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賀雲承拂開鐘渝額上汗濕的頭發, 低頭在他眉心吻了一下,吻完後和他額頭相抵,低聲問:“舒服嗎?”
鐘渝急促的呼吸逐漸平複, 若有若無地應了一聲。
賀雲承輕笑,意猶未盡地又吻住鐘渝嫣紅微腫的唇瓣,輾轉纏綿,直到心滿意足才翻身下來, 側躺到旁邊, 将鐘渝擁進懷裏。
“困嗎?”
“還好。”
“那我們聊會兒天?”
“聊什麽?”
賀雲承想了想, 問:“你這段時間都在做什麽?”
他指的是兩人短暫分開的這一周,鐘渝的生活非常規律,幾乎家、教室、圖書館三點一線,為即将到來的考試周做準備。
“複習, 考試。”鐘渝話音微頓, “還有吃飯,睡覺。”
“沒有想我嗎?”賀雲承吻了吻鐘渝後頸,話音裏帶着笑意:“我可是很想你的。”
又是這種暧昧的問題……
頸後是濕熱的吻, 麻麻癢癢的感覺沿着脊柱而下,鐘渝心跳微亂,幾乎是逃避般地閉上眼睛, 想當做什麽都沒聽見, 可賀雲承又追問了一次。
“想我嗎?”
其實有很多種處理方式,可以裝睡, 一直保持沉默, 賀雲承應該就不會再問, 也可以說複習很忙,沒空去想其他事……但在今天這樣的日子, 鐘渝莫名不想讓賀雲承不開心,于是在沉默了将近半分鐘後,很輕地應了句“嗯”。
賀雲承手臂稍微用力,把鐘渝轉了過去,和自己面對着面。他唇角翹起來,顯而易見地開心,“那你想知道我在做什麽嗎?”
鐘渝配合地問:“在做什麽?”
“我想想……”賀雲承佯作思考了一會兒,簡略地說:“陪我媽看秀,去看我外祖父母,和我妹妹去滑雪。”
鐘渝輕輕挑了下眉,“你還有個妹妹嗎?”
“嗯。”賀雲承點頭,“我給你看她的照片。”說着伸手在枕頭附近摸來摸去,可摸了半天都沒摸着,便只好坐起身來,掀開枕頭找。
還是沒有。
“看到我的手機了嗎?”賀雲承問。
“沒。”鐘渝提醒,“會不會掉床下了?”
兩人一起支起身體往床邊看,鐘渝看到他和賀雲承的浴袍淩亂地扔在地毯上,其間還混雜着一些成團的紙巾和用過的套,顯示着就在剛才,他們之間經歷了怎樣激烈的一場親密……頓時就有點臉熱。
“我看到了。”
賀雲承說完,面不改色地光着身子下了床,從浴袍底下撈起手機,又爬上床躺到鐘渝身邊。
他把手機解鎖,翻到相冊給鐘渝看。
鐘渝望向他轉過來的屏幕,照片裏的女孩子金發綠眸,白皙臉頰上有幾點無傷大雅的小雀斑,讓她看起來尤其可愛,大概也就十來歲左右。此時她正抱着條黑白相間的小狗,對着鏡頭的方向努嘴做了個親吻的表情,十分活潑靈動。
“她是不是很可愛?”賀雲承眸底滿是溫柔的笑意,看得出來他很疼愛這個同母異父的妹妹。
的确是非常可愛的小女孩,應該不會有人不喜歡她,鐘渝不由自主地笑起來:“嗯,很可愛。”
“她叫Nicole,不過我們更喜歡叫她Niki。”賀雲承笑着說,“她是我母親和我繼父的女兒,我親眼看着她出生長大。”
“她多大了?”鐘渝問。
賀雲承:“十歲。”
和自己猜的差不多,那應該就是賀雲承去美國之後才出生的,兩人一起長大,并且相對來說母親那方的血緣會更親近,所以兄妹倆關系一定很好。
賀雲舟雖然也和賀雲承有一半的血緣關系,但兩人很少接觸,加上與父親不親近,自然也就沒有什麽兄弟之情可言。
“她剛出生的時候只有那麽點大。”賀雲承用手比了個大小,有些懷念地道:“軟綿綿的,我都不敢抱她,可一轉眼就長成漂亮的小姑娘了,真的很神奇。”
鐘渝心念微動:“你很喜歡小孩嗎?”
“唔……”賀雲承認真地思考片刻,“一般。”
話落他不知想到什麽,忽而露出個意味深長的壞笑,手撫上鐘渝平坦的腹部,湊到鐘渝的耳邊,壓低聲音暧昧道:“但如果是你生的,那我一定很喜歡。”
鐘渝:“…………”
他一把推開賀雲承的手,眉心緊蹙忍無可忍地罵了句——
“滾蛋!”
這是賀雲承第一次聽見鐘渝說粗話,還真有種別樣的風味,他愉快地笑了幾聲,見鐘渝真不理他了,又湊過去溫言細語地哄:“我只是開個玩笑,別生氣了。”
鐘渝閉上眼睛,懶得搭理他。
“我錯了,真的。”
“……”
賀雲承消停了一會兒,又一骨碌爬起來:“差點忘了,我給你帶了個新年禮物。”
他動作太大,鐘渝不得不睜開眼睛,就見他又下了床,從地上随手撿起件浴袍披在身上,開門出了房間。大概過了五六分鐘,他拿着個小盒子回來,從裏面取出了一塊腕表。
鐘渝眉心微不可察地一蹙,手腕被拉了過去,腕間傳來金屬微涼的觸感,賀雲承把那腕表戴到了他手上,輕柔地給他扣好了皮質腕帶。
“喜歡嗎?”
賀雲承笑意盈盈地問,眼裏盛滿期待。他很早就覺得鐘渝的手腕很好看,就應該配一塊不錯的表。
鐘渝垂下眸子,沉默地看着那塊表。
墨綠色表盤,邊緣帶黑色漸變,表殼是鉑金的,6點鐘方向還嵌了顆小鑽石,表帶是方形鱗紋鱷魚皮,非常精致漂亮,也适合鐘渝這個年齡段。
但即便鐘渝對表沒有研究,也能看出這塊表一定價值不菲,賀雲承出手不是一般的大方,其他人一輩子也賺不到的錢,他眼都不眨地就能花出去。
鐘渝解開了表扣,把表從腕間摘了下來,遞還給賀雲承。
賀雲承不明所以,笑容逐漸消散:“怎麽了?”
鐘渝沒什麽情緒地說:“太貴重了,也不合适。”
“怎麽個不合适法?”
“我只是個學生。”
鐘渝的意思是他是學生,所以不适合戴這樣的表?
賀雲承心想他上學的時候,還戴過比這更貴的,但他和鐘渝确實不太一樣,畢竟他從小就這樣,已經習慣了,而鐘渝身邊大都是普通家庭的同學,會有顧慮也很正常。
“那你可以在家裏戴。”賀雲承說,“或者其他地方也行。”
鐘渝搖頭,态度很堅定:“可是我不需要,也不想要。”
賀雲承皺起眉:“為什麽?”
“賀雲承。”鐘渝緩緩吸了口氣,“以後不用再送我這樣的禮物,沒有必要。”他不會覺得開心,只會覺得負擔,不想越欠越多,并且深刻認識到兩人之間的距離是多麽遙不可及。
賀雲承沒說話,只是緘默地注視着他,好一會兒才面無表情地說:“睡覺吧。”
終究還是讓他不開心了,鐘渝無奈地想。
落地燈熄滅,他在黑暗裏阖上眸子,許久才有了些睡意。
似乎沒睡多久,他被驟響的鬧鈴驚醒。
第一時間關掉鬧鐘,他擡手揉了揉眉心,忽然感覺手腕上好像有什麽東西,伸手一摸,果然是那塊手表。
賀雲承在他睡着的時候,又給他戴上了?
鐘渝無聲地嘆了口氣,摸索着将手表取下來,放在床頭櫃上,随即起床穿衣服。
他得回學校了。
*
接下來的幾天,每天早上鐘渝醒來,那塊表都在他手腕上戴着。每次他都會摘下來,放在床頭櫃上——賀雲承一眼就能看見的地方,但等他晚上睡着,賀雲承又會給他戴上,如此循環。
賀雲承非常執着,似乎一定要他收下不可。
“賀雲承……”鐘渝想說我們談談,可後面的話被打斷了。
“你不想要,我知道。”賀雲承先發制人,喉結滾動了下:“我很少認真地想送人東西,這塊表是Niki陪我一起選的,她知道是要送給你,選的時候很開心,我也很開心。”
他頓了頓,繼續說:“東西送出去了,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鐘渝抿唇,在這件事上,他和賀雲承一直在拉扯對峙,并且誰都不願意讓步。
他們不光是家世地位的差距,就連性格上也有不可調和的矛盾,一旦互相杠起來,就一定要有一個人妥協。
鐘渝做了個深呼吸,“好……”
危機解除,他們又回到了以前的狀态,一起住在那套二居室裏,每周做一兩次愛,偶爾鐘渝空閑下來,還會一起做頓飯。
再說公司那邊,賀雲承頂着壓力開了幾個害群之馬,首要矛盾解決了,最重要的是要解決根本問題。
得益于家裏那幾位企業家長輩的教導,賀雲承有了大致的想法,景宏最大的問題是管理混亂,各個部門間協調性差,部門內部還勾心鬥角。這樣一來,無論遇到什麽問題,大家就會互相推诿,把事情越弄越遭。
跟公司高層開了好幾次會,調整了下之前的管理章程與考核方式——去掉不合理的部分,建立獎懲制度,該松的松,該緊的緊,盡量人性化的同時,森*晚*整*理又不會太松散。
駕馭人心也是門複雜的學問,賀雲承沉下心看了不少書,又去請教長輩,總結下來,無非就是情懷和利益。
公司創立之初,核心班底十分厲害,加上背靠大集團,公司迅速發展壯大,一度差點上市。但後來從集團總部調來了個高管,仗着有後臺在公司大搞官僚主義,內鬥的結果是核心人員走的走、散的散,重要團隊所剩無幾,其他人也無心工作,就漸漸沒落至今。
賀雲承想辦法把最初的核心班底挖了回來,畢竟是公司創始人員,多少都有點情懷。公司財務緊張,他就自掏腰包發員工福利——用情懷和利益将人籠絡住,接下來就該畫大餅了。
不會畫大餅的總裁不是好老板,但畫大餅也不是開空頭支票,要有技巧地畫,要畫得又大又圓,但又不至于太遙遠,讓大家能看到希望,從而振奮起來,為公司創造價值。
大家對這位空降來的太子爺從最開始的不服,到佩服他的魄力,畢竟被開的那幾人在集團董事會多少都有些關系,不然也不至于讓他們興風作浪那麽久。現在則是好奇太子爺的能力,想知道他能帶大家走多遠。
花了大半年的時間,景宏建築終于逐漸走上正軌,年前還接到了個還算不錯的項目。
目前為止最艱難的階段已經過去了,但他也不敢松懈,幾乎每天都在加班。
對此賀敬海也挺驚訝,他原本以為這個大兒子已經廢了,讓他去景宏也只是死馬當活馬醫,沒想到還真讓他幹出了點名堂。
轉眼年關将至,再過一個多星期就要過年了。
賀雲承在跑步機上,邊跑邊問:“留下來一起過年嗎?”最近太忙,健身都懈怠了,他可不想自己的八塊腹肌化零為整,好不容易抽出點時間,立馬就開始鍛煉。
鐘渝搖了下頭,“要回去。”
“回去做什麽?”賀雲承不解,“你家裏又沒其他人。”
剛說完他就反應了過來,壞了,嘴快了。
鐘渝父母都不在,這不是揭人傷疤?
好在鐘渝似乎并不介意,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我舅舅給我打了很多次電話,讓我去他那過年。”
“哦……”賀雲承稍微放下心,又問:“那什麽時候回來?”
鐘渝把手上的雜志翻過一頁,垂着的睫毛輕顫了下:“看情況吧。”
賀雲承把跑步機速度又調快一檔,心裏亂七八糟地塞了一堆事,公司裏的,家裏的……不知不覺越跑越快,忽而感覺呼吸困難。他反應很快地按下關機按鈕,跑步機履帶逐漸減速,他小心地從跑步機上下來,手腳痙攣麻痹,幾乎站立不穩,只能扶着跑步機原地坐下。
鐘渝敏銳地察覺到不對,擡眸看去,賀雲承臉色蒼白,呼吸急促,像是喘不上氣來。
心髒一縮,他把雜志扔到一邊,大步上前:“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