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才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謝雲澤的瞳仁輕縮。
後知後覺地,竟是彌漫上全身的寒意與害怕。
那時候雖然還不知道明皓月到底在哪兒,但是自己完全沒有把他與瀕臨死亡聯系起來,在獨自檢測做決定的時候也沒有往這方面想。
但是若非自己檢測時腦子沒有那麽清醒,沒有那麽堅決地做選擇,甚至是聽從了幻境裏面的蠱惑,該會是怎樣的後果?
從前他都只是感受到怪物們的恐怖可怕,卻頭次感受到這樣強烈的沖擊,原來怪物是真的甘願為他赴死的。
那時候他甘願将心髒的血液留給自己,便已經在流逝力量。
後面因為憤怒去找瞿炎跟楚霧痕,也是因為覺得自己被亵渎玷污。
即便是自己現在問他會付出什麽代價,他都不願意說。
只說倘若不是成為他的伴侶,知道也沒有意義。
指節無意識間被攥得用力泛白,謝雲澤感覺自己的神經都在顫抖,克制不住耳邊的輕微嗡鳴,直至很久都還意識恍惚。
工作人員在旁邊擔憂地輕聲喊他的名字,“……謝先生?”
“……我沒事。”謝雲澤垂眼,聲音低軟沙啞。
站在工作人員的角度,其實他并不能理解這件事的沖擊力,只知道作為當事人的公民,都有知曉事情真相的原理。
而且他也很欽佩當時謝雲澤堅定的選擇,還想要說點什麽安慰他,卻突然察覺到周邊的氣息産生了變化。
室外的纏鬥已經停止,而室內的兩個怪物倏然戒備。
是楚霧痕跟明皓月回來了。
工作人員的臉色微變,他這種中級怪物,即便是有編制跟規則的保護,在面對着這麽多至高天怪物同時出現時,也會本能地感受到驚懼。
他求助地朝着謝雲澤看去,謝雲澤已經慢慢地調整好,溫聲道:“沒關系的,我會跟他們說。”
“只需要讓他們完成獨自檢測就好了對嗎?”
“其實我們是這樣想的。工作人員的聲音在威懾下都不由自主地低了幾分,“既然正好您所有的伴侶候選人都已經來齊,擇日不如撞日,要是獨自檢測沒有問題的話,我們就直接開啓最終的匹配。”
旋即看到謝雲澤輕微愣住,工作人員不免得忐忑地試探,“……您覺得可以嗎?”
其實也就是兩天的差距而已,沒什麽不可以的。
謝雲澤卻是從未如此直接地感受到,真的就要做出決定了。
他輕輕地回頭去看,發現明皓月跟楚霧痕兩人有點狼狽,而且臉色都很冷,但是在見到自己的剎那便收斂起來,只是跟在後面。
而原本在室內的瞿炎跟白晝流,也都緊盯着他,很顯然因為剛才沒有能夠想辦法摧毀掉對方,現在還有跟另外兩人一起做匹配,神色都有些暴戾難堪。
誰都沒有出聲,代表他們認同謝雲澤的決定。
既然這樣那就現在進行匹配好了。
謝雲澤收回目光,跟着工作人員邁步朝着遠處穹頂建築走去,踏出去的剎那周邊便已經徹底正常,變成了上次他單獨做檢測的島嶼。
周邊的環境綠化都很好,隐約還帶着點符文能量的流動,而大抵是這些能量限制住了怪物們的發揮,讓他們覺得格外不悅,此起彼伏好幾聲不屑的低低冷笑。
忽然有振翅的聲音響起來。
背後瞿炎已經展露出真身,那是條通體都被烈焰覆蓋的巨龍,展開雙翼的時候遮天蔽日,帶着灼熱氣流從頭頂翺翔而過。
剎那間仿佛地面植被都要燃燒起來,旋即卻被其他怪物們黑着臉所阻擋,免得待會兒引發符文的異常反應。
紛紛擡頭,最後只見巨龍落在穹頂建築的頂端。
即便周身符文覆蓋,他卻絲毫不畏懼地蹲下來,收攏翅膀、睜開熾熱明亮的黃金豎瞳,就像是在凝視着整片大地,又像是在無聲地守護着謝雲澤的前行。
“真是浮誇。”明皓月冷聲低罵了句。
白晝流跟楚霧痕也受不了,身形閃動先進去了。
反倒是謝雲澤駐足在原地,跟那雙黃金豎瞳無聲地對視了會兒,倏然間心髒輕微顫動,竟是從裏面感受到幾分隐忍與難過。
匹配誰都不知道結果是什麽,但是這是他們必須要遵守的規則,就連巨龍都沒有辦法去幹預,所以必須要做好被抛棄的準備。
而瞿炎落在自己身上的痕跡偏偏是最多的。
眼皮子跟鎖骨處的火焰,都在灼熱發燙,讓謝雲澤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急促起來,甚至沒由來地感受到難過與酸澀。
他從來都沒有彌漫過這樣強烈的情緒,有那麽剎那明白過來應當不是自己的,而是窺探到了瞿炎情緒的冰山一角。
是壓抑在瀕臨爆發下的絕望。
是不得不注視目送的分離。
謝雲澤胸腔發窒,就連眼前的景象都打濕模糊起來,他沒有辦法再去跟這雙看似可怖的黃金眼瞳對視,只能垂眼匆匆地離開。
高大穹頂建築的裏面,才是真正做匹配的地方。
謝雲澤走進去後,發現三個怪物已經在等着他了,沒多久巨龍也從天空中俯沖而下,帶着周身烈焰和高溫席卷而來,重新變成人型。
瞿炎跟白晝流已經做完了獨自檢測,在原地等着就行。
而明皓月跟楚霧痕還要去做檢測,所以就進了道門。
眼見着流程已經順利進行到大半,工作人員忍不住重重地松氣,此時他的額頭已經滲透出層層的汗珠,既是被這些怪物的氣息所壓迫,又是對于這次匹配的格外慎重。
“謝先生。”他指引着謝雲澤往□□院走,“雖然是您跟他們同時做匹配,但是您的場地不能跟他們相同。”
越是接近分別,卻沒想到連匹配都還要分開,謝雲澤沒忍住朝着瞿炎跟白晝流的方向看了眼,發現他們神色平靜。
“是因為他們是怪物嗎。”謝雲澤忍不住低聲詢問。
“您可以這麽理解。”工作人員解釋道,“必須要在穹頂之下,符文跟規則才能夠徹底防止他們出亂子,免得打起來。”
即便如此,謝雲澤的目光還是不由得在他們的身上停留,片刻後睫羽才輕微地顫抖着別開,轉身跟着工作人員繼續往前走。
離開了滿是符文的穹頂大廳,□□院的場景倒是跟自己上次來做檢測時的情況很類似,花園般的小道延伸出去,中間還有噴泉。
只是噴泉附近的陳設就不同了,竟然四面都是長椅。
謝雲澤看到長椅心裏面便突突不安,甚至察覺到空氣中能量的湧動也變得格外濃郁,有什麽東西像是在發生無聲地轉變。
怎麽長椅就剛好有四把,應對的就是四位怪物嗎?
那麽自己是不是哪裏都不能坐,避免有失偏頗?
要是待會兒誰匹配成功,便會出現在長椅上嗎?
混亂倉促的念頭,在謝雲澤的腦海中不斷閃過,他知道這是因為自己現在格外地躁動不安,想要深呼吸強行去平複這些情緒。
“謝先生。”工作人員安撫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您別着急,現在還有兩位伴侶候選人沒有做完獨自檢測。”
這話讓謝雲澤稍稍松懈了些,咬着濕潤的唇瓣片刻,還是忍不住低聲問道,“那他們的檢測現在順利嗎?”
“很順利,我說過他們會聽您的話。”
工作人員示意他來到噴泉旁邊,解釋的聲音放得很輕柔,“待會兒可能會有些突發情況的出現,所以您最好不要坐下。”
“您可以在這裏閑逛會兒,觀賞會兒景色,等待着結果出來就好。”
說完怕謝雲澤多想,又補充說這些突發情況,指的只是可能在匹配的過程中感受到的身體的不适、或者是過度焦躁等等。
進行這麽高等級匹配的公民們尤其是孕夫,多少都會有點這些症狀,望望遠處或者呼吸帶有治愈氣息的能量,會有助于他們的身心健康。
謝雲澤按照他的說法,竭力調整着呼吸。
片刻後的确沒有最開始那樣焦躁,也總算是能夠理智地去觀察和思考,目光緩緩地落在遠處穹頂的符文上。
剛才瞿炎的巨龍原型還在上面待過,應當是沒有攻擊性的。
但是莫名地、好像室內對于他們的檢測有點過久了。
怎麽會安靜成這樣?
這是正常的嗎?
“之前來這裏進行匹配的公民……”
謝雲澤的心悸沒由來變得強烈,就感覺像是有什麽很重要的事情就要發生,急促地喘息幾下、聲線都緊繃起來,“……也是這樣安靜嗎?”
眼見着工作人員便要開口,謝雲澤低聲,“我指的是怪物。”
“那當然不會。”工作人員當然要如實回答,甚至想起來自己見證過的各種千奇百怪的場面,不免得輕微嘆氣,“其實很難安靜的。”
“能在這裏進行匹配的,即便危險程度沒有您這麽高,卻也沒法不警惕,就像是上次為您檢測時設置的防禦一樣,怪物們都是要暴露出識海的,很多怪物都會害怕所以會有應激反應。”
謝雲澤的瞳仁輕輕收縮了下。
他已經隐約覺察到工作人員要說什麽,眼皮子輕微發燙。
“但是您的這幾位伴侶候選人,即便都已經是至高天的怪物,但是在終于進行匹配的時候,竟然會這樣安靜,好像絲毫都不隐藏識海。”
工作人員的目光,也不由得朝着起穹頂建築那邊看過去,像是也覺得不可思議般,輕輕地重複,“是真的半點反抗都沒有啊……”
最後幾個字猛然砸進謝雲澤的耳膜。
他的神經就像是被火把撩過般倏然發顫,連帶着眼皮子都燙得發疼,讓他的臉色也驟然蒼白扭曲,疼得忍不住閉眼彎腰。
旋即遠處的畫面洶湧而來,他看到怪物們此時正在經歷的場景,明皓月跟楚霧痕的檢測終于結束,從門裏面出來後便跟着其他兩個怪物一起,站在穹頂正中央的符文下面。
就連旁觀者謝雲澤都覺得強烈心悸,明明這些符文都是安寧祥和的模樣、就連湧動的微光都很溫柔,卻還是會讓人覺得具有威脅感。
這不是錯覺,因為它們镌刻的是規則。
而規則要求怪物匹配前暴露出識海。
人類的識海或許并沒有那麽重要,因為他們天生脆弱,危險可以來自于任何地方、血液流逝打斷骨頭,或者是神經繃斷。
但是識海卻是怪物最唯一的弱點,甚至由于他們往日的無堅不摧而顯得愈發致命,在他們的骨子裏面本能就會對暴露識海産生狂躁、畏懼等各種應激的負面反應。
偏偏這四個怪物沒有。
他們甚至不屑一顧,輕易地就将識海打開。
違背本能何其艱難痛苦,但是只要是為謝雲澤,便輕而易舉,甚至求之不得。
随着符文的光芒籠罩他們的剎那,謝雲澤的眼睛也受到強烈的沖擊,就像是有烈焰猛然席卷而來,令他即将要與這場面斷開聯系。
但是謝雲澤的心裏,突然湧上無盡的恐慌和害怕,就好像只要看不到他們,就會發生什麽不可預料的事情。
這種場面甚至似曾相似,就好像他真的只是閉眼睜眼,便失去了生命裏面最重要的東西……
謝雲澤拼命地捂住自己的眼睛。
即便是灼燒到疼進血骨裏面,他也近乎偏執地忍耐着,緊緊地攥着即将要失去的畫面,瘋狂地想要将其留下來。
汗水順着他的鬓發往下流淌,殊不知自己此時已經脆弱蒼白到了極致,就連神經都在劇烈發顫,甚至能夠聽到轟然耳鳴——
旋即就是铮然斷弦般的聲響。
灌進耳膜的時候,疼得謝雲澤險些要聾。
下意識他甚至都幻覺自己的耳朵流出血來,否則怎麽會嗡鳴得這麽厲害,眼前也都昏花看不真切,仿佛在下一場白茫茫的大雪。
旋即他才慢慢地明白過來,就在他偏執不肯放棄的剎那,自己的識海好像也跟着打開,跟所有怪物們的聯系在一起。
甚至那時他仿佛還聽到了工作人員的驚聲呼喚。
就好像眼睜睜看着他陷進到極其糟糕的境地。
但是謝雲澤自己并不覺得糟糕。
他的呼吸反倒是逐漸放輕。
因為在視覺逐漸恢複以後,他才發現自己依舊站在噴泉面前,但是周邊的長椅已經消失,而且景物也有着些微的差別。
除此以外也沒有旁人,甚至連工作人員都不見蹤影,遠處也沒有高大地浮動着符文的穹頂建築,反倒是一片茂密平矮的綠植。
這裏已經不再是匹配檢測基地。
而是變成了個普通的公園。
謝雲澤說不清楚自己到底為什麽會知道,但總覺得這裏好像來過,而且最先感受到異樣,竟然是自己的腹部。
原本微微隆起的地方不在了,他沒有孩子,覆蓋在上面能夠撫摸到薄薄的肌肉,這已經是他這具身體能夠達到的極限了,日常更多時候反倒是都做的瑜伽。
正觀察着四周的環境,忽然有滾燙的溫度落在他的後頸。
謝雲澤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都似凝滞了下。
他慢慢地回頭,率先映入眼簾是高大筆直的身軀,正微微附身看他,那是張英俊得近乎鬼斧神工的臉,五官精致,眉眼深邃唇形飽滿,竟不知道為何,在他身上還能找到那幾個怪物的影子。
但是笑起來的時候便不像了。
他笑起來驟然冰雪消融,帶給謝雲澤強烈的沖擊,好似能夠聽到自己胸腔的劇烈震響。
“噗通。”
“噗通——”
“容……”謝雲澤的聲音沙啞緊繃,似還帶着無盡的酸楚。
他也說不清楚到底為什麽會難過,只覺得好像看到這張臉的瞬間,便忍不住熱淚簌簌地湧下來,想要伸出手去擁抱他。
但是先怔住的反倒是男人,伸手将他的淚珠抹去,粗粝的手掌竟是刮得他的眼眶生疼,啪嗒嗒地不由自主砸下更多眼淚。
“別哭啦。”男人無奈地道,“我剛不是說了馬上回來嗎。”
他只是去給謝雲澤買熱飲,剛才用來燙他的就是杯身。
旋即溫暖的熱飲杯,便被塞進他的手裏面,男人細細端詳着他越來越薄紅脆弱的眼眶,實在沒有忍住低低吻了吻他的睫羽,“好啦,下次我不單獨離開了好不好?”
滾燙的吻讓他的睫羽顫抖發麻,連帶着心髒都似灼燒過火把,謝雲澤不知道自己這到底是怎麽了,只能夠癡癡地盯着他。
“我覺得你這張臉……”謝雲澤甕聲甕氣地道,“好眼熟。”
男人差點沒笑出聲來,“都見十幾年了,還要怎麽不眼熟。”
旋即他身體微微彎下去,在謝雲澤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突然将他架起來坐在自己的肩膀上,吓得謝雲澤微微睜大瞳孔,單手還倉皇捧着熱飲,另外一只手忍不住抓緊了他的頭發。
入手是有點硬質但是又舒服的觸覺,謝雲澤忍不住輕輕地握住,怕他覺得疼又慢慢地松開些。
這應當已經是他第二次在夢裏面,以這樣的姿勢被男人背着了,而且男人好像習以為常似地,走得穩穩當當,即便很高也有安全感。
“澤澤。”男人忽然開口。
謝雲澤下意識應了聲,帶着濃重的鼻音,“嗯?”
“以後別哭好嗎,我們都說好的。”男人溫聲道,“看到你哭的時候我會覺得很難過,我會永遠都離不開你的。”
“為什麽你會離開我?”謝雲澤奇怪地反問。
即便不知道為什麽,但是潛意識就是這樣告訴他的,他和這個男人的關系牢不可破,不管是過去還是未來,只有死亡能将他們分開。
可自己已經在很盡力地治療了,他知道自己身體不好,卻也還沒有遠到會丢掉性命的程度,男人的身體也一直都非常強壯。
聽到這話,男人卻只是低低地笑了聲。
笑聲中似乎有很多的意味,讓謝雲澤感受到很強烈的愛,但是也有無奈和迷茫,甚至是濃濃地對于他的不舍,想要永遠留在他身邊。
謝雲澤也變得迷茫起來。
他無意識攥緊了男人的頭發,好像這樣就能夠将他更久地留下來,男人似乎也不覺得疼,只是背着他安靜地行走。
兩人後面還說了很多話,大多數都是男人主動挑起的話題,應當是為了哄他開心,按理來說謝雲澤應當很吃他這套,因為對他實在是太過信賴與眷戀,毫無防備地就會被他牽着鼻子走。
但是此時,謝雲澤卻不知道怎地,就因為他離開的話題分了神。
久違的恐慌席卷了他的心髒,讓他根本就無暇去顧及其他,甚至從來都沒有考慮過的問題都開始讓他焦躁不安,難道真的有可能會分開嗎……
“容……”他幾次三番想要輕輕喊他名字。
但是更讓人焦躁的是,他竟然無法知道男人真實的姓名是什麽,就好像是什麽無法說出口的言靈,只要喊出來就會改變一切。
越是如此他便愈發焦急,恨不得從喉嚨裏面拼命地擠出字眼,但是到最後太陽都快落山了,照耀在自己身上的日光也都沒有那麽暖和,反倒是有些微微地發涼。
也不知道怎地,謝雲澤輕微打了個踉跄。
周邊的場景輕微扭曲,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依舊站在原地,面前是噴泉,時不時還會有點水花迸濺出來,落在他的臉頰。
原本穩穩當當背着他,溫聲讓他別哭的男人早就消失無蹤,甚至就仿佛從來都沒有來過,只有曠野的微風拂過臉頰。
但是被擦拭過眼眶皮膚的痕跡還在。
謝雲澤愣愣地,就感覺自己的心髒好像是空掉一大塊,嘩啦啦地倒灌着冰涼的風,甚至因為失憶怎樣拼命都回想不起更多的細節。
男人真正地離開他了。
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
意識到這點的謝雲澤倏然閉眼。
淚珠不受控制地、簌簌然瘋狂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