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天子的寝殿內,燭火搖曳,明明暗暗間的虛影在紗質的床幔上映着。塌上,葉聽晚眼神渙散着勾着男人的肩,膩人的情話間冷不丁的冒出魏景承這句:“以後,絕不會有人能傷害晚晚。”
魏景承說的果斷,氤氲的空間內,天子一雙墨染的鷹眸迸發着刺眼的寒光。葉聽晚大腦像是宕機了一般,微微張合吐着喘息的唇肉慢慢抿緊,本泛着情|欲的雙眸有溢出來金豆子,勾着男人健碩臂肉的窄瘦細腕突然推搡起來:“魏景承!”
點綴着斑斑紅痕的白嫩小腿從堆疊在軟綿地毯上的床幔中探了出來,一只大掌握着葉聽晚的腕骨,試着挽留:“晚晚,朕又說錯什麽了?”
“放開我!”
葉聽晚氣呼呼的推開男人,攏着從地板上随意抓起的衣物,從天子的龍塌上下來。魏景承難以置信的拉開床幔,看着那軟着腿站都站不好的青年,蹙眉就要下來扶他:“晚晚?你別亂動……”
青絲垂在青年泛着粉的肩頭,脖頸上的梅痕一路蜿蜒到雪色的衣襟裏消失不見。天子攏了攏自己的頭發,劍眉蹙着,似乎是不想讓青年這般模樣離開他的視野。
“魏景承你不可理喻!”葉聽晚從來沒有感覺到和一個人溝通這麽困難,他以為自己可以好好的和魏景承說的,沒想到白天在禦書房說的那一堆話不僅沒讓魏景承意識到,反而愈演愈烈:“我生氣是因為你不和我商量,并非是讓你……你嗚嗚嗚嗚……”
一着急眼淚就止不住,他不想哭的,視野之內模糊一片,鼻子酸溜溜的,好委屈,怎麽說都說不通,他要被魏景承氣死了嗚嗚嗚嗚。
天子眉心能夾死一顆蒼蠅,掀開錦被下榻,玄色的裏衣耷拉在他身上,顯得男人的臉色更是陰郁可怖:“晚晚——是因為這個生氣?”
天子的語氣似乎是驚訝、不解、難以置信、又好像是突然恍然大悟了。
“晚晚因為這個生氣了?”天子踱步走到青年面前,大掌撫上葉聽晚的臉頰,抹去青年的淚痕,淡淡道:“朕誤會了——以後誰欺負晚晚朕先問晚晚,再處理他們好不好?不氣了,是朕誤會了,對不起晚晚。”
葉聽晚不想和魏景承說話,打掉他的手:“我……你……魏景承你就不能和我好好商量嗎?我又不是事事都要知道,只是關于我們之間的事情,你為什麽覺得無足輕重?”
天子道:“朕是怕晚晚心軟,最後反而自己受傷害。”
葉聽晚含着滿眼淚花,巴掌大的小臉皺巴巴的,因為哭的厲害,說話都說的斷斷續續:“我不聽了,我不聽!談戀愛好麻煩嗚嗚嗚嗚魏景承你壞死了!”
天子抿着薄唇,一言不發,将青年攬在懷裏,大掌順着他的背:“晚晚,朕錯了。以後朕有事就和晚晚商量着來好不好?原諒朕晚晚。乖。不哭了。”
葉聽晚哽咽着,自己臉上的眼淚都被男人抹去了,他想了想,自己今晚不能和魏景承睡了,不然一會兒魏景承哄的他就心軟了,他一心軟,下次出了這樣的事情,魏景承還是自己武斷做決定。
葉聽晚擡頭,圓溜溜的杏眼微紅,小臉兒也紅滴滴的,下巴尖兒挂着紅痕,像一只生氣的小貓兒:“我要出去睡!”
分床!分房!
絕對不能因為魏景承的色相,再委屈自己!
“好,晚晚說了算。”天子無解,只好順着青年,把人的衣襟系上,卻把自己的袍子褪下,空蕩蕩的站在青年面前,把自己的衣服給葉聽晚穿上:“晚晚今夜自己睡,朕去樓下睡好不好?不氣了——腿還軟不軟,朕抱你上去?”
“把那兩個宮女……送回畫苑……”葉聽晚氣也消了不少,他知道畫苑的考核很嚴格,能入宮就分到畫苑工作的宮女,一定是費了很大的心思和功夫的,魏景承随便就把人分配道浣衣局,本能拿筆畫畫寫詩的手,以後十年可能只能在浣衣局做粗活了。
天子道:“好。”
葉聽晚抿了抿唇,“你……一定要說到做到,就算你偷偷做的事情,日後我可能也會知道的,我要是知道了……我……”
他又不能怎麽着魏景承。
他們之間永遠不可能站在同一天秤線。
葉聽晚心裏酸溜溜的,他沒有談過戀愛,頭一次就是和魏景承這樣的人談,可是他生活了十幾年的世界,養成的習慣不可能改掉,他心裏始終想要和自己的……男朋友平等。
他能和魏景承平等嗎?
不可能。
葉聽晚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精致的宛如雕像的五官,颀長的身姿,一颦一動散發出來矜貴的氣質,以及他複雜曲折的成長線,他們對這個世界的理解,他們想要的東西,他們所期盼的東西——都是一道又一道難以跨域的溝壑。
葉聽晚垂了垂眸,軟乎乎說了一句:“魏景承,那樣的話,我……我會傷心的。”
天子看着青年有些無措的眼神,心似刀割,失落的情緒像是海嘯般席卷他的神經,他卻不知從何解開着一團毫無頭緒的麻團。明明他們站在一起,做過最最親密的事,說過無數的諾言,嘗試着做一平凡的夫妻,可葉聽晚還是與他隔着。
魏景承音線有些沉:“對不起。”
天子将懷裏的人緊緊抱着,一遍又一遍在他耳梢重複:“晚晚,對不起。”
“我錯了晚晚。”
男人柔聲,抱着青年,拿着他的手在自己臉上打,“你打我,晚晚,你打我。”
“我錯了,晚晚,我錯了。”
天子認錯的模樣,恐只有他所珍貴的寶貝能看見。男人像是折了翅膀的雄鷹,磨了鋒利爪牙的野獸,葉聽晚心确實軟,他又開始猶豫不決。
“好了……以後改了就好了。”葉聽晚擡了擡嘴角,心裏只希望魏景承這次是真的意識到他的想法了:“要不……不分了……樓下樓下吵的。”
天子已經做好了被寶貝打入冷宮的打算,卻不料懷裏的青年軟綿綿小聲說了一句。魏景承心間像是被蜜糖裹着一般,那種滋味難以——難以用語言形容。
葉聽晚就是他的恩賜。
“晚晚心怎麽這麽軟,”魏景承合了合眼,牽着他的手:“你讓……你讓朕一刻都不想離開了。”
原來争執是可以這麽簡單就解決掉的。
葉聽晚信任他,愛他,想要的就只有他。天子擡了擡嘴角,把青年橫抱起來,放在塌上:“抱晚晚睡覺了。”
葉聽晚有些不想做了,方才已經做了半個時辰,魏景承總喜歡在塌上說着溫柔的話,做的最狠,腿|心現在都是又軟又酸的:“魏景承……不分房也不要了……”
“朕沒想要了,”天子心裏的思緒很亂,雖然看着塌上的青年,欲/望會重的多,但是比起這些,他現在需要好好的靜一靜,去慢慢了解葉聽晚。
了解他的寶貝。
葉聽晚乖巧的點了點頭,他想以後不管別人怎麽看魏景承,他都要嘗試去接受。魏景承不是濫殺無辜的人,他或許還有很多不足,但人無完人,葉聽晚堅信魏景承會是一個好皇帝的。
這并非是他因為了解魏景承的結局,而先入為主的以為,而是他心裏的魏景承就是這樣的人。
他真的信。
時間會給答案。
他現在只想和魏景承好好的、認真的談戀愛。
将青年哄睡後,天子穿戴好衣物下了樓。
福海在殿內守夜,天子伏案,坐在書案前,靜靜的看着窗外的月色。
殿內一片寂靜。
少頃,福海給天子添了杯清茶,緩緩道:“陛下,時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奴才方才已經把內殿的小塌鋪好了。”
福海自魏景承在東宮時,就一直伺候在男人身側,看着魏景承一步步走到現在。天子無需在臉上展露太多情緒,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
魏景承捏了捏眉心,滑了滑喉:“福海,朕是不是——配不上晚晚。”
天子說的十分果斷,并非疑問。
福海憶起晌午在禦書房的時候,猶豫少頃,才斟酌道:“陛下,您是大烨的天子,沒有您配不上的。但,我大烨律法,始于先帝時期,劉氏家主改革後,在我大烨民間,不似先朝崇尚男權;在朝,不以和親進貢解決外交之險。我大烨律法講究一個人人平等,至此,我朝才能穩健綿延百年,您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平等?
魏景承思忖片刻,淡淡道:“還是你懂朕——折子不看了。”
天子看着手中的茶,放在書案上,另外起筆,飒飒在紙上寫下滿張,對福海道:“——南海邊防漸穩,定安也該回京看看了。”
天子滿意的寫下急令,命南海軍總統安頓好事物,快速回京。事畢,天子帶着笑意,起身去了內殿小塌上休息。
翌日,葉聽晚迷迷糊糊的起床,卻發現身邊空唠唠的,才發現魏景承昨夜好像沒回來睡覺。
剛剛頂着一雙酸脹的眼起來,天子的聲音就從樓下緩緩拉近,“晚晚。”
葉聽晚一骨碌拉開床幔,只見天子步履匆匆,穿着一身便服走過來,笑着坐在榻前,吻了吻他的鼻尖:“今天朕下朝早,帶晚晚去玩兒?”
葉聽晚張了張口:“去哪裏呀?”
“晚晚想去那裏?”天子目光炯炯:“去宮外的集市上好不好?”
葉聽晚迷迷糊糊的就被男人拉了起來,像是一個玩偶一樣,被天子伺候着穿戴上衣服,親了滿臉:“啊……怎麽這麽突然要去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