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天子和葉聽晚在山上一起入畫的畫像,完成大半後,由畫師帶回了畫苑上漿裝裱。三日後,畫苑将畫送到了福寧殿。

葉聽晚早晨起了床,便在殿內給自己畫的畫像填色,李德見人将畫送來,便去內殿喚了葉聽晚:“先生,周畫郎将您的畫送來了。”

葉聽晚伏案,在天子的書桌前聚精會勾勒細節,聞言将畫筆放在筆架上,下了樓:“來了。”

周畫郎帶着一衆小太監候在福寧殿外,葉聽晚過去,李德匆匆跟了上去:“ 先生都弄好了呀。”

周畫郎:“回先生,畫像已經裱好,檀木做軸,您看看是否還不妥之處,臣再拿回去修改。”

“嗯嗯,謝過先生了。”魏景承令人叫他先生,但說實在了,先生都是教書育人的,周畫郎畫技精湛,還是某年的文科狀元,他喊人一句先生一點都不多,但是被狀元喊先生,還是挺擔待不起的:“李德。”

李德見備好的銀子遞過去:“還請先生笑納,都是我家先生的一點心意。”

“先生客氣了,臣為陛下做事,都是分內之事。”周畫郎的為人葉聽晚有十分敬仰,他給人塞錢其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單純的欣賞人家的畫,“您就別客氣了。”

周畫郎有些為難,但還是收下了:“臣謝先生恩賜。”

“李德,送先生出回去吧。”

葉聽晚抱着畫回了殿內,李德正好回來,主仆兩人将畫軸打開。裝飾好的畫更精致了幾分,比上次在山上看的時候更好看了,葉聽晚命李德将畫挂在了天子榻前的牆壁上,這樣他和魏景承一早上起床就能看見。

弄好後,葉聽晚繼續在房間畫畫,午時前将畫完工,剛好吃了午膳再去一趟畫苑,把自己這幅畫裱一下。

與天子吃完午膳,葉聽晚興致勃勃的拿着自己的畫去了畫苑。

甫一走出福寧殿的時候,門前路過一群宮女,平日裏葉聽晚出門,旁人見了只微微屈膝行禮,今日不知怎麽地,一排宮女見了他,就像是看見活閻王一樣,将手裏的物件全都放在了地上,叩首在地。

葉聽晚步履匆匆,走過去又折了回去:“你們不用行大禮的快些起來吧。”

說罷,葉聽晚帶着李德繼續往畫苑走去。

進了畫苑的門,就遇見幾個模樣陌生的小宮女在院子裏漿紙,數米長的宣紙至于竹架上,将視野擋了個精光,小宮女對着另一個小宮女小聲道:“文姐姐聽說了嗎?前些日子在咱們畫苑罰跪了王嬷嬷投井了。我好害怕啊,她可是太後娘娘身邊的人啊,說死就死了,咱們這些剛進宮,無依無靠的人,要是那天不小心得罪了主子,是不是下場更慘啊嗚嗚嗚。”

另一個宮女:“噓,你不想活了不要連累我,這裏可是畫苑,陛下身邊的葉先生這幾日來的勤,要是被他聽見,你吃不了兜着走。”

站在她倆身後的葉聽晚:“????”

王嬷嬷投井了?

葉聽晚蹙了蹙眉,上前戳了戳一個小宮女的肩,小聲道:“你們,說的王嬷嬷是上次把我的畫弄壞的那個王嬷嬷嗎?”

“是啊……”小宮女嘴比心快,甫一出口,才注意身邊的青年不是陛下身邊的葉先生又是何人,吓的目瞪口呆,匍匐在地:“先生饒命啊,奴婢什麽都不知道!”

兩個小宮女見了他就像是見了閻王爺一樣,就跟剛才出門的時候遇見的那群宮女一樣,葉聽晚蹙了蹙眉心,心道自己的人緣也不至于這麽差啊……

但小宮女所說的王嬷嬷投井,他總覺得奇怪,好端端的一個跋扈張揚的人,怎麽就投井了?

“奴婢罪該萬死,先生饒命啊!”

“先生大恩大德……”

“你們住嘴,”葉聽晚抿唇,蹲下身來,看着兩個小宮女,有些委屈道:“我沒那麽兇的,你們先起來,我問你們一件事行不行?”

許是葉聽晚的樣子不吓人,兩個小宮女只是剛剛進了宮,又恰好被分到着翰林畫苑,就經歷了王嬷嬷投井的事兒。其實她們只是聽說陛下身邊有位葉先生,是陛下未來的皇後,萬不能惹到那位先生。

其實她們連葉聽晚的模樣都沒看見過。

葉聽晚說話軟乎乎的,沒什麽攻擊性。那個膽子大一些的小宮女聞言擡起頭看了看面前的青年。

青年生的嬌美,巴掌大的小臉鑲嵌着精致的五官,圓溜溜的杏眼,琥珀色的眸子蕩漾着單純,長睫如毛茸茸的蒲扇,櫻桃唇上,唇珠圓潤。生的這般好看的人,确實看起來容易讓人産生親近感。

小宮女,眨巴眨巴眼睛,擠出來金豆子:“先生……奴婢春花見過先生。”

“春花?……你好”葉聽晚想讓自己顯得沒那麽兇,咬了咬唇,輕聲道:“我一點都不兇的,也不會亂殺人。方才聽見你們說什麽王嬷嬷投井了,我想問問是什麽時候的事兒啊?”

那名喚春花的宮女,好像沒那麽怕葉聽晚了,但也不肯起來,跪在地上。葉聽晚沒在封建社會做主子的愛好,就蹲在人面前,拉了拉人,拉不起來只好作罷:“你想跪着就跪着吧。”

宮女戰戰兢兢:“回先生的話,四天前陛下下旨,命王嬷嬷在您的畫房前跪上十二個時辰,那日王嬷嬷一早就過來跪着了,後來……天色黑了,畫苑就沒人守着了,奴婢也是次日才知道……王嬷嬷她當晚就投井自盡了。”

“陛下下的旨?”葉聽晚抿了抿唇,怪不得魏景承知道他的畫被弄壞的事兒,罰就罰了,可是人為什麽好端端的投井了?她那般跋扈的人,怎麽會一言不合就自盡了呢,而且現在魏景承根本動不了太後,否則那嬷嬷也不敢在自己的畫像上搞破壞才是。

宮女道:“……是。”

葉聽晚的心情全沒了。

葉聽晚:“我知道了,謝謝你。”

王嬷嬷的死先不說是不是她自己自盡,就算是自盡,魏景承罰她在先,後人就投井了,只要是知情的人都應該會想,這是天子為了給他出氣,把人處理掉了。

怪不得今日宮裏的人見了他這麽害怕。

葉聽晚把自己的畫交給了周畫郎的侍從,小太監也和今天見了葉聽晚的小宮女一樣,唯唯諾諾的,“小的遵命,待周畫郎回來,奴才就給先生裱好送回去。”

葉聽晚籲了口氣,懶得再解釋了,帶着候在門前打瞌睡的李德:“走了,回去吧。”

李德:“啊……先生不畫畫了嗎?”

不是說好了給他畫一個Q圖的嘛!

葉聽晚病恹恹的搖了搖頭:“沒心情。”

李德跟在青年身後,“那咱們先回去吧,正好秀姑嬷嬷該做好桂花酥了,咱們去給陛下送一些?”

葉聽晚點了點頭,心裏嘀咕着魏景承處罰王嬷嬷的事兒,他倒也不是怪魏景承,只是覺得魏景承一定知道王嬷嬷投井的事。

禦書房內,林州巡撫從天子身側退下,葉聽晚進門,就聽見福海和魏景承說什麽太後什麽什麽的。

結果他剛進去,男人見了他,就揮手示意福海退下。

他們又在說悄悄話!

其實要是魏景承工作上的事兒,葉聽晚一點都不好奇,畢竟他們只是在談戀愛,魏景承是大烨的皇帝,他又是幫不上什麽忙,能陪着男人安心工作就好了 。

但是王嬷嬷的事兒和他是有關系的,魏景承就算是做了,也應該和他說一聲的。

天子見青年進門,放下手裏的折子,起身摸了把他的頭發,也不在乎葉聽晚身後還跟着李德,将人攬在懷裏吻:“晚晚想朕了?”

李德十分有眼力勁的把桂花酥放下離開。

葉聽晚推開身前的男人,蹙了蹙眉:“魏景承。”

天子被喊了全稱,有些驚訝,拉着青年坐在書案前:“晚晚怎麽看着氣呼呼的?可是有人又惹晚晚了?”

葉聽晚不想拐彎抹角:“魏景承,王嬷嬷投井的事兒你怎不告訴我呢?”

“……”

天子眉心一簇,淡淡道:“不是朕做的。”

葉聽晚:“我……我沒說是你做的,我只是想問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為什麽不告訴我?”

“這些腌臜事兒,晚晚聽它做什麽?”天子耐心的将青年攬在懷裏,小聲哄人:“不過一個下人,死了就死了,不管殺她的人出于什麽目的,朕都不會讓他傷害到朕的晚晚——放心就是。”

葉聽晚第一次覺得和魏景承溝通有壁:“魏景承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她的死,宮裏會有人議論陛下和晚晚的,今日晚晚出門,凡是有人見了,就像看見鬼一樣,我……魏景承我不喜歡那樣。”

葉聽晚一着急和魏景承講道理,眼睛就不争氣的泛紅:“為什麽不查清楚呢?陛下有意掩蓋這件事,只會讓他發酵的越來越烈。”

“晚晚怕什麽?”天子捏着青年的下颌,品嘗他的唇,“至于高位,本就如此,查清楚了又有何用。”

“他們怕的不是晚晚,他們怕的是朕。”魏景承耐心的撬開青年的唇齒:“晚晚張嘴——”

葉聽晚不明白魏景承在說什麽?“可,不解釋怎麽知道別人不信呢?”

天子撫着青年的臉頰,輕笑看着他,道:“晚晚,在朕身邊這麽久了,怎麽還這麽單純呢?”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