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處處皆聞蕭家子
第20章 處處皆聞蕭家子
在我即将把她丢出去之前,許怡安終于說起了她此來的目的。
還是那句話,要與我成親。
我撩起眼皮涼涼的看了她一眼,“你知本尊是斷袖,怎的還與本尊說這種話。”
許怡安眉梢輕挑,撐着下颌道:“我也不想啊,但現在這個當口,除了你之外,我還真沒人能倚仗了。”
“要本尊做什麽,說來聽聽。”
許怡安笑意不減,眸色卻驟然冷了下來,“也不是什麽難事,只是想借你攝政王的名頭演場戲。”
“哦?”我來了兩分興致,“不知是給誰人看,還勞你親自忙活?”
她笑語晏晏,沾了桌上灑出的幾滴茶水,寫了偌大的字。
我垂眸一瞧,只見得一個“蕭”字。
我微訝:“怎麽,蒼望鹫如今終于騰出手要來料理蕭太後了?”
一問及這個,許怡安臉上的笑驟然垮了下來,眸裏燃起火,“蒼望鹫剛上位,朝堂不穩,本來想着先讓她蹦噠幾天,沒想到那個老東西将主意打到我身上來了。”
“她居然将她的好侄兒介紹給了我,想叫我去給她的侄子做妾!”
“蕭太後的侄兒?不知是何方神聖?”
許怡安想了想,說:“好像是叫蕭祁,不知道是她從哪一輩兒論出來的大侄子。”
蕭祁。
我含着那個名字在嘴裏滾了幾滾,隐約間覺得在何處聽過這名字,但細細想來,竟是半點記憶都沒有。
“看你這嫌棄的樣子,不知那人是什麽來頭?”我問。
許怡安聳肩:“人長得倒是不賴,就是他沒安什麽好心思,之前有暗衛來報,說他與太後有來往。”
“而且他還總有意無意地套我的話,似乎是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麽東西。”
話說到這,我就明白了蕭太後的用意。
她派她的侄兒來使美男計,為的就是先帝留下的血鶴軍。
血鶴軍是先帝一手調/教出來的精兵,皆是些骁勇的漢子,曾三日連着攻下了大盛邊境幾座大城,說是神兵也不為過。
只是先帝薨逝之後,血鶴軍的兵符便不知所蹤,連帶着血鶴軍也銷聲匿跡。
然而有傳言道,血鶴軍的兵符不在旁人手裏,就在朝雲公主的長樂仙府中。
蒼許年擅騎射,也懂謀略,比起男子都不遑多讓,更是比她的幾個王兄都出色上幾分,因此頗得先帝歡心。
她是幾個皇子公主中最先得封號的,先帝還豪擲萬金為她修了一座公主府,竣工之日我還曾去看過。
金碧輝煌,繁華至極,堪比人間仙境,所以得了個“長樂仙府”的名字。
她如此得寵,所以那流言聽起來便更添了幾分可信。
但流言終究是流言。
血鶴軍的兵符并不在旁人手裏,而是随着先帝的遺诏,一同送進了幻胥宗,送到了我手裏。
“這個忙本尊幫了。”
收了老皇帝這麽大一個禮,幫他守住江山也是應該的。
許是我答應得太快,許怡安愣了一下,轉瞬又笑了,“我就知道你會答應。”
她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我,“那我們該怎麽辦?散播消息嗎?”
我搖了搖頭,“用不着那麽費勁,過幾日的武林盟會上你露個面便好,自然會有人去說給她們聽。”
許怡安站起身,背着手在我面前來回踱步,不住的搖頭,“啧啧啧,玩心思還得是你們這些文鄒鄒的古人。”
我伸長手在她後腦上拍了一把,拍得她捂着頭痛叫,“既已至此,就別分什麽你我了,朝雲公主的位子你且坐穩了,日後再多做打算。”
“只是若叫本尊發現你本事懈怠了,可仔細着你的皮。”
“哎呀,知道啦知道啦。”許怡安小聲嘟囔着,又一屁股坐了回去,“我每天都有在好好騎馬練武的。”
我涼涼地笑:“你最好是。”
許怡安白了我一眼,扭過頭去不理我。
可片刻後,她自己又耐不住無聊,扭臉過來與我說話。
“我可是用了畢生的文采來描寫你的豐神俊朗诶,你怎麽可能看不上呢。”
許怡安撿起了我扔在地上的話本子,吹了吹封皮上的灰,翻開了一篇,清了清嗓子便讀了起來:
“只見‘玄之’伸手扯了那小姐的紗衣,卻沒想到衣服下藏着的不是春光,而是一片平坦,原來這人竟是男人。”
“‘哼,就算是男子也休想逃了。’攝政王說着,便欺身而上,将那男子——”
聽着許怡安讀話本子,我眼前突然跳出了黎楚川的臉。
我試着想象了一下黎楚川面色潮紅,淚眼朦胧的樣子,不禁驚出了一身冷汗。
怪,實在是怪。
“打住。”我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你再多一句嘴,本尊就将你打包送回北涼去。”
原本還在掙紮的許怡安瞬間安靜了下來,因為她知道我真會那麽做。
她乖巧地朝我眨了眨眼,示意我松開她唇上的桎梏。
我警告地掃了她一眼,慢慢收回了手。
她朝我讨好地笑笑,将我的左手拉過去,仔細看着我掌心的傷口,“怎麽搞的,看着真吓人。”
我道:“沒什麽大事,只是皮外傷罷了。”
“什麽皮外傷。要是再深一點,你這只手就甭要了。”
她說着,拿了先前碧水給我的傷藥來,打開盒子,用指尖挑了一點就要給我上藥。
我忙躲開,只道:“你且放下,待到九闕回來了,叫他們伺候罷。”
許怡安聽了我的話,順手将藥盒丢在了桌上,“九闕和欽北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呢。”
“為何?”
許怡安湊近了兩分,壓低了聲音說:“我是跟他們一起來的,結果就在城外碰見了刺客,人數實在太多,他們就掩護我先過來了。”
我皺起眉,“你怎麽不早告訴本尊。”
她攤手:“你也沒問啊。”
“……”
我很無語,但眼下不是揍她的時候。
我問清了他們遇刺的地方便要走,許怡安卻一把拉住了我的袖子。
“帶我一起去吧,你走了,我一個人在這也怪不自在的。”
我拍了拍她的腦袋,無奈道:“有什麽不自在的。等會謝叔公回來了,你跟他說你是本尊的人就好,他不會難為你的。”
“行吧行吧,那你可早點回來。”
許怡安不情不願地松了手,踩在門檻上眼巴眼望地送我們出門。
繞過了影壁出了府門,泠鳶才湊上來說話。
她道:“主子,我們去做什麽。”
我啧了聲,“不去做甚,去尋那兩個夯貨。”
雪蛟有些疑惑,“他們既已回來了,為何不自己進城,還得主子去尋?”
“想來是被人絆住了腳。”
見雪蛟還要再問,我忙甩他個眼刀子,叫他止住了聲。
我們使了輕功離了鳳陽城,直奔着許怡安說的荒林去。
才一踏入林中,便聽到了沖天的兵器相擊聲,清脆凜然,含着殺意。
幾匹高頭大馬跌跌撞撞地跑來,腳步虛浮,沒跑幾步便倒在了地上,吐起了血沫,不知是受了毒,還是跑炸了肺。
泠鳶立刻就認出了那兩匹馬,“主子,是九闕和欽北的馬。”
我冷笑了聲,“走,去瞧瞧究竟是哪個不長眼的敢做他們的攔路虎。”
我們又往林中走了幾步,一路上瞧見了許多屍體,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皆是被一刀斬首,或是一劍穿心的狠辣功夫,正是九闕兩人的手筆。
确定了他們在此處,我們的腳步更快,終于在荒林最深處找見了人。
他們二人被一衆黑衣人圍在中間,不知與這起子人鏖戰了多久,已是疲憊不堪,臉上身上都挂了彩,持長兵的手都在顫抖。
為首的黑衣人一聲令下,衆人一擁而上,又朝着他們二人攻去。
不消我開口,泠鳶與九闕便已飛身上前,拿了兵器與刺客們纏鬥了起來。
一時間,林中血腥味彌漫。
我倚着坡上斜生的大樹,好整以暇瞧着他們過招。
說是過招,其實也不過就是雪蛟幾個單方面的屠戮,若非是九闕和欽北兩個人實在疲乏,只怕再來一百個都不是對手。
有兩個刺客瞧着形勢不對,扭身欲逃,被我扔出的柳葉刃抹了脖子。
“殺人多者,本尊賞黃金萬兩。”我笑眯眯地道。
雪蛟斬了一人首級,甩着刀上的血擡頭看我,“主子,屬下不要金銀,只求不去念書成不成?”
我笑了聲,“你再耍嘴,本尊即刻便将你送去學堂。”
雪蛟輕嘆一口,刀揮得愈發用力,窣窣破風。
泠鳶偷笑,手中長鞭快如雷電,靈蛇似的卷了一人腰,揚得高高,信手抛在地上,摔了個筋骨崩裂,七竅流血而亡。
不多時,這起子刺客便被殺得片甲不留,一個活口都沒了。
雪蛟用屍體的衣裳擦幹淨了刀上的血,單膝跪下,拱手對我道,“主子,都已處理幹淨了。”
我點點頭,提着衣擺從坡上走下去,九闕與欽北立刻上前來。
九闕面上擦了一道口子,已結了痂,血紅的一道,給他的面容更添兇戾。
“主子,這些人是追着公主而來,從北涼一路追至此,想來是那老妖婆不想叫公主來投奔主子,所以才派了人來劫殺。”
“屬下覺得九闕說的不對。”欽北忽然出聲反駁,“這些刺客腿法不賴,不像是大內的招式,倒像是從上清蕭家出來的。”
上清蕭家。
又是蕭家。
自從那次遇着了那刀客之後,我便處處都能聽着與蕭家有關的消息,真是巧,巧的都有些出奇了,就像是有人刻意将這些消息放與我聽的一般。
這種被牽着鼻子走的感覺真是糟糕透頂。
我咬牙狠笑,從齒關裏擠出幾個字來,“待武林盟會了了,本尊還得去上清拜訪一下蕭家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