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阿滢被男人淡淡的打量惹得起了躁動, 明明就是他做的孽事,還非要當街道刻意瞧她的笑話。
他當真極其惡劣,偏偏阿滢敢怒不敢言, 話說怒氣到了盛頭,也不管了, 徑直拂開商濯的手,背身就走。
男人瞧着少女匆匆離開的背影, 活像是一只被惹炸毛的貓。
她的脾氣倒是見長了,如今敢當中駁他的意,不過是多瞧了兩眼而已。
不得不說, 蠻女羞赧惱怯的樣子極其有趣, 不光是有趣, 更顯得靈動嬌俏, 流瑩生輝。
男人閑庭闊步跟在她的後面, 阿滢起先還羞惱不堪, 在心中暗暗罵了商濯許多遍, 漸漸的,她的眼神被汴安街市的盛景給吸引住了目光,這瞧那瞧。
汴安的糖畫做得好漂亮, 栩栩如生, 活靈活現, 風筝也裁得好,書畫擺得到處都是,糕點散發着可口的香,阿滢的眼睛都要瞧不過來了。
很快就把方才發生的事情抛諸腦後。
商濯瞧着她這裏走那裏看, 方才的氣倒是記不得生了,一方面嗤于她的沒心沒肺, 另一方面又禁不住想,遲滢抽身的決絕。
明明當時已經要同着他好,得知了真相,轉眼就忘懷了情意,可不是沒心沒肺了,倒顯得他一個大男人優柔寡斷,陷入情.欲當中,藕斷絲連,深受其害。
那些個紙鳶,糖人,年畫,燈籠,糕點,在商濯看來都是一些世俗的東西,擺在汴安的街市上賣能有什麽好的,人來人往,或許沾染了卷起的泥塵亦或是行人吆喝說話的口涎也說不準。
她卻不嫌髒陋,偏要買來嘗嘗。
商濯本不叫她吃,又見她動手拿身上的散碎銅板去付,臨近年節了,各路商販要價随之漲了起來,她身上的銀票已經被他給搜走了,她身上剩的不過就是塞北姜家夫婦給的一些體己而已。
看着少女跟人競相還價買物件的模樣,商濯站在一旁不動聲色。
為了一兩個銅板的多少,值得她廢諸多口舌與人争來争去,卻不曉得跟旁邊的他說句軟話,只要她開口,令他愉悅高興了,莫說是那糖人,就是整個汴安的街市,都能給她買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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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不要,因而不會那麽做,不求他。
小販看穿她很想買了嘗嘗的心思,咬定了一口價,愣是分文不讓,遲滢已經要忍痛數了散碎銅板遞過去,這時候一只修長的手遞了銀票過來,方才還分文不讓的小販一改嘴臉,笑呵呵問候着,“姑娘要吃什麽,只管挑了去。”
阿滢別過臉看向一旁的男人,“......”
她沒有多要,只拿了最喜歡的糖人,瞧了好一會,然後才吃下去。
随後她要些什麽,商濯一應跟在後面付錢。
便是叫她吃了看看,這才能對比出來,他每日命人給他準備珍馐,與這些相比,可口精致勝過千百倍。
可商濯沒有在少女的臉上見到對比出來的嫌惡表情,她仿佛吃不出好賴對比。
捧着這些粗陋的吃食,笑得很是歡愉,眉眼完成了月牙,就算是個蠢笨不堪的,也能瞧出她此時此刻的喜悅。
“......”
商濯不懂,她在高興什麽。
難不成蠻女真是低劣的根骨,不明白好壞對比,所以也看不出來跟在他的身邊有多好。
思及此,長身玉立的男人內心不悅,遲滢倘若真是這樣的眼力見,想要她明白跟他的好處,恐怕是難了。
他想要把她手裏的東西全都給丢了下去,帶着她回府上,可笑着少女那張欣然喜悅到過分的笑顏,他縱然蹙着眉,卻下不去手了。
自打到了汴安,他也算是見到了許多次遲滢的笑容,可沒有哪一次,能夠和眼下這一次的對比得過去,她看起來真的開心極了,活像是孩童一般。
叫人不忍打攪,若是真真攪了她的興致,恐怕不知道要如何與他鬧呢。
男人蹙眉忍耐,他伸手過去時,阿滢吓得以為他要對她做什麽不利的事情,畢竟商濯的臉色算不上好看,甚至陰氣沉沉,眉梢可見不喜。
可他沒做什麽,只是伸了指腹擦拭過她的嘴角,替她擦去黏在一旁糖漬,低聲提醒,“你吃慢一些。”
拂去少女唇邊的黏糊糊的糖漬,他用指腹摩挲,一旁的昭潭奉上幹淨的帕子。
“沒有人與你搶奪。”
阿滢怔愣片刻,聽到他的話低頭唔了一聲,随後又接着吃,“.....”
昭潭跟在兩人的身側,眼觀鼻鼻觀心,他見到殿下不喜,原以為殿下會扭正了遲姑娘的陋習,不料,反而助纣為虐,放而任之,還給她擦嘴角。
往日裏殿下從不涉足于汴安的街市,便是在市井當中游走,必是騎馬縱車游,而今倒是來了興致,百忙當中騰出手,跟在遲姑娘後面行走,不嫌棄人群喧鬧,周遭的氣息過于嘈臭。
阿滢下了馬車之前才從引春樓出來,眼下嘗了一小食,吃不下多少,加上她閑逛一會,有些累了,便跟着商濯回了府上。
商濯瞧着她手裏拿的紙鳶彈弓彈珠魯班鎖等玩意,眉頭擰得很深,阿滢怕他不喜歡便要叫她拿去人去掉,在男人瞧過來的那一瞬間,她默默将東西藏在後面。
昭潭得到了商濯的授意上前,“姑娘給卑職罷。”
“這些都是花了錢買的,若是丢掉豈不可惜?”她想留下,話朝着商濯的背影說道。
男人仿佛沒有聽到她說的話,沒有半刻停頓,徑直上了馬車。
阿滢微喪着一張臉,垂眸瞧着她精挑細選買來的有趣玩意。
昭潭見她臉色喪氣,出言道,“姑娘莫擔心,馬車內不好放東西,屬下替您拿着,到了府上再歸還給您。”
“不是丢掉麽?”阿滢追問。
昭潭搖頭。
原來是她想錯了呀,阿滢欣喜遞了過去,歡歡喜喜露出笑,“多謝昭潭侍衛。”
昭潭可不敢邀功,殿下雖說是上了馬車,對話可還是聽得見的,“姑娘着實客氣了,不過是舉手之勞,一切都是殿下的授意,姑娘要謝便謝殿下罷。”
阿滢,“......”誰知道商濯方才不吭聲,她以為商濯是要昭潭将她的物件拿去丢掉。
既然誤會了他,進馬車之後,阿滢還是正兒八經對着一旁手執書卷,面無表情的俊顏男子道了一聲謝意。
對方不曾搭理她的話茬,自顧看着手中的書卷,阿滢見他不理,也不同他說話了。
回府的路上,商濯冷淡得緊,不似前一會,捉了她壓在馬車內深吻。
到了府上照舊的,商濯去了書房,阿滢進內室沐浴,渙月給她打整收拾着帶回來的東西。
二殿下當真是縱容姑娘,這些玩意唬着孩童還成,多是些未出閣的姑娘玩的,竟然也給姑娘買?從前還要姑娘學規矩,糾正她的陋習,眼下倒是由着她買了。
阿滢舒舒服服泡了一個溫泉浴,出來時,商濯還沒有過來,只聽外面的人說,商濯忙得不可開交,讓她先歇息。
少了他的糾纏,阿滢樂得自在也不管了,索性就躺下徑直睡了。
瞧着阿滢心大的樣子,渙月在心中直直嘆氣,姑娘當真是一點表面的功夫也不做了,殿下為了公務熬得這樣晚,她好歹吩咐人熬一盞明目的湯水去,殿下即便不喝,見到了湯水,心中也定然愉悅,越發的記挂姑娘。
思及此,渙月有心提醒一句,輕微撩開了幔帳,預備開口,只見她睡了過去,睡顏酣酣,顯然已經入夢了。
“......”
窯樓據點被端了之後,商央果然有了異動,商濯手底下的人發覺他讓手底下的人往外送信。
信不單是送去一處,窯娘列出來的名單,上面的官員皆收到了信箋。
信的內容隐晦,問起尋常事。
正因為如此才不尋常。
只是看不出什麽串聯,商濯的人手已經散了出去,短時間內很難查出手腳。
既然不能查不出來,那就只能等着他們動手。
商濯不曾進宮,寫了一封信箋讓昭潭暗中送去勤政殿。
長信殿中。
商瑞一襲白衣披着濕透的長發,翻看着佛經,桌邊擺着一盒放涼透底的糕點。
屬下進來禀告,“殿下,四殿下的人一動手,二殿下便立刻發覺了。”
“兄長的實力逐漸壯大,滲透汴安,商央縱然母族強盛縱橫謀劃,想與他鬥還是不夠格。”聽着商瑞的聲音很是惋惜。
“二殿下手腕了得,莫說是整個汴安,就算是放眼整個天下,也難逢敵手。”
“是。”商瑞翻閱着經書輕笑。“畢竟是兄長。”
“蝕骨那樣厲害的毒都不能直接要了兄長的命,本來以為沒有機會了...”
他說着話,翻看經書的手停下,轉瞧上一旁的糕點,想到今天商珠頭上的步搖簪子。
蝕骨雖然沒有直接要了兄長的命,卻叫他無形當中生了一個軟肋。
于他而言,是好事。
“二殿下與三殿下纏手,您正好作收漁翁之利。”
商瑞收回視線,“何止這一樁好處。”
兄長忙于周旋朝政,至于遲滢那邊,正好乘虛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