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012
林釋靠在門上緩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把頭暈的感覺趕走，過去洗澡。
另一邊，鲛涙聽到水聲停了，略等了一會兒，看到浴室的磨砂玻璃門上映出一個模糊的影子，這才站起身，向着那邊走過去。
林釋從浴室出來的時候，第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鲛涙，正在擦頭發的手一頓，微側着頭看她，眼尾微挑，眸中像是蘊着朦胧的水汽，便多了些清妩的韻味。
鲛涙的視線落在她的眉眼，眸光微深，半晌，聲音輕低道：“夜安。”緊接着，這句之後又接了個聽來格外晦澀的詞，“塞拉法瑟。”
林釋微微一愣，顯然沒聽明白鲛涙後面又說了什麽，只覺得那個詞的腔調聽來有種古樸悠遠的氣息，被鲛涙這樣輕低柔和地念出來，像是某種神秘又古老的咒語。
“什麽？”林釋略帶疑惑地開口。
鲛涙沒有解惑的意思，只是輕揚了揚嘴角，一本正經地含笑道：“你應該回答，夜安。”
林釋看出鲛涙這是不想回答的意思，遂無奈笑說：“夜安。”
鲛涙湊過去，用鼻尖輕輕蹭了蹭林釋的眉心，“乖。”
林釋下意識微垂下眉眼，有些心癢，于是輕攥了攥指尖，提醒自己別做多餘的事情，海妖之間表達友好都這麽親昵的嗎？嘴上說着乖動作卻像是在撒嬌，林釋覺得自己有點頂不住。
等鲛涙退開，林釋無意識地松了口氣。
鲛涙覺得自己應該把剛剛那一茬兒糊弄過去了，于是沖林釋彎了下眉眼，将人放了過去。
林釋心下無可奈何似的笑嘆了一聲，回了卧室。
簡單把頭發吹幹之後，林釋思考着腦袋裏的正事迷迷糊糊睡着了，不知過了多久，又隐約聽到了些奇怪的聲響，登時一凜，困意都沒了大半。
林釋凝神細聽，發覺聲音的來源應當是在外面，便起身輕手輕腳地打開門出去查探。
原本林釋還有些擔心會不會是家裏進賊了，結果剛一出卧室的門，就意識到那聲音應當是從廚房傳來的，随即微挑了挑眉，什麽賊偷東西都偷到廚房去了？
廚房裏，鯊芷正在鬼鬼祟祟地偷摸翻找着什麽，房間裏的燈突然亮了，緊接着就猝不及防地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聲音，差點兒沒把手裏的碗給摔了。
“你在幹什麽？”
鯊芷用慢動作緩緩回頭，對上了林釋的視線，莫名松了口氣，然後別開眼，小聲嘟囔道：“我餓了。”
話剛說出口，鯊芷就後悔了，她說這種話，不是給人類嘲笑她的機會嗎？
林釋略微遲疑地看了她一眼，幽幽開口：“可是，你晚上不是吃了五條金槍魚？”五只，體長至少一米五的那種，把林釋都給看愣了。
“……那也不多啊……”鯊芷很委屈，這個人類怎麽回事？一副她好像吃了很多的樣子？雖然她也不是真的很餓，但五條魚真的不多啊……
“……”是這樣的嗎？林釋沉默了兩秒，很快接受了這件事，大概這就是生活習慣的差異吧……
“咳，你确定餓了？”林釋清了清嗓子，問。
鯊芷有些心虛，她确實不是餓了，就是饞了……
林釋凝眸看了鯊芷一眼，在她的眉眼間看到了明顯的遲疑，于是眉頭微挑，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
“……算了，不吃就不吃，也不是不能挨到天亮。”鯊芷站起身，一臉其實我也沒有那麽想吃的表情。
林釋看得有趣，輕揚了揚嘴角，而後說：“我留了魚湯，這會兒可能也不大好喝了，本來想讓你将就一下的，這樣的話，就算了？”
“我喝。”鯊芷想都沒想，直接回道，話都說出去了，才想到要矜持一下做掩飾，“留都留了，別浪費了。”
“哦。”林釋含笑應聲，走過去把留好的魚湯從冰箱裏拿了出來，又放進微波爐裏加熱。
等把魚湯弄好之後，林釋放到桌上，然後就去繼續睡覺了，雖然她很懷疑以這只小鯊魚的食量，這點兒魚湯搭幾塊魚肉夠不夠她塞牙縫的，但這大晚上的，她能做的也就只有這麽多了。
鯊芷低頭看了眼自己面前的魚湯，嘗試性地拿起裏面的那只勺子，猶豫了兩秒，試探性地嘗了一口，頓時眼睛一亮，直接把勺子扔到了一邊，捧起那只大碗，直接就往自己嘴裏灌。
魚湯很快見底，就在鯊芷即将把那最後一點魚湯咽進肚子之前，眼角的餘光突然瞥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登時被吓了一跳，牙齒一碰，大碗應聲碎裂，掉了一地。
鲛涙漫不經心地掃了她和地上的瓷碗碎片一眼，微蹙起眉。
鯊芷下意識解釋，“不是我偷喝的！”
“嗯，自己收拾。”鲛涙仿佛頓了片刻，而後才收回視線，沒打算搭理她，留了這麽一句話便直接轉身離開了，只是面色略微有些沉，看起來不大高興。
鯊芷大氣不敢出，等到鲛涙走遠了，才松了口氣，又露出幾分疑惑來，怎麽回事？誰惹她了？
天亮後，林釋從睡夢中醒來，看了一眼時間，然後立馬直接坐了起來，居然已經快中午了。
林釋急急忙忙地起來洗漱，剛一走進浴室，就被裏頭的情形給驚到了。
浴室裏整個變成了一個冰窟，除了地上的碎冰之外，冰簇以浴缸為中心，順着牆壁攀上去，在天花板上包裹住浴室的燈，居然有種詭異的美感。
林釋一眼沒看到鲛涙，心下頓時一沉，生出些不安來，正準備折回客廳去試着找人，就聽到了冰塊碎裂的聲音，當即看了過去。
浴缸裏的大塊冰在林釋的注視下一寸寸化作粉末，鲛涙從那些冰晶裏坐起身，略顯茫然地扭頭看向林釋，眉宇間還覆着寒霜，長長的睫毛上落了雪，微動了動，眼中的茫然逐漸消失，落在林釋身上的視線微沉。
“這麽晚了才醒麽？”鲛涙的話裏仿佛也淬了冰似的，帶着些微涼意，仿佛漫不經心。
林釋愣了一下，覺得小祖宗這話多少有點兒倒打一耙的意思了，真要認真論的話，她醒得不是更晚？
“猜到你會晚醒了，沒想到會這麽晚。”鲛涙顯然沒有從林釋那兒要一個回答的意思，接着慢悠悠道，掃了林釋一眼，指尖在空中随意地一劃，那些細碎的冰晶跟着劃出一道軌跡，又飄飄悠悠懸浮在了空中。
林釋的視線不自覺被那些冰晶所吸引，聞言又緩緩眨了下眼睛，“猜到了？”
鲛涙瞥她一眼，那些冰晶凝成長練，将林釋虛虛繞住，仿佛一只活物。
林釋瞬間感覺到了一陣涼意，伸出手試着碰了碰面前的冰晶，一片片細碎的冰晶躲過她的指尖，先是四散開來，又在不遠處聚攏。
“自己累到睡不醒，大半夜的倒是有心情給人加餐。”鲛涙漫不經心地說着，那條冰晶長練的尾端掃過林釋的指尖，有些涼意，不算寒冷，但配上鲛涙的話莫名有種不滿的意味。
林釋失笑，緊接着又收斂了表情，目光幽幽地看向鲛涙，說：“我會累是因為誰啊？”
“因為誰？”鲛涙的視線輕飄飄地落在林釋身上，一邊倚靠在浴缸邊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林釋眸光微凝，盯着鲛涙看了一秒，才似笑非笑地開口說：“還不是你纏着我。”
“所以，這和你給別人加餐有什麽關系嗎？”鲛涙用手撐住腦袋，手肘支在浴缸上，語調散漫。
“只是聽到她鬼鬼祟祟的，順手。”林釋無奈回道，緊接着她又掃了一眼周遭的情形，轉移了話題，“你這又是怎麽回事？這陣仗，把我都吓了一跳。”
“沒什麽，只是懶得控制了。”鲛涙語氣随意地回複，一邊随意往身上套了一件襯衫，一邊轉過身，将腿彎搭在了浴缸邊緣，擡眸看向林釋，“想等到你可真久。”
鲛涙搭在浴缸上的小腿纖細白皙，格外惹眼，林釋只掃到一眼，便默默移開了眼，在心裏想點兒別的來轉移注意力，所以就等到把整個浴室都凍住了嗎？
林釋的這個念頭在腦海中剛一掠過，便很快被她按了下去，她這麽想是不是有點兒自我攻略的意味了？不行，絕對不行。
“你已經很克制了。”林釋溫聲說，畢竟遭殃的範圍僅限這個浴室而已，否則的話，恐怕整個家都要結冰了。
鲛涙神情微頓，側眸瞥了林釋一眼，眉宇間的沉郁散了幾分，顯然有被林釋的話取悅到。
過了兩秒，鲛涙盯着林釋開口道：“我餓了。”
林釋秒懂了鲛涙的暗示，莞爾，“好，我先洗漱。”
“先出去，別滑倒。”鲛涙面色淡淡，仿佛只是随口這麽一說。
林釋依言照做。
鲛涙收回視線，又低聲嘀咕了一句，“也不嫌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