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曲中情

曲中情

欲望褪去,頭腦清明後,沈硯書又開始發愁了。

一愁身下刺激運動後撕裂般的紅腫。

二愁如何面對江缙雲。

江缙雲的确如他所言,當一切都沒有發生。他是君子,一言自當千金,然而知道了就是知道了,縱然裝傻充愣演着正常,不一樣的就是不一樣了。

江缙雲似乎猜出了沈硯書的想法,第四天離家去了鄰省,這一走就是許久,直到兩人離開,都沒有回來。

離開玉雲山莊那日,沈硯書站在門前看着依依不舍的江小少爺,心裏不知道怎麽地就想起了那張溫潤如玉的臉。

這是他的家,卻為了自己心安,主動離開了那麽久,沈硯書心中多多少少是有些愧疚的。

蕭越看他走神,調侃道:“怎麽?不舍得?”

“沒有。”沈硯書別過頭,“只是住了這麽久突然離開,心裏難免有些惆悵...”

為分別惆悵,為不能再見清曉先生惆悵,也為...江缙雲惆悵...

蕭越摸摸他的頭,“這是我家,也是你家,你想來,玉雲山莊随時歡迎你。”

沈硯書看着江小少爺即将吃人的眼神,心裏暗暗捧腹,還是別歡迎了。

他們一行并未直接回上京,而是在回上京途中轉折去了一處隐秘之地。

“到了。”随着蕭越的聲音,馬車停了下來。

沈硯書疑惑掀簾,手搭在蕭越骨節分明的手上,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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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馬車上,沈硯書就猜測這是個風景秀麗之處,下來後才發現,這地比他想象中秀麗還要秀麗得多。

遠有山,近有湖,樹林茂密,景色幽深。

湖邊有間竹制的房子,雖簡約卻整潔,一看就是偶爾有人居住的臨時住所。竹門外鋪設着一段石子路,石子大大小小,圓潤異常,一直往前延伸至湖邊。

只可惜現在是10月底,溫度頗低,樹葉也缺失水分黃了,若是三四月,再加上落英缤紛的那一抹嫣紅,這裏肯定更加漂亮。

沈硯書一向喜歡自然風光,環顧一周,眼睛明顯亮了亮。

蕭越噙笑看着他,明知故問道:“喜歡嗎?”

“嗯。”這次沈硯書沒有言行不一,他的目光落到竹制的房子上,“山房幽潔處,桃李不能春。獨與此君子,一如吾故人...這的确是個好地方。”

蕭越會心一笑,“你喜歡就好。”

沈硯書真的很喜歡這個地方,想着以後有時間再來,他問道,“殿下這是哪?”

蕭越報出一個地名,随即嘆口氣又道,“也是我父親和我母親認識的地方,更是我母親的埋骨之處。”

沈硯書怔了怔。

很早之前他就意識到,蕭越在他面前總是喜歡以我自稱。

要知道,像他們這種身份,沒有會自稱我的。

為了凸顯身份,最不濟也要自稱個本王。

而蕭越似乎刻意将自己的身份平民化,似乎只要這般他的生活也就不用那般複雜,能夠如一個普通人一般。

聽聞先王與蕭越母妃就是在這山川湖邊一見鐘情,他母妃進宮後又因才情和品行獨得恩寵,連帶着蕭越都頻頻傳出要以庶子之身繼位的消息。

結果一夕變故,多情女子葬身宮闱,庶子也失去了繼承大統的資格。

蕭越眼底閃過一瞬黯淡...

或許有時候他也會想,若是他父親不是這個身份,母親便不會死,他們之間的相愛更會傳為一段佳話。

沈硯書心下莫名有些難過,更...有些愧疚。

那日的荒唐歷歷在目,這幾日沈硯書嘴上沒說,心裏卻一直介意着,縱然蕭越言語安慰,他偶爾想起還是一陣嘆息,尤其是在得知忌日後他還破天荒的瘋狂了一把...

周遭的美景在這件事的映襯下也失去了光彩,沈硯書低頭,欲要鄭重道歉一番。

蕭越看出他的心思,“怎麽?又想為那天的事跟我道歉,說你不該突然出現,不該引/誘我?”

蕭越總是這樣,既聰明,又愛賣弄,導致每次沈硯書打算正正經經說些什麽時,都會被對方的過分聰明搶詞。

沈硯書又是氣惱又是敬佩,氣惱自然是因為對方常怼得他啞口無言,敬佩則是因為對方的聰明才智。

都說知仁者智,自知者明。

現實生活中大多人連自知都難做到,又何況知仁?

沈硯書抿抿唇,還是道歉道:“ 殿下,我...那天的事情,我很抱歉。”他在辰國長大,受辰國教育20餘年,某些想法是根深蒂固的。

蕭越輕笑一聲,似也是為了排解自己心頭的郁結,他玩笑道:“幹嗎搞得這麽鄭重?你又不是誠心的,抱什麽歉?”

他伸出手,将肩上的頭發随意甩到身後,“而且你應當知道,我并非個循規蹈矩的人。”

自然,蕭越的代名詞就不是守規矩。

他若真心對一個人,只會把天底下最好的東西捧給他,義無反顧保護他,在他蒙冤未雪時替他鳴冤昭雪。

那種人死後比誰哭聲大的行為,是他最不屑的。

有時候,面對他,沈硯書甚至覺得不好意思。

一向推崇改變的他應該是更特立獨行,堅定心意的,結果十幾年“叛逆”下來,卻依然生活在框子裏,遠沒有蕭越來的灑脫與飄逸。

這便是真潇灑與裝潇灑的區別罷!

蕭越牽起沈硯書的手,安慰道:“你看你那張臉,都快皺在一起了。你要真愧疚,便随我回屋上炷香。”

沈硯書沒反抗,亦步亦趨往前走去。

結果蕭越又很欠打地說:“而且你是我母親的兒媳婦,本來也該上的。”

三道黑線自沈硯書頭上落下,請上天賜他一個大錘子,他真的很想砸人。

竹制的屋內略顯空曠,僅一床,一桌椅,一牌位,一香爐,少許線香,幾件衣服而已。

衣服是女式的,因為許久沒人打掃,上面蒙着淡淡的灰塵。

沈硯書心無旁骛,取了三炷線香,站在牌位旁,深鞠了三個躬,口中默念着什麽,敬了上去。

蕭越好奇,問他,“你在念什麽?和我母親說悄悄話,讓她認可你這個兒媳婦?”

生死離別固然難受,可人總要往前看。

漫長7年,縱然再難過,蕭越也學會了一邊悼念一邊往前,一邊懷念一邊嬉鬧。

沈硯書懂他平靜表象下的洶湧,淡淡道:“心經,祈願亡者萬事如意的。”

蕭越愣了愣,随後勾出抹淡淡的笑,“你有心了。”

相識小半年,蕭越還是頭一次露出這麽失神的表情,不想他太難過,沈硯書随意起着話頭,“這房子是殿下後來建的?專門為了懷念亡母?”

“不是。”蕭越搖搖頭。“是我母親在世時建的,那時候她常在雨夜來這裏,吹笛彈琴。”

沈硯書愕然,得,這話頭起了還不如不起。

眼睛環視四周,沈硯書這才發現簡易的竹桌上放着一把琴,只是之前用青色的布料蓋着,  才沒有第一時間看到。

蕭越也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為我彈一曲吧,我母親上前最喜歡琴,還一直想着教我,可惜我并無音律天分,怎麽學都學不會。”

沈硯書求之不得,往前兩步他坐到竹椅上,撩開布料露出琴身。

“殿下想聽什麽?”

“随便,就彈首寓意好的吧。”

沈硯書微微張唇,時間仿佛一瞬間回到了高河赈災的那個夜晚,原來蕭越那時候讓他彈琴,是為了懷念母親,可種種原因下來,竟然一直拖到今日。

心內有感而發,指尖撥動,手下彈出了一首懷念之曲。

琴是好琴,聲音清脆,空靈悠長,沈硯書原本還擔心不調試,直接彈奏會不會有什麽問題,結果半首下來,竟異常地順暢。

可見蕭越雖不通音律,卻愛惜亡母之物,時時讓人調試,保養。

沈硯書邊彈邊習慣性地遠眺,他看向蕭越,只見面前人閉着雙眼,靜心聆聽,一副有感而發的模樣。

沈硯書不忍心打擾他,低頭繼續彈着。

良久,一曲完畢,蕭越睜開了眼睛,說了一句沈硯書打死都沒想到的話,“硯書可知,我是什麽時候注意到你的?”

沈硯書不解,“何時?”是第一次駁了他的面子,是被李乾追至酒樓,還是深夜潛入時他衣衫不整,毫無形象。

蕭越輕笑一聲,“就是我推開門,見你撥弄琴弦之時。”

這可真是個始料未及的答案,沈硯書指尖按在琴上,沒說話。

“除了我母親外,我還是頭一次見到琴彈得那麽好的人。”

沈硯書繼續沉默不語,他之前的确想過自己在什麽時候引起了對方的注意,沒想到竟是那麽早的時候。

“你剛才彈的曲子正是她日常最喜歡彈的一首。”

又是一個重磅炸彈。

沈硯書眼睜睜地看着氣氛往暧昧的方向走去。

看着蕭越漸漸走進,越發深情的眼睛,他的心髒不可遏制的跳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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