。

“我其實是想從職位上退下來,做點清閑些的工作,比如教書育人什麽的。上面大概會讓我在國防大學挂一個教授職稱,研究之外帶幾個學生,為國家發光發熱嘛。”

傅南雁看的很開,更別提她也挺滿意這個結果。

“那你這段時間就一直在家嗎?”

傅南雁想了想,說:“還是要多出去逛逛的,現在外面流行什麽我都不知道,外面貼的海報也不認識。”

她又想到自己剛回來的時候,忍不住笑:“我前天從火車站出來的時候還有紮了好多小麻花辮的小女生叫我大嬸。時間過的是真的快,我們現在都已經是大嬸了。”

季賀青聽着她說也笑:“小姑娘們說那叫髒辮。我閨女也是一次要做滿頭的辮子,拆都不好拆。”

傅南雁不知道她有閨女這件事,好奇問道:“你都有閨女了,叫什麽啊?”

季賀青:“季雁歸,大雁的雁,歸來的歸。”

傅南雁欲言又止。

“當年逃荒路上撿的,小姑娘說她沒名字,你教過我的詩那時候都還沒忘,就從裏面找字,兩天過去也沒想出來一個好名字。

“小叔說我取名難聽,我就想起來你。要是你來取名肯定不會像我一樣被嫌棄,最後還是叫了她這個名字。”季賀青不想傅南雁多想,解釋道。

“我的确害怕你給女兒取這個名字是将她當做我的存在的延續。但是我更相信你不會做這種事情。”傅南雁搭上季賀青放在茶桌上泛涼的手。

“不知道等雁歸有空了願不願意見我一面,抛開其他的不說,我覺得我們兩個還挺有緣的。”

“她今天下午在凱樂大樓,漢陽路那邊有一個試鏡,結束了可以一起見一面吃一頓飯。

“雁歸以前聽我給她講故事就崇拜你。昨天晚上沒來得及和她說,如果她知道你想見她,肯定要高興壞了。”

“試鏡,是演員嗎?”傅南雁倒沒有什麽戲子上不了臺面的想法。只是她的圈子裏很少會有家庭同意孩子進演藝圈,再加上她以前一心學習,所以從來沒有接觸過這些。

“好厲害。”

“現在是有點名氣了。當年什麽都不會,一頭熱進了演藝圈,天天被罵天天哭,不讓她幹她又不肯。”

季賀青一提起女兒,嫌棄又親昵:“孩子大了總是有自己的想法。”

“有自己想做的事情還能堅持下去已經很厲害了。”傅南雁說。

“下午見面的話,我還沒有準備見面禮。”她有些苦惱,“咱們兩個下午去商場吧,第一次見小輩總不好空着手,你正好幫我參考一下。”

季賀青自無不可,拿起手機給季雁歸發了條消息。

她話題一轉,問傅南雁:“光說我了,這麽多年過去,你有愛人了嗎?”

傅南雁笑笑沒回答,季賀青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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