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劉蔚和謝修文回到靖武侯府裏。
劉母也關切地迎上來問道:“蔚兒,你此次可有什麽不妥?”
劉母從劉蔚被叫走之後就擔驚受怕,坐立難安,連早飯都沒吃就守在路上等劉蔚回來。
劉母的眼睛裏對劉蔚的關切是作為母親最自然的感情流露。
劉蔚搖頭道:“聖人已經同意全部減免昌南秋稅了。”
劉母眼睛裏的關心馬上變成了高興:“那就好,硙兒他……”
說到一半戛然而止,劉母也發現自己不應該再提及這個話題,生硬轉折道:“你回來就好。”
劉蔚看着劉母這一年猛增的白發,摸着劉母的發髻道:“母親這一年為我奔波太多了!”
劉母猝不及防聽到這句話,眼淚直接湧上了眼眶:“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為人母者,本應如此。”
為母則剛,劉母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自然要變得堅強如同鋼鐵鑄成的铠甲保護劉蔚。
劉蔚雙手環抱住劉母道:“這段時間勞您費心了。”
劉母擦幹眼淚道:“我只求你此生平安順遂。”
劉蔚黑如墨汁的眼睛看着劉母,裏面也有着不能言說的孺慕之情。
劉母掙開劉蔚的手臂道,“今天又有人送來做青白瓷的單子,我跟他們說了等你回來再确定。”
“好。”劉蔚推着劉母一起去吃早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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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修文跟在劉蔚背後,安安靜靜地像個背景板。
劉蔚左手推着劉母,右手忽然拉着謝修文的手臂到:“現在先去吃飯!”
劉蔚手上的溫度從手臂上傳來,謝修文愣愣地跟着劉蔚走進了膳廳。
劉蔚确定近期離開後,讓劉母幫溫梓城幫忙找人。
畫像已經帶過來了,雖然看着那個畫像不一定能找到那個人。
劉蔚到現在為止,已經把他此次來長安的幾個目标完成了。
也該回昌南了,長安雖然哪裏都好,但是昌南才是他現在紮根的地方。
劉蔚邊吃飯邊思考自己的下一步要如何處理,畢竟現在他還需要回昌南繼續完成任務。
現在的獎勵都是可以實用的,他很期待下一步會出現什麽獎勵。
他燒制成功道教塑像之後,獲得了秘色瓷的配方。秘色瓷的配方還沒有開始實驗。
緊接着系統就進入了升級狀态,他很期待系統升級後能獲得什麽新奇的功能。
老煙頭他們也跟着劉蔚他們一起回去了。
劉蔚他們沒閑着,老煙頭自然也沒閑着。
他在這段時間裏考察了長安這邊的鋪子,打算以後專門在長安開個青白瓷鋪子賣瓷器。
來長安時感覺路程很遠時間很慢,但是回昌南的時候又覺得很快就回到了。
當他們看到昌南高高的城牆時,城牆上的人爆發出了巨大的歡呼聲。
他們的秋稅減免了!這還不值得歡呼嗎!他們已經從別人那邊聽到了劉蔚為了他們做的事情。
他們本可能會為了這次秋稅餓死,可能會因為這次秋稅賣地。
他們本可能因為這次秋稅餓死,也可能因為這次秋稅家破人亡。
一群人穿着自己箱子裏最隆重的衣服,從城門裏跑來。
他們抱着車隊裏自己認識的人邊尖叫邊笑着,看上去像是提前就商量好的。
老煙頭被一群人從馬車裏拽了出來,有兩三個他手裏的工匠還把他抛起來。
老煙頭捂着自己的腰,無助的喊着:“你們去扔縣令啊,丢我我幹嘛!”
雖然說着自己的無辜,但是老煙頭在半空中也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安全。
上一次昌南縣大家這麽快樂是什麽時候?他都不記得了,總之應該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劉蔚那邊和老煙頭的處境差不多,只是更體面一些。
衆多的民衆嘻嘻哈哈地圍着劉蔚跳《踏歌》,這是他們在春天萬物競發時最喜歡跳的舞蹈。
一群少男少女圍成兩層的圓圈,邊跳邊唱。青年在這個圈子外面又圍了一層層圈子。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有一人先唱起了《詩經》裏的《淇奧》。
衆人跟上唱道:“瑟兮僩兮,赫兮咺兮。”
這是他們知道的最能贊美人的歌曲,他們對劉蔚表達了他們能給予的最高尊重。
劉蔚看着這些載歌載舞的男男女女,他有些不适應這種風氣。
他之前的世界裏身邊的人都很含蓄,跳舞和唱歌必須在應當出現的地方。
大家都含蓄,都內斂,都不張揚,都自己照顧自己的事情。
每個人都獨立,堅強,披着一身铠甲自己獨立前行。
這個世界裏的人的生活很苦,饑一頓飽一頓,可以說是民不聊生。
可這個世界的人也很懂得浪漫,他們在苦裏還能發現自己的那一點點快樂。
跳着舞的人們把自己的右手統一搭在前一個人肩膀上,舞姿忽高忽低,袅娜地表達自己心中的快樂。
寬大的袖子在空中甩動,風震動着這份快樂,讓所有人都像一只只生動的飛鳥獲得了希望。
劉蔚其實感覺自己并沒有幫助這些人太多。
他更多是因為一種不忍心,但是這些人在乎他的付出,在乎他為了他們的努力。
系統這個時候忽然響了一下:“系統更新成功。宿主達到開啓要求,增加積分任務“增加人們對陶瓷的信仰值”。
已對宿主開啓積分商店,宿主可憑借積分在積分商店兌換商品。”
劉蔚看着面前眼前這些人,大概明白了開啓要求是什麽。
他從來沒想過得到回報,他只開始只是希望能夠幫助需要幫助的人。
他當初建濟慈堂的時候,也沒有寄希望于自己會得到什麽回報,例如民心。
但是他卻收獲了一次次的危機警告,他也一次次的反省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現在他終于确定自己想要什麽了,他想要一座揚名天下的“瓷都”。
我仍助衆人,因衆人願助我。
謝修文看着劉蔚的眼神波動,他忽然想抱着劉蔚揉一揉他的腦袋。
他看着劉蔚忽然濕潤的眼神,仿佛一個已經放棄希望的孩子又忽然吃到了心心念念的饴糖。
謝修文被自己的這個想法逗笑,對着衆人喊道:“把他拽進去一起跳!”
有桑警醒地瞥一眼謝修文後,飛奔去劉蔚身邊:“公子,我來助你!”
有桑跑到劉蔚身邊的時候,劉蔚已經被拉進踏歌的人群裏了。
一只格外大膽的手把他們的縣令拽進了踏歌行列中。
劉蔚的右手也自然地搭在前一個人的肩膀上,他羞赧地學着行列的動作。
他跟着大家的舞步踏歌而行,像是向日葵在連續陰天後忽然曬到了一縷陽光。
身上的疏離感和孤獨感似乎在那一刻全部消失了,被陽光曬化了。
有桑跑過去後也被拽進了踏歌的隊伍,就排在劉蔚的後面。
“與民同樂嘛,不丢人!”謝修文邊看着邊自言自語道。
隊伍在他感慨的時候已經繞到了他身前,歡快的步伐跟每一年花朝節對春天的禮贊一樣。
劉蔚在隊伍裏伸出手,努力想把謝修文也拽進跳舞的隊伍裏。
謝修文看到那只纖細的手時馬上紮穩下盤,反手拽着那只手,用力把劉蔚拽出了隊伍。
在一群歡笑中,劉蔚沒有防備地被拽到了謝修文身前,謝修文狡黠地反将一軍。
劉蔚沒有反應過來,踉踉跄跄地撞進了謝修文的懷裏。
謝修文的眉眼就這樣近距離的定格在劉蔚眼睛裏。
謝修文長得很帥,劉蔚一直都知道,但是這次仔細端詳之後,劉蔚才知道原來謝修文長得讓自己驚豔。
在謝修文黑曜石一般明亮的眼睛裏,劉蔚還看到了自己。
他自己紅潤的唇,他自己因為跳舞微松的衣領,以及他自己微醺的臉龐。
衆人看着面前這一幕哄然大笑,甚至有好事者吹起了口哨。
劉蔚站定後,紅着臉努力想把謝修文推進踏歌的隊伍裏,他一定要讓謝修文也進去跳舞。
謝修文拽着劉蔚,平時拉弓射箭的手臂把劉蔚拽的原地轉了一圈。
劉蔚的衣擺在空中旋轉出連續的殘影,浪漫而旖旎。
劉蔚的臉龐,更加不可控制的變紅了。
踏歌的人開始瘋狂起哄,有幾個婦人忽然開始唱:“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這首《桃夭》一般是祝賀年輕女子出嫁的,自然是故意用來打趣小縣令的。
不止婦人們,連很多男人都開始感覺有趣,一聲聲狹促地起哄。
老煙頭和有桑都沒控制住自己跟着起哄了兩聲。
謝修文看着劉蔚,故意低聲玩笑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劉蔚底氣不足地閉上眼睛,兇巴巴地喊道:“閉嘴,讓我起來。”
随着他們的聊天,起哄聲更大更熱鬧了。
謝修文把劉蔚扶正,轉而正色對着歡歌中的人群喊道:
“我們還得先去收拾東西,劉縣令也得回去休息休息!”
人們表示理解地讓開了一條路,他們感謝劉蔚為他們的付出,也知道劉蔚舟車勞頓确實需要休息。
劉蔚就像明星退場一樣地離開了人群。
“好不真實啊!”劉蔚嘟囔道。
謝修文看着劉蔚緩緩說道:“大人,您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正在謝修文還要說什麽的時候,有桑從後面追過來喊道:“公子!你們把我給忘了!”
有桑邊喊邊跑過來,站在了謝修文和劉蔚中間。
謝修文停了一下說道:“好好休息。”
劉蔚看着謝修文的背影,忽然有點悵然地想道——
如果有桑不過來,謝修文繼續說的可能是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