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陽光從門口斜進來,陳晰被陽光曬得暖洋洋的,擡手給季明揚點了個贊。

然後編輯了一條朋友圈。

【路遇碰瓷現場了。】

配上胖橘打滾的圖片。

剛才在季明揚朋友圈發言的同學流竄到陳晰這裏。

【全世界都在偶遇小貓是吧QAQ】

【小貓天下第一好。】

陳晰唇角微微往上提,心髒像是浸在薄荷糖水裏,沁着一股涼絲絲的甜。

酒足飯飽以後,老大和老二都說要去南鑼鼓巷逛逛,陳晰和盛啓安兩人已經遭過罪,堅決不當第二次的冤大頭,于是兵分兩路,兩人南下,兩人北上。

盛啓安是個随遇而安型的旅游搭子,出門就是個立體挂件,聽陳晰說要去逛法國小超市,盛啓安立刻響應,說自己正巧要給人帶伴手禮,跟他一道在巷子裏晃蕩。

胡同裏并不是整整齊齊的布局,有些門洞開得很小,幾乎分辨不出是民宅還是街鋪,有些臨街開了櫥窗,一眼就能瞧見琳琅滿目的商品。

“你要找那地兒在哪兒?”

盛啓安伸了個懶腰,剛巧跟巷子裏曬太陽的肥貓打了個照面。

“這貓瞧着怪眼熟的。”

恰好導航裏的女聲跳出來一句“導航結束”,堪堪踩在盛啓安的尾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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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兒了。”陳晰收起手機,看肥貓甩動着大尾巴,哼唧着挪開了位置。

灰色門柱上落着“法超”兩個字,裏頭是一個小院落,這院子瞧着灰撲撲的,雜亂中卻有一種野草般的生機。折疊椅裏窩着幾個人,正曬太陽喝着酒。

說是超市,主要賣的是酒。

裏頭貨架上是琳琅滿目的幹紅和葡萄酒。

“我的天,這是什麽酒鬼的天堂?”盛啓安被資産階級的腐敗生活晃花了眼,感嘆一聲,“我都不敢想我要是生在歐洲會有多開朗。”

陳晰聞言一哂:“買點回去?”

盛啓安目光在貨架上晃悠一圈,縮了縮脖子,誠實地回答:“一個牌子都不認識。”

“我認識得也不多……”陳晰從架子上挑出一罐樹屋,“沒想到還真有。”

“你喝啤酒啊?”

“喝一點。”陳晰瞧了眼買六送一的牌子,淡聲問,“你有喜歡的口味嗎?”

盛啓安拎了一瓶橘黃色的:“這怎麽選?”

“選你手裏那個就不錯。”老板正在上新,推薦說,“樹屋的朱利葉斯。剛有人拎走不少呢。”

“那就這個吧。”

一聽酒很沉,盛啓安幫陳晰分擔一些:“沒想到你居然對酒有研究,我以為你是那種乖寶寶呢。”

“我偷偷喝的。”陳晰彎了下眼角,他笑起來面龐明淨,“只喝過一次,度數也不算太高,沒被發現。”

好像一個分享秘密的小學生。

“而且喝的時候已經滿十八歲了。”

陳晰說完就溜去前臺付賬,剛走到門框邊,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一聲模糊的聲音:“哎,季明揚!”

他手裏拿着的飲料突然往下滑,陳晰擡手一摟才沒讓酒罐掉下去。

擰頭往外看,院門外空無一人。

盛啓安順着他的目光往外探頭:“怎麽了嗎?”

陳晰眨了眨眼睛,機械地把付款碼遞到老板面前,滴地一聲響後,他才回過神來:“我好像聽到了一個熟人的名字。”

天光從透明的棚頂洩下,坐在折疊椅裏的人聊着各自的話題,音量放得很輕,有一輛二八自行車叮鈴鈴地從院門口騎過,車輪硌過石子,軋出骨碌碌的動靜,肥貓的尾巴掃過牆上的草,慢悠悠地踱步走進來。

這午後寧靜得像是一場夢一樣。

陳晰搖了搖頭,轉頭結賬:“大概是我聽錯了吧。”

像是老天非要跟他反着來,門邊的綠藤蔓沙沙地晃着,緊接着,一聲更清晰的喊聲壓過了周遭所有嘈雜的噪音:“季明揚。”

盛啓安擰頭緊盯着門洞的方向,半晌沒瞧見人經過,迷茫地眨了下眼睛:“我好像也聽到了。”

一個人聽到是幻覺,兩個人聽到……

大概是集體幻覺。

季明揚畢竟不能算是個小衆名,陳晰只當是重名了。

塑料袋被老板拎起來,挂到了陳晰的手上:“歡迎您下次光臨。”

胡同裏暖陽依舊,花影在地上輕晃。不知從哪兒飄來歌聲,和着不成調的吉他聲,順着風吹出好遠。

盛啓安嚼着糖,還在思索:“剛剛真是我的幻覺嗎?”

陳晰走在前頭,他單手提着沉重的塑料袋,一腳踩進建築物的陰影裏。半張臉被太陽照得雪白,半張臉被攏在濃陰裏,她唇角提着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那你讓他再喊一聲。”

下一瞬,秦放舟的嗓音就從他們頭頂飄下來,還是一如既往地欠揍:“季明揚,沒瘸你就趕緊走兩步。”

盛啓安頭頂飄過一行彈幕:【……你這張嘴果然帶言靈啊。】

陳晰的笑剎那間僵在臉上,他在心裏給了自己一巴掌:我這開了光的嘴啊。

這下是不能再錯認了。

陳晰眯着眼睛,仔細地打量着面前這棟建築物。

這家店的裝潢走的是極簡風,就一堵石灰色的外牆,上頭沒有半點花哨的裝飾,只在挖空的門洞邊挂了個木牌。

木牌正中央用下凹的雕法刻了一串英文字母,粗糙地勾勒出五個字母,很有幾分疏狂的氣質。

Siren。

海妖。

海妖的門洞也是黑漆漆的一爿,有幾個人擠在牆邊吞雲吐霧。

門口貼着的海報缺了一角,顧微湊近一瞧:也不知道是多大仇,畫報裏有一個人的位置被剪掉了,正正好留下一個空缺,乍一看還以為是神秘嘉賓。

“沈易……什麽?”

一個非主流開口跟她搭話。

“你也喜歡這支樂隊?”

“樂隊?”

“哦,又是被沈易桢吸引來的。”

那人臉上露出揶揄的表情,沖着黑漆漆的樓道喊了一聲:“叫沈易桢出來接客了。”

“沒見着,不知道上哪個角落裏躲懶去了。”

“這什麽地兒啊?”盛啓安探頭瞧了眼他們,“是玩劇本殺的?那是NPC?”

陳晰摸摸捂臉。

這猜測招來一聲輕嗤,那塊招牌老舊,看起來頗有年代感,應該開了有些年頭。

一個非主流開口跟他們搭話:“進來喝酒嗎?”

“酒吧啊。”盛啓安恍然大悟,“難怪外頭弄這麽神秘。”

非主流們臉上露出揶揄的表情,擡手指了下陳晰手裏的酒:“也不神秘吧,後面那個帥哥不是挺懂的?”

陳晰在二手煙的煙熏火燎下掙紮了三秒鐘,很冷靜地開口:“我們不喝酒,打擾了。”

他們往後退了一步,仰頭跟秦放舟的視線對上。

二樓天臺敞着,秦放舟手裏握着聽啤酒,罐子跟陳晰剛剛買的一款很像,正靠在天臺邊緣談笑。

他瞥見陳晰的臉,臉上浮現出一點戲谑的笑意:“不上來坐坐?”

陳晰仰着臉,嘴唇輕微翕動:“還是算了。”

緊接着,季明揚的聲音就從二樓傳出來:“秦放舟,你丫的叫魂呢?”

他松了松領帶,把沒被瓜分完的幾聽樹屋扔在圓桌上,酒罐從塑料袋裏骨碌碌地滾出來,他給自己挑了罐綠色的,刺啦一聲開了蓋。

他社交過度,這會兒電量耗空了,擡手怼了下秦放舟的胳膊:“叫我幹嘛?”

“你先轉過來。”

季明揚:“轉過來了。”

秦放舟盯着他看,季明揚在他的目光下偏了下頭:“怎麽了?”

“你再不站起來……有個人就要走了。”

“你說誰?”

秦放舟偏頭示意了一下:“自己來看。”

“你賣什麽關子呢?”

季明揚袖子挽起兩周,挨着扶手往下望,只見陳晰立在綠植邊,皮膚在陽光下白得幾乎發亮,他手裏扣着一個眼熟的塑料袋,懵懵地仰着頭網上看。

“陳晰。”

秦放舟欠欠地點了一下他的胳膊:“我沒騙你吧?”

季明揚已經擡高手,沖下面的人打了個響指:“陳晰,看哪兒呢?”

那張銳利又嚣張的臉從天臺邊緣鑽出來。

像是把視野裏的一切景色都照亮了。

“還真是季明揚啊。”

“上來一起玩嗎?”

陳晰的臉刮過外套拉鏈。

他指了指門的方向:“從這兒上去嗎?”

“給。”

季明揚推過來一聽果汁。

“這麽巧,你們也出來玩?”

“上午有班級活動,順路跑出來玩了。”

“你們呢?”

“有個朋友在這邊組了個局,等下有表演。”

風很大,陳晰的臉被吹得發白,一整袋的樹屋扔在腳邊。

他從二樓向下俯瞰,游人往上仰望。

“最近很忙嗎?”

“學生會的事情多,忙了有一陣了。”季明揚單手撫着杯子,“日子過得有點數不清楚了。”

“哦。”

“好在最近忙完了。”季明揚說,“剛忙完我們就遇見了。”

“算是緣分。”

“你也喜歡那家小超市的酒?”

“恰好看到。”

秦放舟插話進來:“我先前當那裏是什麽民宅,還是季明揚這個酒鬼找到的地兒。”

“樹屋。品味不錯。”

陳晰面龐明淨:“我不精通,恰好看到一個喝過的牌子而已。”

秦放舟意有所指:“所以說你們倆……有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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