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回執單
回執單
翟爸爸生日在臘月,已經下了兩天的雪,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雪冰。
下課後,翟靜坐公交車回去,在小區門口取了蛋糕。
翟媽媽在廚房做飯,聽見開門聲出來,接走她手裏的蛋糕,拉着去卧室,上手就摸她的肚子。
翟靜吓一跳,推開她的手, “你幹嘛啊。”
“懷了沒”
“沒有。”
翟媽媽氣得“啧”一聲,點她腦門, “你這死妮子,我不是給你說了嗎,盡快懷一個,盡快懷一個,半年都過去了,還沒懷上呢”
“沒有。”翟靜皺眉, “我一過來你就提這個,再說我走了。”
“行,不問了,只要你回頭別再鬧離婚就行,你看這不是也能好好過。”
“再離婚我也不回來了。”
翟媽媽嗓門即刻大了, “你不回來你還想上哪兒去”
“房間都沒了還回來幹什麽”
“他們就在這再住倆月,等你嫂子生了,出了月子應該就走了。”
翟靜呵呵, “希望有你想的這麽簡單。”
她在客廳看電視,一會兒兜兜打開門出來,跑到跟前問: “你怎麽又來我家啦”
翟靜反問她: “你怎麽沒去上學”
她立刻往回跑,到門口又拐回來,拿起茶幾上的遙控器按一下,關掉電視, “我媽媽在睡覺,電視太吵了。”
說完就再跑回去,噔噔噔兩條小腿甩的飛快,像是有人身後追着問怎麽沒去上學。
翟靜窩在沙發上看會兒手機,覺得困了,去爸媽床上睡覺。
不知道睡了多久,被外面的吵鬧聲叫醒。
打開門出去看,不是在吵架,只是說話的聲音有點大。
翟家嫂嫂看見她出來,呦一聲, “瞧瞧誰回來了,咱家的老師回來了,這半年不是也能過麽,之前還非要離婚,笑死了。不過沒離确實有點可惜,我有個堂弟小孩兒成績不好,就想着娶個老師輔導輔導,我還準備等着你離了介紹給你呢,到時候就是親上加親,媽你覺得怎麽樣”她問正往桌上端盤子的翟媽媽。
翟媽媽輕叱一聲: “胡鬧。”
翟家嫂嫂笑起來。
她對翟靜說: “要不你離了吧,我給堂弟介紹過你,他可願意了,上個月還問我你離婚沒有,彩禮錢都攢好了。”
翟靜冷着臉,準備關門回去,看見玄關口進來個人。
梁嘉禾将在門口抖幹淨雪的羽絨服挂架子上,朝她走過來, “剛才睡着了麽,給你打電話沒接。”
“嗯。”
她這一聲有了鼻音,他問: “感冒了”
“可能是剛才沒蓋好。”
“我去問問媽有沒有感冒靈。”
“嗯。”
梁嘉禾進廚房問翟媽媽要感冒靈,她關上門,把他叫到裏面問: “靜靜最近又跟你提離婚沒有”
“……沒有。”梁嘉禾搖頭。
“沒有就好,沒有你們就好好過,靜靜有時候是有點任性,不過姑娘家的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說到底當初也确實是你們做的不對,靜靜還因為這出了車禍沒了孩子……”翟媽媽拍拍他肩膀, “再盡快生個孩子,這個家就穩當了。”
“……嗯。”
翟媽媽心滿意足地去拿感冒靈,梁嘉禾倒進杯子裏,用熱水化開,端去卧室。
經過客廳,翟家嫂嫂和兜兜已經上桌吃菜,他停了停,說: “類似的話嫂子還是不要再說了。”
翟家嫂嫂擡頭,尴尬笑笑, “就開個玩笑,不好意思哈,剛才不知道你在門口。”
“這種玩笑不好笑,即便我不在,嫂子也不要再說了。”
“知道了。”
這句話已經帶上不快,梁嘉禾看着她将要臨盆的肚子,又站了一秒,去敲翟靜的房門。
一會兒翟爸爸和翟家哥哥從外面回來,桌上一起吃了飯,切了蛋糕,下午都還要上班,又都走了。
翟靜跟着梁嘉禾一同離開。
雪還在簌簌下着,小區道路沒有清雪道,車子走得緩慢謹慎。
翟靜看着路兩邊高高壘起的雪堆,路上帶着絨帽,握着雪球打鬧的小孩,安靜的沒有說話。
車廂都很安靜。
梁嘉禾轉頭看她一眼。
“想說什麽就說吧。”她沒有扭頭。
梁嘉禾又看她一眼,到底沒有問出來。
事實上,除了那晚她提了一句去看《前任4》,兩人再沒有提過任何與離婚相關的內容或話題。
就連“離婚”兩個字,都是他去香港前一天晚上說的,那是九月份,現在已經臘月初,三個多月過去了。
當初從民政局領的離婚申請受理回執單,現在也已經不知道丢去哪裏了。
半道翟靜被放下來,搭公交回家,拉開抽屜找當初放進去的回執單。
發現已經空了。
由于時間過去良久,不能十分确定是否真的始終放在這裏,又找出那段時間常看的幾本書,一頁一頁掀過去,懷疑是不是夾在裏面了。
沒有。
幾乎把卧室翻遍了都沒有。
……
晚上,梁嘉禾回家時,廚房油煙機響着。
他心裏咯噔一聲。
自從那晚翟靜做了晚飯,然後提離婚之後,他就對她做飯有了陰影,總懷疑是不是“斷頭飯”。
尤其是比較豐盛的時候。
今晚,翟靜做了紅燒肉,一盤炒青菜,煮了蛋花湯。
紅燒肉是黑紅色的,醬油味比較重,青菜味道正常,蛋花湯表層被雞蛋覆蓋。
梁嘉禾在看見紅燒肉的時候心裏就生了不好的預感。
晚上,他洗完澡出來,看見她站在一個拉開的抽屜旁,裏面東西有些亂,看起來被扒過了。
“我記得我把離婚申請回執單放這裏了,你見過嗎”她平靜問。
他擦頭發的胳膊微頓, “……沒有。”
“真沒有”她眼睛看着他,認真問。
“我們公司年會去三亞,可以帶家屬,你想不想去”
她突然笑起來。先是唇角起了小鈎,像是想忍下來,又拉平,然後不想忍了,或是忍不住了,彎出笑弧,眼睛彎出淡淡的卧蠶。
“我有沒有說過,你一撒謊就會轉移話題。”
梁嘉禾抿了下唇,拉開抽屜拿吹風機。
“你什麽時候把我的離婚回執單丢了的”
他拿着吹風機進衛生間。
翟靜将抽屜合上,聽着衛生間吹風機的嗡嗡聲,倚在床頭看書。
一會兒,梁嘉禾出來,掀開被子上床。
她一把将被子拽過來。
冬天的被子很大,以她的力氣當然不可能全部拽過來,他身上還留有被角,被攥進寬大掌心,他擡腿坐進被窩。
翟靜放下書,關燈睡覺。
她側身躺在最邊上,與他像是隔了一個銀河。
黑暗中,男人的聲音有種低沉的性感, “去香港那天早上……丢掉的。”
她未出聲,片刻後,又聽見他說: “……抱歉。”
翟靜睜開眼,望着虛無的黑暗,有時候覺得黑暗很好,因為誰也看不見自己心裏的秘密;有時候又很讨厭黑暗,因為遮住了她的眼,讓她也看不見別人捂住的秘密。
“我一直都好奇一件事。”她的話像是嘆出來的,在寂靜的夜色中,有種空靈的渺遠。
“嗯。”
“你當初為什麽要結婚,即便騙婚也要結,真的是你爸媽逼婚太緊了麽”
若說想有個圓滿的家庭,想娶妻有兒以防老,可結婚兩年未行房事,可見他并不着急要小孩。
“嗯……”
“你真是個奇怪的人。”她這樣下結論。
梁嘉禾身體平躺,頭側扭過去,看着她的後腦勺和頭發絲。
……
一陣的激烈過後,生活又歸于平淡,但鬧過一次的翟靜卻發現,生活也正如哲學中的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當最為激烈的浪潮褪去,李彌和李柏玏在他們生活中的影響漸漸淡去,最開始,也最不起眼的矛盾如一只無形的大手,扼住了生活的咽喉,令她幾欲喘不過來氣。
她想起來,起初想要離婚,不只是因為白月光碎成了沼澤地的淤泥,還有她對這種寡淡的,無味的生活的厭倦。
她刻意在菜裏多放一勺鹽,他多吃了兩口米飯。
再提離婚,是年後,正月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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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真的很抱歉……今天是情人節哎……發這章好沒眼色勁兒……哈哈哈哈(尴尬捂嘴, sorry,鞠躬致歉ro
bb們情人節快樂呀~這章有小紅包~聊表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