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從天子營帳內出來,葉聽晚活絡了一下身上的輕甲,鋁制的薄甲胄,比傳統的銅制甲衣輕巧許多,但行動還是諸多不便。
葉聽晚垂着胳膊,看着身邊的男人,小聲問道:“陛下,我也不上前線,必須要穿嗎?好重啊。”
魏景承:“保命的,晚晚忍忍。”
葉聽晚:“好吧。”
一早在營帳外候着的向鈞見天子出來,上前道:“陛下,眼下前方的線人已送來急報,淮水冰凍三尺,行軍無礙。”
天子笑顏漸開:“好。”
一場及時雪,解決的禁軍渡江的問題。今夜北行,直擊蠻夷命脈,定能順利結束北伐。
北疆軍勢頭正盛。
魏景承命人将葉聽晚安排在行軍中間的馬車裏,葉聽晚雖然不能跟着男人去前線殺敵,也不想拖累男人,乖乖的跟着行軍的隊伍,欣賞沿途的雪景。
到了天蒙蒙亮。
隊伍外連連聽見捷報。
“報!我軍大勝利,陛下已率兵攻入。”
“報!蠻夷重甲兵北逃,我軍乘勝追擊,陛下已經拿下蠻夷世子,軍心大振!”
“報!我軍已攻進逶崖,敵軍潰不成軍,北征大捷!”
葉聽晚睡不着覺,心裏記挂前線的魏景承,聽見馬車外的捷報,匆忙地下了車。
雪還在下個不停,路上的積雪一腳下去,軟綿綿的,險些站不穩。
李德跟着青年身後,跳下車去:“先生,等等小的!”
前來報信的禁軍握着軍報,單手牽着缰繩,手中的軍報高高舉起:“北征大捷!”
“北征大捷!”
葉聽晚眼睛都亮了:“贏了!魏景承打贏了 !”
禁軍快馬疾行,葉聽晚等不及小跑迎了上去。
就在那禁軍快要停下的時候,一支利刃穿過風雪,直擊禁軍手中的軍報“嗖”地一聲,宣紙破裂,跟着汾揚的雪花飄落。
那禁軍一懵,回頭往發出利箭的方向看去,右統帥騎着一戰馬,真着銅制重甲,身後攜數千的重甲兵尾随而來。
男人臉上戴着獠牙面具,一雙墨瞳被風雪浸染,身上帶着白色雪片,高聲喝道:“大膽狂徒,敢假傳軍報,北疆聽令,給本将軍放箭!”
緊接着,數百根白色箭簇朝着那傳軍報的輕甲禁軍射去,輕甲不堪一擊,箭簇沒入血肉發出“噗嗤”“噗嗤”的聲音,疾行的戰馬一聲長嘶後,随着馬背上的禁軍一起垂落“砰”地一聲,随即,血與雪摻雜,刺眼極了。
葉聽晚停在那禁軍前,不足兩人的距離,周遭地上赫然插着對方射過來的箭簇。
灰霾的天空中,惹起一陣風雪的狂怒,少頃塵埃落定,砸人臉頰的雪片又簌簌落下。
劉飛走到葉聽晚面前,慢悠悠的勒緊了缰繩。
葉聽晚懵了,只覺告訴他面前的男人不是什麽好鳥,他往後退了幾步,動了動唇,看着他:“你,你是什麽人!”
劉飛慢條斯理的翻身下馬,将頭盔摘下,扔給身後重甲兵,朝着葉聽晚一步步逼近:“臣,北疆軍右統領,劉飛。領陛下的令,帶軍師大人去前線。”
“我……”
葉聽晚眯了眯眼,看着面前的男人,總感覺熟悉的不行——他是,昨天從魏景承營帳裏出來黑臉男。
劉飛?
姓劉。
對方報上名諱,葉聽晚更篤定了,這個人是壞蛋。
魏景承交代了,前線危險,不準他過去。
葉聽晚咬了咬牙,瞪着面前的男人,道:“不去,我不去!”
劉飛輕哼了聲,摘下了自己的面具,一張熟悉的臉映入葉聽晚眼簾。男人的五官精致,看着年紀不大和慈寧宮那位反派頭頭,相似到快共用一張臉的程度了。
男人道:“這可由不得軍師大人,來人,把他給本将軍綁上馬去。”
“将軍且慢!”
奉天子命保護葉聽晚的禁軍,帶刀上前,将葉聽晚擁護在身後,衆人齊聚而上,拿着武器對峙:“臣等奉陛下的命,在此看護軍師大人,将軍若是沒有聖旨,恕屬下難以從命。”
“就是就是!你是個什麽鳥人,敢假傳聖旨,居心不良!”
葉聽晚叉着腰 ,蹲在一衆禁軍身後,看着面前不懷好意的男人,啐了一口:“我才不去,我就在這兒等着陛下回來。”
男人顯然已經早就做好了準備,舉起了手,看着葉聽晚身前的衆人:“虎符在此,你們難道要違抗軍令?”
禁軍一見男人搬出虎符,有些猶豫不決,蹙着眉問道:“真是陛下要見先生?”
劉飛輕笑了聲:“前線軍務緊急,本将軍親自來請軍師大人,難道有假?”
禁軍聞言,放下了刀,葉聽晚一看自己要玩兒完,連指着那男人手中虎符道:“你……你那個東西明明只有一半,算不得數,陛下若是真的讓你過來請我,就算沒時間寫聖旨,也該将手中另一半虎符給你,你如今什麽都沒有,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而且……而且你本來不就有一半嗎?”
男人的耐心顯然已經被葉聽晚耗光,收起虎符,冷冷道:“敬酒不吃吃罰酒,給我拿下。”
葉聽晚:“!”
說着,男人身後的重甲兵統統翻身下馬,手持長劍,朝着他們沖了過來。
禁軍做防禦姿态,皆目視前方,顯然已經做好了犧牲也要護他到最後的決心。
啊啊啊啊啊誰來救救他!
眼看着衆人即将兵戎相見。
“慢着!”
葉聽晚喊了一聲,扒拉開身前的禁軍。
嗚嗚嗚嗚他真的超級勇敢啊!
這群壞蛋不知道想用他做什麽,但是既然來找他了,就必定不會傷害他的性命 ——起碼暫時不會噶了他。
“我……”葉聽晚乖乖走過去,“我又沒說不去,你動什麽手,都是自己人。”
劉飛哼了聲,轉身上了馬,勒緊缰繩:“将人帶走 。”
葉聽晚被左右架着上了一匹馬,他看着身後的禁軍和李德,道:“我……我先跟着他們去,你們就在身後快些跟上。”
禁軍:“是。”
李德機靈,和葉聽晚一對視,就知道他的意思,點了點頭。
葉聽晚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對着身後的大頭兵道:“你,走吧,慢一些,別颠死本官了……啊啊啊啊……”
他話還沒說完,馬兒一陣長嘶,快速在風雪奔馳,從沒有騎過馬的葉聽晚差點原地暈過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天空中開始出現火紅的火硝石,空氣中都彌漫着硝煙味,雪化成了蒙蒙雨滴落下。
馬兒的速度也逐漸慢了下來。
衆人走到一山崖邊緣,葉聽晚被人粗魯的扔下馬,差點摔個面朝地。劉飛下了馬,拎着葉聽晚胳膊,将他拉往懸崖。
葉聽晚拼了老命的往後墜,但是男人的力氣大的出氣,拎着他像是小雞一樣,他就用嘴巴輸出““你你你你要謀殺朝廷明官,你不想活辣!”
“放開小爺你這個混蛋 !”
“蛇精病啊你!”
“你個豬狗不如的壞蛋,蠢蛋,放開放開勞資!”
眼瞧着就要走到懸崖邊上,葉聽晚急的眼淚都出來了,頭盔也弄掉了,扒拉着男人結實的手臂,兩條腿亂踢:“放開我!!!!”
“吵死了!”劉飛不耐煩的将人扔在地上,冷冷的看着身下的小太監,俯下身去:“本将軍不想殺你,你要是再不老實,就真把你扔下去,摔死你。”
葉聽晚被摔的腿都快折了,看着身前兇巴巴的男人,惡狠狠的瞪着他,朝他吐了口口水:“呸 !你別以為小爺不知道你是太後的人,你要殺就殺,反正我的命也不值錢,別以為殺了我你們的奸計就能得逞,陛下一定會為我報仇的!”
劉飛被一口口水啐了滿臉,抹了一把,罵了聲髒話:“反了你了,真以為本将軍——你在激怒我?”
葉聽晚:“??”
小聲道:“……那又怎樣?”
“你倒是聰明,但是本将軍也不傻,殺了你本将軍用什麽東西刺激魏景承那個白眼狼?”劉飛輕笑了聲:“怪不得魏景承喜歡你這個小太監。”
葉聽晚:終于找到比他還傻的傻帽了。
他只是單純的發洩而已,跟着他走了之後,葉聽晚本就沒認為自己能活多久。
他知道魏景承現在救不了他,那幾個禁軍最多撐一會,還是落個死。何必。啊啊啊啊死前做了這麽一件大好事,可憐可憐他讓他再穿越一次吧QAQ
葉聽晚惡狠狠哼了聲,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哼!”
他……他是怕死。
但是越是清醒的知道自己必死無疑,就越是無所謂了。就算剛才他哭着喊着,逃跑又有什麽用,還不如跟着索命的無常走,好好發洩一下。
葉聽晚呸呸呸吐了男人好幾口:“大傻帽,你準備怎麽殺小爺,來吧,小爺男子漢,才不怕你!”
“本将軍說了暫時不會殺你。”
劉飛也不氣了,站起身,拎着葉聽晚走到懸崖邊緣:“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本将軍是怎麽幫阿姐除掉魏景承這個白眼狼的。”
葉聽晚被男人捏着脖子,疼的他直打咧咧,男人将他扔在了懸崖邊緣,砂石從葉聽晚手邊滑落,跌下崖山。
葉聽晚撐着身子起來,看着懸崖下———戰火紛飛,赤地千裏。
天子身披戰甲,手持利箭,在馬背上朝着遠處的山崖疾行,身後黑壓壓的重甲兵随着男人的戰馬疾行,士氣磅礴,氣吞山河。
葉聽晚皺眉,終于知道身後的男人,只不過帶着幾千人,就敢謀反的理由了。
他果真要用自己去要挾魏景承嗎?
還以為他吹牛。
葉聽晚:“……”
當真是蠢啊-_-無語
葉聽晚洞悉結局,魏景承此行北伐,注定凱旋而歸,沒有人能牽着魏景承的鼻子走。
更何況只是一個稍微用順手的小太監。
他,葉聽晚,這是又活到頭了啊。
葉聽晚腦海裏已經開始播放回憶片段了。
嗚嗚嗚嗚。
眼淚不争氣了這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