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口舌禍
口舌禍
沈硯書沉默了陣,沉默到蕭越都察覺到一絲異樣,他才緩緩道:“殿下可是又把我當棋子,要再次利用我,破壞我大哥升遷一事?”
蕭越回過頭,臉上笑意全消,“什麽意思?”
“之前一事,建和帝已經對我大哥起了疑心,若是昨日的事再傳出去,只怕會平添更多猜忌。”
“你以為我是因為這個?”蕭越尾音摻着幾許怒意。
沈硯書毫不避諱,“除了這個我想不到其他原因。”
“想不到其他原因?”蕭越微微咬牙,心中蹭得竄起一道小火苗。
他竟如此想自己,以為自己會不擇手段到如此地步,為了成事連他的名聲都不顧。
即使兩人已經心平氣和地赤條條地躺過一張床,極盡情侶間的親密之事,沈硯書對自己的印象還是機關算盡,還是心機深沉。
蕭越冷笑兩聲,眼神微冷:“原來我在你心中竟是這樣的!”
他怎麽忘了,他們不久之前還争吵過。
他怎麽忘了,那次沈硯書口口聲聲都是利用。
蕭越拂開沈硯書擦拭頭發的手,“可若我要這麽做,為什麽一定要通過你?”
“故技重施罷了。”畢竟上一次效果很好。後一句沈硯書沒說出口,嘴唇微動,又道:“事成之後,建和帝對我大哥的疑慮會加深,李丞相也會更反對。”
建和帝,蕭越,李家這三股勢力看似盤根錯節,互相幹擾。實則是二一為政,李丞相是貪,但貪的前提是國家穩定,所以一旦蕭越有什麽異樣,他一定會第一個站出來。
蕭越像是聽到了一句笑話,“我那個皇帝侄兒應該還沒那麽蠢,至于李丞相,不是同一陣營的,就算我不出手,他對沈珩也不會有什麽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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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硯書松了口氣。
那句話本來就是試探,昨日事發突然,自己又是随機選的屋子,蕭越再算無遺漏,也不可能這麽精準。
況且,與蕭越相識多日,這人雖偶有惡劣,卻從不曾把自己置于戲耍,嘲笑的境地,更別說像林岚那樣讓他成為衆人的笑柄。
至于将錯就錯?李尚書雖溺愛小兒子,卻也沒到他一句話就能破壞大局的地步。
“既如此,便是我小肚雞腸了。”沈硯書拱拱手,道歉道。
蕭越更氣了。
不僅因為平白無故被懷疑,更因為沈硯書的差別待遇。
那幾日隐在暗處,偷看沈珩的種種照顧,以及對沈硯書的态度,他就大約明白了。
因為是兄弟,沈硯書沒設防也正常,可自己明明也做了很多,憑什麽沈硯書對沈珩,乃至林岚那個小人都和顏悅色,為什麽唯獨對自己惡語相向,諸般猜忌。
尤其此刻,他看着自己。
那眼神不是冷的,是有溫度的,類似于人的體溫,卻真真實實地寫着不信任三個大字,讓人心中一陣不快。
冷風入窗,周圍的氣氛徹底凍結了。
蕭越沒心情再猜來猜去,冷聲道:“除了算計,你就想不到第二種可能?”
沈硯書又仔細想了想,“恕我愚笨,确實沒想到。”
他說這話時,眼眸微擡,看起來人畜無害。
然而這人畜無害落到蕭越眼中卻成了最大的傷害。
蕭越站起來,平視着面前人,繼續冷冷道:“難道就不能單純因為我喜歡你,想對你負責?”
話終于說出來了,卻少了幾分溫情。
蕭越突然後悔了,為什麽不早點說呢?若是一醒來就說,不打什麽啞謎,他們之前的氣氛應該會好很多。
然而這只是蕭越的自我幻想,無論什麽時候說,以沈硯書的心性和抱負,這件事對于他們都不可能是件溫情的事。
面前的沈硯書瞪大了眼睛,像是聽到了什麽秘聞奇事。
半晌,他緩緩道,“殿下可是在開玩笑。”
“沒有。”蕭越神情嚴肅,“我從來不開玩笑。”
短短七個字,仿佛平地炸雷,晴天霹靂,沈硯書怔了一下,當場愣在了原地。
那日之所以選擇蕭越是因為這人花名在外,風流異常,想必是不會對一夜之事這麽在意,然而現實卻給了他一個大嘴巴,這厮居然說要負責。
各種想法在腦海中竄來竄去,最後還是不可置信和懷疑占了上風。
沈硯書呆頭呆腦道:“殿下,我可禁不住吓。”
似是呆愣的模樣比較可愛,蕭越心中的火小了些,他上前兩步,摸着對方的臉,安慰道:“我可沒有吓你,我會以正妻之禮迎娶你,不會讓你受委屈的,婚後……”
聽到婚後兩字,沈硯書立馬回過神來,他快速打掉了那只手,退後了兩步,“不行。”
清脆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裏回響着,手指恰巧被打到寸處,一陣陣麻着,蕭越臉色登時變得難看。
沈硯書也愣了,等了會,他怯懦開口:“殿下,我并不想談兒女私情。僅是一夜風流,硯書又不是什麽絕色,不值得殿下挂心。”
不是沒想過被拒絕,但沒想到會被拒絕得這麽難看。
更讓蕭越生氣的是沈硯書口中輕飄飄的話,什麽叫僅是一夜風流,什麽叫不值得挂心,若這麽說,那夜不是他,他是不是就跟別人了?
胸間一團怒意升騰而起,只要想到沈硯書會跟別人,被別人抱着,親吻,蕭越就氣得想殺人。
“若是我非娶呢?”蕭越欺身逼近,身形靠近的同時氣勢上也帶着幾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威逼感。
“殿下還是別為難人的好。”沈硯書別開頭,眼神堅定,“我真沒心情談這些。”
“是沒心情談。”蕭越右手捏住他下巴,逼他回過頭來,“還是不想跟我談?”
“自然是沒心情。”
“是嗎?”蕭越盯着他的眼睛,“林岚呢?你也沒想法?還是你想一輩子不婚,留在你大哥身邊?”
這都哪跟哪?沈硯書不懂蕭越都哪來的腦回路,只擰着眉說:“這與你無關。”
撇開沈珩不說,沈硯書并不想提林岚,只要一提就會牽扯出那丢臉的往昔,他是極要面子的人,打碎牙齒都寧願往肚裏吞。
可落在蕭越眼中,這卻成了鐵證如山,想着即使被下藥沈硯書還要維護林岚,想着沈珩與沈硯書的百般親密,他心中的醋意怒意如山崩海傾般洶湧而來。
“與我無關?”蕭越滿眼陰翳,聲音危險。
鉗住下巴的手順勢而下握住了沈硯書的手腕,另一只手撫上衣襟。
“你做什麽?”沈硯書心頭一驚,拼命掙紮。
“當然是回答你的問題。”蕭越輕易制服了他的掙紮,稍稍用力,衣服便被扯開,瞬間胸前的肌膚暴露了出來。
經過溫水泡洗,白皙肌膚上的紅痕愈加明顯,尤其是胸前那兩-抹-緋-紅,緋紅上有小小的牙印,是細-細-吸-吮-啃-咬而成的。
蕭越滿意地點點頭,似是很滿意自己的傑作!
“看你這一身,還能說跟我沒關系?”
“無恥!”沈硯書滿眼恨意,繼續咬牙掙紮着。
蕭越最不喜歡他這個眼神,把人緊緊束在懷裏,半是威脅半是敘述道:“別動,你要是一激動喊來了人,不小心洩露了可怎麽辦。”
“尤其是你那個便宜父親,你說若是他知道你我有夫妻之實了。”他悠悠開口,如鬼魅,似妖魔。“你猜他會不會忙不疊地把你嫁給我?”
“又或者我直接去提親,這樣就算沒有昨晚之事,你也會是我的。”
沈硯書渾身發冷,血液仿佛一瞬間凍僵了,嘴唇抖了抖,他顫抖開口,“你敢!”
蕭越一個用力,撕碎了沈硯書的衣服。“你猜我敢不敢?”
突如其來的涼風令沈硯書瑟瑟發抖着,咬咬牙,他喃喃低語道:“我不能嫁。”
蕭越以為他的意思是不能嫁給自己,手上的力道變得更緊,力氣之大,仿佛要将人融入骨血之中,“那可由不得你。”
沈硯書被箍得難受,他用盡身體全部的力氣掙脫開來,朝門口跑去。
“你能跑到哪去?”蕭越在身後發聲。他雙手垂于身側,顯然是故意放手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想得到的從來就沒有跑得掉的。”
沈硯書猝然停止了腳步,一股悲涼感從他心底慢慢升起。
他後悔了,人生走到現在,他有過很多次後悔,唯獨這次他腸子都悔青了,恨不得用一切來交換相遇那天的刻意出現。
為什麽要去那個院子呢?為什麽要刻意碰到蕭越呢?沈钰嘴毒就毒一些吧,自己為什麽就不能忍忍呢?
以前總覺得蕭越沉迷美色是迷惑太後的一種手段,卻忽略了他是個正值青春時期的正常小夥子,有欲望,有喜愛之心都是正常的。
如果蕭越第一次來沈府真的是存了幾分擇偶的意思,那突然出現的他成什麽了?那不是現眼嗎?
沈硯書蒼涼地回過了頭,他眉眼下垂着,一臉死氣。
蕭越看得不舒服,适時給着糖衣炮彈,“其實你完全不用表現得那麽抗拒,嫁給我是件不錯的事情,比嫁給李乾要好得多。”
也許是吧,但沈硯書的夢想從來不是嫁給誰,過什麽傳說中的好日子。
這些話他沒說,因為他知道即使說了蕭越也會認為這是借口,這人的身份又是如此的尊貴,尊貴到他想要的東西就應該排隊跪着走到他面前,稍稍慢一點都是對這人的不尊重。
心灰意冷中,一個念頭從他腦海中冒出,有點笨,卻也是目前這個局面他唯一能做的事。
向前兩步,他突然跪了下去。
蕭越明顯沒想到,心裏雖還有怒火,還是開口道:“你跪什麽?”說着還要去扶他。
“求殿下放過我。”
扶他的手忽得停了,轉而一道陰冷的聲音傳來,“你再說一遍!”
“求殿下放過我。”話說完,厚重的地上傳來一聲重重地磕頭聲。
“你...”
“求殿下放過我。”求饒聲,磕頭聲,一聲一聲有規律地響着。
沈硯書本來就瘦,跪在地上團成一團更顯纖弱,加之衣衫撕裂身上斑斑紅痕,簡直就像一個受了刑的小動物。
而這個小動物跪在蕭越面前,不斷的求饒着,仿佛站在堂中間的他是個多十惡不赦,窮兇極惡的人。
蕭越攥緊拳頭,目光越來越陰沉。
磕頭聲還在響着,一聲比一聲重,不知道了第多少聲,他終于忍不住了,一手攔住了還要往下磕的人。
沈硯書額頭已經出血,由于不斷撞擊,此刻血肉模糊着。
蕭越咬着牙,“跟我就那麽令你難受嗎?恨不得自殘?”
沈硯書沒說話,作勢還要磕。
“別磕了。”蕭越一把把他拉起來。他眼睛通紅,好似一頭發怒的獵豹。
難受!難受!太難受了!
沈硯書此舉無外乎告訴了他一個事實,一個他選擇性忽略,從來沒有細究過的事實--對方不喜歡他,一點也不喜歡。
以前他沒細想過,總覺得以自己的魅力,他應該也是喜歡自己的。
之後他也沒認真思考過,畢竟那時沈硯書對他還不錯,有說有笑,甚至還冒着危險送水。
可現在所有的一切卻告訴他,沈硯書不喜歡他,這一切不過是他自作多情。
“求殿下放過我,求殿下放過我,求殿下……”面前人還在說着。
蕭越緊握雙拳,一瞬都想直接掐住對方脖子,結束那煩躁的聲音了,但看着沈硯書眼中的悲涼,他最終還是沒下去手。
“沈璋,你真是我遇到過最油鹽不進的!”
把人推到地上,他負氣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