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突然

突然

那天早上,他們如往常般吃了早餐。

桌上是一成不變的安靜。

依舊是翟靜打破空氣。

“這種生活,你過夠嗎”她說着,擡頭看向面前的男人。

他似是沒反應過來,擡頭看她時,愣了一秒。

“我這學期只有周二和周五是下午的課,其餘都是上午,你協調一下時間,我們找個合适的時間再去民政局申請一下離婚吧。”

他木愣愣看着她。

他這樣愕然的表情,好似她又在無理取鬧。

翟靜想,他可能很奇怪,也可能很厭煩,但更多的可能是意外,明明李柏玏已經不再騷擾他們,明明她似乎已經接受了他有過一個因他自殺的前女友,明明生活已經回歸正常,明明……

為什麽還要離婚呢

梁嘉禾想起來那晚在錦江河畔的對話, “……你還在介意……我和你曾經所想象的形象,不一樣嗎”

翟靜搖頭。

“你知道,我之前是因為喜歡你,所以願意和你結婚,李柏玏的出現打破了你在我心裏的形象,但也讓我見到了最本尊的你,我後來也接受了這個結果,這半年我們接觸的時間也有所增多……我只是,找不到繼續和你過下去的動力了。”

她以為,他對這段婚姻的挽留除了與她過慣了,與她的相處尚算和諧,不想費時費力再找一個重新磨合,擔心李柏玏的存在找不到第二個願意與他結婚的女人……這些原因之外,還有對她的喜歡。

這段時間,支撐她留下的,更多的是對他的希冀。

而現在,希冀消失了。

曾經,她心中留存有一份美好,所以生活再寡淡,過起來也是甜的。當留存的美好破滅,且長期空白,餘下的,就只有寡淡的,一眼望到頭的日子。

工作是一眼望到頭的工作,生活是一眼望到頭的生活。

她真的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了。

沒有竹竿攀爬的絲瓜藤,只得匍匐在地,憑空是長不起來的。

“動力……”

梁嘉禾怔怔望着她,重複這兩個字。

世上沒有永動機,人要想存活需要進食,植物想要存活需要光合作用,自行車需要人力,電動車需要電力,火車需要燃氣……萬事萬物的運行都需要動力。

他的動力是每天回家都可以看見一個自己喜歡的女人,她有時候在睡覺,有時候在看書,有時候在批改作業,有時候在廚房做飯,有時候在着急趕教案,甚至補到淩晨,多數時候喜歡安靜,有時候又會突然惡作劇,看見他中招了會開心地笑起來。

她平時的情緒很淡,笑也是淡淡的笑,像一朵微微吐蕊的百合花,含蓄內斂,束縛在初春的冷風裏,只有那時候笑容比較秾豔,像春風吹拂,百合花盡情綻放,那才是她敞開了心高興的時候。

所以他也很喜歡她偶爾的惡作劇,會和她一起笑。

他們在床事上很和諧,可能在不久的将來,會有一個孩子,成為兩個人之間牢不可破的羁絆,圍繞着孩子,他們之間的交流可能會多起來。

他以為,他們的生活很和諧。

他以為,這樣的生活可以到永遠。

他以為……

但她說,她沒有動力了。

……

翟靜吃完,将自己的東西收拾丢垃圾桶,去玄關換鞋, “我去學校了。”

“外面在下雨,我送你過去吧。”梁嘉禾站起來說。

翟靜拐去陽臺看一眼,外面确實在飄小雨,屋裏窗戶關的嚴實,一點聲音都有沒有。

“好,你吃好了嗎”

“嗯。”梁嘉禾将他剩下的早飯也丢垃圾桶,收拾出來,拎到樓下扔垃圾站。

兩扇雨刮器在擋風玻璃上共舞,翟靜看着前方潤澤的馬路,降下車窗,冷空氣鑽進來,伸手接一捧缥缈雨絲,依舊寒涼,但細細品味,又似乎感觸到了柔軟。

“這場雨過去,樹就該抽芽了吧。”

“有可能。”

“四季輪轉,一年又要開始了。”她轉頭,笑看着他, “我們也不要沉湎于過去,重新開始吧。”

梁嘉禾看着路面,沒說話。

“我的課雖然固定,但中間可能會開會,或者突然有其他事情占用時間。你盡快找一個合适的時間吧,我到時候要是撞上了,也盡量協調開。”

即便下雨加堵車,也只有十分鐘的路程,很快到了學校門口,梁嘉禾的車牌號已經錄入學校系統,直接開進去,停在教師樓下方。

時間是如此短暫,他尚未從混沌中掙紮出一絲清明,時間之神阿莫羅斯已經來殘忍地告訴他:你的時間用完了。

翟靜解開安全帶,拿上包和傘,轉頭準備對梁嘉禾說謝謝,突然見他看着自己,黑眸幽暗,似藏着無盡的情緒與波瀾。

“能不離婚麽”

“嗯”

“我說,能不能不離婚”他聲線偏低,重複道。

翟靜搖頭, “這次不是外部原因,是我們之間的,我也不是一拍腦袋做的決定,我想了很長時間了,也掙紮過。離婚吧……我真的不想再這麽過下去了。”

晚上,兩人躺在同一張床上,依舊各睡各的。

翟靜腦中紛亂複雜,一點困意沒有,一會兒想到和梁嘉禾的初遇,那場景似乎與窗外的春雨重合;一會兒想到明天的聯考會,有個班的平均分掉的太離譜,主任定是會留下她談心,該怎麽應對。

一會兒又想起大學被人表白時的場景,不論真心與否,他們是能說出來并且做出來的……

感覺到他動作小心地翻了個身。

不知道現在幾點了,還沒睡着。

第二日,春雨纏綿未歇,夾雜着雪粒子,只覺得空氣裏的風又冷了不少。

上午翟靜無課,在家裏收拾行李。

這次她已經不打算将離婚的事告訴任何人,先住酒店,等拿到離婚證再搬回家裏。

下午語文組開大會,不出意外被被主任留下單獨談話。

出來時,春雨已不見蹤跡,整個天地完全被大雪主宰,白茫茫一片,地上的雪被來回踩,看着光滑反光,蚊子上去都打滑。

手機有電話打過來,她拿到耳邊接聽。

梁嘉禾說: “還在學校麽,要不要我過去接你”

翟靜俯視着小廣場上出溜雪地的幾個學生,不到十秒鐘,摔了四個了。

低低嘆口氣, “過來吧,麻煩了。”

天氣不好,黑的更早了點。路不好走,梁嘉禾來的也慢了些,等到學校,天色已經黑透,只餘地上的白雪反射着幽幽亮光。

翟靜站在樓梯口,始終沒有下去那三級臺階。

下雨又下雪,又有無數個學生踩踏而過,臺階凍結成冰再被打磨光滑,她剛才試了一下,根本站不穩。

梁嘉禾開門下車,那一瞬間的腳底打滑讓他條件反射抓牢車頂。

翟靜說: “地上滑,你小心點。”

“嗯。”

有了準備,他一步一步挪到臺階邊,用皮鞋的腳後跟在冰面上嗑出幾個小坑,鞏固下盤,抓牢翟靜的胳膊帶她下來。

車裏暖氣充足,翟靜摘了圍巾和帽子,将凍僵的雙手放在出風口暖和。

梁嘉禾撕開兩個暖寶寶遞給她,看着她的臉問: “你在這凍了多久了”

見面時天色太黑,他沒看清她的臉色,現在車頂白光照下來,才發現她臉頰發紅,唇色微青淡白。

“沒多久。”

翟靜脫了鞋,将暖寶寶貼在腳底襪上,暖意從腳底上湧,才覺得自己凍僵的血管重新流動,活過來了。

回去時即便饒了遠路,也躲不開光滑的積雪路面,車子穿行在茫茫大雪中,綠化帶上積雪成片,在微黃的路燈下像是黃澄澄的可口沙冰,等大車的白色遠光燈霸道地打上去時,又泛出蒼白的色澤,讓人聯想到靈堂懸挂的白布。

事發突然,翟靜望着雪光的頭都沒轉過來,就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随即,身前壓來個黑影,身體也帶着他從後向前狠狠一掼,安全氣囊彈出,徹底擋住了她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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