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三年抱倆
三年抱倆
到了夕香裏小鎮,已經是下午1:00了。
聞衿按照陳以乘的導航,在一扇富有古樸氣息的大門前停下,
她跟着他來到裏面。
這是一座中式庭院,白牆黑瓦。
一股樹木與泥土的混合自然香味竄入鼻腔,聞衿看到眼前是一片開闊的池塘,中間有一座假山怪石,紅色錦鯉圍繞其中纏綿嬉倘。
兩邊是觀景走廊,聞衿跟着陳以乘穿過一道圓形拱門,來到一個小院子裏。
中間擺着一張桌子四把椅子,左右都建有透明的玻璃房,左邊是喝茶的地方,右邊是品香的。
“這是會客廳。”陳以乘解釋道,“平常接待客人時,可以在外面,一邊品茶一邊品香,享受傳統文化的魅力。
他帶着她繼續往裏走,來到一間手工香博物館。
“這裏放着很多歷史名香香譜。”陳以乘的神色肅然起敬,“可惜,這裏擺放的,大多都是如今無法做出來的香。”
“為什麽?”她問。
“制作這些香的香料如今都找不到了。”陳以乘拿起一盒香料粉說,“只能用味道相近的香粉,來模仿這些歷史名香。”
“比如,我教你做得白龍涎香,就是模拟龍涎香做出來的。”
“龍涎香本身是抹香鯨的腸道分泌物,而如今抹香鯨非常稀缺,想要在市面上買到真正的龍涎香,簡直比登天還難。”
“上次,你從香料市場買的龍涎香,是化學假香做的,只不過氣味相似,實際上香方配料差得天南地北。”
再往裏面走,出現了四五間教室,每個教室裏都擺放着二十幾張桌子。
“這裏是傳授制作手工香技藝的地方。”陳以乘說,“可惜,願意來上課的人,連一間教室都坐不滿。”
“來這裏學習制香的會有學徒工資嗎?”聞衿好奇道。
“當然了,”陳以乘解釋道,“但之前是沒有的,如今為了傳承這門手藝,姚老師也效仿那些教授手藝的作坊,不僅設置了學徒工資,甚至還有階段性獎金,比如學會多少種手工香制作方法,就會晉升為對應等級的香師,獎金也會逐漸增高。”
“那就業方向怎麽樣?”聞衿提出自己的疑問,“如果學成之後,能夠去相應的地方得到不錯的收入,我想應該會有更多人願意學的。”
“這就是如今的問題。”陳以乘邊走邊說,“不僅化學假香搶占市場,就連制作手工香的工具都變成了機器,人類的思想在進步,時代也在進步。”
聞衿聽明白了,現在對于香的需要,不像古代那麽繁盛,現在真正能用到香的地方就那麽幾個,而且科技的不斷進步,也讓這門古法技藝越來越小衆。
“我上次的提議,你應該考慮一下。”
“從患有心理疾病的人入手?”
“對,現如今社會,人們生活壓力不斷增大,基本上一百個人裏,就有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在背負着生存壓力,既然姚老師想發展傳統技藝,那麽第一步就是要造勢。”
“說得不錯。”聲音是從左邊的通幽小徑傳來的。
聞衿轉身看去。
對方穿着一身月牙白旗袍,頭發盤得一絲不茍,上面插着一柄古木釵,将花白的頭發襯得格外端莊素雅。
“小陳,你這個朋友很有想法。”她握住聞衿的手,慈眉善目地看着聞衿,“那要用什麽方法造勢呢?”
“您,就是姚老師吧?”她被握着手,很奇怪的第一次沒有把手抽出來。
她的邊界感極強,無論男女,在不認識的情況下,很難願意跟別人有肢體接觸。
或許,是這裏的氛圍,讓她忍不住地想要融入進去。
聞衿看了眼陳以乘,只見他淺笑一聲,上前一步輕輕在她耳邊說:“姚老師為人和善,最喜歡跟年輕人交流想法,你可以随便講講你的想法,說錯也沒事,不用拘束。”
她并不是拘束,而是一種尊重,是對手工香傳承者的尊重。
“如今,任何傳統技藝的傳承,都離不開現代社會背景,所以我們可以用現代手段,為手工香造勢。”聞衿侃侃而談,“最常見的是直播宣傳。但是普通直播的競技場太過內卷,大家不是在打價格戰,就是在故意制造噱頭,要麽就是互相模仿,不能脫穎而出。”
“在傳承手工香這件事情上,最重要的還是手工香本身。我們可以從不可複制的獨特性下手,”聞衿說,“做出真正能夠治愈心靈的手工香。”
“可手工香畢竟不是藥也不是心裏醫生。”姚老師适當的提出疑問,“無法做到真正治愈。”
“您說得對,所以我們要從歷史的角度去看。”聞衿提議道,“我們可以用跟如今社會壓力息息相關的歷史故事,跟大衆産生共鳴,然後再把手工香的作用加進去,說不定可以起不一樣的效果。”
“我有個閨蜜是做直播的,”聞衿繼續說道,“她如今做的是工藝品方向的直播,而且她大學學的是播音主持,可以讓她試一試,并且她也一直想做自己獨特風格的賬號,說不定我們彼此之間,可以借此機會達到共贏?”
“而且,我們專在午夜十二點直播,這個時候萬籁俱寂,勞苦奔波了一天的人們,就會因直播而舒緩一天的疲憊壓力,久而久之,我們的直播就會變成電子布洛芬,潤物細無聲地融入到人們的思想當中。”
這個想法,聞衿不是來到這裏臨時想的,而是在酒吧碰到周澤淮随意決定鞠幼去留的時候,她就在計劃了。
受制于人不如先發制人。
聽完聞衿的話,姚老師沒有立刻給出回應,而是思索了幾秒之後,一臉笑意地問陳以乘:“你是從哪裏挖來這麽個福星的?”
“啊?”聞衿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姚老師會這麽誇她。
陳以乘微微側頭看向身旁的聞衿,眼裏是止不住的欣賞和自豪:“是可遇不可求的幸運。”
聞衿的耳朵瞬間紅了起來,不自然地咳了一聲:“那個,姚老師,我聽他說這裏有制作手工香的地方,能帶我去看看嗎?”
“當然。”姚老師牽起她的手,從小徑穿出,走過曲折的植物花圃園景,來到一片開闊地。
這裏分為四個區域,香料種植區、香料晾曬區、香料加工區、手工香制作區。
香味混雜卻不難聞。
“姚老師,學習制香工藝,需要什麽條件嗎?”聞衿聞她。
“要先背香譜,然後認識香料,才能學習制作。”姚老師說。
“那還挺難的。”
“只要願意用心就不難。”姚老師笑了笑說,“怎麽,你想學習?”
“嗯。”聞衿坦言道,“不瞞您說,我之所以能提出剛剛那個想法,是因為我也有心裏疾病,正是因為我發現手工香有舒緩神經的作用,我才跟陳以乘來到這裏。”
“好啊,那你随時都可以來這裏學習。”
聞衿搖了搖頭說:“我這人有個原則,就是在接受幫助前,必須凸顯自己的價值,不能讓別人做賠本買賣。”
姚老師的表情一頓,随即說道,“但你不能事事都這樣做,”她看了眼陳以乘繼續說,“尤其是愛情。”
“嗯?”聞衿不解。“什麽意思?”
“愛情不講究回報,而是心甘情願的付出。”
“可這樣,總是付出的人不會感覺心累嗎?”
“所以,愛情才讓人覺得既痛苦又美好。”
從剛剛兩人眼神間的互動中,姚老師就看出了他們之間暗流湧動的情愫,只不過一個不敢輕易挑明,另一個還傻乎乎地試探自己在對方心目中的重量。
“你來了?”張一同從手工香制作區走出來跟陳以乘打招呼。
“嗯。”陳以乘問道,“招到人了嗎?”
“沒。”張一同看了眼姚老師這邊說,“就連過來面試的人都很少。”
“沒事,我們有辦法了。”陳以乘指了指聞衿道,“走,過去打個招呼。”
張一同被陳以乘帶到聞衿面前說:“他是這個工坊的另一個股東,張一同。”
“你好。”聞衿說。
張一同點頭示意。
“老陳,可算見着你了。”聲音是從門口傳來的,“你前兩次來,我們都在山裏找香料,還說跟你聚一聚呢。”
聞衿聞聲看去,是那天在派出所,揍陳以乘的那兩個人。
路哥和孫升上次光顧着揍陳以乘,解決陳年舊怨,忘了好好聚一聚。
兩人走過來,一眼就看到了,長相打扮都很出挑的聞衿。
“這位是?”路哥問道。
姚老師解釋:“她是你們老陳請來解決工坊問題的福星。”
孫升:“專家嗎?”
“不是,”聞衿說,“陳以乘的朋友,聞衿。”
“等等。”路哥突然蹙眉道,“我怎麽感覺你有點眼熟。”
旁邊的張一同幽幽來了一句:“她不是你能搭讪的人。”
說完,他瞟了眼陳以乘用眼神示意路哥閉嘴。
路哥在情商方面天生缺根弦:“我想起來了,那天在派出所,跟老陳說話的是不是你?”
“是。”聞衿愣了一下,沒想到一面之緣,他還記得。
孫升接起話頭:“自我們認識陳哥以來,就沒見過他主動跟女生說過話,所以你們——”
路哥一拍大腿,像是反應過來什麽事情,插話說道:“這還用說嘛,她肯定是未來嫂子呗。”
聞衿:“......”
“那天去派出所,”路哥問聞衿:“是去接老陳的吧?”
說着說着,路哥湊到問衿身邊打開了話閘子:“你放心啊,那天我們就是解決點小矛盾,絕對沒有打壞他,結婚之後肯定讓你三年抱倆——”
話還沒說完,路哥就被陳以乘拽着領子給拖走了。
聞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以為路哥長得邪眉惡目,肯定不好說話,沒想到是個大老粗,說話還挺逗的。
等了一會兒後,陳以乘從大門進來走到她面前說:“已經過了飯點,工坊的人都吃過飯了,我帶你出去吃?”
“好啊。”
這會兒是人們的午睡時間,路上沒多少行人,飯店也關了好幾家。
陳以乘帶着聞衿來到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特色飯店。
“路哥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陳以乘解釋道,“他沒有不尊重你的意思,而是他把你當成自己人了,才會這麽口無遮攔。”
聞衿莞爾一笑:“沒事,我不介意,反而覺得很真性情,這種性格我很欣賞。”
“那我呢?”陳以乘順着她的話問,“是你欣賞的性格嗎?”
“當然,你真誠坦蕩。”聞衿坦言道,“是我最欣賞的一類人。”
說完,聞衿又反問他:“那你覺得我是個什麽樣的人?”
陳以乘不假思索地說:“是我最想——
與之并肩同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