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尴尬
尴尬
比開庭更早到來的,是冷靜期的結束。
翟靜的課一般在上午,她教兩個班,多數是第一節和第三節,結束時已經到十一點,與梁嘉禾的時間對不上,只有周五,她的課在下午,上午無需去學校,可以與他去民政局。
周四晚上,梁嘉禾回家後和往常一樣進廚房,發現已經做過飯了。
陶罐裏熬了玉米蓮藕排骨湯,兩個鐵鍋裏炒了蒜薹木耳和西紅柿雞蛋,看着顏色都很清亮,只有蔥姜炒糊了,電飯煲裏的米飯有些黏糊,水放多了。
廚房門口出現個人,翟靜說: “那米你要是不想吃,你自己再做一份。”
“可以了。”
“你倒是不挑。”
她似吐槽的一聲,梁嘉禾輕笑一笑,将自己買的菜放進冰箱。
吃飯的時候,兩人都嘗出來蒜薹木耳炒淡了,西紅柿雞蛋炒鹹了,但誰都沒說話,就着黏糊糊的米飯吃下去。
玉米蓮藕排骨湯也淡了,但還可以放鹽,翟靜低頭吃玉米。
水果玉米,每一粒都吸飽了汁水,一口咬下去,到處亂崩,燙到眼皮,她哀叫一聲捂住眼。
可真是……
剁玉米的時候嫌塊小了不好剁,吃的時候嫌塊大了崩水珠子。
梁嘉禾遞給她一張紙。
“謝謝,你吃的時候小心點。”
“嗯。”
晚上,翟靜想起來離婚協議書還要重新打印,去書房打印回來,遞給他看一眼, “審核一遍,有沒有錯別字。”
他沒接,看着她愣住了。
“我明天上午沒課,去民政局辦了吧。”
将協議書放他身上,翟靜掀開被子上床。
如今天氣見涼,晚上他也穿上睡衣蓋上被子,但兩人并不是一個被窩。
翟靜蓋的比他的稍厚一些。
梁嘉禾将協議書放床頭桌, “我明天要出差,早上六點的飛機。”
翟靜坐起來,扭頭看着他, “……你之前沒說過。”
“嗯……有點突然。”
“要多久”
“不确定,看技術對接效果好不好,在香港。”
“開庭能回來嗎”
“我到時候請假。”
翟靜盯着他, “開庭能請假,辦證不能請假”
他錯開眼神,下落到她脖子,睡衣是V領,她起來的急了,往下滑的有些多,那塊皮膚比脖子又白了一個度。
“……我之前請的假太多了,領導有點意見,最近能少請就少請吧。”
翟靜冷冷勾唇, “你拖我呢”
“等回來再說吧。”
“那正好,開庭的時候還沒到六十天,就你回來一塊把證辦了吧。”
她說完就生氣地躺回去,床上噔噔響,翻身背對他。
梁嘉禾一直坐着,指甲蓋搓了搓手指,轉頭看她的側影。
其實看不出來什麽,但可能是知道她在生氣,所以看着肩頸和臉頰的皮骨也像是生氣的,朝向他的頭發絲也是生氣的。
搓指的手扶上她肩頭。
沒有回應。
他輕抿了下唇,朝她別過身,看見她的腮骨緊繃,眼睛閉着,睫毛偶爾煽動。
這種時候,按往常他都是保持沉默,因為不會哄,因為可能越哄越出錯,但這與他今晚的準備大相徑庭,說一落萬丈也不為過。
“我……明天,就走了……”
翟靜在眼皮裏翻個白眼,回頭瞪他, “剛才聽見了,不用你再提醒我,還有,松開——”她抖一下肩膀。
梁嘉禾垂眸與她對視。
翟靜看清他此刻帶有暗示性的眼神,忽然樂了, “梁嘉禾,該離婚的人了,你竟然還想着這事兒,你覺得我會同意”
臉上突然燒得厲害,他躺了回去。
翟靜坐起來看着他尴尬窘迫的模樣,忽然趴過去,壓在他肩上, “你要是明天去民政局辦證,我就願意。”
他一言不發地轉過身,背對她。
翟靜胳膊掉下來,冷聲說: “你就是拖我。”
他回過頭, “因為你想再懷一個,我以為你會願意。”
“你不是不願意”翟靜皺起眉頭。
梁嘉禾臉頰稍紅,看着她的眼睛漸漸發亮,但始終不說話。
翟靜躺回去,他又慢慢坐起來。
今天這次不亞于第一回,甚至比第一回更尴尬,當初雖然是為懷孕做準備,就像例行公事,但翟靜很配合,兩人沉默着開始。
這回她側躺回去就沒再動。
梁嘉禾掀開被子,一手按住她的肩頭,膝蓋撐在被子上,另一只手按在她身體另一側,壓住床邊。
陰影帶來的壓迫感實在太重,翟靜睜開眼,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壓着床邊的手蓋住她的眼,剛準備低頭,她突然笑起來,梁嘉禾松開手,看見她樂不可支的笑臉,笑聲說: “我怎麽感覺這樣更尴尬了”
他輕輕嘆一口氣,躺了回去。
翟靜還在笑,越想越想笑,太幹了,比從前的任何一次還要幹。如此算來,上回似乎是最自然的一次,順理成章,水到渠成,也都很盡興。
第二天,翟靜起床的時候梁嘉禾已經走了,昨晚遞給他的離婚協議書還在床頭放着。
……
開庭在十月初, 60天的最後一天。
翟靜已經提前聯系過梁嘉禾,但因為與國慶結束撞期,他沒買到8號的票, 9號當天早上落地。
原想打車早點到,又碰上早高峰,半途轉地鐵,依舊人潮洶湧。
翟靜和馮律師在外面等一會兒,眼見時間不多,她便催促馮律師盡早進去。
“我在這等他吧。”
“好,我先進去準備。”
一直到開庭前十分鐘,翟靜才看見一個姍姍而來的男人,長腿一邁,一步三臺階地跑上來。
一個月沒見,他身上的衣服從短袖換成長襯衣,外面又罩了件黑色風衣,長得好像也比之前帥了點,更多的是新鮮感。
翟靜說: “快開始了,趕緊進去吧。”
“等等。”
她回頭。
梁嘉禾從風衣外套裏掏出一個盒子,遞給她, “給你帶的。”
“在香港買的”
“嗯。”
翟靜接到手裏打開看,是一支全黑色派克鋼筆。
如果站在旁觀的立場上,梁嘉禾确如媽媽和曉星說的優良丈夫,除了生活上的貼心顧家,也頗懂浪漫,情人節送花送禮,每次出差回來都會給她帶禮物,年會到哪個民俗地區旅游,也會給她帶特産。
“謝謝。”
他松一口氣, “進去吧。”
剛走到門口,迎面出來一個人。
“呦!”李柏玏笑容燦爛,擡下巴說, “還真來了我在裏面等了半個小時還等到人,都以為你們不敢來了。”
二人沒理,繞過他往裏走。
距離開庭僅剩五分鐘,書記員已經就位,他們向馮律師那一側走去。
對面正坐着李柏玏,兩側空蕩,他雙手抱胸,一個人靠在椅子上,下巴微揚,無所畏懼地望着他們。
翟靜發現,他的狀态相較于上次似乎有所改變,如果非要點出來,就是眼神不同,多了些光明磊落。
如果按他之前的狀态,看見自己和梁嘉禾坐在一起,定是處在陰郁與狂躁的邊緣,神色陰冷地望着他們,仿若下一秒就會上前掐死他們。
沒有時間留給她多想,很快,着黑紅色法袍的審判員進場,審判長敲響法槌——開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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