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新皇登基

新皇登基

盛國公府財大氣粗,杜長柔在內殿閉關,修煉完還剩下一些靈石。

當時戎貅一身兩命,情況緊急,杜長柔出了關,趕着去幫男人生孩子,也沒收那些靈石,就一直扔在這國運陣法旁的小室裏。

就這一小堆靈石,能頂得上姬慕在宮中的數年份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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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杜長柔尾随着姬慕過去,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內殿。

姬慕才剛一腳踏進那閉關室,就見杜長柔疾步跨了上來,大手一揮,将所有的靈石都收進了袖裏乾坤中。

“真是小氣。”姬慕低聲腹诽道。

杜長柔狀似平和,笑眯眯地看着她道:“有皇太女殿下鼎力相助,七殿下應該瞧不起我們盛國公府這點兒靈石吧?”

“那是自然,”姬慕皮笑肉不笑地道,"恭祝閣下喜得貴女,外頭那般熱鬧,世女不忙着多慶祝慶祝,随我到這兒來作甚?"

“投之以木桃,報之以瓊瑤。”杜長柔緩緩道,"殿下這幾個月來寸步不離地守着我閉關,如今也該輪到我替您看看門兒了不是? "

姬慕注視了她一陣,淡聲道:“那就随便你。 ”

說罷,女子驀然一轉身,踏入石室之內,合上了門扉。

這一閉關,就是數月。

內殿,那光柱之下,皇帝所鎮壓之處波紋動蕩,常有一陣激烈的爆鳴聲蕩出,被陣法所擋。

“陛下的神魂……眼看是越來越不穩了。”

靖王和盛國公都不敢大意,每日輪班守在內殿之上,時刻緊盯着國運動向。

杜長柔弄了個蒲團靜坐,正挨着閉關室的門,這幾個月她也沒閑着,盯緊姬慕之餘,仍然在一刻不停地鞏固修為。

盛國公感嘆一句,靖王也道:“是啊,想當年陛下與我、還有阿林……我等三人一道鮮衣怒馬、劃酒比劍,那日子過得是有多麽快活恣意?到如今,遠走的遠走,蹉跎的蹉跎,就連她也成了這副昏迷不醒的模樣,當真是造化弄人啊。”

靖王是杜林少年時的玩伴,當年陛下仍是皇太女,這倆人就是響當當的皇太女黨,情形一如如今的蕭豔與杜長柔。

只不過與杜長柔不同的是,杜林看慣了盛京繁華,一心向往邊疆大漠的無邊曠野,遂舍棄了盛國公世女的名銜,吩咐說将來由杜長柔承襲爵位。

在産下杜長柔之後,杜林便領軍奔赴西北,做了那殺名赫赫的紅纓将軍。

兩位長輩來唠嗑,杜長柔在蒲團上睜開眼,環視了一圈,問道:“祖母,皇太女呢?”

杜嫦沉重道:“外邊兒現在正在國喪期間,前幾日剛過了小殓和大殓,皇太女殿下……新皇正在準備登基。”

杜長柔聽聞此言,眼睑微微下垂,嘴唇緊閉,良久,開口說:“你們已經開始做兩手準備了是嗎?”

先皇傀儡提前駕崩,也好提前準備新皇登基,穩定事态,若陣中的這位真撐不住了,想必姬慕會毫不猶豫地替換上去。

靖王下巴微微收緊,沉重地道:“太傅正在加緊仿照新皇訓練傀儡,有內閣在,後續赈災和西北戰事都不會受到影響。”

國運不穩,姬朝疆域之內已是連年動蕩不安,或洪澇、或大旱、或蟲災、或地龍翻身,朝廷不得不以靈石征兆修仙者前往災區洩洪蓋房、恢複民生,安穩國運陣眼之事勢在必行。

盛國公杜嫦道:“這也是新皇她自己的意願。”

杜長柔深吸了一口氣,道:“登基大典,我要去看看她。”

上輩子,杜長柔雖然目睹了好姐妹登基,卻不知那臺上的只是個傀儡,真正的姬蔭早已長眠在大亘寺上,直至神魂被國運磋磨得一幹二淨,最終灰飛煙滅。

而前世的此時,姬慕還在京城攪弄事端,表面上是個像模像樣的低調皇女,暗地裏到處當偷花賊,靠在夜中偷襲親吻奪走世家貴女的靈根。

沒了杜長柔橫生一岔,姬慕對皇太女這樣的顯眼人物那是避之不及,自然也不可能像這次一樣,化身李傾被杜長柔帶到葫蘆園中,又私下與皇太女達成協定。

故此,前世的皇太女壓根不知道姬慕身負有望掠奪國運的功法,沒了這個指望,姬蔭早早就選擇了獻身自己,鎮壓國運。

說到底,姬蔭究竟是怎麽看破李傾就是姬慕的,杜長柔老早就想問問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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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安元年,登基大典。

皇族成員、朝廷忠臣、各國使節依次序排開,瞻仰皇帝祭祀天地、頒布遺诏并大赦天下。

紅纓将軍杜林沒來,杜長柔充當她老娘的代表去前邊跪了一道兒。

行禮時杜長柔擡頭瞄了一眼,望見姬蔭神情憔悴,不知是為了演戲哭靈哭的,還是因知曉命運而感到惶恐不安。

小時候那個翻牆翻不過去,最後騎在牆頭不上不下的漂亮哭包,到如今也能獨當一面、受萬人垂拜了。

蕭豔官職不高,沒有資格當面向新皇拜賀禮,只遠遠看完了祭天大典。

“喂,杜絕!”出來正撞見杜長柔,蕭豔湊上去一胳膊摟上她的肩膀,“這幾天幹嘛去了?管考勤的禦史都參了你好幾本了,得虧是聖上病着,那些折子才被留中不發,不然你這麽搞……降級都是小的。”

“……”杜長柔心裏有事,肩膀耷拉着,蕭豔一壓她就矮了幾公分。

這下蕭豔可被她吓着了,忙敞着神識掃上去。

這麽一掃,蕭豔整個人都瞠目結舌了。

“煉氣八重?不,難道是九重?”蕭豔琢磨不清杜長柔的深淺,"你被仙人摸天靈蓋兒了升這麽快?當年紅纓将軍上陣殺敵的時候也沒到這個境界吧?"

杜林是在産下杜長柔不久之後奔赴戰場的,算年紀與此時剛有了大寶的杜長柔差不多。

“九重,”杜長柔一挺肩甩開蕭豔的手臂往前走,有些煩悶地說,"是你練得太慢了,白癡。"

“幹啥了脾氣那麽差?”蕭豔腳步重重一踏地,匆忙追上去,"最近你不在,姬慕忙着登基,我娘也從早到晚神出鬼沒的,你們一個二個都各有各的事要做,把我抛到一邊,我還有氣兒憋着沒地兒撒呢……"

杜長柔突然站定,注視着她,沉靜地說道:“如果你明知道有一個珍視的人即将受盡多年折磨而死,卻無能為力,到頭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将最後的一絲希望寄托在了自己的仇家身上,會是什麽感覺?”

蕭豔一下子愣在原地,嘴巴微微長大:"這不……挫氣死了嘛?"

“是啊,挫氣,太挫氣了,”杜長柔苦笑出聲,搖着頭,拍了拍蕭豔的肩膀,轉身緩緩朝前走道,"仲白啊,我怎麽老是着了那些彎彎繞繞的道兒,竟整些稀裏糊塗的挫氣日子,除了修為半點兒沒有長進……"

倒真應了她老娘當初批評她的那句話:“杜絕,心浮氣躁,何以成大事?無非重蹈覆轍罷了。”

她生性跋扈恣睢、目中無人,行事草率沖動,貪圖享樂,愛耍弄男人。

若把重生前當作一周目——

一周目,戎貅在姬慕手中,被利用得透透的。

杜絡被奪靈根郁郁不振,又被姬慕欺騙往家裏放龍袍。

杜長柔被陷害入诏獄,祖母被迫逼宮救孫女,卻反遭上界來人生剝靈根。

祖母的鮮血被姬慕取來灌給絕食的杜長柔。

杜長柔含恨而死,幽魂時有時無地纏着姬慕,目睹了姬慕為奪靈泉害死她母親、設計靖王府滿門抄斬、竊奪國運登基為皇,甚至還收攏了隋秀作她的文臣肱骨。

二周目,一切都改了。

戎貅在大雪天中差點凍死,杜長柔将人重新撿回來。

杜絡被她早早帶往開陽天坑精進修為,卻依舊死在姬慕手下。

她剛滅了那姬慕的殺手锏——一道築基期魔修的神魂,便匆促檢查杜絡的屍首,中計失憶,被姬慕扮作李傾欺騙。

姬慕殺了戎貅的二寶,奪走了大寶離開。

祖母沒死,卻因耗費精元給了她一道殺招劍訣而元氣大傷,僅剩下數年元壽。

蕭豔活得大大咧咧,早前甚至還在上巳詩會的時候無意中羞辱了姬慕一遭,如今依舊置身事外。

至于母親那邊……為時尚早,姬慕還沒來得及去邊關監軍。

還有一點,那便是一直以來都在默默幫助她,在開陽時派人接回了失憶了的杜長柔的那個人——皇太女姬蔭。

前世還是幽魂的時候,杜長柔記憶殘缺,不知國運真相,更不知登基的皇太女早就是傀儡。

如今趕在姬蔭鎮壓國運之前還有一些轉圜的餘地,為了拯救姬蔭,杜長柔不得不将那已經到手的公母玉佩又重新給了姬慕。

這樣一番數來,杜長柔在二周目已經犯了許多錯。

杜絡死,祖母折壽,失憶被李傾騙,二寶沒了,把好不容易到手的一雙玉佩給了仇家,甚至還稀裏糊塗弄出來個像姬慕的大寶……

荒唐,太荒唐了。

蕭豔聽她那自嘲一笑,頓時感覺莫名其妙,不由撓了撓頭,轉向對着杜長柔的背影,說:“可你本來就不擅長那些陰謀詭計啊,咱們都是武将,遇到什麽事幹就完了。”

省得總憋在心裏不舒服。

此話一出,杜長柔的身形定了定,她不曾回頭,卻輕笑了一聲,道:“你說的對。”

杜長柔擺了擺手說:“若有下次見面,我請你喝酒。”

·

大亘寺,三千級臺階上是前殿,過了前殿是內殿。

這裏有上古流傳下來的神級陣法,凡人所磕頭跪拜的前殿佛像,與陣法結界內的前殿佛像不在同一個空間。

太傅說過,這是奧妙玄機的重疊陣。

宛如天梯一般的青石臺階之上,仙雲缭繞。

鐘聲悠揚,香客雲集。

百姓絡繹不絕,摩肩接踵,踩着臺階而上——

卻在邁過前殿門檻的時候化作一道虛影,穿過了戎貅的身體,而後消失。

戎貅就抱着孩子,立在那前殿門檻前的正中間,翹首以盼。

“妻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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