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真相

真相

來。我們把時間線颠倒過來，把故事從頭說起。

小小的妮可，窩在課堂角落睡覺。她上着高一的課程，偶爾玩玩電腦游戲。穿越到游戲之後，她成了四歲的小孩子，在修道院度過一個不算太糟糕的童年。她遇到了一個小男孩，名字叫做修特。修特說他是孤兒，連唯一的哥哥都不要他了。

妮可從四歲開始，一直擁有着雙份記憶，同時擁有着一個不靠譜的虛空面板。偶爾發生危險了，虛空面板會提前警告。她以十六歲女高中生的記憶去玩一個四歲開始的養成游戲，總是抱怨系統不太給力，又抱怨劇情不給力，沒有女主角待遇。

修道院被屠殺，只幸存了妮可與修特。他們到了魔法學院，開始法術修煉。他們快畢業時，經歷了一場畢業考試。考試很殘酷，但是木有死人。各種人被選拔到了帝國軍事高層，修特被挑選到了軍事研究班。

神谕上說會有黑發黑眸的救世主主線，在帝國被颠覆時，拯救世人。國王讨厭神谕，所以希望殺了救世主宿體，終結預言。妮可被改名換姓，弄到鄉下。修特被當做救世主宿體送到海外研究。

國王本來想研究完修特，就直接殺了他。但是修特的哥哥馬修也在軍事機構工作，而且擔任高級參謀研究職位。馬修動用關系，将修特偷偷送到朗曼帝國，本來是希望保護他。

誰知修特是朗曼帝國第一統治者的親生弟弟，他背叛了艾利帝國，直接投入朗曼懷抱。

朗曼帝國大規模軍事魔法力量強大，遠遠超過艾利帝國。當艾利帝國還在為了突破一個機甲技術歡欣雀躍時，朗曼帝國早就到了大規模空中要塞的地步。

艾利帝國被攻克，朗曼帝國說要弄個民主統治共和國，嘴上否認侵略，更否認殖民。

可是朗曼帝國一系列的大規模工業化魔法改革，就是在把艾利帝國變成一個大型的機器，源源不斷為朗曼帝國提供最精密的武器，最優質的生活品。

艾利帝國小國王疑似自殺，前任秘書長愛麗絲被馬修親手殺死。

馬修投誠，心甘情願被困在帝國大廈地下室，為了新政府研究軍事實驗。

妮可這個名字爛大街。恰如瑪麗與約翰。

每個在教堂出生的女孩子都可能叫瑪麗，每個在鄉下長大的女孩子都可能叫妮可。

妮可沒有改名換姓，但是她記得要改換容顏。她微調成了愛麗絲的樣子，晚上做夢一直會做到愛麗絲的夢境。包括她與馬修在帝國大廈的黑暗歷史。包括她的死亡。

那個穿越者自帶的破系統，被她更換成了個人魔法系統，可以随時使用中級程度的召喚系、攻擊系與治愈系魔法。她至今覺得自己沒有穿越女主的待遇，對此頗有微詞。希望虛空系統能夠聽到她抱怨。

雖然從來木有存檔讀檔過，但她堅信自己輸了游戲，不過是從頭玩起。

當然，如果老師批評了，幹脆不玩游戲，好好捧起高一課本也行。

她不會死。

游戲玩家不用擔心這個。

她為了讓艾利首都不被屠城，答應了修特的要求，成為女神代言人，按照神谕去拯救世人。

所謂的拯救不過是讓艾利子民相信——

國王死得活該，朗曼是來拯救大家。

乖乖投靠新政，乖乖享受新的生活，抵抗是木有出路的。

她很憋屈。

眼睜睜看着自己成了一個叛徒。

看着艾利帝國淪陷為一個巨型冶煉制作廠，卻毫無辦法。

故事斷在這裏，正好。

妮可可以安安分分當一輩子僞裝女神，在艾利帝國享受着一種略高于平民的生活。

她也可以痛痛快快反抗一場，然後迅速死掉。

用妮可的話來說，換個轟轟烈烈的戰死結局，也算通關畫面收集度之一。

*****

妮可醒了。

她摸到柔軟的床單，聽到外面嘩嘩流水的聲音。

大概是媽媽在洗碗。

電腦屏幕上，畫面還停留在帝國大廈底層。

修特的手重重砸在地上，十字架結界立即凹陷一個坑。

他半跪在地上，讷讷自語。

“我只是希望你活得開心一點。”

妮可微微笑着，揉揉眉心想，修特真是個好人來着。要是現實世界也有這麽可愛的男主該多好。吶，游戲世界也行。

她估計是虛拟現實游戲玩太久了，都困得睡着了。

等下次周末，再繼續攻略游戲吧。

什麽戰敗國的僞裝女神，太失敗了。

下次要好好攻克游戲呢。

“媽媽，今天早餐吃什麽？”妮可愉快地換上校服，腳步輕快來到廚房。

被電腦游戲世界大概困得太久了，能夠踩在家裏地毯上，真是說不出的熟悉親切感。

“媽……？”她看到廚房正在洗碗的背影，一下子愣住了。

身材修長的男子轉過頭來，微微笑着，喚她。

“妮可，你終于醒了。”

妮可仿佛被雷劈過一樣。

“修特？”

眼前這個瘦高的男子，正在仔細擦碗，一個一個碗碟輕輕擺放在櫥櫃上。

他側面輪廓溫柔，仿佛一粒輕柔的塵埃，人畜無害。

“怎麽可能？”妮可捂着嘴。

她在朗曼帝國被俘虜時，在審訊室看到七年後重逢的修特都沒有這麽驚訝。

畢竟是西幻游戲啊。

遇到故人算什麽，背叛戲碼算什麽，見多不怪了。

可是——

現在明明是現時生活。

游戲畫面還在電腦上。

“不，不不可能，”妮可語無倫次，一把攥住修特的袖子，把他拉到卧室電腦前，指着屏幕上精致細膩的畫面，“這不是游戲嗎？我不是穿越到游戲裏嗎？”

“妮可，你冷靜下來想一下。”修特無奈苦笑，輕聲說，“我哥哥，咳，我是說馬修，他知道你有一個個人魔法界面系統，對不對？”

好奇怪，這個人提到哥哥時，會掩飾性地咳嗽一下。仿佛承認馬修這個哥哥是多麽尴尬的事情一樣。

和游戲裏的修特一模一樣。

妮可站在十六年來踩過的地毯，對着再熟悉不過的筆記本電腦，望着修特，忍不住想笑。

等等，他剛才說什麽。

“……馬修，提到過。”

妮可皺眉回憶着，聲音充滿猶豫。

“我們都知道你是穿越者。”修特垂下眼睛，輕聲說。

“是我們把你送到艾利帝國，成為一個四歲的小孩子，從頭生長起來。”

“怎麽可能？”妮可想，這也太誇張了。

“對于艾利帝國，的确不可能。”修特嘆了口氣，“可是對于朗曼帝國來說，軍事實驗基因研究所已經開始探讨這種前沿課題——将一個人重新逆生長，回到童年。你是試驗品。”

“？”

妮可腦中一片混亂。

“我與馬修，試圖改寫歷史。可是別說一個帝國的歷史，即使是改寫一個個體的歷史，就耗盡了我們實驗室全部的尖端材料，還差點造成時空扭曲。”

“你一直抱怨系統，沒有女主待遇——因為本來就沒有。”

“我與馬修只是選擇你，來代替愛麗絲活下去。”

修特的手輕輕撫摸妮可的臉龐，仿佛怕稍微重了一點就會弄疼她。

妮可本能後退。

“出去。我不認識你。”

“好好玩個游戲，碰到莫名其妙跑來COS游戲人物的，真是見鬼了。”

“你一定是其他游戲玩家，只以為打扮成修特的樣子，就可以來糊弄我了。”

妮可越罵越解氣，她終于找到合理解釋了。

一個三次元真人喋喋不休來說二次元劇情，不是耍她就是精神失常，過度沉溺于游戲。

“妮可，聽我說完，再趕我不遲。”

修特還是溫柔的口吻，完全沒有被她吓到。

“馬修是金發碧眼，我卻是黑發黑瞳。因為我是基因裂變時，失敗的産物。”

“愛麗絲是金發碧眼，你也是黑發黑瞳，道理是一樣的。”

“愛麗絲本來被選定為女神寄宿體，可是她的膚色瞳孔不對。只有她死了，她那一半的女神寄宿體生命源，才能轉接到你的身上。你與她基因排列方式最像，于是當你移植了愛麗絲的寄宿體部分，等寄宿體在你身體中完全生長完成，你就會成為真正神谕中的女神。”

“你會擁有系統虛拟面板，是馬修設計的游戲一部分。”

“你會擁有初中級魔法，是希望你至少能在亂世中保全自己。”

“當你全部繼承愛麗絲的女神寄宿體，你終将成為真正的女神，拯救這個罪惡的國度。”

“……”妮可像聽鬼故事一樣聽修特說話。

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接口。

“要玩游戲的話，我們能回到二次元繼續劇情麽？三次元一本正經讨論劇情，我很想笑啊。”妮可一臉無語，半天憋出這句話。

“還有，把你的手拿開啊。我不認識你啊。”

修特幹脆抱住妮可，輕聲說，“擁抱的感覺不會騙人的。”

“妮可，這就是所謂的三次元。游戲什麽的，至始至終是我們設計的一場騙局。”

“愛麗絲是犧牲品，你也是。”

修特的衣袖幹淨，上面有淡淡香水的味道。

他的懷抱溫柔，臂彎有力又小心翼翼。妮可一下子愣住。

太熟悉了。

難道……修特說的，都是真的。

從一開始，她就是艾利帝國一個小小的中學生，被神谕選中，被誘導入游戲，被監視長大。

直到成為愛麗絲的替代品。

這個世界颠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