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

第41章 41

電腦屏幕上, ESKF GPS的方程式被關掉。

會議的布局仍然在顯示,讨論聲音也在。

他們說話的時候,開會的員工們都在說話。

不同的聲音嘈雜在一塊兒。

溫绾卻聽得很清晰。

寶寶——

他是不是受那句小甜甜啓發。

之前從來沒聽過他這樣喊過。

唯一一次叫绾绾也是在和江景程對峙的時候順着對方的話喊下去的。

只有在外面假裝秀恩愛的時候才會叫聲老婆。

大部分時間他更多的是直接和她說話。

那次是帶有戲谑似的喊過姐姐。

除此之外, 沒有其他稱呼, 平平淡淡,相敬如賓。

動着動着溫绾扯他領帶的手忽然停住。

低頭埋首在肩膀上。

許久沒有動靜, 氣若游絲。

此時的會議不到五分鐘。

可她感覺過了很久, 無力繼續下去,保持原先的坐姿一動不動, 被半抱着。

“寶寶。”宋瀝白掰過她的下巴, 氣息浮于耳際,輕哂, “你怎麽這麽快就到了。”

“……宋瀝白。”她尾音微啞。

他低聲安慰:“沒事,已經很厲害了。”

“你!!!”她拼盡最後的力去瞪他,“都怪你, 是你害的。”

誰讓他亂喊寶寶的。

她一時失神,忘記後續怎麽坐。

宋瀝白從來不和她吵架,輕輕淡淡地“嗯”了聲, “怪我。”

“我走了。”

“會還開完。”

“我知道啊,所以你繼續開。”

“那你不能繼續留下來。”他把她扶過來,“坐好嗎。”

她對會議不感興趣, 以後對送咖啡這件事也不想感興趣了, 眼尾洇紅,委屈巴巴地不樂意,“沒夠嗎。”

“沒有。”

“我好累。”

之前都是看他辛苦, 這次自己上來體驗一下。

生無可戀的累。

他手點鼠标,應付會議內容的同時, 低頭教着她,“累也別夾。”

“我沒有啊,不是在正常說話嗎。”

她主持節目的聲音和平時聲線是不一樣的,如果不刻意撒嬌的話她一直都是正常聲線。

“我知道。”宋瀝白撫過幾縷碎發,帶着人更往前一些,淡淡解釋,“我說的不是你的聲音。”

這次秒懂,溫绾閉上眼睛,齒關咬着。

她真要惱火他。

忍無可忍,二話不說,直接張口在他下巴上,跟只小狗似的,噗嗤咬下去。

比狗咬得還重,覆下一道深刻牙印。

猝不及防的,宋瀝白低哼一聲,沒說什麽,繼續托着人。

低頭淺嘗雪媚娘。

剛才的檸檬糖很酸,現在很甜。

會議确實還沒結束。

或者說只是做了個開頭。

後續關于GPS和AEB系統的結合會有更全面的講解和圖形構造。

自動駕駛衍生面太多了,識別技術是關鍵,定位系統必不可少。

二者成熟的前提情況下,能源車輛觸發制動系統也是重要不可忽略的技術。

“放松。”宋瀝白繼續慢聲哄着人,“剛才不是坐的挺好的。”

那圈小狗牙印絲毫不影響他的風範。

除了襯衫被狗爪子刨出幾道皺褶,其餘絲毫沒有影響,斯斯文文的。

手裏還握着一支鋼筆。

鋼筆觸感冰冷,劃過她後背的蝴蝶骨,像給藝術品描繪作畫。

隔着電波的員工們毫不知情,繼續讨論講解。

“我們ACE需要更全面的危險系數評估,估算出最優的減速度。”

“如果結合GPS就能更精确給出預警,極大程度上減少事故發生概率。”

宋瀝白注意力似乎集中在會議,又像在雪媚娘上。

他掌心溫和卡着一只,像是摸狗狗耳朵似的把弄,沉啞嗓音很短暫地笑了下。

準沒好事的樣子。

溫绾捶他的肩膀,“你笑什麽……”

“你不能聽到別人說減速度。”他薄唇漾着蠱惑的弧度,笑得跟只妖孽似的,“你也跟只烏龜似的減下來了。”

烏龜的速度比這塊,海龜每小時能有29KM。

而他身上的小烏龜也從2s一次,到3s一次。

“你才烏龜。”溫绾作罷,“你自己玩去,我不伺候了。”

她大手一揮,小腿一別,洋洋灑灑從椅子上下去。

嚣張不過兩秒。

背後多了只手,毫無意外将人撈回來。

宋瀝白态度謙和,聲音溫雅,“累就休息,我來。”

“……”

他起來給她讓位置,客氣得像是在邀請客人入座喝茶,俊顏平靜似水,眸底的神色早已難以克制隐忍,松了早已皺褶的領帶,随地一扔,将人請坐去辦公椅上,如同唯命是從的不二臣攥住足踝,紳士地分開膝蓋。

他們的會議大約一個半小時。

前一個小時在讨論車輛狀況,後半個小時變成小組的說笑。

看老板很長時間沒有說話,沒人懷疑是不是睡着了,感慨着吹彩虹屁。

“我們老板真是年輕有為,敬業刻苦,從來不遲到早退,還陪我們一起開晚會。”

“……”

溫绾被摁死,仿若涸澤的魚。

迷迷糊糊地想。

老板年輕有為?

什麽為,為所欲為。

敬業刻苦,苦的是她這個老板娘好嗎。

還開晚會。

她都被搞暈了。

好在宋瀝白說到做到,沒讓她白付出勞作,答應調查莊曉夢的背景。

沒問及她調查的原因。

莊曉夢是個女的。

她要是想調查就查去吧,喜歡或者不喜歡,都無關緊要。

-

隔些天,溫绾接到溫母的電話。

上次她說要回老家些蔬菜,被楊勁截胡。

溫母也沒打電話問她狀況,應該是溫天擇解釋過了。

這次電話,是詢問她二婚的事。

不用猜,溫天擇告的密。

難為他之前隐瞞這麽久。

現在實在詫異于宋瀝白的身份,忍不住就和家裏人說了。

聽溫母的口吻,想必溫天擇沒少誇二姐夫的好。

溫母難免責怪:“結婚這麽大的事你從沒和我們商量過,第一次就算了,第二次也是這樣。”

“嗯……”

“你從小到大什麽事都不和我們說。”溫母嘆息,“算了,什麽時候帶他回來給我們見見吧。”

“好。”

其他沒什麽可聊的,想了解的溫天擇都和他們兩個長輩提了。

溫母和老二打電話的次數最少。

打了不知道說什麽。

她打給溫昭,會提醒大女兒注意身體,不要勞累,盡早找對象。

打給溫天擇,叮囑小兒子不要在外闖禍,錢夠不夠花,什麽時候回家看看。

但是于溫绾,她沒有讓他們操心的。

打小成績不好,但安靜乖巧,勤能補拙,考上大學順利工作結婚。

嫁的還是鄰居都贊不絕口的豪門江家。

一直順風順水。

做父母的沒什麽可過問。

可心裏吧,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溫母挂斷後,心頭不是個滋味,長噓:“你二姐怎麽什麽都不和我們說。”

一旁的溫天擇葛優躺在木椅上,刷着美女短視頻,懶洋洋回答,“她不一直都這樣嗎,你們怎麽突然關心起她了。”

“你這孩子,什麽叫做突然關心,做父母的,哪有不關心孩子的。”溫母惱道。

溫天擇不以為意,“你們啥時候在意過她,她上學時被流氓跟蹤的時候,咱爸不是還罵她了嗎。”

後來再也沒和家裏人說過難處。

再後來江景程走進她的生活,和家裏人聯系更寡淡。

“二姐結婚後你們不也沒關心過,她離婚的事,咱們都不知道。”溫天擇唏噓,“還是大姐先知道的。”

大姐知道還是因為溫绾骨折住院,實在瞞不過去才說的。

他們是一家子,但溫绾一直徘徊在邊緣,無人在意。

上次溫母見到她的第一句話,是問她能不能給弟弟安排個工作。

後來讓她回家拿點蔬菜,也是大姐溫昭轉達的。

溫家不大,瑣事很多。

溫父平時不是喝酒就是賭博,對家裏小事不管不問,一個閑散游民,而溫母要照顧一家子起居,忙活小菜園,老房子收租等。

騰不出空去關心本就存在感低弱的小女兒。

溫母不覺有何不妥,振振有詞念叨,“她不說我還能咋整,要怪就怪這孩子性子太悶了。”

話雖如此,做父母的,該招呼還得招呼。

等到見家長這天,溫母起早打掃做飯。

溫绾這邊本來也該忙活備禮。

但宋瀝白早已将見面禮準備妥當。

都是按照安城的規格,一後車廂的煙酒茶和山參楓鬥等補品。

出行後,溫绾看他車換了,自家的蔚藍換成邁巴赫S680。

是長輩都認得的三叉星車标。

她有些好笑,為拿個女婿的正當名分,他怎麽比她第一次見婆婆還要隆重。

長輩是否被俘獲不知道。

溫天擇那小子完完全全淪為小迷弟,老遠去路口迎接他們,瞅着那車,滿是星星眼。

“二姐夫!!!”

“你這車帥炸了,有空能不能借我開開。”

有他之前在父母跟前美言,宋瀝白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溫天擇吹慣了牛逼,溫父溫母剛開始半信半疑,等見到人,知道小兒子這次沒誇誇其談。

新的小女婿遠勝過不曾正式拜訪過他們的江景程。

“這年輕人看上去不錯,應該很能喝酒。”溫父背手,很是滿意。

溫母瞥他,“你就知道喝酒,就不能看點實際的東西嗎。”

“你說有什麽實際的?天擇都說了,他比江景程還要有錢,咱女兒不會受委屈的。”

“我是覺得他長相俊朗,以後和绾绾的小孩肯定好看。”

上了年紀的婦女,容易母愛泛濫,總想着家裏添丁,逢年過節能熱鬧些。

車到家門口,溫天擇幫忙拎東西,溫绾領宋瀝白進門。

家裏還有來唠嗑的隔壁嬸嬸。

“我爸,我媽。”她介紹道,“這是隔壁的嬸兒。”

“爸媽好。”宋瀝白個高,微微颔首,“嬸兒好。”

“這就是你們家的女婿吧,叫江什麽吧,哎喲長得可真俊诶。”那嬸嬸笑道,“都說你工作忙,結婚三年才來娘家看一次。”

溫父溫母都微微變了面色。

他們思想老舊,女兒二婚,說出去并不好聽,沒準下午就得在臨街小巷傳開。

“不是,他叫宋瀝白,是我二婚對象。”溫绾很自然地解釋,牽起他的手,“我們今天是第一次回家見父母。”

“你咋都二婚啦?”嬸嬸已經露出吃瓜表情。

“現在二婚多正常啦。”溫天擇這時過來,嘴裏嚼着水果,吧唧嘴含糊道:“嬸兒我剛才看你家雞跑出來一只,你趕緊去看看吧。”

自家的雞遠比八卦要重要的多,嬸兒忙不疊走了。

溫天擇兩手提着禮品,以主之道招呼人進屋。

午餐是溫母做的九菜一湯。

不少下酒菜,吃的溫父興致高漲,要拉着二女婿碰杯。

“不了,我下午要開車。”宋瀝白婉拒。

“開啥車啊。”溫父不樂意,“讓溫绾開不就得了。”

“我那車她開不習慣。”宋瀝白先道歉,“是我沒考慮好,早該帶個司機來。”

溫绾在一旁嚼着菜,可不認為他能有考慮不周到的事情。

大概率就沒打算陪父親喝酒。

她之前和他提過父親愛喝酒的事,做兒女的并不希望父親多喝,無益于健康。

宋瀝白大概是聽進去了。

沒人陪着喝,溫父喝不了多少,想吆喝小兒子暢飲。

“我才不喝,我下午要去蔚藍內部試車。”溫天擇推開酒杯,“爸你少喝點吧,早上剛喝了半杯白酒。”

“今兒個不是高興嘛。”

溫母怼一句:“你哪天不高興。”

幾人都不樂意陪他喝,溫父一個人沒勁,沒倒幾杯。

溫家父子倆,基因一致,溫天擇上次吹的牛逼,被溫父換湯不換藥也吹了一次。

吹年輕時的自己,吹賭場的手氣,吹上次釣了條大草魚。

“爸喜歡釣魚的話,不妨去我那釣場。”宋瀝白以茶代酒抿了口,“這時候魚正肥,魚塘主正愁沒人釣。”

“那敢情好!我最喜歡釣魚了,一釣一天,不吃不喝。”

男女話題不同。

溫母則和溫绾随意談家常。

“這真是你高中同學?”溫母問。

溫绾點頭。

“還坐你後排?”

“是啊。”

“那你當時為什麽看上江景程,沒直接選他?”

“我……”溫绾疑惑,“我又不知道。”

誰知道江景程後面會出軌變樣。

誰又知道和宋瀝白能結婚。

“你要是和他談的話,不就少走幾年彎路了。”溫母唏噓,“現在孩子都得上幼兒園了。”

“……”

敢情。

母親不是覺得誰更好。

而是誰能和她更愉快地生崽崽。

“你姐又不結婚,溫天擇天天那死樣。”溫母說,“我周邊的老阿姨們都擱家帶孫子孫女,我們家三個孩子,一個小孩都看不着。”

“街口不是有家幼兒園嗎,您想看小孩随便去看啊。”

“你遲早要把你媽氣死——”

溫绾低頭吃飯。

本以為不會被催婚。

誰想到,還有催生環節。

和小女兒談不攏,溫母清清嗓子,正兒八經地岔開男人們的話題,“小宋啊。”

宋瀝白乖巧應着,“媽。”

“你和绾绾年紀都不小了,打算什麽時候要孩子。”

他緘默地看了眼溫绾。

溫绾手捂額頭。

別看她,這不是她的意思。

“年輕人嘛,就應該在感情好的時候要孩子,這樣婚姻才能更穩固。”溫母苦口婆心。

別又拖拖拉拉地和上一任一樣,感情拖沒了。

“我也挺喜歡孩子的。”宋瀝白不鹹不淡應一聲。

溫绾瞠目。

“但我想,孩子不是婚姻的必須品。”他又說,“绾绾的開心才是。”

這句之後,老兩口啞口無言。

不贊同,但沒法反駁。

溫天擇被大姐教訓一頓後,學會向着他們說話,笑眯眯道:“得,我二姐夫更想和我姐過二人世界呢,媽你與其催生,還不如催我大姐呢。”

順帶拎了大姐一嘴。

“你大姐也真是的,今天一家團聚,她忙着工作。”溫母算着時間,“得等後天。”

溫父接話,“後天咋了。”

“後天溫昭放假,回家吃飯。”

溫绾嚼菜的腮幫子鼓一會兒,有點噎住,低頭喝湯緩解。

菜肴都是熟悉的,家裏的配方。

飯罷,溫天擇蹭宋瀝白的車要去蔚藍內部試車。

他坐在座位,開心得跟只叽叽喳喳的麻雀。

“咱爸媽對二姐夫很滿意,你倆什麽時候辦婚禮?”他樂此不彼。

“你怎麽比我還急?”溫绾問。

“我想看你請江景程參加婚禮是什麽表情。”溫天擇耀武揚威,“他們家從來沒登門拜訪過,也沒給你舉行過婚禮,你難道不想出口惡氣嗎。”

他不給的婚禮,別人會給,咱不稀罕。

溫天擇這陣子算是拿了爽文劇本,連前二姐夫的臉都想打幾次。

看溫绾不說話,溫天擇看向宋瀝白,“姐夫你說是吧。”

“那婚禮可以提前。”宋瀝白則問向溫绾,“年底或者明年開春?”

她點頭,她都行。

溫天擇真真是個烏鴉嘴,車上提到江景程。

到目的地後,許久不見的熟人就在內部的場地這邊。

自從和蔚藍簽署合作條約後,江景程出現在試車場地是情理之中。

他身形愈顯瘦癯,看着很單薄,面色也不如從前紅潤。

和人講話時神色更冷漠薄情,興致缺缺,郁郁寡歡,眼神裏的光越來越暗。

人群裏有人說了句。

“宋總來了。”

宋瀝白純粹是送小舅子來的,來時沒有預告。

人一下都圍上來,他解開安全帶,下車前看向溫绾,“等我五分鐘?”

“我也下去看看吧。”

溫绾不放心溫天擇,怕他亂惹事,也怕他仗着二姐夫狐假虎威。

不出所料。

那小弟剛鑽下車,跟只猴子似的蹿走了。

溫天擇沒在旁人面前狐假虎威,背着手跟個領導人似的走到江景程這裏。

“喲,這不景程哥嘛,好久不見啊,和我姐離婚後的生活過得怎麽樣?”溫天擇笑面虎似的,“上次你在楊勁那邊的事我都聽說了。”

江景程沒有動,不是很想理睬他。

“哎,真是可惜,景程哥你為了孩子才和我姐離的婚,結果倒好,那孩子居然不是自己的種。”溫天擇看似同情,實則憋笑憋得很痛苦,“現在好了,孩子沒了,老婆也和別人跑了。”

江景程還是沒給他眼神。

視線撇開,湛黑雙眸眯起,焦距定格在不遠處邁巴赫旁的纖細人影上。

“景程哥,你就這麽喜歡小孩嗎?”溫天擇追着問。

他眉目終于微動。

真的很喜歡小孩嗎。

哪怕那孩子是自己的,也舍得和溫绾離婚嗎。

江景程薄唇抿着克制,手背青筋突突的,窒息似的難以開口回答。

溫天擇一副發了大慈悲的樣子:“你要真是很喜歡小孩的話,要不你求求我?”

“求你什麽?”

“我可以給我二姐說說,到時候她和我二姐夫的小孩,認你做幹爹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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