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阿滢心裏裝着事情, 擰了冰帕子索性就叫丫鬟送過去,這關口,自己的事情都忙得不成了, 也不想再聽商珠掰扯過多的事情。

而且,她明白了, 商珠這些日子除卻看着她之外,恐怕就是想與她拉近關系, 給商濯吹枕邊風,幫她辦事情。

兩兄妹,真是一個賽一個的精。

她倚在軟榻上翻來覆去兀自想着, 應當做些事情什麽叫商濯厭惡了她?

最好擾亂他的事情, 叫他煩她厭她, 把她給趕出府上去, 真真要等到商濯沒了趣味要到什麽時候?此外事情也不能做得太絕對, 萬一引火自焚, 可就偷雞不成反蝕把米了。

雖說同床許久, 除了表裏不一,衣冠禽獸,喜怒無常之外, 阿滢着實不大了解商濯的喜好和厭惡。

她叫來渙月, 問她有關商濯的事情。

渙月一聽到阿滢打聽商濯的喜好, 登時笑開了眼睛,“姑娘如今可算是上道了。”

“什麽道。”

“知道心急,要哄哄殿下了呀,二殿下許久不曾來了, 姑娘可不是心急了。”

阿滢呵呵笑道,“...是是是。”開玩笑, 她巴不得商濯死在外面,永遠都不要回來了,怎麽可能盼着他回來。

眼下她身上幹淨了,商濯回來,指不定要做什麽,累得是她自己。

“奴婢聽說皇後娘娘除卻在給吐蕃王子保線拉媒之外,還在留意各家的貴女和公子,要給二殿下和公主說親。”

“您眼下不要子嗣,可得好好籠絡二殿下的心思。”渙月苦口勸道。

阿滢久久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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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誰說的?”

“公主身邊的寶蘭說的呀,奴婢去拿冰帕子的時候打聽到的。”

“哦。”阿滢低聲,“可有探聽到消息,皇後娘娘瞧上了哪家的貴女?”

“不曾聽說。”渙月搖頭,“可聽寶蘭的口氣,但凡是汴安士家大族的姑娘公子名冊,都在皇後娘娘的手裏。”

“二殿下身份尊貴,相看的貴女想來身份尊貴,才堪于二殿下匹配。”

“姑娘得殿下寵愛,您若是不想要孩子,奴婢覺得可以多多攏着殿下,将來若非姬妾,說不定還能當着側妃呢。”

“側妃...”說來說去不都是小的,她不做妾室。

“你可知殿下有什麽喜愛亦或是厭惡的東西?”阿滢問道。

渙月被問住了,“二殿下随身伺候的都是昭潭侍衛,其餘就是一些長随小厮等親衛,從不叫女使随身伺候,原先在蔓華苑,丫鬟們即便是能進院子,多半是做些灑掃的活計,不能碰殿下的衣衫首飾。”

“姑娘來了之後,奴婢們才能進來的,不過照舊還是伺候姑娘,殿下的貼身仍讓從前的長随小厮整理。”

“殿下不女色,對姑娘的好是頭一份的,若說是喜愛,奴婢知道殿下喜愛姑娘。”眼下誰都想着巴結遲滢,盼着能過她的手得一些好處,全都被渙月給攔住了。

“姑娘不想要孩子,殿下私下裏喝男人避嗣的湯藥,這放眼整個天下,有哪個男人能做到這個地步?”正因為如此,渙月篤定阿滢将來必定富貴無極。

“姑娘若是肯跟殿下服軟,殿下定然會無比屈就您,您想跟殿下要什麽,那不是信手拈來的麽?”渙月在旁邊開解道。

“商濯寵我,不過是一時的新鮮,我身份低微,不配在他身邊伺候。”什麽叫喜愛,這不是喜愛,若是喜愛一個人,會舍得她做小?受委屈麽?

“姑娘說的哪裏話,您這是自輕自賤了。”渙月讓她不要這樣想,準眼又說起商濯如何如何好。

阿滢的耳朵都快要被她念叨起了繭子,“行了,你說的這些我心裏都有數。”商濯縱然再好,也不是她的良人,她就是想要離開,不管商濯做什麽讓步,她就是要離開。

心中這樣想,阿滢卻沒有将離開兩個字挂到嘴邊。

“你知道二殿下厭惡什麽呢?”阿滢再問。

既然不知道商濯喜愛什麽,那厭惡總歸有些數罷?

“奴婢還真不知道殿下厭惡什麽?若說起殿下的私事,身旁伺候的親衛或許更了解些呢?”

阿滢忍不住哀嘆一聲,渙月還真是一問三不知。

見到阿滢苦惱,渙月在一旁給她出謀劃策道,“姑娘不如找個殿下随身伺候的人來問?”

找誰?要說最了解商濯的人必然是昭潭,真找了昭潭,那跟找了商濯有什麽區別,他定然什麽事情都要告知商濯,沒有一點例外。

商濯轉念一想,定然很快就會明白了。

阿滢在妝奁臺給她找了一些首飾,“你想法子用這些首飾活絡活絡,看看探聽到一些關于殿下的喜好厭惡。”

渙月覺得貴重,“姑娘的東西,奴婢如何敢拿。”

阿滢手上沒有散碎的銀子,就是一些珠釵首飾了,“不怕,你只管拿去,殿下往日裏不留心珠釵首飾,這些不過就是零碎而已,若有你喜歡的你也盡管挑走,權當是我賞你的了。”

哪有姑娘家不喜歡珠釵的,商濯給阿滢的頭面歷來是最貴最好的,渙月喜不自勝,“奴婢多謝姑娘,您放心,您交代的事情奴婢一定給您辦得妥妥當當。”

果然,有錢什麽門路都能走得通,阿滢滿意笑了笑。

許是昨日裏放着商珠不管,翌日一早沒見到人,手底下的丫鬟說她回去了。

這兩兄妹都不在府上煩人,阿滢樂得自在。

她開始為自己的謀算起來,又找了一些釵環耳铛給渙月,想讓她拿出去當了,日後有些散碎的錢財,好跟丫鬟們打雙陸時活絡手頭,更方便賞人用。

渙月不曾起疑心,一口便應承下來給她辦了。

瞧着渙月出去的背影,阿滢到底松快一些,看來這些時日的寬泛,到底是叫她們松了一些,不至于她拿珠釵換銀子也會引起懷疑了,商濯忙着劉家的事情,這會子還管不上她這一頭。

商珠本來不想出來,只不過和阿滢鬧得不大愉快,想着出來散散心,好避避面。

又想到前段托付給沈弈的事情,至今沒個首尾,正巧許久沒見到沈意綿了,不如就打着前去慰問的旗號找找沈弈,看看他有沒有信兒。

侍女探聽到了沈弈的下落,巧得是他休沐在家,商珠讓人備辦了厚禮便上沈府的門了。

瞧見了商珠,沈府的人尊着将她迎了進去。

本以為沈意綿不會再見她了,商珠不曾想,她還是出來,笑着請她坐。

不過是數月未曾見而已,沈意綿病去如抽絲,面色蒼白如紙,商珠感覺大些的風都能把她給吹走。

“意綿姐姐沒有好生保養身子麽?”商珠問。

她讓手底下的丫鬟趁機奉上禮,“這是我尋太醫找來的千年人參,還有一些東阿阿膠,補氣血的棗糕,另外并一些時興的料子,贈給意綿姐姐。”

“多謝公主費心思。”沈意綿讓人接了,“那我便卻之不恭了。”

商珠笑,“我與姐姐之間無需那麽客氣。”

“前番沈夫人閉門謝客,我又被母後拘着,不得空閑來看你,你可不要在心中埋怨我啊。”商珠歉意道。

“怎會。”沈意綿苦澀笑,“我出了這樣的事,事到如今,也只有公主肯來看我。”

汴安第一美人敗落至此,被人街頭巷尾說得無比難聽,往日裏與她交好的貴女別說登門來看,甚至有人被人踩她的話茬,說得無盡難聽。

商珠想來也是聽到了不少的風聲,寬慰她別忘心裏去,“那起子人就是愛嚼舌根,壓根比不過意綿姐姐你的,故而總愛在背後酸言酸語說個不停,你可千萬不要往心裏去啊,平白害了自己的身子。”

“公主說得對,總歸是閑言碎語,我不會放在心上。”她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麽可怕的,上過一次吊沒有死成,被救起來之後,靜養的這些日子,她想明白了很多事情,總歸還有父親母親,到底是疼她的。

聽着沈意綿的口吻,似乎是想開了,商珠稍微安心了一些,原本想問前面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怕問了引沈意綿傷心,索性閉上了嘴巴。

靜坐了一會,前院的下人來報,說道,“姚家夫人來見。”

沈意綿臉色變冷,“叫人轉告姚夫人,我身子不适不便見客,母親尚不在家,不好招待,請她回去罷。”

下人很快就出去了,商珠低頭端茶吃,一口茶抿了還沒下喉嚨,出去傳話的人又回來了,手裏還提了東西,說是姚夫人送來的補品。

“叫她們拿走!”沈意綿恨眼道,心頭一怒便開始咳嗽,商珠連忙跟着丫鬟一起寬慰她。

不等說上兩句話,前頭傳來一道少年朗聲,“阿姐!”

“阿姐沒事罷?”

擡頭一看,可不是沈弈,他穿着一襲暗流雲紋雲錦直裰,腰佩白玉帶,原本罩着織金玄色的大氅,見沈意綿咳嗽得厲害,解開了大氅,圍在她的身上,埋怨當中帶着關心道,“外頭寒冷風大,阿姐不在房中帶着,為何跑出來了。”

“跟着的人是做什麽的,也不知道給阿姐多加件衣衫。”

商珠在旁邊瞧着,這沈弈身上有了功名,入朝為官後,倒是有幾分端正樣子了,說起話訓人比起之前有了那麽些威懾力。

“哪有那麽嬌氣寒冷,整日悶在房中實在無趣,今日公主來看我,心中高興與她一道來外坐坐。”

沈意綿緩了聲氣不咳嗽,沈弈才看過來,瞧見商珠跟她道了一聲安好。

商珠清咳,“不必多禮。”

“意綿姐姐若是身子不适,不如就回房罷,別傷到了身子。”瞧着她方才咳得上氣不接下氣,商珠還是挺害怕她出什麽事的。

“我的身子不濟事,便先回去了,你幫我多陪陪公主。”沈意綿吩咐沈弈道。

“阿姐放心,我會的。”他點頭了。

他要送沈意綿回房,卻被她拒絕,自己要丫鬟扶着便回去了。

直到沈意綿的身影消失在廊下轉角,沈弈才收回目光,觸及姚夫人叫下人拿進來的東西,冷着聲音道,“拿去丢在姚家的門口,警告她們若是再來,別怪我不客氣。”

吩咐完下人,他才坐下來吃了一口茶壓下怒火。

商珠瞧着他不曾言語,“......”

好一會還是沈弈給冒的頭,“公主今日怎麽有空來府上?”

商珠扯幌子,“來看沈姐姐。”

“不巧你也在啊。”她笑。

“原本是不在的,與同僚吃酒,忽聽到姚家的人上門來擾阿姐,這才回來堵人。”

立在後面的小厮不敢吭聲,小公子哪裏是為着驅趕姚家人前來,分明就是見公主手底下的人打聽他的動向,刻意回家來了。

姚家和沈家鬧得不可開交,沈大人早說了不許姚家人上門,姚夫人這次來是躲着人避開了風聲悄悄來的,沈弈哪裏曉得。

他的話漏洞百出,也就勉強唬得住商珠而已。

“姚家的人上門來做什麽?”商珠問道。

“能做什麽,姚庚這個道貌岸然的小人,想要求娶阿姐,被父親趕了出去,如今他倒是不登門來糾纏了,就是姚家的人三番五次來糾纏。”

姚家和沈家的事牽扯了商濯的婚事,不宜鬧上朝廷,以免牽扯甚廣,糾纏不清。

沈家和姚家的怨是解不開了。

“苦了意綿姐姐。”商珠嘆氣。

沈弈恨道,“總有一日,我一定要讓姚庚付出代價。”只是他現在羽翼不豐,不能貿然動手。

“對了,我前面托付給你的事情,你幫我辦了麽?”商珠問道。

沈弈答非所問,“你到底找燕郡有什麽事?”

“你做什麽問這個?”商珠疑心他沒問,沒好氣斥回。

“我已經問了燕郡,他說不記得對你有什麽恩。”沈弈道,“你定然是在騙我。”

他抱臂,“說罷,究竟找他什麽事?”

“你...你竟敢來質問本公主的私事?”商珠不甘落下風,索性嬌蠻起來。

“公主求人辦事,就是這樣的口吻?”

多日不見,商珠總覺得沈弈厲害了許多,少了些纨绔氣,身上多了一些沉穩。

“你之前應了我的,為什麽又刨根問底。”商珠跟他争辯。

“若非私事,公主找他有公事?”

“嗯。”商珠一本正經。

“既然是公事,有什麽不能說的?”沈弈故意在她的面前套了一個袋子,就等着她往裏面鑽,沒有想到她鑽得那麽快,惹得他笑,只不過不能笑得太明顯。

“你竟然敢套本公主的話!”商珠窺見了少年嘴角轉瞬即逝的笑容,登時反應過來了。

“公主說的什麽,我不明白。”他掏掏耳朵,又恢複了那副纨绔的樣子。

商珠在心裏暗暗罵人,她真是瞎眼了,沈弈哪裏有所改變,不就是以前的樣子,是她昏頭了,才會覺得他沉穩。

“你到底幫沒幫我辦了?若是沒有,給個痛快話,我找別人。”商珠氣憤。

“你找誰?”

“你管我找誰,本公主找誰不成,反正找別人就是了。”

瞧着她偏臉仰頭的嬌蠻樣子,沈弈着實沒法子。

“行,你厲害。”

商珠略勝一籌,“哼。”

“你問他,他如何說的?”沒忘了正事。

“他說沒有印象了,若當時冒犯了公主,讓我代公主賠個不是。”

商珠聽完,“就這樣?”沒了?

沈弈點頭。

“既然要賠不是,他為什麽不當面來?”

“他欺負你了?”沈弈追問。

“沒有。”商珠悶悶道。

“那你為什麽非要見他?男女有防,若是傳到的旁人的耳朵裏,指不定會說些什麽,不見為好。”

“你...”商珠沒好氣,“你知道男女有防,還離我那麽近做什麽?”

“公主,這是我家府上。”沈弈見她惱了,反而沒正行的笑。

商珠瞧着他欺負人的樣子,冷冷哼了一聲。

瞧着她氣得不輕,沈弈收斂了神色,變戲法似的從袖子裏拿一方蜜果柳葉糕,“嘗嘗?”

商珠眼神見了,心卻不動,“留着你自己吃罷。”

“瞧你,還是公主,就那麽一點氣量?”沈弈邊逗她邊打開糕點外面那層包裹着的油紙,“這是一旁清水齋做的果子,不輸蜜餞局。”

商珠聞見了味道,拿了一塊,“......”

趁着她吃的那一會,沈弈又跟她道,“你果真不是瞧上了燕郡?”

“你少打聽。”商珠含糊不清道。

“不是就好,你不知道他心有所屬了,你若是想要他做驸馬,只怕是不成了。”

沈弈的話一開口,商珠沒吃完的糕點落到了地上。

“他..他有了心儀之人?”

瞧着落到地上的糕點,沈弈頓了一會,點點頭,“嗯。”

“你莫不是騙我?”商珠不信。

“騙你作甚,我們昔時同窗,自然無話不聊,我替你去打聽,不過是多問了一些罷了,我逗他道公主瞧上了他,想要他做驸馬。”

“燕郡那小子可吓壞了,直言不能亂說,随後又講他有了心儀的姑娘,待朝綱穩固,他在汴安落穩了腳,便讓人去接那個姑娘。”

“他親口說的?”商珠失魂落魄。

沈弈點頭,“我不騙公主。”

聞言,味道不錯的糕點化在嘴裏沒了半點甜味,商珠心緒不順暢,實在吃不下去了,起身告辭,“我還有事,麻煩你了。”

沈弈瞧着她匆匆離去的背影。

小厮問,“公子為何不追上去安慰安慰公主?”

“算了罷,待她心緒好,對了,你把糕點包好,讓府上的人送過去。”

“送去公主府上?”小厮反問,“這些時日,卑職聽說公主一直住在二殿下府邸那處。”

“那就送到二殿下的府上。”

“是。”

阿滢以為商珠也跟商濯一樣要離開許久,不曾想晚上就回來,聽渙月說哭着回來的,哭了許久。

用晚膳那會也不見人出來,阿滢反問,“還在哭麽?”

渙月點頭,“奴婢瞧見公主身邊的寶蘭一直要冰,此外還叫小膳房熬安神湯,說是給公主喝下去定一定。”

“喝安神湯?”阿滢放下勺子,到底不能裝看不見,“你叫人改成參湯,另外再叫人做一些清淡的小菜糕點送過去。”

“姑娘不去瞧瞧?”早上兩人便鬧得有些僵持,渙月想從中勸和勸和。

阿滢本來不想去,後面轉念一想,商珠定然比周圍的侍女還要了解商濯,說不定能套套話,知道一些他厭惡的東西。

“好,那我就去瞧瞧。”阿滢點頭了。

還沒進院子便聽到商珠的哭聲了。

“她是真能哭啊,為着那麽一點事,能從早哭到晚上。”

渙月跟在阿滢的身邊,“奴婢瞧着不盡然,許是公主外出遇到了什麽事,惹得公主傷心。”

這也是說不準了。

侍女通傳說是阿滢來了,商珠連忙擦掉眼淚珠子,眼裏分明希望阿滢來,嘴上說的話卻有些難聽,“你來做什麽?瞧我的笑話?”

相處這些時日,阿滢也知道她的一二秉性,刀子嘴,口是心非。

“不是來瞧公主的笑話,只是來給公主送些吃食。”

渙月一一擺上來。

“公主嘗嘗看?”阿滢抿出一抹笑。

商珠哼了一聲,接過丫鬟送上來的筷子,“算你有些良心。”

她連二哥哥都不曾寬慰送食,倒是給她送了,如此想想,心裏還挺順暢的。

商珠邊喝湯邊道,“算你還有些良心,知道我一日沒吃些什麽。”

“公主這是怎麽?”阿滢追問,天塌下來一般的哭。那眼睛腫得像核桃,好似發生了天大的事,便是。

“我...”商珠喝了一口湯,“我有些喜歡的人不大喜歡我罷了。”

“原來是這樣啊。”阿滢想到早上的事情,“公主去找那人辯白詢問了?”

商珠搖頭,“我是尋人問的,不過是試探那人的意思,他卻說心中有了相儀的姑娘,只等穩定下來就朝她提親。”

阿滢在心中嘆息,真叫她巧打誤撞給說中了,人家有了心儀之人,若是她幫了商珠,可不就是棒打鴛鴦了。

“為這點事情哭成這樣?”

商珠瞪眼,“你以為誰都似你一般沒心沒肝。”

阿滢不承認,乜了她一眼,瞧見她傷心,什麽都沒有說了。

商珠知道理虧,怕她跟商濯告狀,便換了一個方式服軟,“你光顧着擡與我吃喝,你自個用晚膳沒有?”

“用了。”阿滢原本想逗她,到底還是算了。

“你說我應該怎麽辦?”商珠嘆息。

“公主若是再哭,眼淚珠子可就掉到人參湯裏了。”阿滢提醒,商珠吸着鼻子忍了回去。

見她這副樣子,阿滢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公主若是真喜歡那公子,不如去問問他的意思,若他情願,事情還能定下來,若他不願,到底也有個圓滿。”

“可...”

阿滢叫渙月倒了一盞茶來,捧在手裏沒喝,“公主擔心什麽?”

“他都說有了心上人,我再去問,豈非不好。”

“這有什麽的?”阿滢放下茶盞,見她是冷了,商珠叫人弄個手爐來,等阿滢捧着手爐,商珠才催促叫她接着往下說話。

“公主找人詢問,誰知對方傳的是不是真話,這轉達之間或有口誤呢?再者說,他尚且沒有定下婚事,也不曾上門提親,不算是不好,因此,公主不如親去問問?”

商珠應當是聽進去了,舀了一勺湯水放到嘴邊久久沒有喝下去。

好一會才想起來要喝,湯都涼了。

“你說得對,我應當親去問問,沈弈那厮沒個正形,說不定騙我。”

“沈弈是誰?”乍然從她的口中聽到一個人名,還是個男子的名諱,阿滢多嘴問了一句。

商珠這才合盤托出,她找的人是沈意綿的弟弟,今日她去沈府了。

“哦。”阿滢低低一聲。

看着阿滢的臉色沒有變化,商珠才敢說道,“我瞧着意...沈小姐當真是可憐。”

“怎麽可憐?”阿滢順着她的話問。

“你知道她原先的事麽?”

“不知道。”阿滢搖頭又點頭,“知道一些。”

“不過多是從旁人嘴裏聽來的。”大多并不了解。

“唉。”商珠嘆了一口氣,“二哥哥昔年跨馬游街,她一眼便喜歡上了,此一去多年,雖說當時母後是利用了沈家,才定下了她和二哥哥的婚事,可到底我覺得還是欠了沈家的。”

阿滢默默聽着她說話。

“所以,公主和沈小姐交好,并且諸多謙讓?”

“你也看出來了?”商珠道。

“嗯。”誰看不出來,沈家雖說是汴安大族,顯貴人家,可說到底哪裏比得上商珠的身份尊貴,她可是汴安的公主。

“二哥哥往日不許我與沈小姐過多親密,說是自降身份。”

單是這樣的一句話,阿滢卻已經能夠想象出商濯是怎樣的口吻。

“所以我當時極其不喜歡你,二哥哥說我自降身份與沈家結交,讨好沈意綿,另一方面金屋藏嬌,養着你。”

阿滢在心裏替商珠把沒有說完的話給補全,她的身份比起沈意綿更是低微百倍,難怪了。

“近些時日與你獨處下來,倒覺得你很是赤誠,沒有什麽架子。”

“什麽架子?”阿滢不懂。

“就是仗着二哥哥的寵愛胡作非為啊。”

“哦。”阿滢腦子一轉,“二殿下喜歡安靜的姑娘?”若是她惹出諸多是非,商濯是不是就不喜歡她了?

“定然是啊,瞧瞧你前面鬧成什麽樣子,眼下安靜了些,二哥哥可不是喜歡你了。”怪她太安靜了。

阿滢心領神會,沒說旁的,心裏正轉着主意。

對,她一心想着逃跑,卻沒有想過給商濯擾事,若是擾了他的事情,他定然會對她産生厭惡,将她狠狠丢棄,屆時她就自由了。

至于怎麽擾亂,朝廷上的事情自然不成,聽渙月說皇後再給商濯挑親事,若是她借助商珠把商濯的婚事給攪黃了。

正因為她身份地位,家裏無人,商濯日後定然不會給她做正頭娘子,何況,不出意外,商濯将來可是要做太子的人選,她決計做不成太子妃,只要跟商濯表面乖覺,背地裏擾他的事,或許能成。

“你在想什麽,那般入迷,我與你說話你都聽不見。”商珠晃了好幾下阿滢的胳膊。

“沒、沒什麽。”阿滢憨笑,往商珠的面前推了小菜,“公主快吃,你都沒吃多少。”

“可還要端些來?”阿滢再問。

商珠搖頭,“不用了,适才我與你講,若是被二哥哥發現,你可要幫我說話,你應不應?”阿滢笑着說,“能幫的一定幫。”

有蠻女的這一句話,商珠可算是心落了,她着人給阿滢送糕點,“這是外頭新開鋪子的糕點,味道很不錯,我自己吃了一塊,剩下的分你一半。”

阿滢受寵若驚,“多謝公主。”她接了好意,正要吃呢,外頭丫鬟跑進來,“姑娘,公主,二殿下回來了,正找姑娘呢。”

商珠吓了一跳,“二哥哥往這邊來了?”

丫鬟點頭,“瞧不見姑娘,二殿下過來了。”

她連忙拖着阿滢起身,“你快些出去将二哥哥攔住帶走,別叫他進了苑子,真要讓他瞧見我哭了,指不定要罵我的,說不定還要罰跪抄書。”

她怕商濯,她就不怕?

好歹是她親哥,能怎麽樣?再不濟也不會殺了她罷?

心中腹诽不止,為了叫商珠欠自己人情,阿滢還是起身去了。

她走得極快,在院外迎面見了幾日不曾回來的男人,他外面罩着狐毛大氅,白玉冠束發,面容俊美,神色冷淡,身姿隽逸。

後面跟着昭潭等伺候的親衛。

“過來。”

幾步路的功夫,男人張口道。

雖說是叫她過去,他倒是大步流星走來了。

幾步的功夫行至眼前。

居高臨下瞧着她,“不在院子裏帶着,來這邊做什麽?”

總不能說商珠難受哭泣,阿滢道,“出來走走,遇到了公主,便進來與她說話。”

“是嗎?”

這是商濯的府上,府上發生的事情,他必然知道,既然知道還來問她。

“阿滢,你撒起謊來,還真是面不改色。”他淡笑。

饒是如此,阿滢依舊忍不住臉紅了。

“殿下言重了。”她的小臉上就擺着幾個字,你說什麽,我不明白。

商濯牽着她往回走,“......”

“我說的什麽緣故,你心中有數。”

阿滢由着他牽,男人的大掌溫熱,比手爐還要暖。

行至院內,見到擺好的膳食,阿滢驚問,“殿下還沒有用膳?”

昭潭上前解釋,“刑部的事情審理完之後,殿下便馬不停蹄回來了。”

一回來府上,沒在院子裏見到想見的人,冷着臉找人問她的下落。

府上看守的人多得很,個個都是私下裏訓練的親衛精銳,阿滢不過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沒有路引盤纏能跑到什麽地方去?

得知了遲姑娘的下落,殿下立馬就尋過去了。

人是在府上,讓人給她叫過來就是了,一會子的功夫,殿下非要親自去接她。

“哦。”阿滢随之坐下。

商濯不滿意她坐到對面,蹙眉給人拉過來到身邊相鄰的位置。

阿滢道,“殿下我已經吃...”

話沒有說完,男人一個冷眼旁風掃過來,活跟要吃人一般,阿滢立馬吓得改了口,“我給殿下布菜。”一旁的渙月都替她捏了一把冷汗,生怕阿滢想不開,脾氣倔又跟商濯杠上。

商濯的口腹之欲不重,阿滢陪他吃了一兩口,他也沒用多少,便擱下木筷,叫下人撤走了膳食。

剛用了膳食,他沒有即刻進去歇息,反而帶着阿滢出去院外閑逛,問她這些日子在府上,有沒有逛了?

阿滢如實回答,“逛了一些。”商濯的府邸着實太大了,一眼看去說不出來的華麗,若是來游玩,阿滢會有些閑心去嫌逛,眼下她被拘束在這裏,出府都不行,逛了瞧見華麗疊翠又有什麽用,于她而言不過是精致昂貴的牢籠而已。

思及此,她腦子裏轉着主意。

“殿下的事情忙完了麽?”

“不算忙完。”他沒有多說。

阿滢也不好跟在後面續話了,便點頭道,“哦哦。”

“怎麽?”男人反問。

“沒怎麽,只是有些悶。”

“我讓人給阿滢排戲說書可好?”見身側的人神色寥落,商濯議哄道。

“風翠戲院的戲我都看遍了。”意思便是沒興致了。

“哦。”輪到男人低聲。

“戲看膩了,人呢?”

他莫名其妙來了那麽一句,阿滢有些懵懂,“什麽?”什麽人,說的什麽意思?

男人卻淡淡道,“沒什麽。”

阿滢半信半疑走了一會,忽而反應過來,他說的人,不會是符敘罷?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阿滢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殿下說的人不會是符敘罷?”她試探疑問。

男人輕緩的腳步頓住,忽而側身傳過來,瞧着她。

眸色極深,似幽幽的潭水一般,只讓人感覺到洶湧危險,不明深淺意味。

商濯這是什麽意思?

好一會,他忽而牽唇笑,笑得俊俏又有些滲人,聲音溫柔清潤,卻叫人無端害怕,“阿滢好記性。”

“啊?”她還沒有繞過彎來。

男人已經正了身子,瞧過去不遠處,俊臉上早早沒有笑容,語氣涼涼的,“竟還記得那個戲人的名諱。”

阿滢,“......”不敢說話。

半響聽不到她吭聲,男人又側眸瞧她,微微傾身,湊到她的眼前,兩人幾乎鼻尖觸碰到鼻尖。

清冽的沉水香氣忽而靠近,阿滢驟然往後縮了些,“阿滢的記性這般好,不知會不會在床榻上叫錯名字。”

阿滢,“......”若是再聽不出來,她真是個傻子了。

“阿滢怎麽不說話了?”

他撥弄她的耳垂,又問她,“會嗎?”

“殿下多慮了。”少女也學了他的皮笑肉不笑。

“希望是我多慮了。”商濯輕笑。

也不逛了,帶着她回去。

戰火來得很快。

從溫池泉水當中就燒了起來,因為敵方攻勢猛烈,已方抵擋不住,很快就由着對方揉捏搓圓了。

丫鬟們在外伫立,聽到裏面的動靜,忍不住面面相觑。

聽着姑娘求饒的婉轉聲音,殿下疼她疼得未免有些太過了。

再借着月色的影子,能夠瞧見內室軟煙羅幔帳晃蕩的弧度,着實有些厲害了。

裏間要了好幾次水,丫鬟們大氣都不敢出一下。低着頭往裏伺候。

早膳,阿滢又起不來用了。

商珠也不敢過去,因為眼睛還有些腫脹,她想躲避,卻被丫鬟叫去,說是商濯有事要見她。

見到她腫脹的眼睛,果不其然,挨了商濯的訓問,商珠還想辯駁兩句,“就是近來風大,刮上了眼睛,故而...”

說着說着,她也有些說不下去了。

“是嗎?”商濯擱下骨瓷杯,“已至冬日,哪裏來的秋風刮眼。”

“二哥哥,你就不能不戳我嗎?”商珠咬唇,“我就是想起一些傷心事。”

商濯蹙眉瞧了她一會,“......”

“我讓你少去沈家。”他道。

商珠知道理虧,連忙解釋道,“二哥哥你誤會了,我并非是要去沈家橫□□的事,也并非是母後的授意,不過是礙于原先的情誼,該去看看沈小姐。”

“日後不會去了。”她保證道。

商濯不出聲,商珠心裏揣揣不安,有些慌張。

“若是你再往返沈家,日後出什麽事,不要來我面前哭。”

商珠悻然點頭,“絕對不會!”

“嗯。”商濯輕聲點頭,随後起身,瞧着他要出去。

商珠情急之下顧不得許多,喊住他,“二哥哥,珠兒有件事情求你。”

“你想問秋闱榜首?”他沒說名字,只提了官職,卻已經足夠說明了,此人是誰,他全都知道了。

“二哥哥...”

“他雖然出衆,家世卻過于單薄,尚立不起來基業,即便是有了基業,也要多年之後,你要等?”

他把商珠給問住了。

“你自小錦衣玉食,他食不裹腹,你們兩人身份懸殊過大,即便嫁了過去,難保不受委屈。”

“此人與你不堪相配,你重新挑選人罷。”商濯道完即走。

商珠忍不住反問,“那二哥哥和遲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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