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3 章

陳晰瞧着秦放舟的頭頂,心不在焉地吞掉了一小片檸檬,酸澀的汁水滑進食道,把他嗆得差點背過氣去。

季明揚對秦放舟放出死亡射線,頭頂冒着字:

【得找個機會把秦放舟給殺了。】

陳晰咳得更厲害了。

都說了不要一天到晚都殺秦放舟啊!

秦放舟腦門上那句心有靈犀倏然消散了,他握着酒杯,朝着季明揚眨了眨眼睛:“你打算幾點回?”

“你有事?”

“我沒事啊。”他晃晃手機,聯系人姓名上明晃晃地寫着沈易桢三個大字,“煩人精找你有事。”

【沈易桢:幫我拖住季明揚,今晚我們不醉不歸。】

【草】

季明揚頭頂立刻蹦出一個單字,不過也用不着去看他的心聲,單是臉上那副表情,就知道他在心裏罵人了。

【喝死他得了。】

而且罵得還挺髒。

陳晰默默地捧起酒杯,半張臉埋進了進去,屏蔽了季明揚頭頂的髒話。

可惜屏蔽了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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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哐唧一聲門響,一個中氣十足的男聲從屋裏飄進來。

按照陳晰的判斷,大概是唱男中音的。

“季——明——楊——”

季明揚頭痛地捂了一下眼睛。

【老天爺啊。】

傳聞中的沈易桢用兩根手指頭勾了一個空酒杯,手裏提着一瓶紅酒。他的頭發做了個錫紙燙的造型,眉尾截斷,鼻梁上架了一副金絲邊框的平光鏡。

标準的花花公子造型。

語氣也輕佻得很——

“我來找你喝一杯,喏,這一整瓶都是給你準備的。”

陳晰掃過瓶身上的标簽紙,是度數比較高的酒,大概真的打算喝死。

秦放舟擡起兩根手指跟他打招呼:“你待會兒沒有演出?”

“有啊,喝完咱們就去唱,今天你來,唱死了都要愛都可以。”

陳晰頭頂緩緩地冒出一個問號。

這間酒吧原來是翻版的KTV嗎?

盛啓安沖他擠眉弄眼,陳晰的手機接着一響。

他翻過來一瞧——

【盛啓安:皇城根下,不至于讓我們碰上掏心挖肺的買賣吧?】

陳晰輕輕地笑了下,還沒回完這條消息,沈易桢的目光已經落到他們這裏:“季明揚,你小子背着我偷偷幸福了?”

“咳咳咳咳……”

陳晰一頓猛咳,覺得自己的肺早晚交代在這裏。

季明揚把沈易桢的衣領一拎,順手從他那裏撈過來一只酒杯:“你不喝就開始發就瘋了。”

“喲,今天倒肯陪我了?”沈易桢眼睛一亮,跟秦放舟交換了一個眼神,“那好啊,咱們敞開了喝。”

季明揚哼笑一聲:“你幹了,我随意。”

“好說,”沈易桢目光朝陳晰這頭一掃,“你這兩個朋友,我也幫你好好招待招待。”

陳晰被帶進二樓包廂時還有點懵。裏頭光很暗,服務生過來詢問他們要喝點什麽,賬挂在沈易桢的賬上,秦放舟揚言要喝窮他,展開價目表點了一串價碼最高的。

季明揚把價目表抽過來掃了一眼:“你點的這些,對他來說就是灑灑水。”

“那我去開他兩瓶羅曼尼康帝?”

季明揚手指微微一擡,掀起眼皮看他:“你去開,到時候我不救你。”

秦放舟啧了一聲,對陳晰道:“小晰,你看他真沒義氣。”

“小晰?”季明揚舌尖滾過這兩個音節,“你很自來熟?”

“你不懂了吧。自來熟的人……比較容易交到朋友。”秦放舟不懷好意地笑,半邊身子斜過來,挨得離陳晰有點近,“對吧,小晰。”

陳晰尴尬地抿了抿唇,不知道怎麽開口,恰巧秦放舟已經轉過來,露出頭頂的一行彈幕:【上鈎了上鈎了,我今天就要氣死季明揚。】

氣死他對你有什麽好處嗎?

陳晰睫毛一斂,神色十分誠懇,他低聲說道:“這位……朋友,你叫什麽名字?”

“噗。”

秦放舟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秦放舟指着自己的臉,聲音裏帶着顫,不可思議地問了句:“認識那麽久了,你不知道我的名字?”

【難怪季明揚追不到,原來陳晰是臉盲症啊】

我不臉盲,你才臉盲。

陳晰氣鼓鼓的,腦子裏還在想着怎麽回擊,卻發現季明揚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好像連眼淚都笑出來了。

他拍了拍秦放舟的手臂,氣息都不穩:“社牛也有滑鐵盧的時候嘛。”

秦放舟嘴皮不動,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你搶跑三年也沒見得比我好到哪兒去。”

季明揚回答得理直氣壯:“微弱的優勢也是優勢。”

周圍的燈光疏疏落落,客人圍着桌子小聲說話,氛圍安靜又放松。

季明揚眼眸裏映着微光,他翻開手機屏幕瞧了眼,很快就反扣手機,光源消失了,昏昧的光照不亮這個角落。

秦放舟不能容忍這種莫名其妙的失敗,抓着陳晰把自己的名字寫給他看:“我叫秦放舟。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詩句叫放舟候月圓。”

陳晰小幅度地點頭:“知道……放舟就是開船的意思。”

【得,白瞎我爸翻了一周的古詩詞】

陳晰哧哧地笑了出來。

“我現在記住了。秦放舟,季明揚的朋友。”

“這不公平啊。”秦放舟靠在椅背上,“你怎麽就記住季明揚的名字了?”

“同校三年。”季明揚從服務生裏拎過啤酒,“認識也很正常。”

盛啓安目光在他們倆之間打轉:“那你們倆從前就認識?”

陳晰睫毛倏爾一抖,想起自己之前扯的謊。

他心虛地看進季明揚的眼睛。

沒想到季明揚先開口了。

“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

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掐了把心尖,陳晰的心髒酸軟一片。

盛啓安驚愕不已:“不是吧?你這種一看就是天之驕子型的啊。全年級都得知道你才對吧?”

季明揚不答,笑着抿了口酒:“是嗎?”

盛啓安怼了怼陳晰的肩膀。

“陳晰,你真不認識他?”

陳晰手指磨過杯子,思忖了一會兒:“當然是認識的,我們凡人望塵莫及的大神嘛。”

他睫毛纖長,半擡着,眼底落了大片虛弱的影:“我怎麽會不認識你呢?”

秦放舟不愧是專業僚機,一句話就把話題扯回來:“不對啊,季明揚,那你是怎麽知道陳晰的?”

盛啓安直覺這是什麽逼問情侶的環節,但他腦子還沒轉過彎來,話局已經被秦放舟主導了,他腦子一抽,跟着起哄:“對對對,話可是你自己說的,我們都聽到的啊。”

“這個啊……”季明揚話音微妙地頓了下,向後靠近沙發裏,“好像是高中入學軍訓的時候吧,老師叫我們照抄心得體會稿,我拿到的是陳晰的稿子。”

“這就有印象了?”

“字好看,感覺好好練過。”季明揚手指抵着下巴,“更重要的是……我照抄的時候把名字也抄上了,被老師抄了一百遍名字。”

秦放舟指了下陳晰:“抄他的啊?”

季明揚笑罵一聲:“當然是抄我自己的。”

“還被班主任數落了一通,嫌我寫得潦草。”

陳晰小聲反駁:“也沒有很潦草吧?”

秦放舟:“……也就你看得過眼。”

秦放舟吃了一嘴的狗糧,伸了個懶腰站起來:“我去樓下晃晃,你們自己玩兒。”

季明揚眼皮都沒擡起來,很随意地哼了一聲。

演出還沒開始,池子裏散亂地杵着一兩個人影,有人正在撥貝斯弦,兩聲很輕的撥響,沒引來任何目光,這是酒吧裏最正常不過的動靜。

“他們什麽時候開始表演?”

陳晰無聊地把玩着桌上的南瓜形小燈籠。

季明揚擡手敲在屏幕上,回複了兩個字:“很快。”

“你跟秦放舟……認識很多年了?”

“大概十年。”季明揚抿了口酒,“他跟我們不是一所高中的。”

十年。

那就是小學就認識了。

季明揚手指抵住下颌,語氣含糊:“他麽……人不壞,就是容易把人帶溝裏,你別被他坑了就好。”

這評價聽着有夠不靠譜的。

陳晰縮了縮脖子:“那我還是離他遠點。”

“也沒那麽離譜,大多時候可信吧。”

陳晰眯着眼睛,看着秦放舟又踩上樓梯。

“這麽快?他去哪兒晃悠了一下?”

說話間,秦放舟已經上了樓。

“肯定沒幹好事。”季明揚哼一聲,抿了口啤酒上的浮沫。

陳晰也抿掉啤酒頂端的浮沫,淡淡的啤酒味萦繞在鼻尖。他靠着欄杆,像是随口說的一樣,臉卻朝着季明揚:“你知道是什麽壞事嗎?”

“陳晰。”季明揚突然鄭重地叫他的名字。

“嗯?”

“要是不舒服的話,随時可以逃跑。”

陳晰茫然地仰着頭,他的額發順着重力下落,露出光潔飽滿的前額。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眸有多麽清澈,盛着兩粒晶瑩的黑珍珠,莽莽撞撞地闖進季明揚的視線裏。

“你說什麽?”

下一秒,頭頂的燈光突然閃爍,爆發出時明時暗的強光,舞臺上的人影被一晃而過的光束照亮。

鼓槌蕩過鑼片,在閃動的光芒中,海妖揭開了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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