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柔軟的觸感
柔軟的觸感
聞衿看了眼時間,淩晨1點26分。
她突然想起來問,陳以乘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聞衿:“對了,你怎麽會在這?”
“我家就住在對面,剛剛是想來這裏買紅花油,”陳以乘擡起雙手說,“回去擦一擦。”
聞衿:“?”
他家對面的小區就是她家!!
陳以乘看聞衿穿着睡衣睡褲,也發現了這一點。
“不是吧,你跟我一個小區?”他問。
陳以乘都發現了,聞衿想瞞也瞞不過去。
“不是,”聞衿擡手指了指馬路對面的小區,“在對面。”
陳以乘低頭淺笑,那股自怨自艾的情緒瞬間煙消雲散。他要再覺得自己配不上她,就太糟蹋老天為他安排的緣分了。
“看來咱們注定是要當朋友的。”
其實,陳以乘是想說——
我們注定要相遇。
“時間不早了,明天你有事嗎?”陳以乘問。
“沒有。”聞衿回答。
“那明天我把白龍涎香拿給你,”陳以乘擡了擡下巴說,“還約在這裏?8點可以嗎?”
“好。”
被這麽一折騰,聞衿早就餓過了點,轉而疲憊的困倦感席卷全身,回去直接就睡着了。
——
嗡嗡嗡——
聞衿的手機響起。
“喂?”
“我已經到了。”聽筒裏傳來陳以乘幹淨清爽的聲音。
聞衿騰的一下,瞬間從床上坐起:“那個,你等我10分鐘,我馬上下來。”
陳以乘微微一笑:“不着急,你慢慢來。”
10分鐘後。
聞衿一路小跑到馬路對面的便利店,看到他身邊有兩條狗,一只薩摩耶一只哈士奇,他一只膝蓋蹲在地上,正在喂它們吃火腿腸。
陳以乘穿着白色運動套裝,上身是速幹衛衣下身是五分短褲,腳踩一雙白色運動鞋。
這個時候,陽光打在便利店旁邊的一小塊地面上,他就蹲在那裏,與匆忙奔波在路上的行人,形成一慢一靜的反差感。
聞衿第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了歲月靜好。
“來了?”陳以乘站起來,從速幹衛衣的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盒子遞給她,“這個是白龍涎香。”
聞衿打開蓋子,裏面躺着四五塊白色的手工香,它們形狀不一,有星星、小熊、草莓、還有小狗的形狀。
“噗。”聞衿笑出了聲,“這些形狀還蠻可愛的。”
“這好像是你第一次笑得這麽開心。”陳以乘說。
聞衿愣了一瞬,連她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從患上冷漠症,她有多久沒發自內心地笑出聲了?
她不自然地咳了一聲,像是要化解一下此刻的尴尬。
“那個,這些都是白龍涎香嗎?”
他發現,聞衿每次有點不好意思的時候,就會說“那個”。
“對,”陳以乘說,“之前,我提議給你調制一款你的專屬香,你說你不需要,所以我就把之前做得所有白龍涎香都拿來了。”
“你還會做香?”聞衿突然對他有點好奇。
一米八五的陳以乘長得肩寬窄腰,說他是個喜歡玩極限運動的大學生還差不多,怎麽可能會做這麽精細的手工活?
“我還有一個制香工坊,”陳以乘揉了下薩摩耶的腦袋說,“可惜,馬上就要倒閉了。”
“為什麽?”
“打不開銷路,投資人也找不到。”
翟旭東投資的336萬不知道能支撐多久,他還是得想辦法把銷路打開。
聞衿想了想說:“那你可以從我這種人入手。”
陳以乘:“什麽意思?”
“我一直想找白龍涎香的原因是,”聞衿頓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我患有情感表達冷漠症。”
陳以乘的眸光閃了閃,心中有點難以置信。
“你可以把它簡單的理解為,我對外界事物的刺激,不能産生任何心裏波瀾。而我是個跳民族舞的舞者,在舞臺上無法爆發情感,是一件堪比車禍現場的災難事件。”聞衿摸了摸陳以乘的兩只狗說,“模拟科目二的那天,你一上車我就聞到了一股雪花梨的味道,而這種味道瞬間讓我的情緒産生了波瀾。”
聞衿向來坦蕩,她并不認為患上心理疾病是難以啓齒的事情。如果她認為對方是值得信任的人,那麽她不會再藏着自己,也要把信任交托給對方。
“但,這個治标不治本。”陳以乘說。
“對,我也知道,”聞衿聳了聳肩說,“因為我還想重新回到舞臺上,就只能先這麽試一試。所以你可以從患有心理疾病的群體下手,打開你的銷路。”
“嗯,謝謝你,我會仔細考慮。”陳以乘看向她說,“既然,白龍涎香能緩解你的症狀,那不如,去我的制香工坊看一看,說不定你會有不一樣的感覺?”
他說這話時,眼睛亮晶晶的。聞衿看了眼趴在他腳邊的兩只狗子,眼睛也是亮晶晶的,她頓時覺得有點好笑。
這人怎麽跟狗狗一樣,像是在期待自己的表揚。
“好。”聞衿一口答應。
陳以乘如湖水般寧靜的心,在這一刻被潔白的羽毛輕輕劃過,激起一片漣漪。
在跳舞這件事情上,聞衿可以對一切事情無條件妥協,可見她對舞蹈的熱愛。
“你吃早餐了嗎?”陳以乘問她。
“還沒呢。”
“喜歡吃包子嗎?”陳以乘指了指前面說,“前面有一家百年包子鋪,味道還不錯,要不去試一試?”
“你安排就好。”
兩人來到包子鋪,要了兩籠包子。
陳以乘的兩條狗被栓在外面,可憐巴巴地看着主人吃東西,哈喇子都要掉到地上了。
聞衿不由自主地又想到剛剛陳以乘滿懷期待的樣子,心底頓時一片柔軟。她把包子皮剝下來,找老板要了個飯盒,将包子皮放進去,然後拿給它們吃。
包子有大量鹽分,會對狗狗的肝髒産生損傷,所以聞衿只能給它們喂包子皮吃。
陳以乘:“它們剛剛吃了半包火腿腸,根本不餓,就是嘴饞而已。”
“人都有零食吃,”聞衿說,“為什麽它們不可以?而且,我看它們倆可愛,就想給投喂點食物。”
陳以乘雖然這麽說,但心裏卻很高興,他身上總算有聞衿喜歡的優點了,雖然這個優點是他的狗子們。
“老板,再來一籠包子。”
“好嘞。”
陳以乘把包子推到聞衿面前:“吃吧,你的包子都給我的狗了,不能餓着你。”
聞衿抽出一雙幹淨的筷子,夾出3個包子,放到陳以乘的盤子裏。
“我吃不了這麽多,幫我分擔一點吧,行嗎?”
陳以乘吃包子的手突然停住,他這算不算是被投喂了?
也就是說,聞衿是不是覺得,他也挺可愛的。
這個想法一冒出,陳以乘就打了個哆嗦,算了吧,他可不想在聞衿眼裏變成一條狗。
“對了,”聞衿說,“這兩只狗叫什麽名字?”
“半斤八兩。”
“?”
陳以乘指了指薩摩耶,“它是半斤。”又指了指哈士奇,“它是八兩。”
“為什麽叫這種名字?”聞衿憋住自己想笑的表情問。
“因為它們的智商都很二,彼此之間不分高下。”
“哈哈哈哈哈......”聞衿再也忍不住了,直接笑出了聲。
陳以乘看她這個樣子,也不由自主地笑起來。
随即,他突然又意識到了什麽。
“聞衿,要不我把狗送給你?”陳以乘說,“我看你今天因為它們心情好了不少,說不定會改善你的冷漠症?”
聞衿擺擺手說:“不了,狗狗每天都要溜,我又不太愛出門,會委屈它們的。”
“那我經常帶它們跟你見見面?”陳以乘有點緊張地問。
其實,這句話的意思是。
他也想經常見到她。
他覺得她應該能聽出來其中的意思。
但事實上,陳以乘想錯了,聞衿因為冷漠症,有時候對外界的感知不僅無動于衷,甚至還有點感知錯亂。現在只覺得他是個很誠實很溫暖的人,壓根沒往這方面想。
聞衿:“好啊。”
陳以乘的臉上漾開溫暖的笑容,今天的聞衿格外地好說話。
吃完早餐後,兩人步行回家。
半斤八兩吃得飽飽的,在路上使勁圍着他倆轉圈,害得陳以乘也得轉起來,不然狗繩就會纏到聞衿身上。
到了便利店門口,兩人準備分別。
“等一下。”陳以乘突然叫住了她。
“怎麽了?”
“你的左側頭發上沾到了半斤的毛發。”
“是這裏嗎?”聞衿順了順左邊的頭發。
“還在上面,”陳以乘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在耳朵後面這裏。”
聞衿把手往後伸了伸:“拿掉了嗎?”
結果手上什麽都沒有。
“你幫我一下吧。”聞衿請求道。
這會兒太陽已經高懸天空,透過兩人頭頂上的樹葉縫隙,斑駁地撒在他們之間的空地上。夏天的風微微吹過,樹葉輕輕搖擺,樹影慢慢搖晃,仿佛是在構建暧昧的通道。
陳以乘聞言向她走近兩步,甘甜的梨香竄進鼻子裏,微風中摻雜了雪梨的香甜,包裹纏繞着他們,滌蕩出一幅美好的畫面。
聞衿感覺到陳以乘微微彎腰,臉龐貼近她的頭發,手指在發絲上輕柔擺弄。
“好了。”
陳以乘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說話間氣流湧動,吹到了她的發絲,癢癢的。
“謝謝。”聞衿不知怎的,有點不敢看他,于是把目光放在遠處說,“如果你定好了去工坊的時間,記得提前告訴我。”
“好。”
“那我就先走了。”
“好。”
“再見。”
“好。”
不僅是聞衿有點不敢看他,陳以乘也有點不敢看聞衿,剛剛發絲繞手,像是纏住了他內心深處最重要的秘密。
聞衿轉身準備離開。
啊——
一聲驚叫拉回陳以乘的思緒。
只見,聞衿的身體向前栽去,陳以乘一個大踏步左手去拽她的胳膊,沒成想他被猛然一絆,跟聞衿一起向下摔去。
剎那間,陳以乘右手握拳手臂攔住聞衿的腰背,一陣天旋地轉,他的背部結實地撞到地面上。
一聲悶哼,陳以乘感覺到,脖子被一種柔軟的觸感,輕輕擦了一下。随即聞衿摔到了他的懷裏。
聞衿短暫地懵了一會兒,然後雙手撐在地上支撐起上半身,看到陳以乘有點疼痛的表情,關心地問:“你沒事吧?是不是摔倒腦袋了?要不要去醫院看一下?”
“好像是有點暈,”陳以乘揉了揉腦袋說,“你陪我去嗎?”
“當然了。”聞衿低頭認真地看着他說。
一旁的八兩,突然發出“嘤嘤”的聲音。
兩人回頭一看,只見八兩舉着個狗蹄子,委屈巴巴地在叫喚。
聞衿這才意識到,自己還壓在陳以乘的身上。她趕緊挪到旁邊,看到了兩人腿上纏着的狗繩。
剛才他們在彼此靠近的時候,兩只狗子又玩起了轉圈游戲,狗繩把兩人的腿纏在一起,所以才摔倒的。
陳以乘解開狗繩,拍拍褲子站起來,走到八兩身邊,摸了摸狗腿,八兩嗷嗷嗷地叫喚起來。
“它的腿骨折了。”
聞衿想起來,摔倒的時候,腳下好像踩到一個軟綿綿的東西。現在看來,應該是她踩斷了八兩的腿。
“不好意思啊,”聞衿撓撓頭發說,“好像它是被我踩斷的。”
“沒事,去寵物醫院幫它接個骨就行。”陳以乘安慰道,“死不了。”
八兩:???
兩人立刻前往附近的寵物醫院。
八兩傷得不輕,需要做個小型的接骨手術。
聞衿和陳以乘在外面等候。
這時,寵物醫院的大門被推開,一個穿着精致的女人出現在兩人面前。
女人抱着一只小狗,一臉擔心地說:“醫生,我家狗狗吃錯食物了,從昨天晚上一直腹瀉到今天,快幫我看看。”
這個點,寵物醫院的醫生還沒到齊,只有一個醫生在,而醫生正在給八兩做手術。
女人沒聽到有人回應,生氣地擡起頭來,卻對上了一張熟悉的臉龐。
“聞衿?”女人驚訝地問。
聞衿看了她一眼挑眉道:“白星月?”
白星月冷哼一聲對着懷中的狗子說:“媽媽今天可真倒黴,居然碰到了,破壞我跟你爸爸感情的小三。”
聞衿:“......”
她下意識的看向陳以乘,只見他的臉上明顯露出了不高興的表情,難道他也以為她是這樣的人嗎?
就在聞衿要開口時,陳以乘卻搶先一步對白星月說道:
“腦袋壞了就去旁邊的腦科醫院,這裏不治腦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