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陳嘉珏想成為天氣操控者。
之前想成為一陣風,安靜地、不引人注意地降臨在夏未至身邊。
現在他想成為一場雪,自私地、卑劣地把夏未至掩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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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嘉珏之前很讨厭生病。
在奶奶生病住院期間,他得過一次感冒,很嚴重,連着兩三天晚上被憋得出不了氣,每次去醫院病房裏他都要戴三層口罩。
後來,護士禁止他進病房了,怕他傳染給其他病人。陳嘉珏無法辯解,只能跟護士說多照顧一下奶奶。
他就覺得,生病真的很耽誤事,也很麻煩。
可這次生病,全程有夏未至陪在他身邊,照顧他。退燒後,夏未至也沒有放他去工作,讓他在書房工作。有時候他去學校上課了,一下課,就會給陳嘉珏打來視頻看看他是不是在書房,或者提醒他工作時間太長,需要休息了。
挂斷一個監督視頻後,陳嘉珏看向窗外,在這一年的末尾,又下了一場雪,他想——明年會是個好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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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未至父親醒來之後,陳嘉珏就很少能見到夏未至了。
本來兩個人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現在兩個人都挺忙。
NS工作室在準備上市,很多事情都需要陳嘉珏和林北共同參與,每天都很忙,忙到十點都算早的。
江大快要放假了,考務會還有一堆亂七八糟的會都來了,還有剛剛醒來還虛弱着的父親需要照顧。其實夏未至請了個護工,但是他還是不放心,每天都抽時間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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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切都穩定下來時,已經是一月中旬。
陳嘉珏看了眼手機,沒有消息,于是又放下。
林北從陳嘉珏那張沒什麽表情的臉上硬生生品出怨婦的味道,笑話他:“哎呀,我還是第一回見剛談對象就半個月見不到的。”
陳嘉珏瞥他一眼,沒說話,手指搭在屏幕上,猶豫了一下,說:“你回你辦公室。”
林北剛在沙發上躺下,聽他這話,“诶”了一聲,控訴他:“我昏天暗地忙了這麽久,連在你辦公室歇會兒都不行?有沒有人性。”
陳嘉珏剛要說什麽,忽聽一陣敲門聲。
沙發上林北先喊了句——“請進。”
門被人推開,陳嘉珏什麽都沒看見就覺得心裏一跳,他又看了眼手機,出現了條來自夏未至的新消息,一分鐘前。
陳嘉珏忍不住起身,走到門口,如願以償地看到人,緊繃的表情瞬間放松下來,他眼裏笑意淺卻很輕易地被夏未至發覺。
陳嘉珏站的地方正好擋住了沙發,夏未至不知道還有人在,他彎彎唇,心情很好,說:“驚喜嗎?”
陳嘉珏擡手碰了一下他上挑的眼尾,又落下去,把人的手牽住,說:“驚喜。”
夏未至被陳嘉珏牽着走,也不看路了,側頭看着他,問:“那有什麽表示嗎?”
陳嘉珏耳廓慢慢紅了,這是他第二次聽見夏未至說這句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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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是他感冒好了,陳嘉珏很認真地跟夏未至道謝。
聽完後,夏未至問他:“那有什麽表示嗎?”
陳嘉珏依舊認真,想了會兒,實在想不出來什麽,就問:“你想要什麽?”
夏未至失笑。
兩人坐在沙發上,但不是一個。陳嘉珏坐着長沙發,夏未至坐着單人沙發。
夏未至走過去,在陳嘉珏旁邊坐下。
在他坐下的一瞬間,夏未至能很清晰地感覺到陳嘉珏的身體變得僵硬。兩個人挨得很近,腿幾乎都挨上了。
他忍着不笑,用嚴肅的語氣說:“看着我。”
陳嘉珏聽話地照做,可一轉頭,眼睛就自動地落在了夏未至的嘴唇上。
那天在書房,夏未至在他雙臂之間,他低着頭肆意地親吻。
再近一點,就能親他。
陳嘉珏抿了下唇又松開,強迫自己把視線移開。
地暖充足,夏未至的嘴唇有些幹。
他依舊不知道看哪兒,眼神四處亂飄。
過了很久,可能也沒有,只是十幾秒吧,陳嘉珏突然感覺到他唇上又是一片溫熱。
陳嘉珏身體更僵了,垂在兩邊的手擡到半空,又停住。
他聽見夏未至帶着笑意的聲音:“那天在書房你不是還親我呢嗎?怎麽現在耳朵都紅了。”
耳朵的熱度太高,難以忽略。
陳嘉珏嗫嚅着說:“那天不是你先親我的嗎?”
“哦,”夏未至像是恍然大悟,說,“原來那天是回吻啊。”
這下連帶着脖子也紅了。
夏未至繼續說:“那我現在又親你了,你不給我一個回吻嗎?”
一副任陳嘉珏作為的樣子,陳嘉珏感覺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
他伸臂去攬夏未至的腰,随後低頭,吻上那片肖想已久的柔軟。
陳嘉珏是想溫溫柔柔地親他,可手掌傳來溫熱又細膩的觸感,他忍不住緊了緊手臂,将夏未至的腰圈在手臂裏。
很細的腰。
夏未至找到了他的節奏,緩慢地回應他。
夏未至給了他太多的希望,一個又一個火種彙聚,在陳嘉珏的腦海裏燒成了一片燎原。
他的手臂離開夏未至的腰,轉而又手掌扣住夏未至的脖頸。
往前一壓,不讓他離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夏未至很輕地推了推他,陳嘉珏往後撤了一下,額頭相抵。
陳嘉珏低眼看着夏未至被親得飽滿泛着水光的嘴唇,心裏莫名地生出成就感,他擡手用拇指很輕地擦去唇上的水光。
夏未至眼睛裏一片潮濕,眼睑下方紅了一片。
像是受了蠱惑,陳嘉珏的拇指按了下夏未至的唇,理智又瘋狂地問:“可以繼續嗎?”
夏未至點頭的一瞬間,身體突然失去重心,一陣天旋地轉,等他回神時,身體已經陷進了柔軟的沙發裏。
陳嘉珏單臂撐着身體,沒有碰到夏未至的身體,另一只手托着夏未至的脖子,沉醉地吻他。
等分開時,嘴唇之間扯出了一條銀線。
兩個人臉都紅透了,陳嘉珏更甚,他的耳朵和脖子也紅了一片,夏未至後頸有一道紅色的痕跡。
夏未至喘了會兒氣,張開口時,被自己軟乎的聲音吓了一跳。他看了一眼陳嘉珏,他眼神幽深地看着他,像是野獸在觊觎獵物。
陳嘉珏直起身,好心地托着他的腰把夏未至也拉起來。
夏未至得了個教訓,他總結說:“我以後不會再主動親你了。”
陳嘉珏的失望還沒出現,又聽夏未至說:“不過……”他抿了下唇,說“你可以親我。”
陳嘉珏眨了兩下眼睛,看着他,好似千言萬語。
夏未至笑了下,碰了一下他的手,說:“你不想行駛你作為男朋友的權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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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未至剛邁了一步,就停住了腳步,他沒想到還有第三個人在。
林北站了起來,笑着說:“夏總怎麽來了?”他明明知道,還故意說:“來看看合作進度嗎?”
兩個人還牽着手,夏未至很輕地笑了笑,說:“這不是很明顯嗎?”
陳嘉珏直接趕人:“回你辦公室。”
“行,”林北邊往門口走邊說:“重色輕友,重色輕友啊!”
夏未至是來給陳嘉珏送飯的,他在江大上完課,陪着夏父在醫院吃完飯,知道陳嘉珏還沒吃飯,就從餐館裏帶了一份。
袋子上印着餐館的名字,陳嘉珏的臉瞬間有些失望了。
夏未至有些好笑,問:“你以為這是我做的嗎?”
陳嘉珏看着他點頭,明明什麽話都沒說,卻好似訴說着他的期待。
夏未至起身,手臂撐在桌子上,親着他的唇,含糊地說:“下次給你做。”
夏未至是會做飯的,在出國之前還不會,出國後,硬生生被逼出來的。
“做”這個字眼單拎出來太過于澀情,陳嘉珏的耳朵又紅了。
夏未至擡手摸了摸他的耳朵,滾燙,好笑地問:“你腦子裏又在想什麽?”
陳嘉珏不會躲開,任他撫摸着耳朵,眼睛看着他,很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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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陳嘉珏讓夏未至去休息室睡會兒。
夏未至看着他,陳嘉珏說他看完文件就過去。
陳嘉珏進休息室的時候,窗簾已經被完全拉住了,屋子裏黑乎乎的。
太過安靜,陳嘉珏甚至不敢邁開步子進去,害怕驚擾那綿長的呼吸聲。
“陳嘉珏……”
夏未至半睜開眼,小聲又柔軟地喊他的名字。
陳嘉珏還以為是夏未至在睡夢中喊他的名字。
他走過去,趴在床邊,都沒有坐上去。
床是雙人的,夏未至拍了拍身邊的空地,聲音格外柔軟,“你不睡嗎?”
“睡的——”
陳嘉珏從未想過會有這麽一天,一間溫暖舒适的屋子,柔軟的床,還有他一直愛着的夏未至。
他顫抖地伸手去抓夏未至的手,很輕地圈在手裏,十指相貼,陳嘉珏眼睛一酸。
從此以後,高考考場的那道高瘦的背影不再是陳嘉珏對夏未至最後的印象,往後的歲歲年年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