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扒光了再丢出去

第18章 扒光了再丢出去

疼。

刺骨的疼。

渾身上下哪兒都疼,尤其是頭,疼得像要炸開了一樣,就好像有蟲子在裏頭啃我的腦髓一樣。

耳邊還有嗡鳴不止的雜音,仿佛有人拿着銅鑼在我耳邊狂敲,片刻清靜都不給我。

在那陣嘈雜聲裏,還有人聲響着。

說話的都是男人,一道聲音清越,一道聲音冷然,聽着皆有些熟悉。

蠱蟲。

怪罪。

……

零零碎碎的字詞飄進我的耳朵裏,我卻如何都沒辦法将它們拼湊起來。

我想睜開眼瞧瞧說話的是誰,可眼皮似有千斤重,我費盡了力氣,也未能将眼睛挑出道縫來,只能徒勞地氣喘嗚咽。

似是留意到了我的異狀,他們的說話聲止住了。

我的頭被誰扶了起來,他撬開我的牙關,将一顆丹藥塞進我的嘴裏。

藥丸入口即化,奇異的味道瞬時在我舌尖綻開。

苦澀與香甜混雜在一塊,那味道詭異極了。我下意識張口要吐,卻被堵住了嘴。

封在我唇上的東西溫暖柔軟,那觸感不像是掌心,倒像是——嘴唇。

他封住我的口唇,将舌頭頂進來,壓在我的舌面上,迫得我吐不出東西,只能将滿口裏味道詭異的藥汁盡數咽下去。

确認我将藥吃完了,那人抽身離開,卻在唇瓣分離之際,似無意似存心地在我唇畔落下一個輕飄飄的吻。

這是誰呢?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自從那藥下了肚,疼痛的确消了,但我渾身發起了熱來,仿佛整個人都浸在鐵水裏頭,骨縫中都透着火,血液都在沸騰。

“你們、你們給本尊吃了什麽……”

我呵出一口熱燙的氣,強撐着問道。

那兩人仍在房間中,卻無一人回應我。

我看不見他們,卻能想象到這兩人站在不遠處,好整以暇地看着狼狽不堪的我。

這樣子可就不太好玩了。

“待本尊恢複好了身子,必定要,必定要你們拖下去喂狗才好。”

我斷斷續續放完了狠話,卻聽得那少年人極輕哼笑了一聲,似因為看見我的狼狽樣而愉悅,又似嗤笑。

我也跟着笑,撐起手摸向腰後,從腰封中抽了一只輕薄的刀片出來。

我手顫得不成樣子,幹脆伸手握上去,用鋒利的刃将掌心割開道口子。

尖銳的疼痛叫我清醒了幾分,身上有了兩分氣力。

我猛的睜開眼,卻只見了一片翻飛的雪白衣袂,轉瞬眼前便又黑了下去。

——那人的手覆在我的眼睛上,遮住了我的視線,他身上的香味止不住往我鼻子裏鑽。

是草藥味與鮮花瓜果的香甜湊在一塊,雜糅出的雅香。

似乎與寧靜沉身上的味道有幾分相似。

我正神游天外着,便聽得那人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別怕,且睡下吧。”

他的聲音清冷飄渺,如九天之上谪仙的口吐之言,明明不含多少溫度,卻無端平了我幾分心慌。

我反手握住他的手腕,“你……啊!”

我沒防備,被一記手刀劈在了後頸。

你媽。

不是說讓我睡嗎,怎麽還動上手了。

真是……真是非君子所為……

.

.

刺耳雜音撕破混沌,如銀鈎入水,将我神魂勾回來。

我猛然睜開眼,便見一臉擔憂的謝鎮山。

他着一身玄袍坐于榻邊,燭影搖晃間,映得衣上暗紋溢彩流光。

見我醒了,他立刻伸手将我扶起來,将兩只軟枕塞于我腰下,叫我能坐得舒服些。

“如何,還有何處不适嗎?”

我搖搖頭,久未嘗水的嗓子嘶啞,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謝鎮山立刻喚人端了水過來,我抓起杯子灌了好幾大口,才堪堪覺得自個兒是活過來了。

我将杯子放回到托盤上,偏頭看向謝鎮山,“叔公,我是如何回來的?”

謝鎮山道:“是溫喻之說你突發急症暈倒了,親自将你送回來的。”

“只有他自己嗎?”

“還有他身邊的青蓑。”謝鎮山看了我一眼,疑道,“怎麽了,可有何不妥?”

我腦子裏思緒萬千,不知該不該告訴他我在溫喻之處吃了不清不楚的藥,險些丢了半條命的事。

謝鎮山與溫喻之之間的關系我尚不明了,若是貿然說了,只怕也翻不起什麽說話來。

思及此,我搖了搖頭,将這一樁按下不表。

謝鎮山的視線落到我已然結了痂的手上,忽然擰起了眉,“手怎麽了?”

我下意識垂頭,看着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在心裏頭盤算着用什麽借口搪塞。

只是還未等我想好,便聽得謝鎮山又問了一句,“可是下午時分在街上碰到的賊人所傷?”

沒有我的命令,泠鳶和雪蛟不敢亂說話,想來是阿清将下午的事同他講了,卻又未講全,倒是正好給我搭了梯子。

我淡然一笑,“本以為是尋常的殺手毛賊,玄之便逞了兩分勇,卻不想那人鏈子刀使的極好,我一時輕敵,才挂了彩。”

本來謝鎮山臉上隐有怒色,卻聽我說到那人會使鏈子刀之後斂了神色,黑眸沉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罷了,此事你莫要挂心了,叔公自為你讨個公道來。”謝鎮山蹙着眉在我肩上拍了一把,叮囑道,“你早些歇息,有什麽事就差人來喚我。”

在謝鎮山面前我向來是個聽話的,當即便乖巧點頭,目送了他出去。

待到那門扇合攏了,我臉上的笑驟然冷了下去。

那人一看見我,就跟烏眼雞似的恨不得生吃了我,還滿口皆是為他主子抱不平,用腳趾頭想都能猜出來那厮家姓為蕭。

叔公他連這等事都要瞞我,是怕我去找他尋仇不成?

真是的,一個兩個都把我當成那等不會察言觀色、審時度勢的傻子了。

我心裏頭煩躁,忍不住朝着床幔柱子捶了一拳,不慎牽動了左手,疼得我不禁龇了龇牙。

更煩了。

我憤憤地呼出一口氣,撩開了被子下床。

“雪蛟。”我推開門喚了一聲。

雪蛟立刻探過頭來,“屬下在。”

我道:“備水,備衣,本尊要沐浴。”

雪蛟應下,腳步急急往院外去。

我又往旁側掃了一眼,便見泠鳶倚着廊柱俏生生立着,好一個悠閑。

我朝她勾勾手指,将其叫到近前,伏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泠鳶聽完了我的吩咐,有些不解的蹙眉,終究未多問什麽,閃身入了房中。

我裹緊了衣裳,循着暗處往酒窖去。

我從酒窖拎出一壇梨子釀,抱着它飛身竄上了謝鎮山主屋的房檐,坐在屋脊上喝酒。

坐在這個位置,正好能看見我那間房,連泠鳶在窗前映出的影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直覺告訴我,這夜裏必定不消停。

我相信自己的直覺,所以寧願吹會子冷風,也要瞧瞧這夜裏能唱出什麽大戲。

雪蛟手腳麻利,很快就提了兩桶熱水前來,“主子,屬下能進去嗎?”

“進來吧。”

泠鳶也是有些變音本事在身上的,也将我的神态語氣學了幾分,乍一聽,倒是與我平日裏說話的調調分毫不差。

我都聽不出什麽差別,更遑論雪蛟那個沒心眼子的。

只見雪蛟應了聲,推開門扇,提着水桶走了進去。

過了許久,雪蛟才從房中出來。

離得遠,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卻也能猜出雪蛟此刻的表情。

左不過懵圈中帶了兩分興奮。

每每做些算計的時候,他都是這麽個樣子,可終究還是未能學會攻心之計,徒有一身好武。

我拔掉塞子,單手拎起壇子灌上一口。

感受着辛辣醇香滾滾入喉,我享受地眯起眸子,身子略微前傾,等着将下頭的景兒看得更真切些。

結果這一等便是小一個時辰。

我喝空了一壇子酒,雪蛟險些睡着了,才聽聞東牆根處有了異響。

許是泠鳶叮囑了雪蛟一番,雪蛟聽見那聲響并未動,仍抱着膀子坐在窗下,裝出副昏昏欲睡的模樣來。

來者在牆頭上觀望了許久,才堪堪落了下來。

喲,倒是個謹慎的。

我暗笑了聲,将身子趴得低了些,藏起了聲息。

只見那人輕輕落于另外一扇窗邊,從懷裏掏了什麽迷煙似的東西,順着窗紙吹進了屋裏。

屋裏的泠鳶裝作被迷了的樣子,軟倒在了木桶裏,手砸下來,漸起水聲真真。

那人見此計成了,立刻打開窗扇鑽了進去。

虧我還說他個謹慎的,沒想到竟這般性急,也不知等一等,探一探虛實。

我自房上跳下來,輕輕落地,雪蛟便輕手輕腳地走了過來。

“主子,要不進去拿他?”雪蛟壓低了聲音問。

我朝着他翻牆進來的方向看了一眼,“不急,你去瞧瞧他還有沒有同夥接應。”

雪蛟點了點頭,四下看了看,快步走向東牆根。

我收回目光,拎着空壇子慢慢走進房內。

我的手剛一碰到門扇,門便猛的從裏頭打開了。那人急着逃命,險些與我撞上。

“那麽着急走做什麽,本尊可還未盡到地主之誼呢。”

我輕笑,順手将酒壇扣在他頭上。

砰的一聲,壇子碎了,他被打得兩眼發懵,急急後退了幾步。

恰巧泠鳶追過來,一腳踹在他的後心,他又前傾,身子晃了兩晃軟倒,雙膝跪在門檻上,疼得他打了個哆嗦。

他張口欲叫,我幹脆摘了他的面罩,團這一塊塞進了他嘴裏。

這回他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廢物。”泠鳶不屑地冷哼。

我掃了一眼她尚在滴水的衣衫,笑道:“辛苦你了,去換身衣裳吧。”

泠鳶指了指地上的人,“那他……”

“叫雪蛟處理便好。”

“是。”

泠鳶應聲,轉身快步走了。

她走後不多時,雪蛟便回來了。

他一手提着一個生死不知的男人,走到我面前,他将兩人往地上一砸。

“主子猜的果然不錯,屬下翻了東牆出去,便見這鬼鬼祟祟的二人,顯然跟他是一夥的,屬下便将人打暈了帶回來了。”

我踢走了片碎瓷,随意道:“拖下去審審吧。”

“審出來之後——”

“放了他們?”

“不,扒光了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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