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11
chapter11
“啪、嗒”
“将軍。”
随着清脆的棋子聲落下，傅老爺子也宣告了這場棋局的結束。
傅南雁默默将象棋在棋桌上重新擺好。
“不下了，心思不在，多少局你都贏不了。”傅老爺子最讨厭有人做事三心二意，冷哼一聲。
傅南雁心思的确不在棋桌上，聞言理虧又無法辯解，悶頭将棋子一個一個收回棋盒。
“阿雁就回來住這幾天，老頭子還挑三揀四。”傅老太太本來坐在那邊喝茶，聽見這話放下茶杯過來給了老頭子背上一巴掌。
老太太年輕時和老爺子軍隊相識相知，是頂厲害的女兵，退伍十多年戰力不減，一巴掌上去老爺子屁都不敢放一個。
傅家小輩幾乎都是在體制內的工作，除開仍然在外執行任務的兩名現役特種軍人，國慶假期這幾天但凡能回來的都趕了回來，平日裏算不得熱鬧的傅宅才逐漸有了些家大業大的模樣。
小一輩的少年少女們平常都是被老爺子訓，頭一次看見老爺子挨訓，都冒出頭來悄悄看笑話。
傅老爺子當着小輩們的面挨老太太巴掌，氣得耳朵都紅了，直哼哼：“沒一個貼心的小閨女。”
一群讨債鬼！
傅南雁本來也在偏頭笑，手機不合時宜地振動了一下，她避開老爺子的視線打開，然後一愣。
【小春草：雁歸在渝省拍戲的時候，買了些特産，想問問你有時間見一面沒有，她過幾天去京城拍廣告的時候給你帶過去。】
某些被刻意回避的記憶潮水般回湧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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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這樣，想不想被帶回去見未來女兒的繼母？”
“繼母可不會像你這樣受歡迎。”
繼母，未來女兒，貼心的小閨女。
在那天之後再回想這些，句句都像是自己先行撩撥蓄意引導。
深吸一口氣，不敢想自己還說過什麽引人誤會的話，傅南雁一下摁滅了手機。
她這些天不知道怎麽面對季賀青，自從留宿那一天之後就一直在逃避，連回短信也從一次好多條變成了敷衍的“知道了”。
傅南雁早在之前的聊天中就知道了季賀青這次回蘇省前後都會很忙，有意錯開了回消息的時間，于是等到季賀青每次看到傅南雁的回信都是再一次的忙碌結束之後。
逃避雖然可恥，但是有效。
然而過程卻太難熬。
不想自己和季賀青的事情牽連到季雁歸，又同時實在受不了自己心裏的煎熬，哪怕知道這是季賀青的暗中示好，傅南雁最後還是給了季賀青肯定的答複。
季賀青一直沒回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又去忙工作了。傅南雁心下糾結，等到吃完午飯還沒看到有新短信，猶豫半晌，又找出來一張老爺子養的雀鳥的照片：
【老爺子新買了一只好看的小雀兒，等到你下次來京城，帶你過來看看。】
傅南雁不知道怎麽提及那場在季賀青眼中毫無緣由的疏遠，便小心地避而不談，想要等到見面将一切攤開來說。
——等到見面。
傅南雁其實并不确定自己對季賀青的感情，但是她好歹年至不惑，不至于因為現實中同性戀的艱難境遇而蒙蔽自己的心。
即便一開始迷茫逃避，但是等到冷靜下來，她對季賀青的喜歡并無反感。
不然她又怎麽能将自己糾結成這樣？早就與季賀青将事情說開了。
發完短信的傅南雁好像一下子想通了，就連這幾天的頻頻走神與自己都不理解的“通過看同性戀書籍來試圖理解季賀青”的行為也有了像樣的解釋。
傅南雁越發期待起季賀青的信息，但是她并不打算在短信或者電話中就告訴季賀青自己的心思——那樣太不正式，也太過敷衍。
并且她自己也只是确定自己能夠接受季賀青對她抱有那種感情，卻對自己是否能夠回應以同樣的喜歡而抱有疑惑。
所以她想要等到兩個人再次見面的時候，到那時候說不定她就可以确定自己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但是預料之外地，比季賀青的回複更快被傅南雁知道的是雁歸集團出事的消息。
下午陸陸續續有其他院子裏的老人家來串門，傅南雁四十多歲也逃不過被父母拉出來炫耀的命運，哪怕暑假已經挨過一遭，國慶也只能一臉無奈地坐在一群客人旁邊當門面。
四合胡同的住戶們大都曾經在權力中心打過滾，上了年紀的人家更喜歡唠些時局，又因為小輩們都在，他們便只說些新聞中提及的，讓人知道也無傷大雅的話題。
傅南雁本來在旁邊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地聽着，直到聽見哪個人提到了“雁歸”二字，一個激靈把耳朵豎了起來：
“雁歸這關不好過，不過國內之前沒有過類似事件發生，我猜上面應該會有動作。”
“雁歸怎麽了？”傅南雁這些天雖然躲着季賀青，卻總是忍不住去關注經濟新聞，并沒有看到過關于雁歸的什麽壞消息。
“今天中午雁歸集團旗下的網站出現了大規模的信息洩露，不少人電話號和家庭住址都被公布出去了。這年頭能用電腦辦公存儲信息的哪有小公司？雁歸這下要吃大虧。”有做生意的年輕人只知道傅南雁是科研人員，聽見她問雁歸的事情，一時有些側目，卻還是耐心解釋道。
傅南雁手指蜷了下，下意識就想要給季賀青發短信問一問情況，又怕打擾，只能求助可能知情的駱子寧。
“雁歸這次攤上個大的，不過他們家産品在市場上暫時找不到同類型替代。如果後續處理得當，大概會虧個幾億，處理不好的話雁歸元氣大傷，至少要幾年恢複。”駱子寧中肯評價道。
用戶信息洩露的确是大事，尤其是這件事并不是洩露過偶然被人發現。而是有黑客明目張膽地宣告他黑進了雁歸的資料庫，并同一時間将資料庫中資料公布了出來。
本來是國慶假期時間，公司員工也都集體放了假，又都被一通電話叫回公司。
幸虧這個年代擁有電腦查詢信息的人仍是極少部分，雁歸的股價雖然一直在跌，卻還勉強維持在了可控範圍。
在聯系過網絡公安部門删除相關信息後，季賀青午飯都沒來得及吃就匆匆進了會議室，會議持續了四五個小時。等到散會就又一頭紮進了工作中，工作用的手機上電話短信同樣一個接着一個。
公關方案，損失統計，漏洞補救，還有涉及到洩露事件的公司商談。
最後因為這次出事牽涉太廣，是國內最大的也是第一次商業信息洩露，還需要向相關部門做出相應報告。
季賀青接到季明寅的電話時嗓子都是啞的：“小叔？”
“我這邊查到了點東西，是幾家聯手，專門挑的這個時間搞事。證據我已經交給警方了，你郵箱裏也發了一份。這次是我大意了，所有損失我來承擔。”季明寅聲音有些疲憊，他早早就把雁歸全權交給季賀青，自己去過退休生活。
上個月被季賀青勸着，順帶想讓自己這個早慧的侄女放下心事去休息休息，半推半就地幫忙打理了一段時間，沒想到就出了這麽大亂子。
季賀青忙得頭昏腦脹的，卻仍準确從季明寅的話中篩選出必要信息。不覺得季明寅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她打開郵箱看發來的資料，目光落到“松煙”兩字是就已經了然。
松煙家電是季明寅小舅子韓高程的公司，模仿松下家電的經營，但是卻畫虎不成反類犬，生意這麽多年來不溫不火。
韓高程一直認為雁歸起家季明寅占大功，自己身為季明寅小舅子也能分幾杯羹。所以當季明寅把雁歸交給季賀青之後一直想要挑撥季賀青與季明寅一家的關系。
甚至在堂弟季夏随初中之前一直不喜歡季賀青這個姐姐，直到一次被季明寅撞見季夏随對季賀青出言不遜，請了家法。又差點因此斷了與松煙家電的所有合作，韓高程才老實下來。
季賀青細細往下看，其實這次并不能完全怪罪到季明寅頭上。南海項目之後，眼紅雁歸的人越來越多，韓家聯合其他幾家出頭設局，層層設計。
“一群小蝦。”季賀青氣得頭疼，“這麽大點度量還想吃下雁歸。”
上次季明寅看在妻子的份上并沒有對韓高程下死手，這次想來絕對不會姑息。
季賀青重新通知下會議，辦公室一片唉聲載道，然後又怨氣深重地準備資料，對視間算是對洩密者的怨憤。
等到季賀青再次從會議室中出來時天色都已經黑透了，雁歸集團大樓有幾層因為加班原因還是燈火通明。
也因為半個公司都在加班加點，事态總算沒有往更嚴重的方向發展，股市中的飄紅也慢慢回升，大樓裏的燈火才一盞一盞熄滅。
季賀青離開時集團大樓裏已經沒人了，黑色的紅旗緩緩駛入夜色，因過于耗神而發脹的太陽穴在護眼燈下慢慢恢複平靜。
用關節按了按太陽穴，季賀青打開私人手機，白光一閃而過，她只來得及看見“雁姐”兩字，不受控地，腦袋狠狠撞上了車前座的靠背。
“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