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的确是這樣。
瞿炎從認識他開始,對他的指令都很擅長,譬如最開始說別碰他,他即便是黃金瞳仁緊盯着他瑩瑩泛粉的手臂,也都像是條狗似地定在原地,真的沒有對他做出任何過分的事情。
即便是後來也是這樣,說塗潤膚油就是潤膚油,且塗得比謝雲澤自己還好,不但勻淨得沒有任何地方留下,甚至還附贈按摩。
但是這并不代表他真的就乖乖就範。
只要是有欲望的時候,都會惡劣地在他身上留下氣息,知道他敏感還會不斷地撩撥着他,直到謝雲澤實在是受不了的時候……
他便會暴露出自己貪婪的本性,帶着謝雲澤墜進欲望的深淵,甚至連主動權都從謝雲澤的手中接過來,掌控着他的沉浮。
“我會保護你的。”
瞿炎帶着低笑的聲音還在耳後,指腹将他的發絲勾起來,倏然瞳仁就凝聚在他雪白的皮膚上,興奮般緩緩地擴大。
陰影危險又貪婪地覆蓋下來,是瞿炎距離他的背更近了些,似乎連滾燙的體溫都貼着,令他止不住渾身都泛起細密的雞皮疙瘩。
“瞿炎——”謝雲澤将唇瓣都咬得通紅。
“你好像很早就知道,你也會是我的伴侶。”
“也沒有很早。”瞿炎絲毫沒有注意到他話中的深意,甚至還癡迷地嗅着他的氣息,“就是在昨天而已,但你也不要怪我沒告訴你。”
“倘若昨天你就知道,你是肯定不會承認我的。”
“但是現在有了白晝流的對比,是不是覺得我處處都更好?”
“只有我才能夠永遠獨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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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森森又滾燙的字眼燎過神經。
謝雲澤只覺得耳邊嗡鳴了聲。
就像是有雪花噪點瘋狂席卷而來,充斥着他所有的意識,明明此時最強烈的感情應當是憤怒才對,可偏偏先是失智般的空茫。
旋即憤怒與恥辱才滾燙地席卷而上,氣得他渾身發顫,即便竭力克制卻也握得骨節發白,連神經都忍不住輕微地抽搐着。
不但是因為這些天所有的殚精竭慮,都像是跳梁小醜般,只不過是從這個怪物掌心跳到那個怪物懷裏,甚至還要被他們愉悅地注視着和戲耍……
還因為他們從頭到尾都是這樣,冠冕堂皇,耍進花招都只是想要占有他。甚至身為至高天何其驕傲,仿佛從來都不知道低頭為何物,只知道無止境地索取……
所以果然成為他的伴侶才是最好的選擇。
這樣謝雲澤反倒是沒有了任何顧慮。
他紅着眼眶輕輕地呼吸,就連睫羽都在劇烈的顫抖,但是卻不知道為何,卻靜靜地回過頭去注視他。
眸底帶着些無聲的幽涼,“好啊。”
瞿炎的氣息陡然灼熱,就像是陷進近乎瘋狂的興奮,甚至忍不住俯身要去舔舐他的耳背,卻倏然被謝雲澤給擋住。
“澤澤……”瞿炎的眼底閃過貪婪。
在謝雲澤還沒有防備的時候,他滾燙的舌頭迅速卷過他的手背,激動得都快要顫栗起來,“真的嗎?你真的願意接受我成為伴侶嗎?”
“但是我伴侶的準則你應該知道。”
“我需要你聽話,任何事情都按照我的來。”
說話間他已經輕輕推開瞿炎,朝着卧室走去,然而瞿炎就像是被他身上的氣息瘋狂引誘,癡迷着魔般地綴在後面,“知道……”
就在快要跟着謝雲澤進屋的時候,謝雲澤卻突然嘭地将門往後砸去,險些直接砸到他的腦袋,讓瞿炎豁然倒退兩步。
再擡起頭時眼底沒有絲毫惱怒,依舊只有貪婪與顫栗,仿佛在等待着他接着講話,甚至目光炙熱,都希望他真的能砸在自己腦袋上。
罵也罵不得,打也會讓他更加興奮,謝雲澤早就領教過他的惡劣,但是現在卻還是氣得胸膛劇烈起伏,盯着他道,“現在我只想休息。”
“知道……”瞿炎就像是條已經失去理智的狗,嘴巴上答應着,但是炙熱癡迷的視線卻依舊盯着他不放,仿佛是在看着垂涎已久的肉。
“但是你真的不需要我嗎?”
就在謝雲澤再次關門前,他的手突然死死鉗制住門板,滾燙危險的氣息逼近,“你應該很需要我陪着你吧……”
“我不需要!”謝雲澤氣得眼眶通紅。
大抵是怕真的惹怒謝雲澤,瞿炎最終還是被他嘭地關在門外,而謝雲澤從頭到尾被他的氣息所裹挾覆蓋,雙腿都軟得有些發顫。
他躺在床上難耐地閉眼,越是這樣竟觀感觸覺變得更加敏銳,甚至都能夠察覺到瞿炎還站在門口沒走。
對方的氣息無聲地彌漫過來,甚至似乎連耳朵都貪婪地立起來,貼着門板去感受自己的低喘與呼吸,就好像這樣都能與他相連。
當自己去忍耐敏感與熱意的時候,會有人這樣聽着觀察着你,即便經歷再多次都會讓人覺得格外地羞憤難堪,尤其是剛才——
謝雲澤才剛答應可以成為他的伴侶,他興奮得有些過頭。
上頭時的怪物,總是會克制不住自己的惡劣本能。
所以謝雲澤壓根就沒有把他說的知道和答應放在心裏,但是也沒有關系,野性難馴的東西總是要多吃點教訓,才會真正的長記性。
拼命地咬着唇,他竭力讓自己混亂的腦子留下一絲清明,但身體卻忍不住蜷縮起來,就連蒼白脆弱的臉頰都泛起潮紅……
手指輕顫着撫摸着淩亂的位置,可誰知道才輕輕觸碰到,倏然耳邊像是傳來沉重灼熱的呼吸,激得他的心跳都猛然顫抖了下。
旋即他便停在半空中沒動,而那些呼吸也都靜止仿佛錯覺。
但是謝雲澤知道這不是錯覺,瞿炎就算是被他關在門外也不會安分,就像是從前到了深夜的時候,他總是會在漆黑中睜開眼,興奮地用滾燙的舌頭卷走他的汗液和淚珠,只留下他獨自狼藉……
隐忍不知道多久,謝雲澤還是将手垂落,撫摸到的剎那整個人都得忍不住劇烈顫抖,而身邊的氣息也驟然洶湧,像是要将他淹沒!
謝雲澤驟然身處狂烈的焰浪中,甚至背脊還貼上滾燙的胸膛,被關在門外的怪物終于徹底失去自我,興奮地想要湊過來……
可即便是內心瘋狂地想要他的接觸,就連神經都在顫栗,無法想象倘若真的是被碰到究竟有多麽舒适,謝雲澤卻依舊用強大的意志力,豁然抓住了對方想要作亂的手。
瞿炎的手掌勁道有力,覆蓋着幾片金鱗。
而謝雲澤的受纖細脆弱,骨節泛着薄粉。
雪白卻又孱弱易折,卻真的硬生生壓住恐怖的力量,甚至因為薄弱的指尖帶着點黏液與汗珠,激得下面的手顫栗發抖。
謝雲澤灼熱沙啞得不成樣子,
“誰允許你進來的……”
“但是你需要我啊……”
瞿炎貪婪地重複着說辭,從開始到現在幾乎都克制不住本能,黃金瞳狂亂地閃動着,仿佛是在崩潰邊緣。
心髒狂烈地跳動着,不管是謝雲澤血液裏的幽香,刺激眼球的脆弱的美感,還有他的灼熱和顫栗,雪白皮膚上泛着的薄粉……
要瘋了。
瞿炎幾乎是要發瘋。
理智的弦最終繃斷的時候,是在謝雲澤将他推開時,即便他此時壓根就沒什麽力氣,但是瞿炎卻任由他被推倒在床邊。
然後看到謝雲澤已經顫顫巍巍站起來,即便雙眼通紅,卻依舊緊緊盯着他,“瞿炎,從這裏滾出去。”
怎麽可能!
瞿炎緊盯着他沒有動。
謝雲澤也知道不可能,甚至還發現他展露出笑意,那是種怪物的欲望沖頂上頭時的危險感,已經是在喪失理智的邊緣。
往常的他絕對不會這樣,他已經是所有怪物裏面最能聽懂人話的了,但是今天謝雲澤才剛答應他伴侶的事情,松動了他的底線,讓他覺得好像從現在開始,不論對謝雲澤做任何的事情都是理所當然。
而且難道謝雲澤就真的不需要嗎?明明都已經嗅到他的熱意洶湧到了無法克制的地步,甚至連他自己都無法掌控想要取悅自己。
所以他緩慢地站起來,朝着謝雲澤逼近。
謝雲澤本就腿軟得厲害,感受到他的氣息更是忍不住緊緊閉眼,就連眼前的視線都模糊很多,但是卻竭力保持着最後的清醒。
就在瞿炎的陰影即将覆蓋下來的時候,謝雲澤卻忽然輕輕仰起臉來,“瞿炎。”
旋即纖細的手掌覆蓋在他的面部,有那麽剎那都讓瞿炎激動得顫栗,以為謝雲澤終于知道自己避無可避,改變主意接受自己。
可誰知道覆蓋下來的剎那,卻突然有劇烈的疼痛彌漫開來,就像是被劇毒的液體侵染。
可明明鼻息翕動間,只有血液的幽幽香氣。
短暫的死寂,瞿炎突然發出痛苦的嘶吼,剎那間仿佛整個空間都被焰浪瘋狂席卷,朝着四邊八方撲卷而去。
謝雲澤猛然收手,模糊間好似重新将瞿炎推倒在床上,急促喘息着朝着門口奔去。
灼熱的氣息讓他呼吸困難,甚至幾步路都跑得踉踉跄跄,艱難吃力地扶住門框時,這才察覺到背後好像有誰爬起來的動靜,忍不住回頭看了眼,瞳仁卻輕微地收縮起來。
只見面前的場景早就被烈焰席卷,自己就仿佛置身火海,而床上的人型早就消失,逐漸坐起來的卻是個遮雲蔽日的巨龍形态,甚至連整個屋子都沒有辦法容納下他,仿佛振翅就能夠掀翻屋頂,将整棟樓都會摧毀掉。
但是即便痛苦憤怒,他也并沒有做些什麽,只是順着床單、地板緩慢地朝着謝雲澤看去,終于看清剛才傷害到自己的到底是什麽。
是謝雲澤的血液,一滴滴地滾落,蔓延到他的腳底下,目前所站着的門框的位置。
他不知道何時竟是割破了掌心,甚至像是擔心對于瞿炎的殺傷力還不夠,就連此時也都緊握着老舊的門鎖貼片,血液便又順着緩慢滑落下來。
謝雲澤的臉色蒼白、搖搖欲墜,正竭力抿着唇看着他,但是瞳仁聚焦得格外艱難,仿佛在被這強烈的氣息的撩撥下,也已經是困獸之鬥。
沒有人知道他從頭到尾到底有多難耐,早在進屋的時候就已經在呼吸發窒,過程中甚至幾次險些意志崩潰,若非疼痛一直提醒着他,甚至他都很難保持住這僅剩的清醒。
片刻後,他緩緩地垂落睫羽,在心底默數。
三、二、一。
巨龍突然裹挾着烈焰、狂怒咆哮着朝着他沖來,剎那間仿佛有灼熱滾燙的焰浪就要席卷他的面部,鋪天蓋地将他徹底吞沒!
可流淌在地面的血液就像是形成保護屏障,幽香的味道陡然更加濃烈,被烈焰燃燒的剎那,反倒是往烈焰的內部侵蝕流湧。
狂風洶湧,巨龍的陰影就在距離他眼前幾分、連憤怒的黃金瞳都清晰可見的時候,卻陡然狠狠地砸倒在地。
然後便被席卷而來的焰海淹沒。
只能夠聽到扭曲痛苦的哀嚎。
謝雲澤在那瞬間心跳瘋狂飙升。
但是眼睜睜看到巨龍在自己眼前砸倒,他的血液也跟着瘋狂沸騰起來,眉眼灼熱得不成樣子,說不清楚到底是因為極度的緊張還是什麽。
驚懼的生理反應還沒有消散,他腿軟地扶着牆,急促大口地喘息着,片刻後好似才重新掌控自己的身體,緩慢地下樓。
慣常而言,瞿炎的溫度都是無法灼燒他的。
但是不知道為何,謝雲澤覺得今天周遭的溫度有點過于滾燙了,等他艱難地扶着樓梯走到空地時,再次回頭去看,瞳仁輕微地收縮。
他這才發現,屋內燃起沖天的烈焰。
力量終于在痛苦中洩露幾分,轉換成了實質。
也不知道為何,謝雲澤的眉心忽然刺痛了下,像是感受到這股力量裏真切的東西,又迅速閃過很多淩亂不堪的片段。
他忍不住緊緊地閉着眼,想要消化這突如其來的情緒,可誰知道仰起的面龐上,突然感受到了有冰涼涼的水點,絲絲縷縷地落下來。
旋即他緩慢地睜眼。
看到天空中竟飄下了細雨。
而熾熱的火焰在細雨中熊熊燃燒。
周邊的消防隊很快就趕到了。
即便是這樣老舊的樓區,也配備有齊全的安全檢測裝置,在烈焰沖天而起的剎那就注意到并且主動上報,将現場的情況照片傳遞到了消防隊。
跟着同來的還有附近的警察,他們需要保證附近沒有人受到傷害,心急火燎到達時,看到只有謝雲澤站在空地上,不免得松了口氣。
“謝先生。”警察心急卻又情緒複雜,“自從上次清理過那些地痞流氓以後,這幾棟樓也就只剩下您跟明先生還住着了……”
其實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應當也只剩下謝雲澤,都說不清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謝雲澤的狀态看起來也并不好,發絲淩亂地貼在額頭,漂亮的臉蛋蒼白脆弱,甚至似乎還有點沒有幹涸的水痕,分不清楚到底是淚還是雨水。
而他的雙手正無力地垂下來,一眼看去還能發現居然全是血痕,驚得警察急忙招手示意醫護人員過來,連忙問道,“您這是怎麽回事?”
謝雲澤輕輕地擡眼,發現自己屋子裏面的沖天烈焰已經滅了。
屋子內的那條巨龍應該沒有人發現,消防也都還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旋即他才低軟疲憊地答道,“沒關系。”
“只是自己做飯的時候切到的。”
單身孕夫、吃力的準備自己的晚餐,不小心割破手然後驚慌失措間引發了廚房失火……
寥寥幾語間,仿佛就已經能夠勾勒出這場火災的原由,警察欲言又止,卻又不忍再多問。
他對謝雲澤早有了解,知道他獨自生活到底有多麽不容易,現在還出了這些事,還是盡量以安撫為主比較好。
眼見着醫護人員已經急忙上前來進行消毒包紮,他的聲音也不由自主放輕,“您放心吧,這裏本來就是危樓了,而且您又是大廳的重點關照對象……”
“現在既然已經出事,大廳肯定會對您做出賠償的,最起碼要換個更加安全的居住場所。”
謝雲澤對于這些事情都不是很關心。
他只是安靜地聽着,等到這邊救援結束以後,大廳那邊也來人了,都是聽說他的屋子着火,急急忙忙來給他安頓新住所的。
而且因為他的話不多,工作人員甚至擔心他受到驚吓過度,還特地為他預約了醫生,希望他明天早上能去做個全面的檢查。
這些事情謝雲澤全都輕聲應下,然後跟着他們去到新住所。
新住所其實也很僻靜,但是總算是沒有老式樓區這麽落後可怕,而更像是依山傍水的公寓,深夜裏面亮着燈時,還有溫暖的感覺。
裏面是早就已經收拾好的,考慮到謝雲澤的體弱和特殊體質,甚至連打掃都是纖塵不染,冰箱裏面也盡量塞滿了食物。
但是謝雲澤已經沒有精力去管這些,簡單地道謝以後,便目送工作人員出門離開,留他自己好好休息。
将腦袋埋進柔軟但陌生的枕頭裏面,謝雲澤只覺得身心俱疲。
新房子沒有任何殘餘的氣息,反倒是不會像是從前那樣随時随地,都能夠勾起謝雲澤的異樣反應,他難得腦子沒有那麽混沌,開始複盤今晚發生的所有事情。
在明皓月離開的時候,曾經咬過他注入過自己心髒的血液,那時候謝雲澤便知道自己的血液能開始起效果了。
這将是能夠保護他的絕佳武器森*晚*整*理,殺傷力比明皓月自己身體裏的還要強烈,因為還融合了謝雲澤獨特的氣息。
就像是怪物們無法抵擋謝雲澤血液的幽香。
他們也更加無法抵禦血液帶來的傷害。
只是謝雲澤之前還覺得匹配後的規則,能夠限制住怪物們的觊觎,誰知道後來才發現原來自己匹配的從頭到尾都是這些怪物。
而普通的保護措施對他們而言,也都沒有任何效果,就像是給白晝流的臂環,只會讓他喜悅。
甚至只要自己應允任何的承諾,怪物們在興奮到極點的時候,都會克制不住自己的本能,否則在謝雲澤反複強調要聽話的情況下,瞿炎也不會還是選擇忤逆他了。
但是不論如何,瞿炎應當是受傷得夠嗆。
也不知道他明天來的時候,到底是壓抑着暴怒,還是會隐忍着、想其他的辦法來發揮他的惡劣本性。
反正不論如何,按照他那可怖的占有欲,是絕對不可能就這樣輕易放棄自己的。
思索到後面,謝雲澤實在是太累,好幾次都撐不住閉上眼皮子,最終昏昏沉沉睡過去。
而就在睡之前他都還在想,不管瞿炎會有如何反應,自己在伴侶這件事上的底線跟準則,也都是絕對不可能更改的。
随後不知道多久,睡得朦朦胧胧間,謝雲澤感覺自己好似陷進到了個極其清晰的夢境中。
“對不起……”有沙啞的聲音跟他道歉。
自己坐在床邊,但是周遭的環境已經變化了,床很大很軟,即便不知道為什麽,但是謝雲澤直覺這就是面前的人特地為他買的。
而面前的人正蹲在他的身前,臉頰全然埋進他的掌心,就像是在抽泣般,淚珠大顆大顆地滾進他的手裏面,燙得他指尖都輕輕蜷縮。
“對不起寶寶。”男人心疼自責到哽咽,“我提醒過他們你會對這些過敏,但是主廚突然換了,所以在湯裏面加了這些東西……”
“我知道我知道。”謝雲澤無奈地撫摸他的頭發,大抵也是以為生病的緣故,嗓音竟然比他的還要低啞,開口都帶着絲絲地生澀。
“但是我不嚴重呀,而且你也沒有陪我吃飯,所以沒有辦法那麽細致的照顧到我,對不對。”
但是這樣的說法似乎并不具有說服力。
因為他去撫摸男人頭發的那只手,因為吊點滴連手背都是青紫的,在蒼白脆弱的皮膚上顯得格外地觸目驚心。
似是察覺到這點,謝雲澤将手收回來,卻又被男人緊緊地捂住,低聲道:“我會每頓飯都陪你的。”
謝雲澤并沒有拒絕,只是輕輕地笑。
明明眼前的男人從小到大都對他極好,仿佛是珍寶般地将他捧着、哄着又極盡溫柔,但是卻不知道為何,有時卻又覺得他極端偏執。
謝雲澤并不排斥這樣的偏執,甚至因為知道他的偏執從何而來,只覺得他跟着自己這樣的病人,會無端地受很多不屬于他的苦。
輕顫着伸出指尖,心疼地描摹着男人的眉眼,即便知道他的體溫很高,卻依舊感覺到有滾燙的熱意傳遞而來。
直到指尖落到唇瓣的時候,謝雲澤突然猛地被灼了下。
燙得他猝然收手,還在發愣到底發生了什麽,便已經從夢中清醒。
只見天已經大亮,微風吹拂着紗簾,将外面的陽光照進來,竟然比自己之前的房間要明亮很多。
恍惚很久,謝雲澤才想起來昨晚自己已經搬家,這裏是大廳新提供給自己的房子。
而且工作人員還給他預約了今天的體檢,按照時間,他現在就應當吃完早餐過去了。
可下床的時候,謝雲澤不免得還是有些眩暈,撐着自己的額頭緊閉雙眼,想要去回憶夢裏面到底發生了些什麽,卻始終模糊不清。
只記得有人跟他道歉……
似乎跟他上次夢中的是同個男人。
難道是他從前的伴侶嗎?
安靜坐了片刻後,謝雲澤不由得垂下睫羽。
再想頭就更疼了,還是先去做檢查吧。
這次工作人員為他預約的醫生,跟上次遇到楚霧痕時截然不同。
想想也是,楚霧痕自從給自己留下烙印然後被追殺以後,到現在都不知所蹤,大廳沒有辦法派遣他,所以只能夠派遣個同樣靠譜的老醫生。
醫生昨天收到他的資料就很震撼,今天見到他獨自坐在這裏,臉色蒼白脆弱,就連受傷的手上包紮都很淩亂,臉色頓時就變了,
“你不知道受傷的時候不能沾水嗎?”
“對不起醫生。”謝雲澤低聲認錯,“我沒有注意。”
确實是因為早上被夢境所困擾,他就連洗漱的時候都在出神,等察覺到疼痛的時候,手上的傷口已經被他又用熱水沖洗過了。
醫生很顯然看不得他們年輕人這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面色嚴肅又焦慮,先迅速地給他做了應激處理,又讓他進體檢艙。
看他躺進去以後,醫生的語氣反倒是輕柔安慰,“檢查很快的,而且我給你設置的數值很低,不用害怕。”
謝雲澤安靜地點頭,習慣性将手搭在腹部。等到綠燈關閉又亮起,都沒有幾分鐘的時間,艙門便重新打開了。
醫生看到他的檢查結果,頓時間臉色再次變沉,
“本來就體弱,平時還不好好照顧自己。你的伴侶呢,大廳不是已經為你匹配上新的伴侶了嗎?”
聽到這裏,謝雲澤的神經便輕微顫動,正想要解釋這些伴侶到最後都不會生效,突然就聽到有人砸立在背後的身影。
旋即有灼熱的氣息席卷而來,謝雲澤循着動靜看過去,便驟然發現瞿炎已經走到自己的身邊,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
他昨晚确實受了不輕的傷,看起來比之前跟其他怪物纏鬥的時候還要狼狽。
臉頰右側眉尾的位置一道血痕,脖頸處其他的位置也有,令他看起來更添了些戾氣,就連俊美的容顏都壓不住兇悍。
“這位就是你的伴侶嗎?”唯獨醫生擡頭看了眼。
看到瞿炎點頭以後,醫生瞬間開始瘋狂輸出,“你知道你的伴侶昨晚都受了什麽傷嗎!他現在是孕夫!孕夫你知道嗎!”
“你不但沒有照顧好他,居然還來得這麽晚!讓孕夫獨自來醫院看病,就是你們做伴侶的最大的失責!”
大抵是從來都沒有被人這麽罵過,瞿炎實在猝不及防。
他眼底倏然閃過暴怒,就像是強行在壓抑着屈侮辱,但是卻因為自己确實作為謝雲澤的伴侶,沒有盡責而強行隐忍着。
謝雲澤也不由得愣住,将他的神色盡收眼底。
至高天的怪物、尤其是裏面脾氣最暴戾惡劣的巨龍,居然會被普通的人類這麽劈頭蓋臉的怒罵,甚至還不敢發作,可真的是頭一遭。
這種反差實在是太大,導致醫生都罵完了,謝雲澤還在看他,直到瞿炎壓抑着眼眸裏的陰沉,回過頭來與他目光相接。
昨晚的場面歷歷在目。
被血液浸染的疼痛還隐隐地發作。
可誰知道,謝雲澤忽然輕輕笑了下。
嗓音幾不可聞,卻被瞿炎敏銳地捕捉到,他的瞳仁陡然擴大,無法言說的顫栗從神經彌漫開來,令他忍不住着迷地閉了閉眼。
這是謝雲澤的笑聲。
是沖着他笑的。
終于聽醫生說完檢查結果,又開了些藥回去治療掌心的傷口,謝雲澤跟瞿炎終于離開醫院。
謝雲澤早知道瞿炎會回來,便只是朝着他看去。
可誰知道突然間瞿炎高大身影覆蓋下來,距離他很近很久,就像是壓抑着什麽濃重的情緒,嗓音低沉,“對不起。”
有那麽剎那,竟是恍惚跟夢裏的聲音重疊。
但是轉瞬即逝,甚至讓謝雲澤的睫羽都輕微抖動。
他還以為按照瞿炎的性格,怎麽都會不服輸來着。
瞿炎确實沒有絲毫磨滅掉對他的觊觎,但是昨天的确是他沒有控制好惡劣的本性,突然出現在床邊應該把謝雲澤給吓壞了。
而且他竟然還讓謝雲澤把自己的手給割破了……
他的血液到底是何時被明皓月給變化的,後面再去找明皓月算賬都行,最重要的自己都能夠足以讓他這樣不計代價的對付,那時候他該是有多麽的驚懼害怕。
割破手也肯定很疼很疼,謝雲澤這樣病弱的普通人類,也不知道在做這件事的時候得付出多大的勇氣。
只要想到這裏,他身上的戾氣陡然更加濃重。
即便是知道這些壞脾氣不是沖着他的,謝雲澤還是不由得多看他幾眼,卻将瞿炎看得渾身都緊繃起來。
“至高天的怪物不接受馴化。”很久後他低聲解釋,“就連大廳都無法約束,唯一能夠聽從的只有世界規則。”
“所以我們保留着很原始的野性,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欲望和本能,昨天是我太過得意忘形,但是以後我會控制住自己的。”
不論如何,這話比起昨天要順耳得多。
謝雲澤終于能夠與他正常溝通,輕聲道,“我說過的。”
“想要成為我的伴侶,得聽我的。”
也不知道這句話到底哪裏刺激到他,瞿炎的氣息倏地濃烈起來。
就好像是突然獲得了赦免,方才那種被黑壓壓陰沉戾氣籠罩的感覺,竟然是倏然消散,反倒是變得格外興奮,連黃金眼瞳都眯起來。
他跟在後面走着,渾身的熱意肆無忌憚地撲灑,激得謝雲澤的後頸都不由自主地泛起雞皮疙瘩,忍無可忍地回頭看他。
卻見瞿炎也乖巧立在原地,但是卻沖着他笑。
“……”倏然間,謝雲澤好像明白過來。
所以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不願意成為他伴侶了嗎?
謝雲澤倒是也沒有這層意思。
他就是已經決定選定伴侶,所以才會費勁功夫去教化怪物,最起碼等到大廳的結果出來以後,他是真的能夠的到個家,而非僅僅是跟着怪物沉淪進失去理智的深淵。
回到家的時候,瞿炎嚴苛地打量着這棟新房子。
“是昨晚你把我的屋子給燒掉了。”謝雲澤對于面部識別的鎖也還不是特別熟悉,摸索了會兒才打開,“是大廳給我暫住的。”
說完他發現瞿炎的臉色并不好看,不由得睫羽輕顫,“你不喜歡?”
“沒有。”瞿炎的鼻翼翕動,只是感到濃重的不悅。
房間裏面的氣味太幹淨了,沒有絲毫他留下的味道。
其實作為巨龍他有很多的珍寶,只要是謝雲澤想要,任何樣式、不管多寬敞的地方都能夠讓他住上,壓根就不需要大廳的扶持。
而屆時屋子裏面的每個角落,所有謝雲澤會經過的地方,都會留下自己的氣息,絲絲縷縷地将它填滿,無時無刻包裹着謝雲澤。
現在也不例外,等到謝雲澤将門打開以後,瞿炎立馬走進去。
謝雲澤并沒有阻止他圈地盤,反正也阻止不了。
做趟檢查他就已經有點疲憊,很想要休息會兒,誰知道這時,外面還有門鈴響起來,說是給他送的東西到了。
謝雲澤折回身去拿,發現原來是工作人員去替他清理了舊屋子,把沒有被燒毀的東西都帶了出來,裝了整整三個大皮箱。
其中兩個皮箱是謝雲澤的日常用品,但是還有個箱子比較眼熟,是最近才從大廳申請的,裏面裝着的基本都是孕期用品。
都沒有等謝雲澤說什麽,瞿炎灼熱的氣息轉瞬而至。
他緊盯着最後的那個皮箱,像是察覺到有什麽特殊存在,伸手便要把它給打開,誰知道卻突然被謝雲澤給拍打掉。
好久都沒有挨他打,瞿炎連肌肉都緊繃了一瞬,只覺得他的手掌輕輕軟軟的,就像是貓撓似地,反倒是激動得神經都顫栗起來。
“我讓你碰了嗎?”謝雲澤輕輕掀起睫羽。
“我不碰。”瞿炎當場學乖。
但是他知道這裏面是什麽,眼底好幾次掠過暴怒卻又被他壓抑下來,焦躁不安地跟在謝雲澤背後,“但是我為什麽不能看?”
“這些東西我都看到過!難道不是給伴侶準備的嗎?就算現在大廳還沒有徹底匹配我們的關系,可你連白晝流都送過——”
謝雲澤猝然停下來,即便那些用品都是他親自申請,送給白晝流臂環的時候,也只是想要知道這到底對他有沒有用而已。
但是現在聽到瞿炎如此焦躁的語氣,便倏然明白他到底是将這些東西當成什麽了,腦子裏面無意識閃過很多畫面,羞恥地咬住了唇。
“那些東西不是拿給你這樣用的。”
這句話等同于變相承認瞿炎的想法。
瞿炎愈發興奮,連黃金眼瞳都陡然擴大幾分。他就像是記吃不記打的頑劣野獸,明明踏進家門前都還在懊惱反悔,現在卻只想拼命地去嗅謝雲澤身上的氣息。
想要撩起他的發絲,去看他耳後雪白的皮膚,或者是親吻他的後頸,即便是沒有這麽多觸碰也沒有關系,只要是緊緊貼着他……
然而等謝雲澤回到屋中,都沒有說到底要怎樣用,只是将皮箱放在客廳,便準備回卧室休息了。
目光在他的背影跟皮箱中來回流轉,瞿炎果斷選擇跟在他的背後,就在貪婪灼熱的視線,與他就要越湊越近的時候……
謝雲澤卻在門口站定,注視着他,“我現在想睡會兒。”
這話就像是昨天說過的。
但是情況已經天翻地覆。
他掌心的傷勢時刻都在提醒着瞿炎,克制住自己的本能去聽他的話,即便他再是用血液來對付自己,留下疤痕無妨,卻會激怒他。
然而若是那麽輕易地便能糾正,便就不能稱之為本能了,瞿炎迎上他的目光,黃金瞳輕微地閃動着,直至很久才慢慢地,退後兩步。
這兩步就像是已經花掉他的所有意志力,甚至違背本性讓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焦躁,想要去觸碰謝雲澤的欲望愈地洶湧強烈。
直到面前的門嘭地合上,然後是咔噠輕響。
之前謝雲澤說過的話又重新浮上腦海,說他鎖門的意思就是不想被打擾,而他希望瞿炎能夠聽話,這是作為伴侶最底線的要求。
瞿炎透過門板拼命嗅着他的氣息,想要去捕捉他在室內的動靜,甚至都能夠察覺到謝雲澤現在體內熱意洶湧。
是因為剛才皮箱裏面的用品嗎?
自己在想的時候他的腦海中又掠過什麽?
某些淩亂不堪的畫面浮現出來,令瞿炎的呼吸陡然粗重,他的瞳仁燃燒,就連脖頸都彌漫出幾片硬質鱗片,忍不住慢慢地仰起仰頭來。
室內,謝雲澤清晰察覺到瞿炎的動靜。
這樣的情況,他站在門口當然不可能走,但是謝雲澤這次并沒有惱怒,畢竟這對于瞿炎來說,都已經算得上是莫大的進步。
而瞿炎也完全沒有猜錯。
從剛才拿到用品開始,他的腦海中便掠過很多淩亂狼藉的畫面,甚至鼻息間不自覺地呼吸着瞿炎的氣息,讓他渾身都燥熱難耐。
經歷這麽長時間的煎熬,謝雲澤早就知道如何應對,甚至都不需要多想,身體便已經不受控制地躺上床,雙腿慢慢地顫抖着蜷縮起來。
他實在是不想在瞿炎盯着他的時候……即便是隔着門板,表現出難以自持的難堪模樣來,那樣會讓他覺得格外地羞恥,而羞恥刺激着神經,莫名地竟會加重他的敏感和熱意。
所以他只是緊閉着眼,強迫着自己硬生生挺過去,甚至無意識将自己的唇瓣都咬得通紅,拼命地不要洩露出絲毫的嗚咽或者喘息。
可他的氣息與瞿炎的氣息本就完美交融。
更別提現在謝雲澤已經得到瞿炎的承諾,沒有昨天那樣強烈的戒備,幽香便不自覺地滲透出去,讓緊貼着門板的瞿炎也顫栗起來。
熱意灼灼地燒着,就像是驟然沉溺進溫水中。
謝雲澤神志不清地在裏面沉沉浮浮,雙眸顫抖地緊閉着,好似無意間張開飽滿鮮豔的唇瓣,難耐地想要引誘着些什麽……
很快卻又艱難地翻轉身體,将自己的臉全都埋在枕頭裏面,背脊就像是漂亮的弓弦,肩胛骨如同振翅欲飛的蝴蝶,勾出脆弱卻又驚心動魄的弧度……
終于他是壓抑不住,發出難耐地喘息。
又像是在夢中壓抑很久,終于徹底地釋放出來。
直到這股子燥熱徹底平息,已經不知道多久。
謝雲澤整個人就像是從汗池裏面撈出來,疲憊不堪地睜眼,額發和睫羽全都濡濕了,擰成結般濕噠噠地垂下來,顯得愈發脆弱動人。
門板外面也沒有了動靜,謝雲澤都以為瞿炎應當已經離開,畢竟自己都經歷了這麽遭然後醒來,時間多半都已經花費很長很長。
但是倏然間,謝雲澤的呼吸微微屏住。
他竟然又好似聽到了灼熱的喘息,壓得很低很低,只有在安靜的時候,才能夠聽到細微地從門板外面傳來。
……所以其實瞿炎壓根就沒有走嗎?這讓謝雲澤的心跳猛然加快,甚至都覺得不可思議,這樣的怪物怎麽會能忍耐這麽久的?
不自覺地,謝雲澤咬住唇瓣。
然後起身朝着門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