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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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釋微垂下眉眼，半晌，才低聲回複：“知道了。”
鲛涙将人松開，側眸看了眼燈火粲然的夜空，那是大海的方向，略一凝眸，而後才看向林釋，輕聲說：“回去吧。”
“嗯。”林釋沉沉應聲，注視着鲛涙的身影消失在人海當中，在眼底暈染绮麗的光，深處卻是冷的。
開車回家的一路上，林釋的面色都不大好看，街道兩旁的光影交錯掠過她的眉眼，溶進墨色烙下斑駁的心念。
她只是有些不大習慣，林釋心想，沒什麽大不了的，左右不過是回到原點而已，那不才是她最熟悉的生活嗎？
想着，林釋的眉眼愈發冷了。
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留着那條小鯊魚，如果她真的能把鲛涙帶走，那正好斷了你的念想。你看，林釋，你就是這種怯懦的人，自以為鴻溝不可跨越，就事先給自己準備好了後路。
【你能不能清醒一點啊林釋？】
坐在家裏的沙發上，林釋微蹙着眉頭盯着手機屏幕上的消息，輕抿起唇角。
收到施棋消息的時候，林釋才有了點兒今天是個什麽節日的實感，施棋這家夥在節日問候的同時，也沒忘了打聽林釋的八卦，結果就得到了林釋的冷淡回應，整個人瞬間就毛了。
【你那叫留後路嗎？我看你是在斷自己的後路！】
【呸！要不要我誇你啊？啊？真出息！】
【不行，你跟我說是誰？！我倒要看看誰能把你窩裏的東西叼走！】
【林釋？】
【林小釋？！】
【你說話啊！】
林釋嘴角抽了抽，這家夥怎麽這麽激動啊？她剛剛明明就只說了兩句話，一句“她不在，有事”，一句“我不至于不給自己留後路”。
【……我們到底誰不清醒啊？不要胡亂腦補。】
【呵，女人，你以為你說出後路這兩個字的時候很清醒嗎？】施棋對其表示鄙夷。【你要是真把人丢了，等着我親自趕過去當面嘲笑你吧。】
林釋盯着手機屏幕上的信息，露出一絲苦笑來，這個，事到如今，也不是她能決定的了。
【不是，你能不能多說兩句話啊？你這樣我很慌的好不好？】
【林釋：慌什麽？】
【啧，怕你心情不佳深夜買醉啊。】
【林釋：那你擔心的事可真多，省省吧，好好休息。】
【嘁，乖乖等着，我明天去找你，真是不省心。】
【林釋：大可不必。】
【我就要去，你等着吧。】
林釋無奈地笑笑，擡手按按太陽穴，真是給施棋那家夥找到話柄了，好不容易逮到這個機會，恐怕不會輕易放過她。
輕笑着搖了搖頭，林釋将手機放下，視線落進溶溶夜色，略微有些凝滞，遲疑了片刻，從櫃子裏拿出了一瓶紅酒。
林釋并不嗜酒，不如說甚至不大喜歡，只偶爾小酌一杯，微醺而已，現如今她是覺得等待有些難熬，又無聊得緊，才想着喝酒解悶。
随意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林釋坐到了落地窗前，端起酒杯輕抿了一口，若有所思。
海天相接的地方，暈着薄薄的光亮，不知是星月還是焰火。林釋遙遙望着，幽幽沉沉地一嘆，眸光落進杯中，酒水的表面漾着細碎的光，像星子。
林釋在窗邊呆坐了片刻，又覺得自己這幅樣子确實有了點兒施棋口中深夜買醉的意思，于是蹙起眉，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抱了過來。
林釋倒是有心思繼續一部分工作，她這裏還有一部分林教授的委托沒完成，雖然距離提交時間還有一段距離，畢竟林教授估計還要很久才舍得回來，但還是要抓緊時間完成。
不過，林釋有心思歸有心思，真正開始做的時候總覺得思路不順，怎麽都靜不下心去認真思考，只能皺着眉頭僵持在那裏，面色微沉。
有關于工作的思考漸漸變成了發呆，不知過了多久，因為一個很陣很大的水花聲，林釋從發呆中回過神來，放下電腦，皺着眉頭出門去查看情況。那聲音似乎就在附近，最大的可能性當然是游泳池。
林釋繞過門廊，一眼便看到游泳池裏浮在水面上的一只胖胖的鯊魚，整體看上去圓滾滾的，甚至有些憨态可掬的萌感。
一只鯊魚自然是不可能憑空出現在她家的游泳池裏的，因此她的身份就毋庸置疑了。
林釋看到她的時候，還和游泳池隔了有一段距離，又正好和她對上視線，還沒等她開口說些什麽，小鯊魚就開始嚎啕大哭，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哭聲萦繞在林釋耳邊，讓她一時有些茫然。
這是……發生了什麽？誰惹這只小鯊魚了？而且……鲛涙呢？
林釋略微無奈地嘆了口氣，走過去蹲在了游泳池，緩聲開口道：“哭什麽？發生什麽了？”
小鯊魚并不理會林釋的詢問，自顧自地繼續嚎啕大哭，“嗚嗚嗚哇哇哇……”
“說話。”林釋的聲音略沉了沉，無奈且溫和。
“你……嗚嗚嗚……為什麽……好臭……”小鯊魚一邊哭一邊說，斷斷續續的。
“……”林釋沉默了兩秒，一臉黑線，就算她身上有酒味，也不至于臭吧？她只喝了幾口而已。“說正事。”
一提到正事，小鯊魚又不肯說了，只是含糊其辭地開始罵林釋，“嗚嗚嗚嗚嗚……果然人類最可惡了……嗚……不僅喜歡……往海裏……倒……倒髒東西……還殺魚……嗚嗚嗚嗚嗚……最讨厭人類……人類了……嗚哇哇哇哇……”
林釋盯着這只哭哭啼啼的小鯊魚，略微有些頭疼，沒忍住回了一句，“你不也殺魚？”
“我……嗚嗚嗚嗚嗚……好讨厭你！嗚嗚嗚嗚嗚……憑什麽啊！嗚嗚嗚嗚嗚……你憑什麽！嗚嗚嗚嗚嗚……”
邊哭邊罵這陣仗林釋屬實沒有見過，頗有些哭笑不得，無奈地揚了揚唇角，“就算你這麽說，也總得讓我知道我到底做了什麽吧？否則我可不會待在這裏任由你罵。”
“我才……才不管呢……随便你……嗚嗚嗚嗚嗚……”小鯊魚浮在水面上哭，看起來有種眼淚聚成了水池要把周圍都淹了的即視感，莫名有些喜感。
林釋挑眉，“好吧，那你慢慢哭，我就先走了。”說着，便站起了身。
結果當林釋剛邁出一步，小鯊魚的哭嚎聲就更大了，于是她只好頓住腳步，回眸看過去，無奈緩聲道：“你太吵了，能不能安靜點兒？”
“要你管啊！嗚嗚嗚嗚嗚……”小鯊魚嘴硬得很，哭聲卻小了些。
林釋無奈輕笑，“好吧，我不走，不肯說究竟怎麽了，那就随便說點兒什麽吧，別哭了。”
“讨厭你……嗚嗚嗚嗚嗚……”小鯊魚又低聲嘟囔道。
林釋輕搖了搖頭，索性将游泳池邊的躺椅往池邊拉近了些，坐了上去，好整以暇地盯着游泳池裏的那只胖魚，說：“那就等你平複了心情再說吧，雖然不太願意，但我有的是時間和你耗。”
“嗚嗚嗚嗚嗚……你好煩啊……”小鯊魚滿是怨念地盯着林釋，癟着嘴說。
林釋沒再開口了，只是微擡起頭，眸光冷凝，到底發生了什麽？鲛涙去哪兒了？為什麽沒有和鯊芷一起回來？
等到鯊芷終于哭累了，才幽幽地看向林釋，“喂，人類！”
林釋聞言看向那只胖乎乎的小鯊魚，語調平緩，“嗯你說。”
小鯊魚一聽到林釋的聲音，又想哭了，但好歹忍住了，沒哭出聲，絮絮叨叨地開始控訴林釋。
小鯊魚說了一大堆，簡而言之，就是鲛涙明明是屬于海洋的，在到了陸地上之後，就不願意再履行作為王儲的職責了，林釋憑什麽讓她這麽做？就算是想要招贅，那也輪不到一個人類啊……
林釋大致聽完小鯊魚的話，嘴角略抽了抽，“你先等等，你所謂的王儲的職責，是指什麽？”
“是……是月汐……”小鯊魚小聲說。
“月汐又是什麽？”林釋略微思索，問。
小鯊魚哼哼了兩聲，用一種量你也不知道的語氣解釋說：“月汐是海洋一年中最重要的一天，作為王儲的殿下必須要出席，否則将被視作放棄繼承權。”說着說着，小鯊魚的語氣低落了下去。
林釋聽得蹙眉，“你的意思是，鲛涙沒去？那她去哪兒了？”
“還不都怪你！嗚嗚嗚嗚嗚……”小鯊魚沖林釋吼了一句，癟着嘴又哭了，“都怪你……”
“……我沒明白。”林釋有些無奈，這和她又是怎麽關聯起來的？“你能再講清楚一些麽？”
“要不是你，她才不會不肯去月汐朝會呢……”小鯊魚瞪了林釋一眼，“現在我找不到她了，怎麽辦啊……嗚嗚嗚嗚嗚……”
“找不到了……”林釋面色一沉，正要再細問，就察覺到天空中開始下起了雪，登時微微怔住，菁港是沒有雪的，這一場雪反常得很。
“殿下……是殿下……”小鯊魚同樣愣神了片刻，才突然開口。
林釋此刻仍舊是一頭霧水，但她在原地愣怔了片刻，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當即快步向着海岸邊而去。
“喂！你要去哪兒啊？！”小鯊魚躍出水面，又“砰”地一聲落入水中，模樣看起來有些急切，好似短時間內變不出人形似的。
林釋壓根沒在意小鯊魚的話，只沉着面容往最初發現鲛涙的海邊而去。
果不其然，林釋在海岸邊的一塊礁石旁發現了伏在上面的鲛涙，如同初見時的一樣，看起來沒有半分生氣。
林釋跑過去，指尖剛碰到鲛涙的肩膀，就被鲛涙順勢摟住了胳膊。
懷中的海妖散發着濃濃的冷意，伏在她的肩頭，氣息微弱，面色蒼白，林釋頓時手足無措，開口時都有些小心翼翼，“你……發生了什麽？”
“慌什麽？”鲛涙的聲音輕低，聽來有些虛弱，帶着點兒調笑的意思，“不過是要在你這兒多待些時日，怎麽，不願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