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吳珊耘升官

把事情敲定,裴岳轉頭去找常碧蓉邀功,找了一圈,院子裏只有那個君兒。

“你們家掌正呢?”裴岳拉住她問。

君兒的表情很微妙,滿臉躍躍欲試一臉八卦,但又要為常碧蓉保守秘密,很糾結,說:“出宮去了。”

裴岳看得好笑,推測常碧蓉八成又是出去相親了。這麽快就又相上了,看來應該不傷心了。他也有些好奇,又問:“這回相的是誰?還是侍衛嗎?”

“不是,是個商人。”君兒說完驚覺被套出話,索性全部說完:“聽說蠻不錯,家裏也不錯。”

裴岳越發好奇,問:“這回她應該滿意吧。”

“滿意,我看掌正一直喜氣洋洋的,肯定滿意。”君兒說。

其實常碧蓉說不上滿意不滿意,相上的這位叫周霖,略胖,但高,所以也還能接受,看上去高高壯壯的。

周霖家中到他這代三代從商,雖地位不高,但家底殷實。對方大約是看中她的女官出身,才想結這門親。

常碧蓉對周霖沒什麽感覺,但也不反感;對周家也沒什麽挑剔,而且周母蠻和善的樣子,便跟周霖相處下來。兩人定了每日通信,一旬見次面,有規有矩地推進下去。

常碧蓉笑着跟周霖道了再會,拖着身子往回走,最後走到院子裏,幾乎要撲在地上才好。

君兒一看她這樣,趕緊來扶,問:“掌正,您怎麽了?”

“累的。”常碧蓉把胳膊從她後頸上穿過去,壓在小姑娘身上,把人壓得一個趔趄。

君兒一邊咬牙,一邊問:“怎這麽累?走得太久了。”

“恩,反正就是累得很,最近沒睡好吧。”常碧蓉臨到床邊,把自己摔到床上。

君兒給她扯開被子,邊說:“今兒吳姑娘調去司言司了,想跟您道別,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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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宮局宮正司一個院子,調了差事又沒換住的地方,道什麽別?”常碧蓉說:“八成是害怕,來拖我送送她。”她順手把枕頭壓在自己腦袋上,甕聲甕氣,但堅定地說:“不送!”

常碧蓉猜得不錯,吳姍耘的确是害怕,想來磨常碧蓉,帶她去司言司,沒抓到人,只得自己硬着頭皮去了。

她在路上胡思亂想,設想了十七種被人膈應的場面,踏進司言司就跟英勇赴刑場似的。

司言司的司言正好在,見了吳姍耘熱情地把她拉進衆人當中去。

在司言司的日子意外的清閑好過。

吳姍耘反而有些不适應,就跟苦日子過慣了,一夜暴富反而無所适從一樣。

這日,吳姍耘跟着掌言還有幾個女官同去東六宮,路上,幾人聊着聊着,忽然有人問吳姍耘:“你是不是吳尚宮的親戚?你們倆都姓吳,而且同是江陵人。”

吳姍耘一直靜靜的聽他們胡扯,忽然問道自己頭上,愣了一愣。

周遭便靜了一靜。

吳姍耘體會到這片刻安靜中的微妙,看來衆人對這個問題都很關心,若是以前的她一定會直接否認,生怕對方不信,還會加上飛快地擺手。但此時,吳姍耘沒有說話,只是頗有些含蓄地笑了一下,隔了一個空隙才欲蓋彌彰地樣子,說:“不是。”

得了這一笑,這句話,支棱着耳朵的衆人頓時張開了嘴。

那個開口問話的人得意地說:“還想瞞,我就知道!”

吳姍耘頓覺自己也變得狡猾了,反正她否定了,其餘的都是他們自己猜的。

衆人看她越發不同。

似乎是為驗證這個傳言,沒過幾日,吳姍耘他們高掌言高升到尚儀局做典贊,有小風吹,接替高掌言的正是吳姍耘。

吳姍耘聽了全沒當回事,只覺得可笑,回來說給常碧蓉聽。

常碧蓉聽了沒笑,反而問她:“為什麽不可能是你?你是頭一批以甲等良家子身份入宮的女官,資歷最硬,能分在景仁宮,是實力最佳,如今在尚宮局磨砺一年,論起來,沒人比得過你。”

這話說得吳姍耘臉上的笑也沒有了。她聽了這話內心震動,卻不是欣喜,而是痛苦,這樣好的一手牌,被自己打成了這幅樣子。她真想抽自己一個嘴巴子。

常碧蓉起身,幫吳姍耘撫平肩頭衣服的褶皺,說:“人有時候得端着點兒,你一個女官盡跟宮女搶着掃地擦桌子,自己沒瞧得起自己,讓人家怎麽高看你,尊重你。從今往後,掃帚抹布不許碰,要賣死力氣的活兒,也不許做,做了看我不打斷你的狗腿。”

吳珊耘見常碧蓉慈母恩師般諄諄教誨,本有些感觸,被最後一句話把這點兒情緒戳散了,她說:“我又不是狗,哪來狗腿。”

常碧蓉聽見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就差去揪她耳朵咆哮了:“你倒是在我面前嘴狠,有本事出去狠啊,人家嘲諷到你頭上,你都不吱聲,氣得我嘞.......我怎麽就收留了你這號人。”

“收了也收了,後悔也遲了。”吳珊耘頂完最後一句,趕緊跑了。雖說頂了常碧蓉,但常碧蓉說的話她是認可的。

她沒想到常碧蓉竟然追出來,立在院門邊,身後的一叢婆娑翠竹,把她襯托得如同明豔大氣的國色牡丹。

常碧蓉說:“這就對了,受了什麽委屈,該解釋解釋,該怼回去怼回去,別想着天道昭昭必有後報。你上司也是人,他也不是神仙,你不說人家哪能知道其中原委。自己覺着自己扛了多偉大,別人卻覺得你軟弱好欺,越發欺負你。”

吳珊耘本打算接着跑,聽了常碧蓉這幾句話,呆愣愣地想:“常掌正是神仙啊,她怎麽知道我心裏怎麽想的。”

那邊常碧蓉看她的樣子,反而沒了興致,草草收尾道:“唉,自己沒領悟,說得再多也白說。算了,算了,去吧,遇着事,回來跟我說,我常碧蓉還沒讓人欺負的。”說着瞪了吳珊耘一眼,“你也沒!”

吳姍耘被這一眼瞪得一縮脖子,讪讪回司言司。

其實讓吳姍耘頂哪個掌言,讓吳尚宮琢磨了良久,最終才決定把高彩雲弄走。

三日後,任命文書下來,吳姍耘升任尚宮局司言司六品掌言。成為她同年中最早升為六品的女官。

吳姍耘卻沒覺得與從前有什麽不同,她手下就兩個人,一個年紀較大的趙嬷嬷,一個年紀很輕的宮女蓮兒。

蓮兒見吳姍耘來,看了她一眼,不冷不熱。

倒是趙嬷嬷熱情地拉着她說:“你來了就好了,可盼着你呢!”

吳姍耘以為這是句客氣話,不料趙嬷嬷話鋒一轉,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地說:“先前的高掌正做事不怎麽地,您來就好了。”

她朝遠處的蓮兒一指,說:“這個蓮兒又懶又蠢,不知給高掌正灌了什麽迷魂湯,高掌正便做些糊塗事,讓我們下邊人看得直搖頭。就說這個月初一,蓮兒沒告假沒上差,高掌正竟然不給她記缺勤。”

吳姍耘沒言語,看着趙嬷嬷年歲比她媽還大,心懷幾分敬意,仔細聽完她上任第一天接到的黑狀。

吳姍耘今日是來交接的,左等右等沒見到高掌正。

日頭高挂,午時将到。

一個笑模樣的年輕女官搖搖擺擺從門口進來,見到吳珊耘眼前一亮,迎上來,問:“吳珊耘?”

吳珊耘點頭,對着這張笑臉也忍不住笑問:“高……”糟糕,她沒問清楚高掌正名諱,也沒搞清楚她要升的級別。

“我是高彩雲。”高彩雲一句話把吳珊耘的尴尬掩蓋過去,挽起吳珊耘邊搭話邊往堂前走。

吳珊耘略略有些羨慕高彩雲的應酬手段,回想一路也不過說了些尋常話,但不知不覺就有些喜歡高彩雲,覺得她十分和善熱心,讓人親近,久等的不快便散的無影無蹤。

吳姍耘從高彩雲手裏接過交接單子,密密麻麻一大頁,不由得眼前發暈。

高彩雲說:“你看看,這些都是要交接的物件和事項,沒問題就在這兒簽個字。”

吳珊耘心想這得拿回去仔細看了再核對,不知得費多長時間才有個結果。

高彩雲又說:“我今兒還趕着去那邊,剛才有人來催,說是幾位大人都等着了,我得快去。”

吳珊耘知道這是在催她了,可她這裏從未幹過這些活兒,兩眼一抹黑,哪裏知道怎麽核對,忽然想起趙嬷嬷說的考勤表。

手點着看過去,果然有這項,她問:“考勤表呢”

高彩雲愣了一下,說:“這兒呢。”說着從另一本不知什麽冊子裏抽出一張空白考勤表。

吳珊耘看了,問:“今日是初三,前兩日的考勤怎麽沒打?”

高彩雲說:“沒事,就畫勾就成。”

“聽趙嬷嬷說初一蓮兒沒來啊,這就畫缺勤嗎?”吳姍耘問。

“肯定啊!”高彩雲又催道:“麻煩快些快些,讓那邊大人等,我可下不來臺。”

吳珊耘被催得六神無主,眼前這密密麻麻一堆更看的她發慌,她想這高彩雲看着人不錯,應該不會出差子,便在高彩雲的催促聲中,落筆簽字。

她拿着空白的考勤表出來,正碰上趙嬷嬷,趙嬷嬷搶過表來一看,十分氣憤:“好個高彩雲,真沒畫缺勤。”又對吳珊耘說:“蓮兒初一就是沒來!得打缺勤。得實事求是。”

吳珊耘也覺得也應該實事求是,而且高彩雲也确定蓮兒沒來,該打缺勤,便實事求是地補上了前兩日的考勤。

蓮兒瞧見了,沒說什麽。

在吳珊耘看來此事便揭過去了。

吳姍耘睡午覺的時候,忽然被一陣叫罵聲驚醒,她推開門一看,一個五短身材的內侍正對着她的門罵,此時她推門出來,便是指着她罵。

“tong你娘,你算個什麽東西,給蓮兒打缺勤!耍什麽威風,個X樣!”

周圍漸漸圍了好些人伸頭縮腦地看,但沒人上前勸,也沒人幫腔。

吳珊耘被罵得莫名其妙,半天才明白是因為考勤的事情,張口想解釋,但這內侍個子不高嗓門高,她一開口就被他新起的罵聲打斷。

吳姍耘無語,轉頭正好看見正準備離開的高彩雲,見到救星般,她喊住高彩雲,說:“是高掌正讓我畫的缺勤,你不信問她!高掌正,你說,是不是你讓我畫的缺勤。”

罵人的宦官轉頭去看高彩雲。

高彩雲示意抱着包袱的小宮女快跟上,義正言辭地說:“肯定畫出勤啊!”

吳珊耘登時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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