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7]自私的人
萦萦的腿骨裂很輕,但也要求兩到三周不能下地走路。媽媽最終還是過來照顧了她兩周,最後因為爸爸一個人在家分外思念把媽媽召了回去。
……她覺得,爸爸一點都不愛她,只愛媽媽。
本想借此次機會休個長假,然而這場事故卻遲遲沒有解決,即便警方畫出的素描貼得到處都是,也依舊沒有抓到犯人。
日本民衆憤憤不已,昨天居然號了一撥人到警視廳門口靜坐示威。上司們焦頭爛額,在為本案組建的專案組又一次開會的那天,她還是拖着傷腿去了警視廳。
萦萦不在,小野沒有了效率極高的大腿,系裏的活把他累個半死,臨時上司中森警部的處事風格也讓他萬分不适。這次聽說她回來,小野很狗腿地跑前跑後,從家裏把萦萦接上,下車還要背她進門——
“別別別!我傷得沒那麽重,你別這麽誇張!”萦萦打死不從。除了爸爸和弟弟之外,背過她的男人只有兩個,一個是大熊前輩,另一個是降谷零。
小野扶着她單腿費力地挪進會議室,把她安置在座位上之後才離開。
現場的都是各課的精英,即使不認識也大多臉熟。而且出事那天那麽多巡邏車都看到了她的壯舉,再加上她本就是職業組出身,她可謂在警視廳一戰成名。
面對各種寒暄和安慰,萦萦有些心累。
眼光一挪,忽然怔住。
為什麽……為什麽安室透會來?
警察再一次無能到要偵探來參與了嗎?
安室透還是休閑的裝扮,雙手插進牛仔褲袋裏,和毛利站在一起說着什麽。察覺到了她的目光,他微微側過頭看向她。毛利還在說話,他的嘴唇卻抿着,沒有動。
隔了六米的對視。
“折三井警部,非常感謝你身體不便還能前來!”擔任副指揮官的是刑事部的參事官,這種級別的人物參與,充分表現了案件的重要性。
萦萦的目光被打斷,還沒起來敬禮就又被按下了,畢竟她可是有傷在身的功臣。
會議正式開始,大家從頭捋了案情,并且彙報目前調查狀況。萦萦沒有參與前期的行動,此時也說不上什麽話,只能靜靜地聽。
聽着聽着,她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跑向了對面坐着的安室透身上。那人在認真地聽着彙報,筆上還刷刷地記錄着什麽。
之前的兩個案子,他都是有自己的目的才參與的,那麽這個呢?
在他發現她的目光之前,她就躲開了。
“……案發在米花步行廣場邊的珠寶店,犯人目标明确,猛踩油門……”
耳朵裏聽着搜查一課的目暮說話,她本有些三心二意的思維忽然一動。
作為指揮官的刑事部部長小田切注意到了她,開口打斷:“怎麽,折三井警部你想起了什麽嗎?”
沒想到那個大叔會突然叫自己,萦萦有些尴尬,看着滿屋子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她滿臉歉意:
“……那個,其實是這個地點我比較在意……當年的東京特大假.幣制造案,如果我沒有記錯,那個珠寶店是曾經的一個窩點。”
……
這個,說走神雖然算不上,但在本案中想到自己還沒解決的案件的确有些尴尬。
小田切慣常嚴肅的表情更加肅穆了一分:“剛才目暮你說犯人目标明确,猛踩油門,就是沖着那個珠寶店而去,這是巧合嗎?”
他們之前已經分析過這些,但犯人究竟是無差別攻擊還是另有目的一直都沒有确認。
有很多事情都是冥冥之中就就聯系到了一起,一個小細節也可能串聯起全部。
既然犯人的身份至今都只是範圍而沒有确認,那就要抓住一切細節。
而折三井的話無疑提出了一條新的路。
犯人犯案的原因一直沒有确定,會不會和□□案有關呢?
……
經過一番讨論之後,暫停了會議,各自回去搜查整合假.幣案的資料,萦萦則被帶到了一旁要求回憶當時所見到的犯人所戴耳釘的形狀。
萦萦記憶力一直很好,可是畢竟頭部受創,只能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去想。
畫完之後,小女警扶着她站起來去衛生間。
回來的路上,她又一次看到了安室透,他和柯南小蘭毛利站在樓道裏。萦萦忍不住問身旁的人:“那位先生也是作為偵探請來這裏的嗎?”
小女警察看了一眼,十分意外地說:“你不知道嗎?他不僅是作為毛利先生的助手,同時也是案發現場的目擊者啊!雖然當時目擊者有很多,但只有他能完整複述出所有事情,并且還救下了折三井警部你欸!……”
……
!!!
那個人是安室透?居然是他救了自己?
那天他跟在自己身後嗎?自己昏迷之前聽到的也是他在喊自己的名字?
他跟着自己是為什麽?他想說什麽嗎?
小田切部長走到了毛利身邊,嘴型一張一合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萦萦沉默了好久,才跟女警說不用扶了,她自己可以走。
她扶着牆一步一步走過去。
“小田切部長。”她開口,恭敬地鞠了一躬,轉身又和毛利等人打了招呼。她這一番舉動很明顯是有話要和小田切說,其他幾人自覺地移開了幾步。
小田切是媽媽帶過的學生,一直也都很照顧她,當初從公安部過來刑事部他也幫了不少忙。
“身體還好吧?這麽走沒關系嗎?”他看了看她未落地的腿,“你出點事的話我都不知道以後怎麽去看望東久老師了。”
媽媽原名東久勝江。
“嗯,原本都可以走了,只不過我怕好得不徹底,就沒敢下地。”萦萦客套道,“……其實我是有一件事想跟您說一下。”
“什麽事?”
“可能明年新年過後,我會提交申請,調到大阪警察本部去。”
小田切一怔:“是老師擔心你的安全嗎?”
“……有這個原因,其實更多的還是我以後想回大阪發展,畢竟東京也沒有親人,我一個人留在這裏也沒什麽太大必要。”
小田切思索了片刻,“如果你已經想好的話,那也沒什麽。不過警視廳這裏你已經很有資歷了,可能回大阪之後都要重新開始。這些你自己考慮好。”
這些她當然知道。既然要調走,正式提交申請之前和他說一聲是禮貌,但選在這個時間場合,也是故意說給身後的人聽的。
看,她在努力呢。
會議重新開始,重新整理了關于假.幣制造案的相關人員,在他們的家屬中發現了疑似犯人的女子。
之後的搜查方向就很明确了,再查明有誰買過萦萦剛剛回憶出的那對耳釘,就能确認犯人身份,那個時候搜查就更方便了。
會議結束,萦萦準備回家。警察們還要上班,只有毛利一行人離開警視廳。萦萦看到毛利去開車,留下另外三人在門口等。
她想了想,還是走了過去。
蘭回頭發現了她,第一時間想伸手來扶她。她已經站定,微笑着說不用。
萦萦看向安室透。
她前些天剛和他說過彼此不要再見面了,可是終究還是再見了。這就是命運吧。
“安室先生,我剛剛才知道您是那天救我的人,真是不好意思,這麽遲才來對您表達謝意。”萦萦揚起禮貌的微笑,目光真誠地說。
……
安室和她對視了兩秒,才緩緩開口:“沒關系,比起警部你當時的英勇,我做的實在不值一提。”
柯南忽然拉着小蘭:“蘭姐姐,我們去看看叔叔開車怎麽這麽慢啊。安室哥哥,我們一會來接你哦——”
“欸?欸?柯南——”小蘭沒反應過來,但還是被拉着跑開了。
只剩下了兩個人,萦萦忽然松了一口氣。
“安室先生,知道是你跟在我身後救了我之後,我忽然就想來找你說說話——雖然那天我以為是最後一次聊天了。”
安室透本來是看着小蘭跑開的方向的,聽到她這句話才回過頭來,卻發現對方并沒有看他,而是看着遠方不知道哪裏,沒有焦點。
“想說什麽?我可不知道犯人是誰啊。”安室忽然笑了,故作輕松地聳聳肩,“雖然我也很想給你報仇。”
“其實我也不知道說什麽。”萦萦也跟着他笑出了聲,過會像是想起了,才靜靜開口,“——我好像從來都沒有跟你說過,為什麽跟你分手吧?”
是的,當時如果降谷零不說,她也是會提分手的。
像是沒想到她會忽然說這件事,安室怔了怔,“啊……是的,我也沒跟你說過。”
“你不用說,我都知道。”萦萦看了看腳下,“我一直都是知道你在想什麽的。從蘇格蘭死的那一刻,你就堅定了一定要進入組織的核心,不畏前途,不畏生死。”
兩人隔着一步的禮貌距離,安室伸出褲袋裏的右手,從前向後捋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呼了口氣:“那你也不用說,你怎麽想的我大概也都知道。”
“是嗎?”萦萦轉過身,盯着他,“我是怎麽想的?”
他猶豫了一下,閉了閉眼,“大概是,不想找一個随時都可能會死,未來一片黑暗的人吧。”
“……這樣啊。”萦萦用氣聲吐出了幾個字,“我的确是個自私的人,你這麽想真的沒錯。當我問你那個問題你沉默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們走的路和追求的東西都太不一樣了。”
“你不是自私,你只是……”
“——我當時想的是,我不希望自己日後在等待你歸來中每天為你擔憂,然後在某一天等來你的死訊……卻連你的屍骨都見不到。”萦萦說到最後幾個字感覺心頭有些悶,“大熊前輩的離開加劇了我的恐懼,我怕你跟他一樣,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再也回不來了。”
與其說是害怕跟他在一起,不如說是害怕聽到他死。
“……啊。我明白了。”安室透緩緩說,“你跟我分開是下意識的逃避,以為你不知道死訊就等于我不會死一樣。”
萦萦苦笑:“所以,前路漫漫,千萬別死了啊……安室先生。”
話可能還沒說完,但此時外面傳來車喇叭聲音,是毛利。
蘭下車跑過來:“折三井小姐,讓我爸爸送你回去吧,你的腿不太方便。”
萦萦以不順路為由婉拒。
他們幾人拗不過她,只能把她送上計程車,看着車子開動才離開。
萦萦坐在車裏,悲傷才湧上來。
那天在咖啡廳說完再見,都沒有這次這樣——讓一切都已經有了結局的感覺。
好久沒哭過了,可是她這次她有些忍不住。低着頭,淚珠唰唰地往下落,不一會就連成了一條線。……她不想放手,她不想放手啊。
在感情面前,理智真的有那麽重要嗎?
司機忽然放慢了車速,對她說:“後面有一個人在追車,是你認識的人嗎?”
萦萦滿臉淚水轉頭,通過後視玻璃能看到安室透不知道什麽時候讓毛利把車停下,自己下車追上來。
發現萦萦回頭了,安室停下了腳步。
可是萦萦沒有讓司機停車。她明白,他停下腳步的原因是他清醒了,剛剛追上來只是一時沖動。如果真的找她有事,他不會停下的。
她透過車窗對着安室揮了揮手,在心裏默念了一聲再見。
轉過身,司機很好奇地看了她擦去了滿臉淚水,忍不住問:“你認識啊?為什麽要追車呢?打個電話不就好了。”
萦萦笑:“我們互相沒有電話號碼。”
而且以後,也不會有了。
……嗎?
作者有話要說:
三十和初一這兩章比較短,為了求個過年日更的喜氣兒……下一章就長了摸摸頭,過年別吃太油啊,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