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把鈎釣兩條魚
第34章 一把鈎釣兩條魚
昨晚累了一宿,很煩。
但是叔公說溫喻之一瘸一拐的走了,沒那麽煩了。
很困,想睡覺,但床好髒。
收拾床鋪的女使動作好慢,我倚着門框睡着了,差點大頭朝下栽進花圃裏,然後她就被拖走了。
好像是挨打了,又好像是被打死了。
不清楚,不想管,只想睡覺。
好不容易能睡了,許怡安又來找我出去吃早膳,說街上的鹹食很好吃。
不想吃,想把許怡安賣給人牙子,然後好好睡一覺。
“等會兒!”
“你丫的睡覺就睡覺,把我賣給人販子幹什麽,我影響你睡眠質量了?”許怡安擡手打斷我的話,瞪着眼睛問。
我撩起腫脹的眼皮掃她一眼,随後閉上眼睛,抱着被子翻了個身,只留個後腦勺給她,“太吵了,煩。”
許怡安不依不饒地過來扯我的袖子,“你先別睡,你還沒跟我說完呢。”
“你昨天晚上累啥了?”
“你床為啥髒了?”
“溫喻之為啥受傷了?”
“你床髒是不是跟他有關系?”
一連串的疑問連珠炮似的灌進我耳朵裏,吵得我心煩意亂。
我從她手裏扯回袖子,蹙着眉冷道:“你再吵,本尊就叫九闕把你捆了丢回去,親自操辦你跟蕭太後的侄兒的婚事。”
許怡安撇了撇嘴,“你就會吓唬我。”
我瞪了她一眼,“不然你試試看?”
“切,你要我試我就試,那我豈不是太沒有面子了。”
許怡安聳聳肩,轉頭噠噠噠跑了,跑到門口又跑了回來。
她微傾下身子來,頭上的珠穗随着她的動作搖晃,發出陣細碎的聲響,“我想着出去逛逛,你要吃點什麽嗎?”
“帶包饴糖便好。”我朝她擺了擺手,明面上趕客,“去吧。”
許怡安笑吟吟地應聲,風風火火而去。
聽見關門聲後,我輕笑了聲。
這一只鈎,能釣上來兩條魚呢。
“睡覺。”
睡覺,夢裏自會有魚來。
……
正如我所料,過了約莫着半個時辰,有人摸進了我房裏。
那人腳步呼吸皆刻意放輕,唯獨有一陣清脆細小的聲響。
那是——步搖晃蕩時,珠穗相撞發出的聲音。
來人是誰,我心裏已有數。
隔着朦胧的帷幔,我看到她貓着腰走到衣櫃前,将裏頭的衣衫摸了個遍,一無所獲後又将視線落到了鏡櫃上。
鏡櫃上有四個抽屜,皆被她打開翻了一遍,終于在最下一層抽屜的最深處找到了她想要的東西。
——長條形半掌寬的匣子。
她打開匣子,将裏頭那張薄薄的紙卷拿出來塞在袖子裏,又拿了一張旁的來塞進其中,企圖來個魚目混珠。
只是她太蠢,不知收息斂氣,盡卸拆環,自以為行事隐蔽,殊不知一舉一動,發出的任何聲響都被我看了去聽了去。
我壞心眼地咳了聲,果不其然瞧見許怡安緊張兮兮地朝我看來。
這帷幔是謝鎮山今兒叫人新裝的,用的是幻影紗,從我這兒能瞧見她的動作,但從許怡安的位置往裏看,看見的只有模模糊糊的一片。
所以許怡安仍以為我在熟睡,看了我一眼之後便又低下頭去,将匣子放回原位。
她從地上站起來,将“地圖”往袖子裏掖了掖,随後悄聲快步出了門。
她走後良久,我才仰躺着笑出聲。
我身邊怎麽盡是些豺狼,個個都想從我身上撕下塊肉來,我是什麽肥羊不成?
沒道理的。
我該是獵人才對。
笑夠了,我翻了個身,将臉埋進被子裏,沉沉地睡去。
不好好休息,哪有力氣去獵那些野心勃勃的狼。
真是累極了,向來淺眠的我這次睡得極沉,連夢都不曾做,直接從豔陽高挂睡到了日落西山。
喚我用膳的徐管家來了三兩回,都不見我起,只能叫廚房将甜湯煨了一遍又一遍。
最後還是九闕将我叫起來的。
“主子,公主回來了。”
我揉着眼睛,聲音微啞地問:“她去了何處?”
九闕道:“只是在幾個小攤子買了些吃食,還去醉仙樓買了一包饴糖。”
“饴糖。”我輕喃着嗤笑出聲,“難為她做戲還想着本尊。”
我指了指鏡櫃,“将東西拿來。”
九闕點點頭,走到鏡櫃邊,打開抽屜将其中的小盒子拿給我。
我打開匣子,拿出其中換了珍珠的魚目端詳。
這張“地圖”想來是許怡安自己畫的,歪歪扭扭不說,還沾着許多墨跡,光是看着,我就能想象出許怡安畫圖時的模樣了。
左不過就是皺着眉扁着嘴,跟受了多大委屈一般,說不準手指頭上的墨蹭到紙上,還氣了好大一會兒。
寫一篇字都要磨蹭上半天的人,能僞造出這麽一張乍一看還能以假亂真的地圖,看來真是沒少下心思。
想到這,我不由得又笑了一聲。
還真是深藏不露呢。
“主子,要不屬下們待會摸黑将人綁過來?”九闕觑着我的臉色問。
“不用。”我搖了搖頭,“不過是張假的,她既想要,那給她便罷了。”
九闕眸子閃過一絲訝異,“假的?那真的呢,丢了嗎?”
我挑挑眉:“怎麽,欽北沒告訴你本尊昨夜将真地圖放在他那兒了?”
九闕木着臉搖頭。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從前他什麽事都同你講,如今開始瞞着你了,莫不是你們之間有了什麽隔閡?”
“沒有啊。”
“那想來是他心裏藏了事兒,不想叫你知道吧。”
九闕蹙眉,狠狠攥起了拳頭,“屬下這就去好好問問他!”
我點點頭,在他臨出門前還叮囑了句,叫他悄聲些。
九闕滿口應下,大步流星沖出門。
我也随着他出去,就倚靠在小院門口,伸長脖子等着看熱鬧。
我抱臂而立,手指輕輕打着拍子,心裏數着數兒。
一。
二。
三。
節拍打到第四下時戛然而止,一聲震天響的“欽北”自角房裏奪門而出,震得飛鳥四散。
好玩。
年輕還是好啊,有精力鬧騰,不想我,恨不得一頭栽倒再會周公。
正樂着,我便聽聞一陣腳步聲在我身後響起。
我回身一看,跟提着裙子邁着小碎步的許怡安的視線對個正着。
她朝我尴尬一笑,“有泥。”
我點了點頭,随意道:“去哪兒?”
“不去哪兒,找你。”她踱着小碎步至我身前,将手裏的油紙包塞進我懷裏,“你要的饴糖。我特意去大酒樓給你買的,排了好久的隊呢。”
我低頭掃了一眼,笑道:“何必排隊,提本尊的名字便好了。”
許怡安撇嘴輕啧:“那你怎麽不叫個人跟着我,還省的我開口了呢。”
派人跟了,跟了你一路呢。
我在心裏頭笑,面上不顯,只是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得了,別抱怨了。”
我勾了勾她發髻上的步搖,狀似無意道:“中原的墨比北涼的墨好用多了,待回北涼,本尊帶些回去給你用可好?”
許怡安偏頭躲開我的手,哼道:“一個墨水而已,哪有那麽多講究,能寫字不就得了。”
“這裏頭的學問可多着呢。”我垂眸,視線掃過她的指尖,哼笑道,“北涼的墨不易幹,容易髒了紙,看着就惹人煩。”
許怡安有些心虛地往袖子裏縮了縮手,不想接我的話茬,生硬地打斷,叫我去她房裏下棋。
我還沒說話,她自己卻先反了悔。
“對了,還得顧着什麽男女大防,你回頭又得唠叨我,算了算了。”
“誰說的。”
我撚着指節,視線涼涼地在她後頸掃過,聲音卻還是刻意放得輕緩,“你名義上是本尊的未婚妻,本尊去你房裏下棋還是下得的。”
許怡安擡起頭來看了我一眼,忽的輕嘆,“媽的,你要是個直的多好。”
“什麽?”
“沒事。”她又嘆了口氣,豐腴白嫩的手攀上了我的胳膊,“走吧,下棋去,我跟皇兄學了好幾天,肯定能把你殺得片甲不留。”
她說得氣宇軒昂,可到了棋桌邊,三兩盤的功夫就垮了下來。
“這就是你跟着蒼望鹫苦學了好幾日的成果?看來也不怎麽樣嘛。”
“不玩了不玩了,你欺負人!”
許怡安嘩啦啦丢了滿手的棋子,臉氣得紅紅的,腮幫子鼓鼓的,像極了河裏帶毒的刺魚。
我忍俊不禁:“你倒是說說,本尊怎麽欺負你了。”
她伸手指六行十二宮的一枚子,說:“這顆棋明明就是我的,你怎麽能當你的棋用呢!”
我挑了挑眉,也扔了棋子,“怎麽,許大小姐博古通今,沒聽過‘臨陣倒戈’的典故麽?”
許怡安撇撇嘴,正欲作罷,視線掃到另一顆棋子,又瞪圓了眼睛發火,“那你說為什麽這顆子明明在背後,卻能跟你前面的子連起來。”
“此乃只身入敵營,與大軍形成前後夾擊之勢,此等大義,本尊若是棄了它,豈非無義?”
她被我堵得半天說不出話,最後氣得狠了,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我一腳。
我痛得倒吸了口氣,險些穩不住臉上雲淡風輕的笑。
我歪頭瞧她:“解氣了?”
“一般般。”許怡安白了我一眼。
我不跟她一般見識,信手理起了棋子。
許怡安坐在我對面,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沒擡頭,只道:“想說什麽?”
許怡安舔了舔嘴唇,又傻氣地笑了起來,“沒事,覺得你好看而已。”
我擡眸掃她一眼,“本尊知道。”
“誇你胖,你還喘上了。”許怡安撇了撇嘴,輕聲地嘟囔。
我一笑而過,并沒将她細碎的念叨放在心上。
她不開口了,我也沒說話。
屋裏一時間靜了下來,只有棋子碰撞時發出的清脆聲響。
啪嗒,啪嗒。
一聲接着一聲。
許怡安垂眸看着我的動作,不知在想些什麽,但怎麽看都不像是開心的樣子。
她在想什麽呢?
是在想我方才話中的深意,還是在想該如何瞞過我,瞞過我通天的眼線,完成她的目的?
我不清楚,我也不着急料理她。
她翻不起什麽風浪,而且,她還用着蒼許年的身體,在蒼許年回來之前,她半點事都不能有。
“玄之。”
她忽出聲,驚得我撚棋的手一顫。
“怎麽了?”
許怡安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搖了搖頭,“沒事,随口叫叫你而已。”
莫名其妙。
我輕輕點頭,不置一詞。
恰巧雪蛟匆匆而歸,差了女使來喚我。
我起身欲走,卻又被許怡安叫住了。
“玄之。”
我扭頭,“你說。”
“我們現在是朋友嗎?”
“是。”
“那……”許怡安站起身,仰頭看着我,“如果我做了錯事,你會怎麽辦?”
我袖下的手輕撚着指節,口吻淡淡:“你能做什麽,殺了本尊麽?”
許怡安搖頭:“那肯定不會。”
我撚着指節的手重了幾分,面上輕松地對她笑,“那其他的就皆不是事。”
“真的嗎?”
“真的。”
“好。”
許怡安也跟着笑,語氣澀然,“我相信你。”
她的笑蒼白無力,全然不見往日裏的活力明豔。想來也是心裏怕極了,才開口向我讨個安心。
只可惜啊,信任是這世上最脆弱的東西。
我只當沒看出她的異樣,同她道了別,揣着饴糖走出房間。
房門關閉的那一刻,我便斂盡了面上的笑。
雪蛟迎上來,瞧見了我的臉色也不敢多說話,只等回了房才小心翼翼地開口。
“主子碰着什麽煩心事了?”
我沒細說,只是叫他們将許怡安盯緊了,發現什麽異樣要第一時間來告知我。
叮囑完了這一層,我又問他:“本尊要你叫的人呢?”
雪蛟:“已知會過了,待入了夜他便到別莊去。”
“後日便是武林盟會了,務必事事都不出差錯才好。”我捏了捏眉心,“雪蛟,你可知武林盟會過後該做什麽?”
“搶……啊不,請溫玉成母子去北涼。”
“然後呢?”
“屬下不知道了。”
雪蛟搖搖頭,眼裏閃動着清澈的愚蠢。
“之後便是要報仇抱怨了。”
我輕笑,伸手在桌上點了點,“一樣一樣,皆報了才好。”
請假小劇場
玄之:今兒不營業,錦衣閣做的衣裳不合身,且叫他們去改一改
九闕:(小聲嘀咕)其實就是沒靈感,卡文了
玄之:(冷笑)揍你揍輕了?
溫喻之:(陰暗扭曲地爬行)(開朗陽光地嘶吼)尊主!尊主接着踩我!
玄之:(冷笑連連)光顧着試衣服了,怎麽忘了弑你了
咳咳,那啥,明天雙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