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京城內,一名為‘松樓’的茶樓外,兩匹紅棕毛駿馬拉着的馬車撚過石鋪成的寬闊道路,穩穩停下。

看門的小二身着淡青色的時興料子衣裳,衣襟處可見繡花松紋,這是有清場閉館時接待穿的衣物,體面些。店小二一早得知今日有貴客到訪,早早在這兒候着。見轎辇停下,他匆匆上前,只見馬車上出來兩位器宇不凡的貴公子,笑邀道:“貴客,您裏面請。”

天子身着玄色金線鶴紋袍,辰時出門有些微涼,肩上還披着霧灰色的狐裘大氅:“晚晚,小心。”

男人身材颀長,寬肩窄腰,簡單束起的墨發上綴脂玉發扣,青絲垂在熠熠流光的衣裳上,矜貴逼人。他修長的五指握着身後青年藏在袖子裏的白嫩小手,那雙本如游隼般鋒利的眸,看青年時,多了些平易近人的氣質。

葉聽晚小心的握着男人殷實的掌,“沒事噠……”

跟在男人身後的青年,模樣更稚氣些,裹着毛茸茸的雪色大氅,一雙圓溜溜的眼睛裏漾着淺琥珀色的瞳,尖尖的下颌藏在毛領裏,嬌貴的像是養在宮裏的小皇子般。

店小二上前帶路:“孫老板一早便把城裏的上官先生請過來了,貴客您可直接上二樓雅間品茗,或是讓滿香館的清玉姑娘過來彈一曲琵琶——不知兩位有何安排,小的好早去安排。”

劉勇的府邸在城北,北鎮撫司也在城南,上朝時恰好騎着駿馬穿過整個鬧市。天子一早讓劉少史安排了城中休息、游玩的去處,跟着的馬夫更是少史大人家裏慣用的。

但是天子似乎對這來處,不甚滿意。

松樓的掌櫃是京城鹽商起家,早在祖上就家底豐厚,曾在大烨開國初期,給軍隊送過私鹽,後大烨建國,本家便一直受照拂,在京都甚有名頭。孫某背靠大樹,雖不做殺人放火、買賣人口的腌臜生意,但月銀流水高的離譜,多是接待一些朝中的迂腐之臣、來往鹽商,做皮肉生意的皮條客。魏景承一直對京都的春色商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心裏總是厭的。

心道劉勇這厮,表面正經。

“這裏好安靜啊,”葉聽晚的手被魏景承牽着,跟着男人往樓上走。

甫一進門,發現地上的毯子都是福寧殿內殿用的一樣,精致典雅的裝修,瞧着都貴氣,怪不得魏景承帶他來這裏玩兒:“我們要去喝茶嗎?”

魏景承深知青年喜歡熱鬧些的,“聽書如何?上次晚晚給我講的故事,我覺得不錯。”

“聽書啊?”葉聽晚抿了抿唇,覺得天子的建議不錯,本來就是出門約會呀,怎麽開心怎麽來:“陛……比喝茶有趣些。”

平時喊陛下喊習慣了,一改口怪不習慣的,也不知道魏景承今天的人設是什麽?其實魏景承偶爾也在他面前稱“我”并非“朕”但可能是他自己稱呼自己為“朕”習慣了,甚少在他面前用“我”來自稱。

魏景承說“我”讓葉聽晚莫名有種親近一些的感覺。

但今天只是出來玩兒,不方便自稱“朕”罷了。

店小二帶二人到了聽書的雅間,早就将二人要聽書的事兒記着了,“兩位這邊稍等,小的這就去請上官先生過來。”

店小二口中的上官先生,正是這京城中有名的說書先生,松樓位居京都茶樓榜首,不似一般的茶樓,說書的先生都是五旬老頭,上官先生便是着京都的大名人,據說生的格外英俊,說起書來生龍活虎,讓人聽的津津有味。

魏景承淡淡道:“嗯,退下吧。”

小二離開,魏景承拉着青年坐在隔間的小塌上,随手拿起備好的話本,給青年挑:“晚晚想聽什麽?”

葉聽晚乖巧的躺在男人身側,翻開面前的話本,厚墩墩的碼了一排,什麽類型都有,最後挑挑揀揀,選了一出武松打虎。

不多時,一年輕男人走上了臺子,人身着一襲青色長袍,身後候着一衆小厮,把二人挑選的話本遞上。

葉聽晚和天子并排躺坐,時不時的接受男人投送的瓜果。臺上的說書先生說的也是不錯,但是本子都是聽膩歪的,書說了一半,葉聽晚都快睡着了。

隔間的前頭有簾子遮擋,不妨礙裏頭的人看外頭,卻也保證了外頭看裏面看不真切。葉聽晚有種看爛片的感覺,怕自己睡着了,就往魏景承身邊靠靠,到了最後都快坐在男人身上了,魏景承擡了擡嘴角:“晚晚?”

葉聽晚發呆,覺得無聊,又不好意思打擾身邊的魏景承,被喚了一聲才驚錯的擡着眸子,眨巴眨巴看着魏景承:“怎麽了?”

魏景承本以為青年不喜歡招搖,畢竟大烨不好男風,見人貼着自己坐,天子也不忍着了,拉着青年的手,将他攬在懷裏,眸垂了垂輕笑道:“做這兒?”

男人看着自己大咧咧敞開的腿,輕輕拍了拍,擡着嘴角看着青年:“坐我腿上,想抱抱晚晚。”

葉聽晚臉頰微紅:“……”

“外頭有人候着呢。”

“無事,看到就看到了,晚晚今天是我的夫人。”天子淡淡道:“我想抱着晚晚。”

葉聽晚搖搖頭:“不要!”

“好吧。”天子只好放棄自己的想法,手肘支着茶幾,托着下颌,趁着青年不注意,快速在青年臉頰上啄了一口。

臉頰上傳來一陣溫熱,葉聽晚被魏景承突如其來的動作吓了下,回頭看他,抿唇:“魏景承……!”

青年的臉頰瞬間染上一片緋紅,天子心情大好,便也不亂動,任青年的小手錘幾下:“都說了有人!——不親,不親!”

“晚晚覺得無聊嗎?”天子觀察入微,覺得青年無聊了才問:“要不要去街上走走?”

葉聽晚拿着一顆葡萄,放在男人唇邊,道:“去做什麽?”

……

酉時過後,天色暗了下來。

長街上,突然燃起了煙花。

葉聽晚手裏拿着天子買的小食,被炮聲吓的縮了縮脖子,下一瞬就覺得自己的耳朵被身側的男人堵上了。

夜色沉沉,車水馬龍,意味闌珊。

天子捂住青年的耳朵,垂眼看着青年,薄唇輕啓,不知說了什麽 ,便直接吻了上來。

葉聽晚的瞳孔地震之際,魏景承松開了他,牽着他的手看煙花:“晚晚,喜歡嗎?”

兩人并肩站在人流中,絢爛的煙火引起路人的注意,衆人的目光皆放在天際的燦爛煙花上。

葉聽晚擡眸看着魏景承,心髒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心動了?

還是被吓的。

砰砰砰一直跳。

青年臉上的笑是不會騙人的,在宮中他幾乎沒在葉聽晚的臉上看到過這樣的笑容。他本以為自己能給的東西,他的晚晚就會喜歡。

無拘無束。

——他的晚晚喜歡無拘無束的生活。

青年舔了舔唇珠,垂眸看了看四周的人,快速踮起腳,攬着他的脖子,在他唇上啄了一口:“我今天特別喜歡魏景承。”

說罷,青年快速松開了他,小手拉着他的手,朝着人稀疏的地方跑。兩人身後的暗衛快速跟上,天子擺了擺手示意全都退下。

葉聽晚拉着魏景承走到一逼仄的牆角停下,喘了口氣,然後又主動吻上。

天子反客為主,扣着青年的後腦勺,将人抵在牆上吻的發瘋。

簡直。

欲罷不能。

“好啦!”

葉聽晚抿了抿唇,“這次真的不親了。”

葉聽晚總是一上頭就做出決定,做完自己又後悔,方才魏景承捂着他的耳朵,說的是他的名字,晚晚、晚晚,魏景承每日都喊,聽都要聽出繭子了。

但是他就是覺得,魏景承方才捂住他的耳朵,喊晚晚,他特別高興。

不想以後,只想當下。

所以他想親魏景承。

親親他的男朋友。

魏景承攬着青年,葉聽晚順勢靠在男人肩上,聽着魏景承強筋有力的心跳聲,小手抱着男人的腰:“魏景承,不早了啊,咱們要回宮嗎?”

問他要不要回去,分明就是沒玩夠。

天子拉着青年的小手,下颌抵在他的額上,輕輕道:“去茶樓?那裏有客房。”

葉聽晚驚訝的擡了擡眸,帶着期待的眼神看着魏景承:“?”

“可以不回去嗎?”

魏景承辰時不到就要去上早朝,所以平時在福寧殿的時候,一整上午幾乎都是他自己待着,心裏是不想回去的,但是又不想讓魏景承耽誤工作。

“一日而已,前朝更有甚者,為了心愛的妃子數十年不曾早朝,”天子笑了笑,像是邀請,“晚晚不必自責——其實是我想和晚晚在外頭休息。”

葉聽晚突然有些緊張了。

為什麽有種小情侶第一次開/房的感覺啊,明明和魏景承不是第一次在宮外住……

葉聽晚勾了勾男人的手指,軟乎乎道:“那……那就這一次……好了。”

暗衛跟上天子的時候,男人已經帶着身邊的青年回了松樓,衆人只好還在外候着。

“不用看了——他們都跟着呢,自會保護你我的安危。”天子牽着青年的手,“今夜就我和晚晚在一起。”

店小二候着貴客一日,終于是把人等來了,笑臉迎上:“上房已經備好,熱水給貴客您送到了房裏,若有其他需要,您只管敲一敲房間裏的鈴铛。”

葉聽晚跟着魏景承,一步一步,心裏既驚喜,又覺得有點羞澀和悸動。他看着身前的男人,覺得現在他們好像就是他那個世界最最最普通的小情侶一樣……

到了房前,店小二識趣的離開。

白日他就看着兩位貴客關系不一般,方才二人甫一進門,就瞧着那雪衣青年面頰紅潤,有一副小公子帶着情郎偷偷約會的樣子。

玄色衣袍的公子是劉大人的親友,那這雪色衣袍的小公子身份自然也不簡單。世家講究至極,許是他們大烨不好男風,這小公子才帶着情郎來這兒。

幸,房裏該備上的物件早早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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