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心疑惑

心疑惑

沈钰臉上詫異更盛,比起離譜的事實更讓他詫異的是蕭越的态度。

他不是第一次見蕭越,對這人更非一無所知。

明明是個高冷矜貴的人兒,怎麽到了沈硯書這裏,一轉眼就完全換了副模樣?這真的還是那個殺伐果斷,威名在外的征北大将軍---越王?

沈硯書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下,緩緩推開蕭越,假裝無事發生道:“沈钰你衣服…還是進屋整理一下吧。”

“哦,對。”沈钰反應過來,又攏了攏衣服,在沈硯書的指引下,進了竹屋。

蕭越和沈硯書沒有進去,遠遠地站在外面。

待确定沈钰聽不到兩人說話後,沈硯書才蹙蹙眉,不滿道:“殿下為什麽要說出來?”

蕭越随手順了順沈硯書跑飛的頭發,反問道:“我們一同出現在此處,就算我不說,沈钰還能認為我們是碰巧遇到的?”

沈硯書啞口無言,靜了片刻,他沒什麽底氣抱怨道:“就算如此,還有很多解釋的理由,也不必...說實話...”

蕭越不悅地抿抿唇,“和我一同出現就這麽委屈你?”

“不是。”沈硯書連忙矢口否認,“只是我們…”

沈硯書說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再說下去又能說什麽?

說他們關系見不得光?說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們的關系?

蕭越并不想聽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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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人家剛幫他解了圍,他卻不識擡舉地說這種話,未免太沒良心。

沈硯書眼底閃過一絲歉意,緩緩開口,“殿下我...”

“你和沈钰關系也沒傳聞中那麽差啊。”蕭越突兀開口,轉移着話題。

“也就現在。”沈硯書不想承認,“過一會兒就恢複原樣了。”

“哦,是嗎?”

“是啊。”

沈硯書拖長着聲音,盡量裝得無所謂,可蕭越還是從他眼中看到了幾絲動容。

雖然那幾絲動容很淡,幾乎轉瞬即逝。

蕭越眼神閃了閃,故意刺激道:“也是,沈钰愛慕虛榮,貪圖權勢,硯書你只敬佩真名士,看不上他也是正常的。”

沈硯書神情不悅,“沈钰也沒你說的那麽差,殿下背後惡語中傷可非君子所為。”

“你又不喜歡他,我替你說兩句還能出出氣,你不應該開心嗎?”

沈硯書不太領情,“背後說人壞話,算是什麽本事。”

“那你的意思是...讓我當面去說了?”蕭越佯裝着無辜。

沈硯書激動,“我什麽時候這麽說了?”

蕭越不再說話,挑挑眉,含着笑,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沈硯書有些洩氣,背過身,“殿下是在報複我剛才的口不擇言嗎?”

“哪有。”蕭越朗聲笑笑,“我只是想...”話到此處,他停了,換上了一個看上去沒那麽膩歪,卻和原本話題有點不搭界的詞,“開心。”

沈硯書不依不饒,“沒見過這般想人開心的。”

蕭越的目的當然不是這個,他希望沈硯書能正視自己的心,對沈钰的也好,對自己的也好!

只是一個人要想裝傻,怎麽叫,都是叫不醒的。

就如同沈硯書此刻的背影,明明沒說拒絕,卻句句都是拒絕。

天色漸晚,三人同乘一輛馬車,趕往城內。

途中三人都默契得沒有說話。

其實蕭越與沈硯書同乘一輛的時候也很少說話,但那時候即使不說話,也不會覺得尴尬。

蕭越會用眼睛偷瞄,講老掉牙的笑話,想方設法地占便宜,在無人看到處吻他。

尤其兩人還赤身裸體地躺過他們正坐着的寬敞座位...

想到這,沈硯書臉頰微紅,身子控制不住僵了僵。

“你怎麽了?”沈钰側頭,疑惑問道。

沈硯書坐直身子,臉色不太好,“沒什麽。”

蕭越斜睨他一眼,眼底劃過一絲狡黠,眉眼裏全是不懷好意地笑。

馬車停在沈府外兩條街的位置,沈钰先一步下了車。

沈硯書要下車時,有只大手攔住了他,低沉的聲音傳來,“你忘了帶東西。”

沈硯書回頭,細長的柳葉眼染上幾分疑惑。

在這疑惑中,蕭越伸出另一只手,遞到他的面前,大手手心向下,骨節分明的五指攏在一起,手掌中間不知藏着些什麽。

沈硯書伸手去接,“是什麽?”

蕭越沒回答,而是将東西放在他手中,輕輕的按了一下,又趁着送東西的時間握了握他的指尖,揩了一把油才收回來。

那東西到手心時,沈硯書便大概有了答案,待遮住物件的障礙物漸漸褪去,露出中心的青色瓷盒時,他的臉騰的一下紅了。

耳邊有低啞聲音響起,是蕭越趁機湊了過來,“一日一次,別忘了用,若是不方便,可以随時找我。”

沈硯書臉似火燒,推開身邊的人,低頭掩面,快速将瓷瓶塞到了腰間。

這藥是那日放縱後,蕭越從清曉先生的藥罐裏拿的,沈硯書本來想自己上,卻礙于位置,最後還是讓蕭越把這活攬了去。

這貨還怕他發熱,連續熬了幾天又苦又濃的湯藥。

沈硯書責怪蕭越的不合時宜,卻又不能當着沈钰的面發難,只能轉過身,大力掀開簾子,跳下車,以此來表達內心的憤怒。

馬車內響起一陣爽朗的笑聲,等那抹纖細的身影完全消失後,柔和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了,蕭越輕嘆一聲,眼尾漫上來一抹黯淡與不舍。

沈硯書拉着沈钰往家走着,待走到一處隐蔽之地,沈钰攔住了他。

沈钰對沈硯書一向心直口快,開口便道:“你跟越王在一起了?”

沈硯書本想否認,又想起這一路的行為,總覺得否認也不過是欲蓋彌彰,遂默不作聲了。

“真的啊...”沈钰聲音低低的,話語裏沒有太多詫異,再多的詫異在初遇兩人時已經用掉了,這一路蕭越是如何看沈硯書的,沈钰又不是瞎的。

說不嫉妒是假的,畢竟他也曾使出過渾身解數想讨蕭越的歡心,但他也忒承認,縱然是讨得了,蕭越對自己也未必有沈硯書這麽好。

蕭越這是什麽眼神啊!他在心裏吐槽着,脫下外裳,對沈硯書道:“我們交換下。”

“嗯?”沈硯書沒反應過來。

“你失蹤這麽久,如果全須全尾的回去,怎麽和大哥交代?”沈钰斜睨着他,“我看你也不想暴露和蕭越的關系,不如咱倆做場戲,一起瞞過大哥。”

怪不得沈钰堅持穿這件破衣爛衫,原來是在這等着。

沈硯書心中一陣寬慰,他這個弟弟也不算很沒良心。

沈钰被沈硯書灼灼的目光盯得難受,傲嬌開口道:“你不要以為你突然沖出來救了我,我就會對你感恩戴德,我幫你做完戲人情就算還完了,以後咱倆該咋樣還是咋樣。”

沈硯書也故作傲嬌地點點頭,“當然。”

兩人交換着衣服,沈钰還怕不夠地叮囑着,“還有你那張臉,想辦法弄髒點,那麽白,一看就是假的。”

“知道了,知道了。”

沈钰突然想起那日路過書房時不經意聽到的話,他猶豫再三還是開口道:“沈硯書,你确定你要跟越王在一起?”

沈硯書微愣,“怎麽這麽問?”

沈钰緊抿着唇,像是做着什麽巨大的思想鬥争,“越王和大哥不是一個陣營的,聖上已經開始針對越王了,如果将來到緊要關頭,大哥和越王非讓你選一個,你會幫誰?”

幫誰?這真是個深刻的問題。

從玉雲山莊那時沈硯書就開始刻意回避這個問題,沒想到今日沈钰卻直接問了出來。

官場是個望風而動的地方,江淮水災前大家還忙不疊地将自己家女兒兒子推銷到越王府內,水災後卻不約而同地銷聲匿跡了。

足以說明,建和帝已經對蕭越十分不滿了。

沈硯書沒想過和蕭越扯上關系,至少之前沒有,可兩人已經如此,若是他明知蕭越要步入火坑,他真的能忍住不說嗎?但若是說了,便是對沈珩不忠,沈家不忠,建和帝不忠。

沈硯書是個讀書人,最明白忠君愛國四個字。

也因為明白這四個字,即使同蕭越觀念上再合得來,也只是暗暗欣賞,從來沒有轉投“敵營”的想法。

更何況上陣親兄弟,打仗父子兵。

沈珩已經投入建和帝陣營了,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他都必須跟着去。

夜黑如墨。

沈硯書在這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中暗暗嘆了口氣,模棱兩可道:“我只是個平民百姓,就算想幫也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是啊,也不僅僅是在逃避,更多的是因為這個身份的局限性。

以前他總覺得科舉入仕後他就能有所作為,哪怕只是小小的作為,但近來看了太多事,他逐漸開始懷疑起自己的天真。

這是個什麽樣的時代?是個即使如蕭越這般有實力的人做了出格的事都要面臨滅頂之災的時代。

他真的能靠科舉改變自己的命運?

建和帝真的會如他所想穩定朝堂,改變律法,重整民風?

這世間諸多不平事真的能得到解決?

大哥又真的能理解他離經叛道的想法?

沈硯書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好像犯了個原則性的錯誤,他與沈珩從來都不是意見一致的,他們只在考科舉這一件事上一致,至于其他的...從來都是有分別的。

而以前他竟沒有仔細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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