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兵貴神速。

劉蔚對謝修文道:“我手裏有一張瓷窯的圖紙,還需先生左右斡旋。”

謝修文聽見此話,大概明白了劉蔚的基本布局。

陶瓷現在基本上是一種被個人把持的行業。該行業大多家族運營,傳男不傳女,傳內不傳外。

很多年前就連謝家的旁支想在汝州開窯自己造瓷,也因為核心技術無法獲取而失敗了。

謝修文之前因為這個旁支的事情去了解過大漢的陶瓷行情。

最大的感受是暴利,現在的陶瓷主要供給給達官貴族,還未能供給到平民百姓。

正是因為它暴利,才能成為繳稅的依靠。

謝修文看着劉蔚說道:“謝某有個不情之請,想公子買地以留百姓一線生機。”

謝修文拿出一張地圖,上面密密麻麻的線條畫的正是昌南地圖。

鎮上有錢人的土地已經占了二分之一,而百姓的土地卻一共才不到二分之一。

今年秋稅明顯過高,昌南這邊的百姓在這種壓力可能不得不選擇賣地,輪為佃戶。

農戶如果失去了土地,多半只能給別人打工,從此生死由人。

劉蔚看了看地圖說道:“你為什麽這麽篤定我會幫你實現你的願景?”

謝修文問道:“餘三個月前已聞公子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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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蔚在穿越來的這半年裏做了很多事情,這些事情重要到可能被視為在收攏民心。

也因此,即使他是劉氏旁支也一直在被打壓。

他做過的最為人稱道的事情是他開濟慈堂,讓很多流浪兒有一個去處。

濟慈堂剛剛開門三天的時候,就已經婦孺皆知了。

人人誇他慈悲,他在長安出一次門就會載着慢車華香回家。

母親只是憂慮的看着他問道:“這些花是從哪裏來的?”

他信心百倍的回答說道:“這些花是路過的人扔給我的。”

他那時還天真,以為世界上很多事情都很簡單。

劉蔚想到這裏忽然沉默,而後緩緩說道:“在那之後我遇了一次墜馬,三次搶劫。”

謝修文笑着說道:“這些我也知道。”

劉蔚太過于木秀于林,所以自然有風不喜歡,這些事情才集中爆發。

劉蔚接着說道:“濟慈堂已倒。你若是想我救濟萬民,這已遠超我的能力。”

謝修文又搖了搖扇子:“誰讓你救濟萬民了?你先救你自己吧,小縣令。

你要知道土地永遠是有用的,不論你用不用或者用來做什麽。善良也一樣。”

劉蔚并沒有立刻答應這個要求。

第二條,他們就把昌南的本地陶瓷行業的老師傅們叫到了一起。

這些老師傅一共才五六個人,但是他們手下都有一群學徒。

劉蔚把自己早早畫好的平焰窯圖紙放在桌子上說道:“我是新的昌南縣令劉蔚,行四十二。此次來,我想用一物來與你們交換一些利益。”

昌南這邊陶瓷業還很小規模,之前的縣令們只看中茶商,根本就沒有理過他們這些小買賣。

昨天聽聞秋稅和新縣令是皇親國戚之後,劉蔚這話讓師傅們陷入了恐慌。

“先生們先看看這張圖,然後我們聊一聊我的要求。”劉蔚把手上的圖紙從自己面前推了出去。

圖紙上畫的是瓷窯的架構,大家一眼都認出來了。

這個瓷窯狀如鴨蛋,看上去比他們現在用的半倒焰窯空間更小,升溫更快。

五人見此雙目圓睜,這張圖紙對他們價值超過千金。

“大人,我們如何才能得到這張圖紙?”五六人原本還是合作現在開始競相競争。

“聽說縣裏現在稅收還沒繳完,我們可以多交一成稅款。”

“大人我有個院子就在縣衙邊上,要是您喜歡我把房契給您。”

幾人拼命展示自己的用途,只為了這一張瓷窯圖紙。

劉蔚擺了擺手說道:“我的要求是你們每建設一座這種窯,就要再給我建設一個這種窯。”

居然這麽簡單?他們還以為要他們把燒制瓷器的三分之二給劉大人呢。

五六人答應的飛快,生怕慢一步自己都上不了這個車。

這可是他們要發達的機會。

之前他們用的半倒焰窯燒制瓷器的工序複雜,裝燒量小且成瓷率低。

他們燒制時窯裏的火焰從火膛先噴到窯頂,然後倒向窯底,再經過燒制品,從窯底側牆排煙孔進入夾牆豎煙道排出。

他們各個都是自己家裏多年紹陶瓷的,一眼就能看出這種瓷窯一定是更好的。

這個窯結構合理,砌築材料低廉,且施工方便。

最主要的是造這樣的大窯,可能陶瓷産量能翻倍。

五六人跟劉蔚保證将來一定會按照約定來建設瓷窯,甚至打算給縣令多建一些瓷窯。

畢竟不讓他們出錢的縣令不多了,不讓他們出錢還給他們圖紙的縣令他們夢裏都沒遇見過。

他們還以為今天的見面是一個催繳稅款的鴻門宴,沒想到居然是這麽一件天大的好事。

這麽好的縣令甚至都值得立祠立傳了。

劉蔚倒是不在意這些,畢竟這個瓷窯他自己也需要建設。

而且只要是他轄區內的瓷窯都是要在他這裏交稅,系統上也算作是他的成績。

怎麽看他都沒虧,甚至是血賺。

讓別人出錢給自己打工,這就叫投資。

五六人出門後熱淚盈眶,恨不得現在就去把瓷窯給建出來。

劉蔚下午的時候又接見了茶商代表。

昌南的茶葉在長安也很出名。“商人重利輕別離,前月浮梁買茶去”中的“浮梁”也是指景德鎮。

劉蔚穿越前的世界裏,浮梁工夫紅茶在世界上與斯裏蘭卡的高地茶、印度的大吉嶺茶齊名。

他們一起被稱為“世界三大高香茶”。

浮梁現在的茶葉也有很多是作為貢茶,直接送入長安宮中。

剛剛和瓷商們的交涉已經結束,馬上到來的才是一場惡戰。

浮梁不僅種茶制茶出名,而且是贛北、皖南茶葉的主要集散地。

茶幫主要是各個關于茶葉的群體進行合作的群體。

因此浮梁的茶幫比瓷商更加團結。

他們已經達成了很多關于茶葉之間的利益關系,就像一個密密麻麻的蛛網。

利益關系盤根錯節,糾纏而複雜。

不過劉蔚也沒打算真的對這些茶商做什麽。

他只是想稍微了解一下浮梁茶葉的情況,他現在打算先把陶瓷業做起來,再考慮其他的。

劉蔚還指望着這些人來多交稅銀呢,秋收的稅銀可真的不少。

劉蔚在酒肆裏等了一個時辰,也沒有一個茶商過來。

有桑焦急的在窗戶上往下張望:“公子,怎麽一個人都沒有來啊?”

劉蔚和謝修文倒是毫不在意,他們吃着桌子上的蜜餞,互相聊着一些有桑聽不懂的話。

“公子!你為何不急啊!”有桑委屈地坐回椅子上,眼神濕漉漉的像上個世界裏的金毛。

劉蔚往有桑嘴裏塞了一個蜜餞,有桑只能強迫自己吃下蜜餞,不再說話。

有桑雖然是劉蔚的書童,劉蔚寵着他的時候更像是兄弟關系。

不知看這一幕看了多久的謝修文也把頭歪了過來,說道:“我也要一個蜜餞。”

劉蔚只能把手裏剛剛拿起來的蜜餞喂給了謝修文一顆。

謝修文盯着蜜餞沒立刻下嘴去咬。他很疑惑自己到底為什麽要争這一口蜜餞。

劉蔚還在漫不經心地安慰着有桑說:“你不吃嗎?不吃我再喂給有桑一顆,他說話太吵了。”

“吃!”謝修文一口就把蜜餞咬進嘴裏。

他才不管自己到底剛剛是什麽情緒呢,反正這個蜜餞是他的。

誰都不能和他搶。

劉蔚又拿起一顆蜜餞,說道:“現在他們已經表态了,我們回去吧。”

這些茶商應該是跟縣丞他們關系更親近,這個時候他們站在縣丞那邊或者不站隊也是正常。

正當他們打算離開的時候,包廂的木門被指節扣響。

咚,咚,咚,三聲。穩定而禮貌。

有桑開門去看,卻發現門口站着一個坡腳男人。

男人大概三十歲左右,衣着绮麗,大袖風流,眼睛流動似狐貍,嘴唇紅豔似水墨畫上僅僅一朵的梅花。

當他整個人都站在你面前時,你會無比惋惜他居然是個坡腳的人——美玉有瑕,差之萬金。

有桑看着男人都發起了呆。

“在下茶商,溫梓城。”男人纖細的手腕在大袖中若隐若現。

劉蔚說道:“溫兄先坐。”

溫梓城坐下後說道:“長話短說,我此行之風險很大。

你們若是需要有人出些稅銀,我可以出一萬貫銅錢來作為資助。”

溫梓城仿佛在說買賣白菜一樣地說着萬貫銅錢的資助。

“但是我需要你們來幫我找個人。這個人你們可以慢點找,我只知道他一般會在六月份去長安。”

劉蔚笑了笑說道:“你不怕我把你這萬貫銅錢給吞了嗎?”

溫梓城确信道:“你不會,畢竟我們的合作是恒久的。只要你不放棄幫我尋人,我會一直對你進行資助。”

劉蔚問道:“那個人長什麽樣子呢?”

溫梓城信心滿滿的從懷裏拿出一幅畫放在桌子上,然後慢慢展開。

劉蔚本來聽到要求還感覺這個要求很正常,但是當他看到這幅畫的內容時,他感覺萬貫尋人真的收少了。

怎麽形容呢?

就算是劉蔚這種受到過西方各種畫派洗禮後的審美依然看不出這幅畫到底是什麽。

人臉如同名畫《永恒的記憶》中扭曲的時鐘,軀幹如同名畫《向日葵》中交錯的筆觸。

表情和肢體如同名畫《吶喊》中褐色衣服的小人。

抽象,真的很抽象。

是這些繪畫大家都要跟溫梓城學習如何畫畫的抽象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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