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觥籌交錯之間,歌舞禮樂都不停歇。圍着的百官高興地小酌兩杯,又低聲攀談,皇宮庭院熱鬧非凡。
席間有個男子從座上起身,朝上座的女皇拜了拜,“陛下,臣有一言要說。”
突然默聲,他們心裏門清,這次酒宴意味什麽再清楚不過。
先皇駕崩後将江山托付給顧逢宜,而今三年過去,收回元老手中的兵符,她已然掌握了實權。此次宴會說是宣告女皇正式接任也不為過。
依陛下三番五次的重視模樣,誰敢上趕着觸女皇黴頭,看向突然站着中央的人,目光打量。
宴會設在禦花園中,前來各世家子弟的貴族,環繞在兩側,默然無聲。女皇端着酒杯,上靠在富麗的椅座上。
聽到這話面色不變,威嚴的神情放松,朝他望了過來。
“何事?”
女皇生了一副薄情相,貴氣又不失威懾,眼尾掃人時總會讓人不自覺躲閃,但他沒有。
他擡起手再次行禮,袖子在手中拎着:“臣有話,想要告知陛下。”
“許愛卿,此乃家宴,有事宴後再禀。”顧逢宜已然放下了酒杯,看向站的筆直的臣子。
男子為官實屬不易,手上拿的也就是個虛職。許丞閑為官是不錯,不拉結黨羽、對百姓行正義事,卻不夠識大體。
“小王爺當街縱馬……”
底下竊竊私語,女皇有些不悅,責怪似的撇了他一眼。但男子低垂眉,繼續道:“臣所言非虛,請陛下明鑒。小王爺為國之尊嚴,當街縱馬有失體統,有三個百姓因避讓不及受了傷。”
猛然被點到名的顧如腦子還有些暈乎,酒喝得不少,眼睛略微眯着縫望聲源而去,被兩聲嘲笑清醒了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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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妹又幹什麽缺德事被許丞閑抓到了?”
顧如恨得牙癢癢,被幸災樂禍的語調激得腦子都清醒了,也來不及好好理論,只把眼睛放在顯眼的人身上。
她定睛一看,頗有些氣急敗壞,“怎麽又是這個許丞閑,都多少次了煩不煩。”
專門揭她的短,今天也還能,真是閑。
“若不是有人當街縱馬,又怎麽會被人揪住把柄?”旁邊的人可沒打算放過她,俯首身過來,顧如見到了她似笑非笑的眼睛。
“我看你學的都學到狗肚子去了。”
“還不知道皇姐會怎麽罰你。”
眼瞅着眼前人越說越過分,顧如氣急吼道,“顧尋客,別太過分了。”
“你不為自己花天酒地的事操心,還來看我笑話,可真夠心大的。”
喝了酒聲音沒壓低,原模原樣地進了女皇的耳朵裏。遠處兩個皇妹鬧着,近處臣子禀報着,沒一個省心的。
還真會挑日子給她添堵。
她默認片刻松口。
“你想如何?”
“王爺屢次犯錯,陛下莫要包庇。臣希望讓小王爺對那幾人道歉,往後以身作則,維持皇室尊嚴,再不犯諸此之事。”許丞閑道。
小王爺排行老五,與當今陛下是血脈至親,最喜的就是這位皇妹。因着年紀最小,也養刁了性子,平日任性慣了。連顧逢宜都有些頭痛,不過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确實被寵得無法無天了。
“顧如罰一月俸,七日內與受害者親自道歉。”女皇直接拍板定案。
“皇姐!”顧如也沒想到她居然真的會為別人罰她,腦袋暈得很,就記着今日重要沒敢喊出聲,只低頭喃喃自語。
“怎麽今日什麽都不對……我這頭實在有些暈。”
她的酒量不至于差到如此,只能歸責于被許丞閑給攪和的,找到機會一定要報複回去。
“我們的女皇陛下總算公正了一回。”顧尋客難得笑笑,接過侍人手裏新添的梅子茶給她倒上。
“你啊,真該漲漲記性。喝點,醒醒酒。”
顧如嘴上不饒人,身體踉跄了一下茶灑了不少,賭氣似的喂進嘴裏:“不用你好心。”
身後的侍從扶了一把沒穩住的小王爺,戒備地看了眼三王爺,方才收回手。
“你這侍衛還好生奇怪,你家主子醉酒你不管,我給醒酒你還這幅模樣,真是随主。”不知是誇還是貶,聽到的人不會覺得是好話。
他自知理虧,半點不敢再說。哪怕主子和三王爺關系再不好,也是有聯系的,他确實冒犯了。
“王爺恕罪。”
顧尋客也懶得很一個侍從計較,起身闊步離開。
宴會也臨了尾聲,人散開了。顧如醉酒厲害自然被安排在宮裏歇下,有侍人前來引路到偏殿。
宮裏的陳設,哪怕是沒有特意去記,也走過百八十回了。侍從心裏生疑,這南湖旁邊挨着的是冷宮,而非偏殿。
以陛下對他們王爺偏愛的程度,決計不會安置在偏殿,方才沒有多想,如今才想起陛下以往都是讓王爺直接在太和殿歇下。
前方侍人忽明忽暗,腳步飛快,帶得越來越偏。
“等等。”
誰知聽到聲後,察覺不對,那人頭也沒回地跳到南湖裏。
“噗通——”
濺起水花,人也不知所蹤。
前面貼着紅牆生了棵大樹,微弱的月光透過黑雲,從葉隙間撒到了地上。一片黑色的陰影在牆根蔓延。
他此時方才察覺到不對,當時呼了聲“主子”。
顧如應了句,意識昏沉,手已經按在太陽穴上,身上也在發熱,渾身都不對勁兒起來。
“遭了,有人算計我。”
哪怕她再不清醒,身上的症狀也讓她不得不往那方面想。顧不得再多說什麽,當即下命令:“快走。”
侍從都沒來得及反應,數十道淩厲的劍光就從屋檐和樹梢上向他們飛來。
黑衣人來者不善。
他握緊了腰上別着的劍,面部緊繃,低聲對顧如說道:“來不及了,主子先走。”
只消眨眼侍從就沖了出去,與黑衣人纏鬥。
離了人的支撐,顧如半身都跪倒在地。不知何人下的藥在此時發作,用盡全力壓制,更是難以動彈。
黑衣人的目标和明确,拖住侍從後就沖顧如而來,正合他們的意,她如今動彈不了,正是斬殺的好機會。
情況萬分危機。
“主子……”
侍從分身乏術,右臂更是被挨了一刀。
顧如艱難地睜眼:“你們是誰派來的,敢明目張膽地行刺本王,就不怕陛下怪罪嗎?”
她額上冒着細密的汗,撐地的手輕微顫抖着,面上呼吸沉重。
一向什麽都不怕的小王爺如今束手無策,毫無反抗之力,命都被別人捏在手裏。第一次她生出恐慌,究竟是誰要置她于死地。
“……是誰派你來的?”
步步緊逼,黑衣人越靠越攏,半點沒有透露的意思。
亮光打在他們的眼睛上,露出了兇狠的瞳仁。那邊護着她的侍從被一劍貫穿了腹部,喪失了生機。
黑衣人全都圍了過來。
顧如腦袋發懵,身上全然沒有了力氣,連手中的刀也失去了作用。
一把把劍指在她脖子上,貼近得只需要輕輕一動就能取走她的性命,她難受地閉眼認命。
只希望皇姐能給她報仇。
意識已然游離,隐約感覺有人攬住了她。
不論是誰,總歸是得救了。
影衛趕來時,從數人手中救下了她,因為不敵抱着顧如跳了南湖才得以逃脫。
“主子,主子……”
顧十二喊了兩聲,拍的水從口中吐出來了才放下心來。
他和顧如渾身都濕透了,衣服緊貼着身體。尤其是王爺,身上冷的很額頭卻又十分燙手。
“咳咳……”顧如嗆了水,神智不清,只是下意識哼着,從臉色看來極其難受。
還在皇宮裏,這裏似乎也是一座宮殿,天色暗了看不清。顧十二搭着顧如的手臂扶起她欲往裏面去。
主子衣物全濕,若是不換,明日怕是會生病。影衛刻在骨子裏的就是為主而生,自然事事以顧如為先。
将人放在床榻上後,顧十二在屋裏找了半截蠟燭,用舊折子點燃。
這個殿裏沒人住,在別處找到了些幹衣服。王爺身份尊貴,只是此時也沒有辦法,只能夠将就一二了。
“主子。”
顧如的衣服已經将床榻上的褥被洇濕了大片,綠黃色的襦裙幾乎透明,身體姿勢十分奇怪,手撕着身上的衣物。
露出了沾水的鎖骨,在燭光下別樣地好看。
顧十二只看了一眼就別開了頭,将目光放在她的臉上。不知是湖裏沾的水還是冒出的汗,他只知道主子有些不對。
他雖只是個影衛,也知王爺雖驕縱,武功卻不差,決然不會在被圍堵之時沒有自保之力。
這很不對勁。他看着,發現她臉上有些潮紅,呼吸伴着輕喘,伸手一探溫度竟不将反升,皮膚紅的吓人。
……難道主子中藥了。
這個念頭在他腦子裏轉了幾秒,飛速想出了解決辦法。
“主子先忍忍,屬下這就去找陛下。”
事情緊急,他轉身就要去。沒想到顧如的動作忽然變大,突然拉住了他的袖子。
“主子!”
顧十二驚呼一聲,被拽倒在床上,肩膀突然傳來一陣劇痛,原來沒注意時被黑衣人傷了,方才的一拉似乎傷口撕裂了。
他也顧不上這些了,因為王爺的唇碰到了他的臉。
下一瞬,顧如翻身騎到了他身上。
時間太過長,顧如體內的藥效完全壓制不住了。
在王爺親到他時,顧十二整個人都僵住了,本能想反抗卻又受制于怕傷到她,不敢再有動作。
腦子都是發懵的。
顧如卻是不管不顧地撕碎了他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