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番外
番外
1.
夏未至生日前三天，陳嘉珏說要去北城談個合作。
原本在做課件的夏未至立刻停下動作，轉頭看向陳嘉珏，問：“什麽時候回來？”
如果要說在談戀愛之後，陳嘉珏最顯著的進步是什麽。
那恐怕是敢逗一逗夏未至。
其實很快就能回來，陳嘉珏卻故意說：“還不确定。”
夏未至盯着他看了會兒，突然一笑，那種了然于胸的笑容讓陳嘉珏覺得自己又被看透了。
但夏未至沒說什麽，輕輕點了下頭，說：“好。”
2.
談合作是個幌子，陳嘉珏一個人來到清城，先把行李放下了，其實他都沒打算拿行李，但夏未至都替他收拾好了，他就只能拿上。
随後他打車前往清城大學，他站在門口，久久地伫立着，看着無數人從他身邊經過，聽着少男少女的歡聲笑語，總有些恍惚。
高考完那年，也是這樣。
陳嘉珏就站在這裏，這棵郁郁蔥蔥的大樹下，安靜且沉默地看着校門口，想象着夏未至從門口出來的場景。
自然下垂的手突然被牽上，陳嘉珏一怔，然後不可置信地轉頭，看見了夏未至。
他垂下眼睛，對上夏未至的笑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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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發現了寶藏，夏未至笑着說，“找到你了。”
十年前的夏天仿佛與現在重疊，十年前的夏未至仿佛穿越了光陰來尋找十九歲的陳嘉珏。
陳嘉珏喉頭一哽，眼淚安靜地從眼眶中掉出來，劃過臉頰。
他開口，聲音很啞，說：“我替你走過了附近。”
可是你卻沒有看見。
陳嘉珏遲了一年，才感覺到委屈。
夏未至對他說抱歉，上前一步，很輕地擁抱他，問他：“能不能再陪我走一遍？”
3.
陳嘉珏記得，當時他在地圖APP上标注了許多個地方，有大型商場，有公園，還有景點。
當時他一到清城就買了一張紙質的地圖，用簽字筆認真地标注着。
等走完了每一個地方，地圖上出現了一個類似圓圈的形狀，以清城大學為中心，向外延伸。
可當時的每一個地方都是機械般的冰冷，毫無生氣。耳邊是一陣一陣的熱鬧，陳嘉珏只覺得心中難過——這或許是他能為夏未至做的唯一一件事。
4.
陳嘉珏曾經覺得過去的記憶是很難被重塑的，時間越久，就越會深刻。
但現在，夏未至手裏拿着那張十年前的地圖，牽着陳嘉珏的手很慢地走着。
交握的手心裏一片潮濕。
關于清城的孤單記憶被夏未至溫柔地抹去，取而代之的是兩人并肩而行的背影。
5.
其實陳嘉珏這次來清城是想來拿給夏未至的生日禮物。
清城大學附近有個音像店，是十年前陳嘉珏無意間發現的。
店裏是上下兩層的結構，下面那層是黑膠唱片還有一些流行歌手的專輯，上面那層是三個小房間，在房間裏可以錄制自己想要的任何東西。
那會兒，臨近夏未至的生日。
陳嘉珏猶豫了一下，走上了二樓。
後來的每一年，陳嘉珏都會來店裏，封存一次又一次。
6.
老板還認識陳嘉珏，跟他打了個招呼。
陳嘉珏笑了笑，主動介紹了夏未至。
老板看了眼夏未至，笑着對陳嘉珏說：“看來是得償所願了。”
夏未至懵了懵，很輕地撓了下陳嘉珏的手心。
陳嘉珏牽着人上了二樓，走進了他已經進了九次的房間。
封存機是用手機號認證的，陳嘉珏輸入了手機號，随後吐出了一張黑膠。
夏未至問：“這是什麽？”
陳嘉珏抿了抿唇，側頭看他好奇的表情，說：“生日禮物。”
“……你來清城就是來拿這個嗎？”
“嗯，”陳嘉珏想起那天胡謅的借口，說，“不是故意騙你的。”
“我知道，”夏未至笑，說，“你根本騙不到我，要不然我怎麽會來清城。”
陳嘉珏笑了下，可那個笑并不輕松。他勾下耳機，動作輕柔地戴在夏未至耳朵上。
在夏未至的眼神詢問下，按下播放鍵。
耳際安靜了兩秒，接着是滋啦的聲波，緊随其後的是陳嘉珏格外青澀的聲音——
“生日快樂。”
夏未至猛地擡頭，看着旁邊不自在的陳嘉珏。
聲音還在繼續，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喊出那三個字——
“夏未至。”
“十八歲生日快樂，你會成長為優秀的大人。”
聲音停了下來，夏未至以為沒了，手放在了耳機上，想摘下來，卻被陳嘉珏制止了動作。
隔了兩秒，那道比起現在依舊青澀的聲音再次出現——
“今天你十九歲了，生日快樂。……夏未至。”
又是停止，再開口。
“二十歲生日快樂。”
“二十一歲生日快樂。”
“二十二歲生日快樂。”
“二十三歲生日快樂……夏…”
猝然停止，連名字都喊不下去了。
“夏未至，二十四歲生日快樂。”
“二十五歲……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
夏未至愣怔着，面前仿佛已經有了那幾年孤單地坐在這裏的少年，不知道他是懷着怎麽的心情說出每一年的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祝你順利，我真的……”
二十八歲的陳嘉珏抿着唇角，緊緊地繃着，生怕自己一個懈怠，那句話就會跑出來。
——我真的很想你。
耳機被人拿下來，夏未至順勢擡頭，眼尾有點紅，他手指蜷縮了一下。
房間安靜，陳嘉珏很小聲地說：“要提前對你說一句生日快樂了。”
6.
夏未至不喜歡欠人東西，但面對陳嘉珏，他好像一直對他有虧欠。
喜歡他，會覺得喜歡得太晚。
了解他，會覺得了解得太晚。
對他好，會覺得對他好得太晚。
有虧欠，就會有補償。
夏未至問：“你現在把生日禮物給我了，當天送我什麽？”
陳嘉珏怔了怔，這次腦子轉了過來，順着他的話說：“你想要什麽？”
“我們去國外領證吧。”
話音一落，面前的陳嘉珏很明顯地呆住了。
夏未至上前了兩步，屋子就那麽大，兩個成年男人幾乎都挨到了一起。
空調已經把黏膩的汗蒸發掉了，夏未至抓住陳嘉珏的手，認真地說：“雖然是一時興起的想法，但這也是遲早的事。”
夏未至低頭笑了下，把自己內心的想法告訴他：“其實我一直覺得你要比我付出得多，但我也很喜歡你，我也想先一步為你做些什麽，可我又會發現，你為我做的是西瓜，我為你做的是芝麻，是那麽不起眼。”
“之前你沒有安全感，我給你買了戒指，現在我沒有安全感，你能不能跟我去領證？”
陳嘉珏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看着夏未至有些不自在的表情，很輕地笑了，鄭重道：“好。”
他又笨拙地保證，說：“我會對你好的。”
夏未至笑了，正色道：“我會對你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