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出貍貓換太子
第23章 一出貍貓換太子
此言一出,不光蕭祁,連我自己都是一驚。
“不是說忘記了許多人許多事嗎,怎麽還牽挂着我。”蕭祁譏諷地笑,聲音輕緩,暗含着幾分古怪。
他伸手将我散在腮邊的亂發攏至耳後,狀似無意地問:“聽說,你要成親了?”
我皺着眉跟他拉開距離,面色不虞道:“與你有什麽關系嗎,蕭家的手何時伸得如此長了。”
被我嗆了一句,蕭祁也不惱,他在榻邊坐下,略略擡起了我的下巴,用冰涼的手指摩挲着我的嘴唇。
“成親之事我大可以不管,但不能是蒼許年。”
原來是為她而來。
我揮開蕭祁的手,挑唇嗤笑:“你如今是站在什麽位置上與本尊說話的呢?”
“是蕭太後的侄兒,上清蕭家的長子,還是本尊的舊情人?”
話落,我看見蕭祁的眸子閃了閃,面上劃過了一絲不自然。
——我猜對了。
我雖斷袖之名遠揚,卻也不是個處處拈花惹草的輕浮之人。
蕭祁方才的舉動親昵熟稔,若不是我的允許,他不敢這麽做,也就是說,這人從前必是與我有一段淵源在的。
所以為了驗證我的猜想,我才開口詐他一番,沒想到還真挖了些東西出來。
蕭祁,蕭何。
蕭家二子竟都與我扯上了關系,這還真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被我識破了身份,蕭祁索性也不裝了。
他面上笑意盡褪,只剩下一片清寒,“不管你是真忘了,還是在做戲,我都不希望你與蕭家為敵。”
“這對你而言并不是什麽好事。”
我微眯起眸子,笑道:“于公,本尊是北涼的攝政王,斷然不能眼看着北涼江山落于外臣之手。”
“于私,本尊平生最是讨厭比本尊還狂妄之人。”
“所以,這事本尊管定了。”
蕭祁隐在銀發之間的眸子黑得吓人,緊盯着我,“既你今日打定了主意,那便別想走了。”
聽着蕭祁的話,我不由得笑出了聲。
迷香已差不多散盡了,我的氣力都已恢複,再不是方才那軟腳蝦般的模樣了,他想困住我簡直是癡人說夢。
我順手扯掉床柱上綁着的輕紗,注了幾分內力在其中,叫軟紗利成奪命刃,沖着蕭祁的面門抽過去。
蕭祁忙起身去躲,卻還是被斬下了幾縷絲滑油亮的銀發。
“躲的真快,沒将你這臉斬成兩塊,還真是可惜。”我撚着軟紗冷笑。
蕭祁蹙着眉,那雙眼裏含着我看不懂的深意。
我不願去細思,只冷凝着眉目看他,“你瞧着病弱,本尊也不想勝之不武,你讓開吧。”
“若我不讓呢。”他說。
我嗤了聲,晃了晃手裏的一條紗,“那你可以試試本尊能不能将剮了你。”
蕭祁不答,慢慢挽起了衣袖,露出節蒼白的覆着青白脈絡的手腕。
這是要與我動手的意思了。
嗯,正合我意。
……
蕭祁皮膚蒼白如紙,看着清瘦單薄,一副病弱美人的樣子,但等真動起手來,我還真在他手下見了真章。
他看似無害,但每一招每一式都狠辣無比,招招都是奔着我的命門而來。
蕭家功夫本就狠辣,這倒是不稀奇,但有一點實在是令我費解。
“你在望山寺偷學過幾天功夫?”
“怎麽,你不知麽?”
說着,蕭祁使了一招龍爪手朝我的喉間抓來。
我側身躲過,擒住他的手腕狠狠一拽,将他拉到近前,貼近了他說:“本尊好生與你說話,你怎麽句句帶刺,當真是半點臉面都不要。”
“望山寺的功夫我也略懂些,不巧,正好在你之上。”
語畢,我一掌掼在蕭祁的胸口,将他整個人掀飛了出去。
蕭祁的後背磕在門扇上,狼狽地倒在地上,哇的一聲吐出好大一灘血,臉色又灰敗了幾分。
我不想在眼下這個日子口鬧出人命來,便收了幾分力,沒想到還是要了他半條命。
我踱步上前,在他面前站定,用鞋尖挑起了蕭祁的下巴,“如何,本尊現在可能走了?”
蕭祁疼得額角青筋暴起,卻仍強撐着清明看我。
他氣若游絲道:“你,果真還是如從前那般固執,真是蠢鈍、蠢鈍如豬……”
“本尊如何,也不是你能妄語的。”我一腳踩在蕭祁的手指上,聽到他痛得抽氣後才心滿意足地移開了腳。
我一腳踏在門邊,出門前夕忽的頓住了腳步。
“若非是你頂着蕭家的名頭,此刻早已被本尊擰斷了脖子,日後見了本尊,還是得乖乖叩謝才是。”
說完話,我再看向蕭祁,發現那人已經頭一歪暈了過去,不知是疼的還是氣的。
沒趣。
我啧了一聲,不再看他,推門走了出去。
有蕭祁的侍從守在門邊,聽見聲響扭頭看過來,正好叫我看清了他的面容。
不是旁人,正是那日在巷中碰見的刺客,鏈子刀耍的極好的那個。
只是他不是蕭何的親信嗎,怎麽來侍候蕭祁了?
我正疑惑着,便見他朝我走了過來。
他伸手要來拿我,被我卸了一條膀子,反手推進了房間裏,還十分貼心地給他們關上了門。
我擡步便走,還未走出去幾步,便隐約聽得房間裏響起了一聲驚呼。
——那人喊的是大公子。
大公子?
嘶,我怎麽聽聞那蕭祁是次子來着?
蹊跷。
實在是蹊跷。
懷揣着滿腹的疑惑,我離了後堂屋。
彼時的許怡安正坐在廳中喝茶吃點心,瞧見我出來,她立刻撂下茶盞朝我走來。
“你怎麽這麽慢,我吃點心都快吃飽了。”
我沒多說,只順口扯了個謊搪塞了過去。
許怡安并未疑心我的說辭,只問我等下要去何處耍。
她久不離宮一趟,我本想着帶她在鳳陽城裏好好逛一逛,只是碰上了這麽一檔子事,半點玩樂的心思都沒有了,便只說要回府去。
許怡安有些失落,但還是乖乖地應了。
離開錦衣閣之前,我去找了蘇煙,跟她提了一嘴那個有些怪異的老裁縫。
蘇煙是跟了我許多年的人,自是明白我的意思,再三向我保證會處理幹淨。
我相信她辦事的能力,便放心的離去。
聽聞我們要走,蘇煙命人備了兩輛馬車供我們乘,許怡安卻涎皮賴臉地鑽進了我的這輛車,還美其名曰是覺着兩輛馬車太過顯眼。
我不知她此舉何意,但離得近些也方便我問話,便也就随她去了。
“你——”
“你——”
馬車上,我們二人齊齊開口,話音撞在一處,引人發笑。
我挑了挑眉,“你先說。”
許怡安點了點頭,說:“我沒暴露身份啊,那老板娘一看見我就叫公主,是不是有點太奇怪了。”
許怡安又扯了扯我的袖子,“消息這麽靈通的人,沒準兒是誰家的奸細,實在不行就殺了吧?”
我涼涼地看了她一眼,未做聲。
見我沒反應,許怡安煞有介事道:“你想啊,敢在你叔公眼皮子底下安插奸細的,那得是什麽樣的奸詐之徒啊,你要是不留個心眼,玩意哪天被陰了怎麽辦。”
我被她緊張兮兮的語氣給逗笑了,終是沒忍住開了口,“有沒有可能,蘇煙是幻胥宗的人?”
“……”
許怡安梗住,好久之後才找回了聲音。
她捶了我一把,谄笑道:“我就說嘛,能在武林盟主眼下塞人的肯定是個特別牛的大人物,我一猜就是你。”
“少拍馬屁。”
我虛虛點她一下,作法似的叫她噓聲,“本尊有事問你。”
“大爺你請問。”
“你見過蕭祁嗎?”
許怡安一愣,旋即點頭,“見過啊。”
我又問:“他長什麽樣?”
許怡安想了想,連說帶比劃着,“他跟你差不多高吧,人長得特別俊,還特別愛笑,一看就是有八百個心眼子的那種。”
“蕭祁的頭發是什麽顏色?”
“他頭發又黑又亮,發質巨好。”
黑發。
這倒是跟我方才見着的人對不上了。
但我敢肯定,我方才見到的銀發男子就是蕭祁。
可為何有兩個截然不同的蕭祁?
我抿着唇苦思冥想,許怡安不敢打擾我,就靠在一邊自說自話。
她說的是一出我從未聽過的戲文。
叫貍貓換太子。
我問她:“貍貓如何能換得太子?”
許怡安答:“滿宮裏都是皇後的人,她想封幾個奴才的嘴還不容易嗎?”
是啊,蕭家根基龐大,想封幾人之口豈不十分容易。
我茅塞頓開,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心中升起。
我拍了拍許怡安的肩膀,笑道:“今日算你大功一件,今夜許你吃十八個菜。”
許怡安眼睛一亮,“真的嗎?”
“假的,逗你玩而已。”
“讨厭死了你。”
許怡安嘟囔着瞪我一眼。
我不管她,只心裏頭念着那一出戲。
貍貓換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