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離開汴安她還能去什麽地方, 自然是回塞北,回她自己的家啊,在汴安受了天大的委屈, 想來回家,有什麽奇怪的嗎?
阿滢裝聾作啞, 不肯說話。
商濯卻好像一定非要她回答,阿滢低頭他就将她的臉蛋給擡起來, 逼迫她一定要說話。
“告訴我,準備去哪裏。”
被迫瞧着男人的眼睛,阿滢心中有一絲不祥的預感浮上來, 她要是說塞北, 商濯一定會懲罰她。
前端為着她要回塞北, 商濯險些将她給弄死。
“沒去哪, 不過是汴安待得有些膩味了, 想出去游玩一番。”
這番說辭倒是說得過去, 至少男人的臉色沒有什麽變化。
“想去什麽地方?”他有些不依不饒, 跟她閑聊起來。
汴安皇城她倒是熟悉了些,其餘的地方阿滢壓根就不清楚。
她眼珠子一轉,回他道, “原先在喜州吃的四喜丸子味道不錯, 是想去嘗嘗的。”
“是嗎?”他反問。
阿滢最讨厭商濯這樣的語氣, 陰陽怪氣,你壓根就不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就好似昨日商珠來找他,商濯的态度也是讓人覺得雲裏霧裏的,到底幫不幫?
“是。”阿滢并沒有否認, 幹脆應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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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阿滢走的那一條道,與喜州背道而馳, 你要去喜州,沒有事先探明官道麽?”
她從銅鏡當中看到了男人的臉色,似笑非笑,昳麗危險,同樣的,阿滢也看到了她自己心虛的模樣,義正言辭的特別明顯。
“......”
她幹脆就裝瘋賣傻,“我、我不知道呀,只想着往外走,許是天黑沒有瞧得清楚,走錯了道。”
她已經不敢直視銅鏡,瞧不下去自己因為心虛編造而左右飄忽的臉色,此外,更不敢看商濯的臉色。
他就是來看她的笑話的,故意問這樣的問題,逗着她玩。
男人垂眸,眼瞧着懷中的小姑娘鼓着腮幫子,适才給她簪發的珠釵正微微晃動。
“......”
還以為她被問焉巴了,末了,她竟然學了他的話反問過來,“殿下夜半不在宮裏,為什麽會出現在汴安城外。”
她倒是敢問得很。
阿滢用餘光掃看着男人的臉色,他翻看着她包袱裏準備的物件什,挑了一支步搖撥開了她包袱裏準備的東西,最後拿出一沓銀票。
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數了數,最後交給旁邊的人。
阿滢吓了一跳,昭潭什麽時候進來的?她都不知道。
好在,昭潭拿了銀票就走了,等着昭潭離開了,阿滢這才想起來,不對啊,這是她的銀票。
“我的錢!”
她想去拿,又被商濯困住,她沒有法子掙脫開他的束縛。
眼下,她和商濯的關系,就好似剪不斷理還亂的絲線,猶如此番糾纏。
“自然是為了抓你。”商濯回答她的話。
阿滢,“......”倒也不用那樣說,什麽抓不抓的,商濯見到她第一面說的那句話,她就已經明白了。
可不就是來抓她的。
“遲滢,記不記得你當時答應我什麽?”
“什麽?”她已經想起來是什麽,商濯會問什麽了,可她就是不要說。
“你說你會一直乖順,留在我的身邊。”
男人攥着她細腰的大掌不自覺收緊,薄唇貼到她的耳邊,“這麽快,你就忘記了,嗯?”
青天白日,對着妝奁臺的鏡子。
阿滢心中無比慌亂卻還是在強裝鎮定,“我...可是殿下當時不也是騙了我。”
他輕笑,似乎知道她會用這件事情作為借口搪塞。
“既然如此,那我們之間就扯平了,遲滢。”
扯平?怎麽扯平?根本就不是一碼事,如何能夠混成一談呢?
阿滢咬着唇,即便是不說,從她那張不會隐藏情緒的臉上,商濯已經看得很明白她到底在想些什麽。
他收斂了笑意,聲音溫潤了些許,“知道你委屈,日後我會待你好一些。”
“切忌不要再給我犯渾。”
他捏着她的耳垂,似乎要讓懷中的人聽到耳朵裏,記在心上。
什麽叫犯渾,阿滢咬唇,很是不滿意,她不過是想要回家,怎麽就成了犯渾,說得她好像柴米油鹽不進無理取鬧極了。
阿滢并不理會,“......”
“聽明白了嗎?”男人問道。
她不情不願點了點頭。
商濯稍微與她拉開了些許距離,“前些日子你去了什麽地方,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這不就是赤.裸.裸的威脅了嗎?
阿滢重重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瞧見她算是有幾分認真的樣子,男人露出笑,手從她的耳垂取下來,拿了一對耳铛給她戴上,仔仔細細看了一會,随後起了身。
拉開了距離,阿滢心中總算是舒坦了些許,松了一口氣。
男人站定以後拉着她的手腕,将她帶起身,因為身上酸疼,阿滢險些沒有站得穩。
昭潭說,早膳擺在花廳了,商濯輕嗯了一聲,帶着她往外走,因為昨日荒唐雨露的時辰着實太久了,她久久不與商濯親近,即便是上了藥,依然很不舒坦。
阿滢慢吞吞跟在他的後面,因為昨日商濯用力,她的腿着實太酸疼了,察覺到後面人跟不上,男人停了下來,阿滢埋着頭,不防他忽然停下來險些就要撞到他的後背,幸而堪堪止住了。
她可沒有忘記,商濯渾身上下的肉有多硬朗,用拳頭打他,疼的反而是她的手,咬他,疼的依然還是她的牙齒。
“......”
“要我抱你?”商濯轉過身,低頭看着她問。
阿滢連忙擺手,“不、不必了。”
昨日裏鬧得那麽大的動靜,外面實在太過于安靜,阿滢以為沒有人伺候呢,不曾想,蔓華苑的廊庑下處處都是人,比之前她離開蔓華苑那會子還要多。
商濯離她遠一些才好呢,保持适當的距離。
她的抗拒在商濯看來根本就是多此一舉,因為他也沒有真的詢問她的意思,直接打橫将她抱起。
阿滢吓得一個驚慌失措,啊呀一聲,她留意到周圍伺候的人觑着眼睛往這邊看了。
她嬌聲低吼,“殿下快放我下來。”
男人并不理會她的羞赧,抱着她信步往花廳走。
“你要是掙紮摔了下去,自讨苦吃,本殿下不會管你。”
他的身量太高了,真要是摔下去,阿滢攀着他的肩膀,往下看了看,還是算了。
若是摔下去,指不定摔得夠嗆。
總之都叫人瞧了笑話,面不改色,阿滢暫且做不到,她索性就将臉埋在男人的肩骨處。
側眼見到懷中人慫頭慫腦的樣子,男人的薄唇小幅度勾起。
“......”
到了花廳,他總算是将她給放下來了,放下來之前,他吩咐旁邊的人去拿了柔軟的鵝絨軟墊放在圓凳上,這才将她放下去。
酸疼的臀觸碰到柔軟的墊子,阿滢有些恍惚,看着男人的俊顏,她心裏覺得怪怪的。
這次被抓回來,一直反複折騰磋磨她,就可以看出來,商濯明明很生氣。
昨日有一會,他實在抵得太厲害了,阿滢幾乎感覺到自己快要被他弄死了,擠兌死了,撞到高高抛起,找不到一點着力踏實,總感覺下一瞬她就被人送到閻王殿中。
可另一方面,她就是覺得商濯怪怪的,至于什麽地方奇怪,阿滢說不上來,總之就是很奇怪。
似乎覺得他變了一些,有些好說話了,他的強硬終歸還在,卻比之前給人的窒息好了許多。
她一定是身上疼得出現幻覺了,看着男人一如既往的清冷模樣,他何曾變過,什麽好說話?
要說變,變得更清冷淩厲才是真的。
男人察覺到了她的目光,轉過頭來與她對視,阿滢在他轉過來之前,火速将視線給移走。
商濯看着她做賊心虛的側臉。
因為虛張聲勢,所以目不斜視,就連細腰也挺得特別直。
“......”
早膳用得相當安靜,阿滢忍不住在心裏想,離開汴安之時,她那裏能夠想到今日會坐在商濯的身側,跟他一道用早膳。
上一次和商濯一道用早膳是什麽時候,在塞北?
總歸時日久遠,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了。
用過了早膳,商濯陪着她在花廳當中走了許久,随後又将她給送回寝院,照舊還是商濯的寝院,随後他要離開了,見到男人起身,阿滢欲言又止。
最後她還是決定不要開口了,沒想到走了幾步的男人轉過身,“阿滢,你要與我說什麽?”
嗯?他居然察覺到了。
阿滢咬唇,“殿下,我可不可以回自己原先住的地方?”
在商濯的寝院總覺得不自在,不是說商濯的寝院不好,而是因為她在這裏總是無法安定下來。
尤其是一想到內室裏面的湯泉,不免聯想到一些不好的畫面。
商濯瞧了她許久,阿滢感覺到他并不想答應,因為他的眉眼蹙了起來,可不知道為什麽最後還是答應了。
丫鬟簡單收拾了她的細軟,随後帶着她回了蔓華苑原先住的地方。
這裏和她進宮之時幾乎沒有什麽差別,要說有什麽差別,那就是周圍伺候的丫鬟全都變了,她們非常幹練,身形更高挑些,進進出出幾乎沒有一點聲音,宛若游魂,給人的感覺全然不似普通的丫鬟,不知道商濯從什麽地方找來的。
商濯白日裏出去後,下午并沒有回來,阿滢獨自用了晚膳,她在蔓華苑當中散了一會步便回了住的地方。
剛進了淨房沒多久,剛泡得很舒服,忽然聽到外面有動靜,掀開眼簾望過去,屏風後面映着一道身姿颀長的身影。
即便是沒有見到人,阿滢已經知道是商濯了。
浴桶當中的少女原本神色松散悠然,見到他的一瞬間,徒然變得異常戒備,又開始往後靠去,她的後背緊緊貼着浴桶的邊沿。
兩條細嫩的手抱着她的臂膀,怕春光洩露,她還知道矮着身子蹲下去,把自己的身子給藏起來,轉着骨碌碌的眼神瞧人。
他不喜歡蠻女用這樣的神情看着他。
在塞北那時,他不是聲名顯赫的二殿下,只是一個香料商人周譽,她看着他,眼神也常有躲閃,不敢與他對視,若非他擡着她的下巴,她都不敢看他的。
那時候他能夠感覺到,蠻女,遲滢,是心悅,喜歡他的。
她最愛錢財了。
知道了他的身份,也該知道他有很多很多的錢財,不光是錢財,還有權勢,只要牢牢抓住了他,什麽都有了。
可是,她相當不屑一顧,總想着離開,而今,又用這樣害怕,驚恐無比的眼神看着他。
“......”
多少人想要上他的榻,給他生兒育女,她這樣微賤的身份能上他的床榻已經是萬幸了,前世修來的福氣,她卻躲着不與他親近,三推四阻。
既然不喜歡,那就将她的眼睛給挖出來,但是蠻女的眼睛很漂亮,商濯不想下這個手。
與她歡好,能給他帶來極大的歡愉,既如此,他願意哄着她,但願她生了這次的教訓,歇了離開的心思。
“殿下要沐浴麽?”商濯不說話,站在不遠處,眼神幽幽瞧着她。
這種眼神....要将她拆吃入腹要将她撕碎弄死的感覺又來了。
男人走過來了,看着浴桶當中的少女。
玫瑰花瓣漂浮在她的周圍,将她籠罩遮住,商濯知道在滿浴桶的花瓣下面,藏着怎樣的春色。
他不重欲,可一對上眼前的人,就總是覺得想要和她親近。
大抵因為她不聽話,或許有一天,她聽話了,他便會覺得無趣。
阿滢見他靠近,心慌害怕,連忙起身,“熱水不夠了,我叫人給殿下拿...啊!”
話沒有說完,男人的大掌伸入浴桶當中将她給抱出來。
只聽到稀裏嘩啦的水聲,外面的丫鬟耳觀鼻鼻觀心,知道即将發生什麽,紛紛識相退了出去。
阿滢驚得亂喊,她說來人。
商濯動作稍頓,“你要叫人來看麽?”
一句話而已,就把她的掙紮噎住了。
他垂眸看着少女的臉色漲紅不已,一蔓延到耳後去。
商濯今天沒有親她,手上的動作不斷,待出了露,他便擠着進來了。
阿滢還是受不住,畢竟對方勢強,不是她能容的。
男人的動作不停,清俊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變化,視線就一直盯着懷中人的臉蛋,觀賞着她的變化。
因為他的動作而産生的變化,不再是抗拒且驚恐。
他的氣息無比灼熱,本來就磁性的聲音,此刻更顯得低啞暗沉。
“阿滢,你的臉好紅。”他說。“是緊張,還是覺得疼了?”
阿滢才不要和他在行事的時候說別的。
都是一些混賬不堪入目的渾話。
即便是說這些話的人的嗓音十分中聽,她也不要聽。
“舒坦麽?”他問。
阿滢閉上眼睛,微喘着氣息,不要理他。
他輕笑,看着她的眉眼時不時微蹙,睫毛抖動,粉唇翕動。
外面起風了,刮得很厲害,窗桕想必是沒有關起來,風刮得這樣厲害,該是冷得很,可阿滢眼下熱得要命。
商濯還在她的耳邊說話,問她有沒有聽到什麽動靜。
阿滢一概不理會。
他好脾氣的自言自語,“是水聲。”
可恨的是,阿滢懂了。
窗桕真的被風卷了刮拉起來了,發出了不小的聲音。
明明窗桕的聲音已經很大了,依舊蓋不過男人的聲音。
他會叫她的名字,然後說她好軟,比他想象當中還要軟上許多。
阿滢實在聽不下去了,抽了手捂住耳朵,死死咬着嘴巴,不要與他對視,聽他再說什麽。
商濯總是有辦法,他用了很大的力氣,就連梨花木做的案桌都被他撞挪了位置,如此大的力氣之下,阿滢的手也捂不住耳朵了,直接掉了下來。
梨花木的案桌被弄髒了,實在難受,男人抱着她回了床榻當中。
床榻四角挂的春鈴随着裏面的聲響叮當作響。
這次的風雨過了許久,阿滢直接暈了過去,商濯收拾了一切,又給她重新清洗擦身,随後上藥。
照舊,他陪着阿滢用了早膳,又出去了,不回來陪阿滢用午膳和晚膳,晚上會過來歇息。
連着幾日都是這樣,阿滢想拖懶,早睡,說是身上難受,卻也不知道商濯給她用的什麽藥,好得着實太快了一些,因而方便了他。
第三日那會,她讓商濯回去他自己的寝院,他淡聲道,總歸是住一處,若是要他回去,那她就回去。
這話裏的意思不就是不走嘛!
又是一次承露之後,阿滢感受到流意,眼睛轉着,這樣下去,她恐怕很快就會懷有身孕。
她看着商濯的背影,心中憂悸,前思後想,阿滢腦子裏轉着一個主意。
“殿下。”
她的聲音實在啞了,非常小聲,男人似乎沒有聽見,阿滢又叫了一聲,這一次她還伸了手,戳着商濯的衣帶。
他轉了過來瞧着她,“何事?”
下了榻的商濯,跟床榻之上,就像是兩個人。
阿滢心裏沒有把握,咬唇欲言又止。
“有什麽話?”他問。
“殿下尚未娶妻...”她這話起的頭很好,商濯來了一點興趣,轉過來看着她。
“若是與我過分親近有了孩子,将來恐怕對殿下議親之事不大好。”
商濯豈會不明白她拐彎抹角背後真正的深意到底是什麽呢。
“你想和我要避子湯?”
阿滢咬唇,“我是為殿下考慮。”
“那我應該謝謝你了?”他冷笑道。
阿滢,“......”怕男人不高興,又壓着人做事。
阿滢回想了一些好聽的話恭維道,“殿下龍章鳳姿,自然是有許多姑娘想要嫁給殿下,是我多慮了。”
“這裏面的姑娘也包括你?”他又問。
阿滢不想理他,“......”她在心裏大喊,不包括!任憑誰想要嫁給商濯,她都不要嫁給他。
瞧出她眼裏暗藏的不服氣,商濯把她的小臉給擡起來,“你現在不單學會了油嘴滑舌,說話也懂得夾槍帶棒了?”
“殿下有本事,民女跟在殿下身邊總會學到一些。”
恭維話,明明是譏諷。
“好好在我身邊帶着,不要打什麽主意,你的那些小心思都給我藏好了。”
什麽叫打主意?
阿滢被他說的很是氣悶,既然不能拐彎抹角,她直言道,“那我呢,我能怎麽辦?”
撒潑了是吧?
今日整頓劉家的外戚,昭潭在外面已經叫了好多次,商濯原本要走,見到她炸毛了,小臉唬着。
他好整以暇居高臨下看着她撒潑。
正所謂一鼓作氣,反正已經起了一個頭,阿滢也就沒攔住,“殿下是天潢貴胄,眼下倒是新鮮,我若是有了孩子,将來我要怎麽辦?”
“你還想嫁人?”商濯臉色微沉。
“我身份低微,不配在殿下身旁伺候,将來殿下膩味了,我自然是要..”
他掐着她的下巴,變相制止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我方才與你說什麽?”男人逼近,眼神微眯。
阿滢腦子裏幾乎一瞬間就想起來,讓她不要打鬼主意,但是她為自己打算有錯麽?
少女的眼底微微泛起水霧,見到她要哭的樣子,男人的戾氣稍微收斂了一些。
不等他說什麽,她自己大抵也覺得這樣哭哭啼啼很沒出息,先将眼淚給收了回去。
“為什麽不要生我的孩子。”
“無名無分。”她知道兩人之間雲泥之別,商濯是不可能娶她的,故而她就這樣說了。
“你想嫁給我?”男人問出這句話之時,話裏的戾氣稍微消融了一些。
阿滢反問,“殿下會娶我?”
“你的胃口未免大了一些。”他嗤笑,旋即松開了她的下巴。
昭潭在外面說,時辰到了,然後商濯就往外走了。
阿滢瞧着男人的背影,恨不得有一把刀,從後面刺入,讓他當場斃命,出一出心裏的那一口氣。
後幾日,商濯都沒有過來了,阿滢得了空閑,松了一口氣。
蔓華苑的人活像是啞巴,安靜得不行,漸漸的,她也悶不住了,外頭的事情一概不知。
阿滢只能掰着手指頭算日子,她甚至都要以為商濯是不是膩味了,要把她給忘記了,結果商濯又來了,他那日來得措不及防。
阿滢出了內室,見到男人坐在圓凳上翻看她閑來無事寫的字。
一一看完了,他類似于點評似的說了那麽一句,“嗯,比之前好了不少。”
阿滢撇了撇嘴。
她先入了榻,随後商濯進了內室,阿滢才不等他,兀自上了榻便躺下了,正當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時候,有人将她抱到懷裏。
阿滢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麽了,也知道無法推拒,只能由着他。
原以為會很快結束,誰知道,一次持續了很久,阿滢的腰都酸了,她沒有力氣,依托在商濯的肩上,垂眼看,可憐兮兮一副樣子。
“要不要換換?”商濯居然考慮她難受,問她。
換換能舒坦一些,她輕輕點頭。
終于拗了過去,快什麽的時候,阿滢沒有想到商濯以及其快的速度退了出來。
然後弄髒了被褥。
“......”
翌日,阿滢起來的時候,她原本以為商濯已經走了,不曾想,丫鬟告訴她殿下在東苑等着她用膳。
阿滢愣,“殿下還在麽?”
“在的,殿下等姑娘用膳,已經等了許久。”
昨日夜裏累了,阿滢睡得忘乎所以。
她的确是存了心思想要睡過了早膳也就不用跟商濯面對面了。
“姑娘快些起來去罷。”
“哦。”阿滢再不想面對,最後還是過去了。
蔓華苑的東苑做得特別雅致,可以說成一個小的禦花園,當然沒有皇宮的禦花園繁盛,卻也別有一番景致,裏面的秋海棠最多,只是過了季,花謝得差不多了。
丫鬟們打理得很好,不見敗落的醜态。
“睡夠了麽?”他問。
阿滢點頭,“......”
用過了膳食,阿滢以為商濯要走了,他還是沒有走,叫人在東苑擺着文房四寶,捉了阿滢過去,帶在懷裏,握着她的手寫字。
他今日看她的筆墨瞧得很認真,阿滢寫不好的地方,他都帶着她認真書寫了一遍。
起先阿滢并不認真,商濯瞧了她一眼,她立馬就老實了,專心致志寫着字,不知不覺,日落西垂了,阿滢覺得站久了難受,不料束縛着她腰肢的大掌在她的腰上揉捏打轉...
起先她以為商濯要帶着她做什麽,過了一會她發現商濯僅僅是給她揉腰而已。
阿滢有些不自在,她還低頭瞧了好幾眼,生怕是自己累到了眼花缭亂出現的幻覺,定睛一看,商濯的的确确是在給她揉腰。
想到商濯昨日裏的動作,阿滢又開始覺得他奇怪。
可你瞧他的神色,看不出來有何怪異之處。
好一會,男人松開他的腰肢。
一旁的丫鬟上來帶阿滢去重新梳妝更衣,商濯帶着昭潭去了書房。
從丫鬟的口中阿滢得知商濯要帶她進宮。
“進宮?我為何要進宮?”她好不容易才出來。
“這是殿下的吩咐。”
阿滢只好閉嘴,她一會才留意到丫鬟給她梳的發髻是宮女的發髻,目光掃到一遍去,衣裙也是宮女的衣衫。
“我....”
問丫鬟問不出個什麽,阿滢等着她弄好了,帶着往外走,見到了商濯,她才問,“殿下為何要我做這樣的打扮。”
不單是她的打扮換了,就連商濯的打扮也換了,绛紫色的衣袍上繡着蟒紋,頭束白玉冠,圍着上好的皮毛領,眉眼如畫,身量挺拔,好一個玉面郎君,只是他不茍言笑,矜貴當中又透着一絲清冷。
商濯瞧着她的衣着,打量了一會,沒有理她,帶着阿往外走。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縱然心裏有怨氣也只能跟上了。
商濯今日進宮坐的馬車,阿滢原以為她要跟在馬車周圍走,不料男人回頭,“杵在哪裏做什麽?”
這是叫她上車的意思,她連忙就上去了。
乘四架的馬車寬敞無比,車內鋪着上好的墊子,踩上去軟軟的,中間放了小幾,幾面上擱置了精巧的熏爐,香絲透過镂空向上升起,除此之外,小碟子上放着糕點瓜果。
阿滢實在有些餓了,她盯着看,閉目養神的男人居然知道她在盯着糕點瓜果看,薄唇輕啓,“想吃就吃。”
她還是很不确定,“真的可以吃麽?”
或許是覺得她多此一問,商濯不曾理會她。
阿滢朝他努了一張鬼臉,然後伸手拿了糕點小口小口吃着,一旁的瓜果都是新上來的貢品,外邦才有,汴安少見,阿滢忍不住多吃了一些。
等她吃得差不多了,馬車也停了,說是到了。
阿滢連忙擦手,她還是會下意識蹭到裙擺上,商濯瞧見她的動作蹙眉,阿滢連忙找巾帕。
“......”
果然是入宮了。
不僅如此,阿滢見到了很多輛馬車,似乎一道來的,難不成今日皇宮有什麽宴會麽?
昭潭對她道,“殿下帶姑娘參宴,姑娘便以侍婢的身份跟在殿下身邊罷。”
得知了真相,阿滢忙不疊點頭,“好。”
看來,她猜得沒有錯,果然是有宴會了。
只是,這辦的什麽宴?
她想再問問昭潭是什麽宴會,旁邊不知道是什麽大人來給商濯做揖禮請安,她也閉上了嘴巴。
話頭說着說着便轉到了阿滢的身上,“這位是二殿下的侍女麽?”
阿滢好歹在宮裏呆過一段時日,知道些規矩,對方問到了她的頭上,她低着頭朝對方福了一禮,“李大人金安。”如果沒有記錯,适才商濯是稱呼對方李大人。
“什麽安不安的,果真是個标志人,規矩甚好,難怪被二殿下選來身邊伺候着。”
對方的笑聲和話頭深意,阿滢不大明白是個什麽意思,她只在旁邊默聽着。
好在商濯很快便引走了話,對面沒再說什麽了。
內侍前來引人,依次進了宮內,阿滢左右偷看被商濯抓了正着,見到男人眉際微凝,阿滢不知道做錯了什麽,她抿唇正了正身形,怎麽感覺商濯有些不愉悅呢?
阿滢還記得皇宮各處宮殿,只是有些巷道她記不清了。
商濯帶着她往前殿走,皇宮設宴的大殿,阿滢還沒有來過,人多得很,朝中各家的達官顯貴都來了,個個雍容華貴,瞧得人眼睛都酸累。
她悄悄往上看了一眼,見到了皇後皇上,這是阿滢第一次見皇帝,天子威儀,匆匆一眼,她立馬就收回了眼。
周圍伺候的人要給貴人倒酒,商濯落座以後,她學着旁邊的人半跪在蒲團上等着伺候商濯,給他倒酒布菜。
桌前的膳□□致可口,瞧着引人垂涎無比,幸而她适才在馬車上吃了不少,眼下并不餓。
不知是不是因為她坐在商濯旁邊的緣故,總感覺有不少人在看她,阿滢感覺到了濃烈的視線,四面八方都有,壓根無處捕捉。
她目不斜視在商濯旁邊低眉伺候。
宴會開得很快,皇帝先說了文绉绉的詞調,座下的朝官跟着附和敬酒,阿滢依稀聽明白了,原來是宮裏的娘娘有了身孕,給她慶賀呢。
很快就有舞女上來跳舞作樂,絲弦禮樂驟然而起,阿滢沒見過場面,她偷偷擡着眼睛看。
跳得真是不錯,一舞畢,阿滢都想跟着拍手掌了,還好她克制住了。
旁邊的男人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窺了她一眼。
阿滢自知理虧,越發把頭給埋下來,讨好似的給他夾了一塊蟹肉酥。
男人看她,她清咳一聲,“殿下要不要嘗嘗?”
好一會,他動了筷子,将蟹肉酥吃了下去。
皇帝駁回了吐蕃王子的求親,商珠的心裏如釋重負,這是許久以來她第一次安然參宴。
商濯一進來,她立刻留意到了商濯身邊的侍女,因為他從來不叫宮女近身,自然引起注意了。
眼下兩人的動作更是被她盡收眼底,商珠再看仔細了一些。
那侍女不正是二哥哥的蠻女嗎?
雖然知道聯姻解除的背後,定然是因為二哥哥已經找到了他的蠻女,商珠還是沒有想到他居然帶着遲滢參加宴會,他也不害怕太招搖了麽,眼下多少雙眼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阿滢有些難受,她低聲詢問商濯,“殿下,我想去如廁。”
商濯輕輕颔首,随後她低身退了出去。
不多時,商濯吩咐昭潭,“跟着她。”
阿滢順利找到如廁的地方,解了急很快便出來了,宴會喧鬧,想在外面多透透氣,她走遠了一些,找到了一處清淨偏僻的地方。
仰頭瞧着天上明朗的月。
忽而,不遠處傳來一聲遲姑娘,阿滢聞聲轉過去,“...”
她站起來請安,“三殿下?”
怎麽會在這裏遇到三殿下。
“原來真的是遲姑娘。”商瑞将手裏的佛經遞給近衛。
“我.....”她該如何告知商瑞,自己沒有離開汴安被商濯抓回去的事情。
“殿下金安。”思前想後,阿滢決定先跟他請安。
“多日不見,遲姑娘與我生份了。”商瑞輕笑。
阿滢連忙擺手,“不、不是這樣的,只是.....”她磕磕絆絆咬唇。
兩人都沒留意到,不遠處的宮牆角出現了一抹绛紫色的衣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