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你才是小孩
第039章 你才是小孩
吹拂到身上的風減弱,有她在的那一側異常溫暖。
不管有沒有正當理由牽手,有沒有正當理由親吻。
重點只在最後一步就好了,前面的理由,不重要。
她只要她在她旁邊就好了。
其餘的,白矜沒有什麽在意。
她漸漸收回目光,頭偏回去,轉向正前。
“謝謝。”
面對虛情假意換來的一句感謝,陸歡不由來地哼笑一聲,“不用謝。”
眼前不遠有一座小型噴泉,上端源源不斷地傾灑清水,濺起的水花在陽光照射下泛起晶亮。
一眨眼的功夫,一個穿着小花裙的小女孩蹦噠着腳丫子從小路裏跑出來,看見噴泉的水好似眼睛都亮起來了,興奮地哇哇叫。
“好涼快呀~”
坐上邊緣,伸手去碰冰冰涼涼的水。
不久,一個老人迅速跟上來,把她給撈回去。
“哎呀小祖宗,怎麽一個眨眼你就跑這來了?擱這兒玩水很危險的!外婆帶你去那邊玩,好不好?”
“可是外婆你看這個噴泉好好看呀,亮亮的,那邊也有兩個姐姐在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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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童言無忌膽子大,随意就指着不遠處長椅上的兩人說道。
陸歡和白矜的視線投過來時,女孩絲毫不覺得害羞,還咧起大白牙沖她們開心笑了。
老人對着她們歉笑一下,便拉着小女孩離開,并不斷念叨着告訴她沒有大人在旁邊時不要私自玩水,尤其是這種沒護欄的,很危險很危險。
小女孩應道一個好字,也不知道下一次會不會聽外婆的話。
等到小女孩一走,這處又變得格外寧靜。
那時候的她們,也跟小女孩差不多大。
陸歡盯着噴泉處許久,頭朝白矜那偏了一點。
“還記得小時候麽。”
白矜聞聲,凝神聽她的話。
“家裏花園也有個噴泉,小時候你每次經過那,我都會故意拿水潑你欺負你,你每次都不吭聲,總在任我欺負。”
“之後還是媽媽看見你衣服濕了,找出來發現是我幹的,罰跪我一下午才幫你出了口惡氣。”
小時候一旦犯錯,最常用最慣用的懲罰方式就是罰跪,有時跪上一下午,有時跪上一晚,還有的時候不讓吃完飯餓着肚子跪,跪到第二天膝蓋都是腫的。
陸歡對秦岺那跪下兩個字,已經形成了不可抗違的肌肉反應。
只不過大概是因為人天生就是反骨的,更何況是陸歡這樣的性子,越不讓她幹什麽,她就越要幹什麽。
以至于無論跪了多少次,依舊屢教不改,後面做的事也越來越多起來。
“現在想一想,那時候,整天想方設法把你趕出家門,不惜把你作業書包藏起來,把家門鎖住不讓你回家,甚至有回還陷害你偷東西......我可真夠混蛋的。”
她還開玩笑地說道,“要是你多跟我計較一些,現在這條命還真不夠我賠幾回。”
白矜看她,“是嗎。”
陸歡扯唇笑了下,“是啊,以前真不該那樣做。”
或許聽上去,再結合她這副外表看上去,是浪子回頭的赤誠。
但白矜知道,她又在撒謊。
只不過白矜從不會揭穿她。
陸歡時常一個謊圍繞着一個謊,用暧昧不清的話語塑成迷離撲朔的美麗陷阱。而白矜永遠深陷在陷阱。
換句話說,她從陷阱還未形成的那一刻,就已經待在裏面。
并且是自願,甘願。
“嗯。”
“話說回來,我好像只見過你的母親。”陸歡話音一轉,側頭看她,“那你的父親呢?”
陸歡在白矜房間看見那張照片之後,請人去幫忙查過。
周志帆,逝世時年僅32歲,根據年齡,大概是白矜八歲的時候去世的,原因是車爆炸入水,至今沒找到屍體。
能看得出來,她很恨她的父親。
洪朔的事,陸歡處理完之後秦岺就不讓她再碰,因此她沒線索再去追查。
不過陸歡大概能知道,那個人,應該與上輩恩怨有關。
聽見父親這兩個字,白矜神色幾乎是冷了下來,“別提他。”
冰冷的語氣像是碰到了什麽不堪入目的東西。陸歡有一瞬愣怔,然後又裝是不解,無意地問,“怎麽了?”
“你,很讨厭他麽?”
眼看白矜身子肉眼可察覺地緊繃了一分,陸歡趕緊一收,“對不起。我不該多問。”
問太多,不免會遭懷疑。
既然現下這事已經過去了,她也沒打算追查到底。
白矜也閉口不言。
因為剛提的這件事,兩端又陷入了沉默當中。
陸歡一手放在另一只手腕上,撫着袖口紐扣,腦海中思索。
一聲貓叫聲打破思緒。
“嗯?”
連叫了兩聲,陸歡和白矜一起擡起眼來,一直白色的小貓在草坪上伸貓爪子走動,好奇地盯着她們,歪了歪頭。
陸歡四處看了一眼,又看回貓,“是誰丢了的麽?”
“是流浪貓。”白矜走過去,“它一直在公園裏四處跑。”
“原來是流浪貓。”
人們需要陪伴,就會期望從寵物身上獲取情緒價值。
但後來,不負責選擇棄養的主人越多,流浪的動物也就越來越多。小動物本能地要活下來,就很容易跑到公園,大街的垃圾桶,各種地方尋求生存的機會。
顯然這只貓并不怕人,面對她們的小心靠近沒有顯得很警惕,而是不斷發出喵叫。
它的腦袋上綁着一小塊白紗布,是人為包紮的。看這痕跡,陸歡猜測是醫院內的護士或者醫生的善舉。
“聽上去是餓了。”
在白矜蹲下`身來靠近的時候,小白貓躺下來晃晃自己柔軟的肚皮——這是它賴以生存的技法,只要賣乖公園裏路過的人就能獲取到生存的食物。
“我去售賣機買點什麽吃的。你小心一點,別伸手摸它。”
陸歡交代完,起身離開。
再回來時,手中拿到兩根包裝火腿腸,這也是售賣機裏面貓能吃,也不會出錯的東西。
“喵——”
白矜蹲在不斷嗷叫的小貓身前,神色黯淡,好似蒙了一層灰蒙蒙的霧,說不清眼
底含着什麽,有憐憫,但更多的是灰暗不清。
她伸手摸了下它的身子,陸歡見了,蹲過去。
“來。”
火腿腸的外衣剝開,香氣四溢。
草灌叢旁邊有一個塑料小碗,裏面還有食物殘渣,旁邊還有吃完月餅或者其他包裝食物後留下的塑料盒,裏面裝了水。
看上去是之前有人喂過它。
陸歡将火腿腸掰成一塊一塊,放在一旁的小碗裏。
小貓很快吃起來,垂着頭不斷進食。
而她們就蹲在一旁看着。
看見白矜又摸了摸小貓的後背,陸歡從口袋拿出一包便攜濕巾,拿過她的手,“給我。”
陸歡拿着她的手,替她擦拭手心,手指,“流浪貓身上會攜帶不少細菌,你現在免疫力差,小心細菌感染。盡量還是少碰。”
濕巾擦過的地方冰涼,被她輕托觸碰的手背卻炙熱。
白矜看這人低垂着眼,仔細認真的模樣。
只覺得她貼心暖人的外表,很致命。
這只手仔仔細細地擦完,陸歡正要放開她,誰知白矜把手收回去,另一只手搭上來。
“還有這只。”
這只也摸了。
陸歡無奈一輕笑,“好。”
又撕開一片包裝,幫她擦幹淨。
将廢棄紙巾裝回包裝袋,這時小貓也吃得差不多,爪子一躍,跑掉了。
靈活的身體沒入草叢中,瞬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白矜站起來,看着它消失的那處,“吃飽了就走了。”
“流浪貓,是這樣的。”
無論何時都是溫飽最重要。
陸歡起身。
“回去吧。”
“嗯。”
“......”
她們并着走回去。
回到病房後陸歡盯看着白矜用洗手液洗完手,消完毒,這才放下心來。
趁着這人坐回病床的休息的空隙,陸歡站在窗邊,握着手機敲打備忘錄記下。
喜歡,貓。
摁下右上角的勾號,保存。
轉眼往上看,一排排做下的細節記錄整整齊齊排列。
陸歡指尖頓了頓。不知不覺已經記錄這麽多了。
從最開始的不吃辣,愛吃甜品,到後來她喜歡穿舒适寬松衣服,不喜歡濃重的香氣,不喜歡吵鬧,再到她喜歡被撫摸臉頰,親吻等等——
一步比一步深入,仔細。
堆積起來,備忘錄已經要往下滑動才能見到底。
只可惜一切的一切,是建立在沒有感情基礎上的。因此這些看似貼心的舉動實則細品起來,格外諷刺。
陸歡正盯着屏幕發神。
這一會兒和姨已經從外面回來,見到她們面上便是笑盈盈。
白矜坐到床上,收拾桌面,看見一個小的發條小兔子玩具,腳下有小輪子,擰動發條是會跑的。
陸歡收起手機轉過身來時,正好看見白矜拿着這個小玩具。
便走過去,看見底下的logo,說道,“應該是剛才那家蛋糕店送的,看。”
她拿過來轉動發條,然後放在桌子上,小兔竄了很遠。
陸歡又接着拿回來,放回白矜手心裏。
剛才一舉好像在示範給她看。
白矜只是随意看了看,放在一旁,陸歡疑問地嗯了一聲,“怎麽不拿着玩?”
拿着玩?
白矜掃看她一眼,“小孩才玩。”
陸歡:“這就是我給愛生氣的小孩挑的。”
白矜默了默,“你才是小孩。”
陸歡不以為然:“誰總愛生氣誰就是。”
和姨聽完這幾句話,在邊上笑得合不攏嘴,“別争了,你倆都是。”
“一個一歲,一個一歲半,兩人加一起都不超三歲的。”
被和姨這麽一說,兩人都給安靜了。
“......”
最後打算吃醫院食堂,和姨出門去,打包帶回來。
病房內安靜片刻後,白矜半坐在病床上看書,陸歡就坐在一邊玩那個小兔子。擰動發條,小輪子就在床頭櫃上跑。
這不挺好玩的麽。
還會跑。
陸歡在旁邊玩了好幾遍。
然後,白矜把書合上了。
她從她手上搶過來,自己放在手心上玩,覺得手心空間太小距離太短,就滾過肚子上蓋過的被褥。
剛剛還說這是小孩玩的,她才不玩呢。
幼稚死了。
陸歡勾唇笑笑,見這幼稚鬼玩得不亦樂乎,就也沒打擾她,站起身。
白矜又突然拉住她的衣袖。
“對了。”
她的眼眸從下而上看她。
“今晚留下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