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底牌暴露

底牌暴露

蕭豔是個武瘋子,揪着個由頭不打一場絕不罷休。

杜長柔硬接了她幾招,躍至杜嫦身後:“祖母,您孫女兒被人追着上門來打了,都不管管的嘛?”

杜嫦端茶大笑,擡手隔空将杜長柔往大堂一推:“好!好!多鬥鬥法,也省得你整天筋松骨軟的!”

蕭豔早就想跟杜長柔真刀真槍地比劃一場了,平日這家夥跟個泥鳅似的滑不溜手,還沒怎麽打就腳底打滑跑了,今次她說:“戎貅的身契還在我手上呢!你打是不打?要是不要?”

杜長柔故意激她道:“你老娘身份尊貴,又有個老祖宗在上界當靠山,萬一磕了碰了哪兒,我可擔待不起那個責!”

“真是羅裏吧嗦!那我向你保證,随便使什麽手段,只要今天你敢打,本世女出什麽事兒都與你無關,這樣總行了吧?”

“好!”杜長柔眼睛微微一眯,瞥了一眼角落置之事外的姬慕,“這可是你說的。”

杜長柔隐約記得,姬慕早些年曾經陰差陽錯的得過一枚玉佩。

那玉佩來頭不小,乃是上界一位殺名赫赫的魔修故意落在人世間的傳承之物。

當年正是憑借此物,姬慕才在短短數年之間,以最劣等的雜靈根之資引氣入體,青雲直上。

更有甚者,杜長柔推斷,或許後來被姬慕召引至下界——誅殺祖母、索要靈泉的那些修士,也與這玉佩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看槍!”

像晴空中爆裂開來的一團火似的,蕭豔興致勃勃地沖殺上來,一杆靖王府祖傳的上品寶器——黑金薔薇槍——舞得虎虎生威。

“喝!”

古往今來,唯有女子方有仙緣,而這數萬萬女子之中,身懷靈根者,又是百中無一。

杜長柔與蕭豔具是年歲剛過了及冠的煉氣修士,驚才絕豔,世所罕見。

蕭豔煉氣三重,修為虛長于杜長柔一些,但靈根卻不如她純淨。

遂百十來招下來,兩人不分勝負,在盛國公府的正堂前庭院裏鬥了個平手。

盛國公杜嫦雙指掐了個法訣,早早就布下了屏障,陣法中——

那黑金薔薇槍與長劍相撞,铿锵有力,激出無數脆響與火花。

“好!姐打啊!別手下留情!”盛國公府二小姐杜絡在一旁瞎起哄。

又過了十招,蕭豔憋屈得慌,大喊道:“操!杜絕!有什麽真本事趕緊的拿出來!再耗來耗去別怪我瞧不起你!”

祖母杜嫦轉了轉手上的翡翠玉扳指,別有深意地笑了笑:“咱絕兒是心裏正有主意着呢。”

杜長柔腳下來回踏了幾遍,終于摸清了祖母布下的陣法,幸好,只是個平平無奇的靈風罩。

而她已洞察到陣眼所在。

就是現在!

杜長柔收着勁打了一陣子,終于開口激她道:“呵,就憑你這點兒子三腳貓的功夫,半點兒力氣都沒有!虛成這樣,還跟我打個什麽勁?自個兒回家摟男人玩去吧!”

“杜絕!”

蕭豔果真腦子裏只有那一根筋,整個人不管不顧地橫沖直撞上來。

電光火石之間,只見她猛地将長|槍一刺——

“咔嚓!”

剎那一瞬,滋啦一聲脆響,靈風罩應聲而破。

“殿下,小心!”

侍女采晴眼尖手快,當即就向前一撲,擋在姬慕身側,試圖以身相抵。

未料,一陣犀利的烈風沒來由地刺過來,竟将采晴迎面掀倒,壓在了姬慕身上。

“啊!”

姬慕尚未引氣入體,雖身負靈根,比采晴要耳聰目明一些,卻也只不過是一介凡人身軀。

猝不及防之中,姬慕被采晴撞到,在妖風裹挾之下跌倒在地。

而一杆噴張着灼灼光華的黑金長|槍,正恰好勢如破竹地朝着姬慕而來。

那一刻,采晴尖銳的驚叫直沖天際。

與此同時,杜長柔一将蕭豔那杆上品寶器的攻勢引來,便立馬閃身瞬至祖母身前。

“祖母,且慢。”杜長柔壓低了音對盛國公杜嫦說。

杜嫦神色一凜,隐然按捺下了手心裏那一股即将湧出的磅礴靈力。

這一切都實在是太快了,為了找準時機瞬移至祖母身前将她攔住,杜長柔猛然一下子抽空了體內所有的靈力。

靈田在霎時間幹涸殆盡,枯竭到了像是整個小腹裏所有的血液都被榨幹了的程度,連帶着杜長柔的腦仁都突突一陣鈍痛。

再轉眼,事情已成定局。

蕭豔面色驚惶,那黑金薔薇|槍|是上品法器,她老娘使起來倒是如臂指使,但換到她手上,此刻卻怎麽收也收不住。

一想到自己在家跟靖王老娘打了無數個包票,斬釘截鐵地說保準不出岔子,這才把這杆寶器帶出來,蕭豔滿腦門兒冷汗涔涔往外冒。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無需鎮場子的盛國公出手,一道奪目刺眼的白光驟然将姬慕主奴二人包裹。

這時候,在場沒有任何人注意到杜長柔在盛國公身邊。

短暫的,杜長柔不動聲色地對祖母低聲絮絮了幾句,而後又錯開了身形,立在不起眼之處。

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射到那光團之上。

光芒乍現,以極亮的狀态持續了小半盞茶的功夫,這才漸漸黯淡下來。

“殿下!您沒事兒吧?”

采晴緊閉雙眼死死抱着姬慕,全然不知方才她身上發生了些什麽。

姬慕卻一臉冷然,面色不愉地望向空中。

只見庭院裏,距離地面不高不矮的一處,一塊晶瑩剔透的玉佩正懸浮在空中。

“殿下,”蕭豔已知事态嚴峻,當即跪地向姬慕拱手道,“蕭豔罪該萬死。”

意圖謀害皇家子嗣,任憑這位姬慕是個再好脾氣的殿下,此時恐怕也咽不下差點身死的這口惡氣。

盛國公杜嫦也跟着跪下:“此番在臣府中,臣一時失防,亦是從罪。”

滿院跪倒了一片,姬慕的臉色卻愈發難堪,平日裏那春風化雨的和煦态度一時之間也仿佛徹底不見了蹤影。

無他,只因這滿院的權貴,這個是靖王世女,那個更是三朝元老盛國公,還有她那一嫡一庶兩個有靈根的孫女——

這些人哪個不是權貴,哪個又是她一個冷宮養大的皇女敢能輕易得罪的?

今次這番鬧騰,若她憋着嗓子忍下這口氣還好,一旦有半句責難,怎麽着也得與在場諸人橫生出些芥蒂來。

更何況,她還暴露了這塊可以聯系上界仙人的玉佩靈牌。

姬慕未料到自己怎麽突然就莫名落到了個難堪的局面,憑空要應付這些吃虧棘手之事。

“罷了,”望着跪請罪的權貴,姬慕緩緩吐出了一口氣,輕聲喚道,“采晴,你還好嗎?”

采晴驚魂甫定,待姬慕多喊了兩遍,這才愣愣道:“殿,殿下?”

“扶我起身。”姬慕道。

采晴這才忙不疊地連滾帶爬站起身來,将姬慕攙扶而起。

姬慕立定,整理了一番儀容,也順這個空當理清了思路,這才俯視衆人,不疾不徐地緩緩道:“盛國公,盛世女,靖王世女,盛二小姐,諸位都請起身吧。”

在衆人的注視之下,姬慕無奈一笑道:“此一番慌亂,全然不過因意外所起,實非大家所願。”

她只是一個無家族倚仗,又頗不受寵的庶出皇女——

“至于此玉佩,也乃是本殿摯友所贈。因摯友已逝,其又在生前再三囑托,在下實在不忍辜負,便只将它當作是一番拳拳心意佩戴在身。”

“未料到,這玉佩之上竟附有仙人護身法術……”

說到這兒,姬慕微微俯身向蕭豔拱手道:“還要多謝靖王世女,若非您練得一身高超槍|技,也無法替本殿試出摯友的一番苦心。”

蕭豔驚訝地張了張嘴,卻欲言又止,未能想到姬慕一開口便先感謝她。

轉身,姬慕大大方方地将玉佩遞交給杜嫦,又解釋道:“盛國公您也先前言重了,倒是本殿有一樁事相求于您……還請您再幫忙看看——這玉佩之中可還有什麽旁的奇異之處?好叫本殿心中寬慰幾分。”

“殿下得罪,”杜嫦接過玉佩仔細審視了一番,又遞還回去道,“回禀殿下,這玉佩無甚異常,只不過上面的光澤似是比先前黯淡了幾分,料想除了再為您護身個一兩次,便無更多用處了。”

“嗯,”物歸原主,姬慕将玉佩好生收起來,而後左右四望了一道,朗聲朝衆人道,“今日之事,乃靖王世女與盛世女比武切磋,本殿只不過來捧了個場,無甚要緊的事發生。”

“喏,”蕭豔忙道,“殿下友人贈禮之事,我等一定守口如瓶。”

什麽靈牌能擋住上品寶器的全力一擊?

這下,就連蕭豔這個直來直去的憨憨都發現了事情不對勁——

姬慕為了隐藏這一枚玉佩的存在,竟然肯硬生生吃下了白挨一槍的這個悶虧,非但半點兒不變臉色,還好聲好氣地将請罪的盛國公和靖王世女都挨個安撫了一番。

一番慌亂,衆人都沒了心思繼續鬧騰。

姬慕今日來盛國公府上,本有事情要與杜絡談,看眼下天色不早,便也只說了聲了改日再相商,之後就面帶疲累之色,帶着采晴匆匆離去。

蕭豔攥着長|槍,手心還直冒汗,她在庭院正中立了半晌,腦子一片亂麻。

良久,蕭豔才用槍指着杜長柔,大喊了一聲,然後磕磕絆絆地說:“今天這事兒沒完!等咱們下次比過再說!”

說罷,靖王世女乘了法器,一溜煙兒飛遠而去。

待到客人都走光了,唯留自家人在場,盛國公杜嫦才嘆息着道了一聲: “此番器量,若非父族不顯、靈根低劣,将來也定非池魚之物啊。”

杜絡聽她說話沒頭沒尾的,歪了歪腦袋問道:“祖母在說的是慕慕嗎?”

“這裏沒你的事兒,”杜長柔從袖裏乾坤甩了兩塊下品靈石扔過去,“奴隸院,替我把戎貅牽回屋,牽完不許走,在我屋裏等着。”

“嗚呼!”杜絡捧着靈石差點激動得跳起來,“姐你可真有錢啊!大方!”

望着杜絡一蹦一跳地去了,杜長柔才轉過身,嘭通一下猛地雙膝跪地,向盛國公道:“祖母,是孫女冒失了。”

杜嫦注視着孫女,眼神裏滿是無可奈何。只見她一臉肅穆,冷聲道:“我看你明明是有意而為之。”

杜長柔老老實實認道:“孫女知錯。”

杜嫦伸出手點了點她的腦門,氣哼一聲道:“哼,下次我可不會再幫你收拾這些爛攤子。”

那一陣吹倒采晴的妖風乃是杜長柔的手筆。

當場情形之下,要不是杜嫦眼疾手快幫她遮掩了一二,這罪魁禍首的杜長柔,恐怕就得被離得最近的蕭豔給看出來了。

“絕兒知道祖母對我好,”杜長柔讪讪笑了笑,“不過今日得了七皇女的一個把柄,咱總沒有吃虧。”

杜嫦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仿佛洞穿了杜長柔的念想似的,身軀往後一退靠到椅背上,威嚴道:“我不管你看她有哪裏不順眼,便是不小心得罪也就得罪了,防人之心不可無,姬慕這人心思不淺,你得多長幾個心眼。”

杜長柔正色道:“是,祖母。”

杜嫦長嘆一聲:“行了,那妹妹你該教的也多教教,別整天就任由着她往你那秦淮畫舫裏鑽。還有這些個奴隸你也都帶走,看得順眼的就留下,不喜歡的改明兒蕭家孫女打上門來的時候再退給人家。”

于是,杜長柔前腳遣散了一批奴隸,後腳又領了一溜有異域風情的新面孔暫時在這盛國府裏安了家。

盛國公家的世女杜絕,名字裏生來帶了個“色”字。

如今這大開大合一番,杜長柔非但強搶靖王府裏的羯奴,還大動幹戈地牽動了她家祖母下場,成批地改換新美男,屬實是名聲不要也罷。

消息如煙霧彌散一般無孔不入,很快從杜絡的嘴裏嚷嚷着送進了戎貅的耳朵。

聽聞主人将靖王府上的其他羯奴也通通搬來收歸了內院,戎貅心裏咯噔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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