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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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厭離将手伸過來的時候,金子軒就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蓮香和青梅酸澀的香氣。

金子軒微張着口,一時之間竟全然忘記了,平日裏他在金鱗臺被人侍奉的時候,是不喜歡旁人近身的。

等等,什麽侍奉啊,他怎麽想到這個詞了,這個詞放在江姑娘身上也不合适啊?

可當金子軒心裏剛給這個詞,畫上了一個大大的叉,他就又莫名的生出了另外一股別扭。

是啊,他們早在幾年前就已經把婚事退了,如今的江厭離于金子軒而言,至多也就是母親至交好友家的孩子,金子軒的一個平輩。

雖說退婚後,金江兩家的面子多少有些過不去,但由于金夫人和虞夫人的感情深厚,金江兩家又同屬五大家族,以後也不可能完全避免碰面走動,若是見了面,至少總要打個招呼,做一個大概可能也許?的表面朋友。

可金子軒有些不太明白,心裏的那股別扭勁兒究竟從何而來,正常來說,你面對普通朋友,會生出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嗎?金子軒現在,可沒有對江厭離起了回心轉意的念想。

算了,與其想這些有的沒的,還不如把握當下,先把青梅吃完,然後只要安全地将江厭離帶到金鱗臺,後續的事情就可以完全由金夫人負責,屆時金子軒也就不會再生出這般複雜糾結的心情了。

金子軒默默咀嚼着青梅,外皮酥脆,果肉綿軟,汁水酸甜适宜,一口下去,竟真化解了喉嚨的幹澀感,待他将最後一口果肉咽下,金子軒側過頭,以他認為自己最真誠最感激的表情,看着江厭離道:“多謝江姑娘,青梅的味道很好。”

江厭離剛将地上最後一捧青梅收至乾坤袋,聞言,擡眸對着金子軒笑了笑:“金公子喜歡就好。”

嗯?嗯?就這些?你不再說點別的了?

金子軒的思緒,突然不知為何,就回到了小時候。

金夫人為了培養他和江厭離的感情,常帶着他去雲夢江氏的蓮花塢串門。金子軒其實很不想去,但又拗不過金夫人的脾氣,沒辦法,他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跟去了。

去了之後,金子軒自覺身份尊貴,江澄和魏無羨帶着蓮花塢的一群小孩來找他玩,他也瞧不上,就一個人在蓮花塢随便轉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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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正是炎炎夏日,金子軒實在不愛出去挨大太陽的曬,就窩在涼亭裏,瞧着江澄和魏無羨一人光着個上半身,帶着蓮花塢衆師弟,在蓮塘裏游泳劃船摘蓮蓬打水仗,好不快活。

雖然金子軒性子驕矜,但那時候的他,也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小孩子,看着一衆同齡人在這麽熱的天能夠下水涼快,說不羨慕也是假的。可羨慕歸羨慕,金子軒總會想起來,金光善總在他面前諄諄教誨,說你将來是蘭陵金氏的繼承人,蘭陵金氏的祖上可是皇室,你平日的一言一行不可太過乖張放縱,出門在外,要時刻顧及蘭陵金氏的臉面......

所以,金子軒熱歸熱,想到金光善的耳提面命,再加上他對江厭離沒有好感,且平時和江澄魏無羨的關系又不好,只能一邊裝作不在意,一邊貼靠在涼亭的柱子上坐着,企圖讓自己多吸來一絲涼快氣息,以化解炎熱的暑氣。

就在這個時候,金子軒突然就瞧見,十三歲的江厭離,手裏端着一個東西,正朝着這邊走來。

他以為又是蓮藕排骨湯之類的玩意,連忙大喊道:“江姑娘,大夏天的,誰要喝排骨湯!膩死了!不要,快拿走!”

金子軒抱怨的同時,江厭離也走進了涼亭,聽了這話面色尴尬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她的臉頰紅一陣白一陣,過了好一會才道:“金公子,這不是蓮藕排骨湯。”

金子軒被熱的心煩氣躁,語氣也就沒有太好:“嗯?就算它不是蓮藕排骨湯,我也不想喝你做的東西!”

江厭離聞言默默低下頭,将小湯盅上的蓋子掀開,撲面而來的香氣,并不是甜膩鮮香的蓮藕排骨湯,而是泛着酸甜清涼氣息的青梅蓮子湯。

金子軒聞到青梅香氣,就突然有些後悔,剛才他幹嘛要把話說的那麽絕?他是憨憨嗎,就算要拒絕,好歹也要等看到湯盅裏面裝着什麽東西再拒絕吧!

完蛋,這下好了,說出去的話宛如潑出去的水,再想收回來也難了,金子軒只見江厭離微微合上湯盅蓋子,低垂着眼睛,輕聲道:“金公子既不喜歡,那我就不再打擾了。”

江厭離很清楚,金子軒不喜歡她,從他得知金江兩家定下婚約開始,就不喜歡江厭離這個人,她也不是沒有為此做出努力,可感情一事江厭離也明白,就像阿爹和阿娘,最起初也不是在兩情相悅的情況下成婚的,作為他們的女兒,江厭離不願再走之前父母的路。

江厭離端着青梅蓮子湯,對着金子軒微一點頭就離開了。

人雖然走了,可金子軒看着江厭離的背影,就總能想起方才江厭離揭開蓋子時,青梅和蓮子的酸甜清香氣息,是有多麽誘人。但金子軒很快轉念一想,我又不喜歡她,将來更不會娶她,如今早早推拒這番好意,是為了讓江厭離不生出些莫須有的心思,放在長遠角度看,無論對誰都是極好的。

“金公子?金公子??”江厭離看向若有所思的金子軒,不知道他為何出神這麽久,但這幾聲呼喊,總算把金子軒從回憶裏拉至現實。

金子軒的意識被喚了回來,連忙咳嗽兩聲,掩蓋住臉上的薄紅,道:“江姑娘,你還有什麽別的事情嗎?”

江厭離将乾坤袋收到自己懷裏,又拿起擺在一旁的緣結,道:“金公子,我想說的是,青梅和蓮子我都撿拾好了,非常抱歉耽誤了您的時間,想必金夫人也等急了,我們不如盡快趕路回金鱗臺,免得她擔心。”

金子軒突然就反應過來,這才是他今天出門的正事!但他事實上前前後後,做了多少與之無關的事?

如此,金子軒也就找回了幾分自信,道:“你說的是,那江姑娘,你的馬還能騎嗎?”

江厭離向她的馬走了過去,不遠處十幾米的地上,躺滿了溫家人的屍體和昏死的馬匹,而江厭離的馬好巧不巧,在方才金子軒的歲華出鞘,金光乍現的一瞬間,也非常不幸的成了剛才一戰的犧牲品。

她回過身看着金子軒,輕輕搖了搖頭。

如今現在還能用的,只剩金子軒的馬匹。

這下兩人都陷入了幾分尴尬。

一人禦劍一人騎馬也并非不可,只是,誰來禦劍,誰來騎馬?

若是讓江厭離禦劍,她本身就天資平庸,前去金鱗臺的路還不算太近,時間久了,她的身體怕是會支撐不住。但反過來若是讓金子軒禦劍,江厭離騎馬,讓金家人看到了,他們該如何想?這馬是平日裏金子軒最寶貝最珍貴的汗血寶馬,在金鱗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到時候再給人瞧見了....

金子軒瞧着江厭離這身行頭,好似看不出其家族身份,她的佩劍在仙門世家中亦不出名,金子軒斟酌片刻,道:“江姑娘,你上來吧,我載你回去。”

眼見江厭離臉上,露出了明顯的糾結和猶豫,金子軒一咬牙一跺腳,又補充了一句:“一會天就黑了,我帶着你從金鱗臺的偏門進去,總不會叫他人看到。如此這般,便不會損了你的清譽,時間寶貴,你是上來還是不上來?”

不就是騎個馬嗎,這有什麽的?

金子軒說完,翻身上馬,朝着江厭離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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