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5
翌日，林釋早早起了床，簡單煮了杯咖啡，站在窗邊遠眺，眉宇間萦繞着淺淡的思索，神情悠遠。
鲛涙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林釋回眸看過來，窗外的天光雲影皆作背景，将她的面部輪廓映得分明，以至于有種亘古而悠遠的氣息。
林釋側身站定，複又輕抿了一口手中的咖啡，而後才輕緩着溫聲問：“早餐想吃什麽？”
“好像說，檢查要空腹？”鲛涙凝眸盯着林釋，微偏了偏頭。
林釋似是有些意外，眉頭微挑，唇邊溢出幾分笑意來，“從哪兒聽說的？”
鲛涙眉眼間蘊着幾分思忖，略指了一下旁邊放着的平板。
林釋便彎了下嘴角，而後說：“正常來講要看檢查的項目是什麽，我們要做的檢查，不需要你空腹，所以，有什麽想吃的嗎？”
鲛涙狐疑地看了林釋一眼，然後進了廚房，在确認過食材都沒得差不多了之後，抿唇蹙眉道：“煎蛋吧。”
留意到鲛涙巡視了一遍廚房之後蹙起來的眉頭，林釋緩聲開口：“差點兒忘了，今天要出一趟門買點兒東西，你要一起嗎？”
“不了。”鲛涙略想了想，才說。
林釋略一莞爾，溫聲回應，“好，你稍等一下，我給你準備早餐，很快。”
鲛涙含糊地應了一聲，坐到一旁抱起平板，微垂着眉眼，指尖随意地戳了幾下，不知在看什麽。
林釋心情還算不錯，小祖宗最近好似在研究拼音，而且有了長足的進步，一本正經眉頭微蹙的時候，還挺可愛的。
吃過早餐之後，鲛涙凝眸看向林釋，沒有開口，但眼裏的含義非常明顯。
林釋揚唇輕笑，坐到了沙發上，而後拍了拍旁邊的位置，道：“坐。”
鲛涙游疑地頓了片刻，走過去坐下，“然後呢？”
“手。”林釋向鲛涙伸出左手，緩聲道。
鲛涙垂眸看了一眼林釋的指尖，微蹙起眉，因為并不理解林釋的用意，故而有些遲疑，遲遲沒有動作。
于是林釋直接将自己的手放進了鲛涙手中，而後說：“牽好，不要讓我看到冰的出現，不用特意關注，你玩你的游戲。”
鲛涙輕輕勾住林釋的指尖，稍稍握緊，輕抿了下唇。
說完後，林釋拿出了一塊秒表，按了下去，緊接着就抱起自己的電腦開始做自己的事了。
鲛涙的注意力放在林釋的手上，眉宇間凝着些思忖，久久沒有回神。
“不知道玩兒什麽？”林釋側眸，語氣輕松。
鲛涙擡眸看她，而後皺着眉頭移開眼，指尖點了下平板的屏幕，游戲歡快的聲音開始在客廳裏響起。
林釋眸中溢出幾分笑意，很快将注意力從鲛涙身上收了回來，專注盯着電腦屏幕上的文字。
鲛涙将視線放到平板裏的游戲上，整個人周遭的氣壓都有些低，頓了半晌，才勉強提起精神，指尖在屏幕上劃過，視線又沒忍住看了眼林釋被她輕握的指尖，面色又沉了沉。
“放輕松，還不動，你這局要輸了。”林釋像是察覺到了鲛涙沒心思玩游戲，往旁邊瞥了一眼，無奈笑道。
林釋的話音剛一落下，游戲關卡失敗的聲音便響起了。
“好可惜，提起精神再次加油吧！”
鲛涙：……
“不想玩的話，我給你找個劇看？”林釋略想了想，緩聲開口。
鲛涙這才皺着眉頭沉聲說：“這很危險，我不能确定一旦失控會發生什麽，到時候你不會有時間作出反應的。”
“信任你的醫生，女士。”林釋回握住鲛涙正要松開的手，好整以暇地看向她，接着溫聲說，“只管照做就好，不用考慮別的。”
“就算你這麽說……”鲛涙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突然傳來的聲音打斷了。
“你們怎麽又背着我黏在一起了？！”鯊芷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側傳來，很有活力，意外地打破了原本有些凝滞的氛圍。
鯊芷走到兩人對面坐下，視線不由自主地移向了兩人交握的手，面上肉眼可見地變得哀怨起來，“有這麽喜歡嗎？”
鲛涙擡眸看向鯊芷，神情中錯愕與思索兼備。
“你來得正好，幫個忙，省得某條魚不配合。”林釋面色從容，像是沒聽見鯊芷的抱怨。
鯊芷對林釋抱持着十二萬分的戒心，以至于她一開口，她的注意力就立即被吸引了過去，“幫什麽忙？配合什麽？你不會又在給我挖坑吧？”
“檢查，治病的事情，這可拖不得，對吧？”林釋慢條斯理地回複。
鯊芷一臉鄭重地點了點頭，擺出了一副“我很大度”的樣子，說：“既然是正事，你說吧，需要我做什麽？”
“很簡單。”林釋說着，輕握着鲛涙的手示意，“一旦你察覺到陰氣外溢，就立即開口讓我松開她，沒問題吧？”
“那我說就現在。”鯊芷鼓了鼓腮幫子，哼哼了兩聲。
林釋沒開口，只是凝眸盯着她半晌。
鯊芷被盯得炸毛，“好嘛好嘛，我知道了！”
“非常感謝。”林釋唇邊溢出些許笑意，又側眸看向鲛涙，“加了道保險，可以了吧？”
鲛涙和她的視線對上，蹙眉移開，沒有吭聲。
林釋也不在意，只是凝眸，将視線移到了電腦屏幕上，一邊默默想，陰氣和冰，果然是有聯系的嗎？
明明能控制冰，怎麽會被陰氣所困擾？
林釋陷入沉思當中，周遭便被鲛涙的低氣壓所籠罩，與歡快的游戲音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以至于反而生出一種詭異的拉扯感。
鯊芷就在這種異樣的拉扯感中從幽怨轉變成了忐忑，講道理，現在這種氣氛，是不是有哪裏不太對？
如果說在剛開始的一個小時裏，鯊芷是有所懷疑的話，那在之後的兩個多小時裏，就是如履薄冰了。
坐在鯊芷對面的那兩個人，一個一本正經面容沉靜，另一個眉頭緊蹙面色冷凝，偏偏手還牽在一起，哦不，準确地說，是林釋輕攥着鲛涙的指尖，鲛涙看起來很不情願的樣子。
“別放棄寶貝兒，快到終點了。”
“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麽？”
“危險，如影随形。”
“死亡……是的，我将賜予你死亡。”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鲛涙又點開一個游戲，開始一個個戳角色語音，不同音色的語音交錯在房間內響起，起先還很多樣，到最後只剩下幾句在重複。
“……”鯊芷憋了半天，終于忍不住開口道，“咳，那個……”
林釋和鲛涙同時擡眸，視線落到她身上，語音條走完後沒再有下一個，整個空間陷入沉寂。
同時迎上兩個人的目光，鯊芷神情微滞，一時間感受到了濃濃的壓力，“……沒事了……”
“別浪費我的時間，小布偶。”
鲛涙面無表情地點了一個語音條。
鯊芷：……
鯊芷正陷入沉默的時候，突然察覺到了一絲凜冽的氣息，頓時神情一凜，“陰氣！”
林釋一邊按下秒表，一邊松開了鲛涙的手，抹掉指尖沾上的一點冰晶，接着溫聲道：“三小時四十二分零八秒，辛苦了。”
鲛涙的臉色更難看了，透出濃濃的不爽。
“好了，開心點兒。”林釋無奈笑道。
鲛涙沒看她，也沒吭聲，半晌，空氣中響起一條語音。
“我的快樂，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
“……”林釋沉默了兩秒，沒忍住輕笑出聲，“要不，跟我出門散散心？”
“不去。”鲛涙聲音冷淡。
“好吧。”林釋略帶遺憾地應聲，而後起身，“我先出門了，剩下的檢查下午再做。”
鲛涙冷着一張臉看她，眼裏明晃晃地寫着幾個字，還要做？
林釋沖她露出一個理所當然的表情，安撫似的開口，嗓音帶笑，“對照實驗，不是故意折騰你。病人，要好好配合醫生哦。”
“知道了。”鲛涙不情不願地悶聲回複。
林釋略一莞爾，開車出了門。
等到林釋提着大包小包從外面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鲛涙正在和鯊芷對峙，準确地說，是鯊芷一臉苦悶地趴在桌上看着鲛涙，而鲛涙正面無表情地捧着平板，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
“來幫忙拿一下。”林釋掃了一眼當前的狀況，眸中的思索一閃而過，接着便朗聲道。
鲛涙将手裏的平板放下，起身迎上去，接過林釋手裏的東西，姿态輕松，她稍頓了一下，而後開口：“可以直接叫我的，不用勉強。”
林釋一下子沒聽懂，給了鲛涙一個困惑的眼神。
“看你很費勁的樣子。”鲛涙補了一句。
林釋：……
“菜雞。”鯊芷從兩人旁邊經過，瞪了林釋一眼，提起兩大袋食材健步如飛。
林釋挑了下眉，“好吧，能者多勞，下次我就不自己提了。”
把買好的所有東西都拿進屋子以後，林釋漫不經心地靠在桌邊，看向鲛涙，狀似随意地開口，帶着幾分調笑的意味：“怎麽感覺小鯊魚對我有怨氣？剛剛發生什麽了嗎？”
“沒什麽。”鲛涙十分淡定，見鯊芷看了過來，又補了一句，“聽不得實話，得改。”
鯊芷氣呼呼地哼了一聲，不敢對着鲛涙發作，于是又瞪了林釋一眼，收回視線兀自生悶氣去了。
“你說什麽了？”林釋問。
鲛涙沒看她，只緩緩輕聲道：“我說即使抛卻個人意願不說，在治療階段，我的醫生應該也不會允許我中途離開。”
略頓了一下，鲛涙開口問：“我應該沒有判斷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