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疫病
疫病
聞言,聞人棋沉默了許久,在她心中,父皇聞人弈其實并不算個好皇帝,他作為天子性情古怪,雖說不算暴君,但一旦哪個官員惹了他的不快,問斬抄家都有可能發生,這一點在戰争上又顯得有些許益處,那些鄰接小國都被打怕了,年年都要上供寶物與美人。
也可能是萬人之上的日子過得久了,他又開始追求長生之術,提拔了許多觀星蔔士,就連曲相也是因為二十年前的“借天戰役”走到了聞人弈面前,逐步提拔成了一人之下的丞相,但是百姓,或許在他心中就只是一個數字。
可是他作為父親又極為合格,聞人棋自穿越以來,真的就沒過過一天苦日子,自小便受盡聖寵,無論想學什麽,他都能将全天下最出色的師父找來,哪位哥哥惹了她的不快,輕的是禁足,重的甚至會被杖責,所以哪怕是來自于現代的靈魂,她也不自覺地沾染了些盛氣淩人。
但二十多年的教育還是讓聞人棋的天平偏向了人民與公正,一句“你放肆”被咽了下去,她只是握緊了拳,低聲道: “本宮自會處理此次災患,你回去吧,我們明日便領着赈災物資前來。”
或許是本存了必死的決心,但并沒有得到想象中的處置,池青擡起頭,神色怔愣,随後才行了大禮, “多謝公主!”
身後是一片盔甲觸碰地面的聲音,想來又跪了一圈人,此起彼伏的“多謝公主”響起,聞人棋跨步上馬,向曲游遞出一只手, “上來吧。”
曲游頗有些狼狽地爬了上去,坐在前面稍稍躬身攥着缰繩,以免擋住聞人棋的視線,這才道: “他那樣說你爹,你都不生氣嗎”
“他不也說了你爹”
棗紅色的駿馬跑了起來,第六感說明聞人棋的心情好像不太好,曲游默默抿唇,道: “我畢竟剛穿來沒多久,對我爹感情也不深,而且如果他真的如此迷信,以少女作為祭祀品,哪怕他是我爹也不能原諒。”
“這也是我的想法,無論父皇對我多好,他終究是一國之君,池青那番話,我無法反駁,對百姓不仁的皇帝,本就該受盡千夫所指。”
三人又趕了一夜路回到宣州,到達城門時正好天亮,守衛見她們神情疲憊,立馬打開了城門,問: “公主,您怎麽風塵仆仆的”
聞人棋姿态利落地翻身下馬,接過了守衛遞來的水壺,道: “連夜去了一趟池州,你可知池州封城一事”
守衛讓下屬将馬匹牽去吃草休息,這才躬身回答, “知道,因為疫病突發,池州害怕擴散,這才封了城門,禁止出入。”
說辭一致,看來可信。
點了點頭,在給了小久一個眼神後,聞人棋自腰間拿出一根竹筒,沖着高處打開後就射出一只利箭,破空聲響徹雲霄,引來了許多百姓的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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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久讓守衛牽來一匹休憩好的馬匹,扭頭看向聞人棋, “公主,我去領大隊進城,您在此處稍等。”
随後她就駕馬離開了,曲游看了看小久的背影,又看向聞人棋, “那我們今日便進池州嗎”
“嗯,先領着軍醫進去治病,再在城中擺攤分發糧食。”
又從守衛那拿了個水壺遞給曲游,聞人棋擦擦嘴角,關心道: “一會兒你就坐馬車吧,不常騎馬的人怕是受不了這麽高強度的奔波,大腿是不是很難受”
馬車的速度自然趕不上單騎,所以聞人棋打算她先和小久帶着糧食趕往池州,後方的大隊就由曲游領着晚她們半日到達。
但是曲游搖了搖頭, “我還好,不用坐馬車,不過池州城內疫病流行,這裏也沒有口罩,若是我們進去了也被感染,這該如何”
這個點是不得不考慮的,在醫療條件落後的古代,一場小小的風寒就能奪人性命,更何況是疫病
海面上伏屍遍野的場景駭人可怖,但是如果不做好防護,或許她們也會成為其中一員,曲游并不害怕在這裏死去,只是不願死在疏忽大意中。
聞人棋當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但是該怎麽防護,她暫時也不知道辦法,只能等大隊來了之後問問軍醫,看看他們有沒有方法能隔絕病毒。
半時辰後大隊就趕來了,曲游拗不過聞人棋,最終還是坐在了馬車裏,她掀開簾子看向高高馬背上扭頭與一旁的裴栩小将軍聊天的紅衣少女,對自己這弱了吧唧的身體嘆了口氣。
因為事到如今也急不得了,畢竟如果沒有類似于口罩的物件,他們暫時是無法進入池州的,所以大隊用了一天時間,這才在宣州與池州的邊界處安營紮寨,他們看見海上的浮屍時也吓了一跳,可是了解緣由後只能深深嘆息。
池青是在他們安頓好後開城門出來的,仍然是那一身盔甲,整個人沒有一處肌膚露在外面,他讓下屬搬來了兩個木箱,取下頭盔道: “公主,這是特制的面具,一般用在戰場上以防敵軍投毒的,您若是要進城,便讓大家都帶上吧。”
他說着,下屬就把木箱打開了,裏面整整齊齊放着近二十個面具,聞人棋看了一眼軍醫,後者很是自然地上前去檢查,這看看那看看确保沒問題後才說: “公主,确實可以隔絕病毒。”
“好,那你們戴上随我進城吧。”
曲游去拿了個面具戴在臉上,金屬質感觸碰上皮膚時有些涼,隔絕外界後只能通過兩個小孔來觀察周圍,呼吸也變得困難了些,但好在能起防護作用,難受些也無所謂了。
大隊仍然駐守在城外,裴栩帶領着隊伍打撈浮屍,将他們入土安葬,聞人棋則是帶着曲游,小久和軍醫進了城內。
在進來之前,曲游從未想過古代的災患會如此慘烈,病重的人們倚在路邊,面色憔悴,身形枯瘦,腳下踩着的地面濕冷泥濘,可他們毫無所覺似的,看見她們進來也只是一片麻木之色。
池青嘆了口氣,道: “都是些流離失所的百姓,房屋被洪水沖垮了,無處可去才會這樣。”
同樣有些不是滋味,聞人棋掃了眼滿是無家可歸的人們的街道,問: “那平日裏……他們吃些什麽呢”
“因為糧食緊缺,我們如今只能負擔一日一頓的粥食,那自然是不夠的,所以,樹皮,泥土,甚至人。肉,都有可能成為他們的食物。”
難怪,他們倚靠着的樹木也一副枯敗模樣,聞人棋領着小久去準備給災民的晚飯,曲游則跟着軍醫由池青領着來到了隔離所,因為是臨時改建的,所以看上去有些潦草,一間間房屋內傳來此起彼伏的咳嗽聲,聽上去極為虛弱乏力,命不久矣似的。
軍醫捂緊面具走進了一間屋子,裏面是一個女人,穿着粗布麻衣,靠在牆上,面色煞白, “你們……咳咳……是誰”
“我們是聖上派來赈災的。”
“咳……聖上……還會管我們的死活”
說到這裏,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長時間的營養不良,她直接暈了過去,一位軍醫小心翼翼地上前把脈,過了許久才道: “氣血虧虛,這是餓昏了。”
曲游不知自己是什麽心情,只是緊緊斂着眉,低聲道: “那疫病呢”
“需要再看一下他們的症狀才能确認。”
随後,他們又診了近三十位感染了疫病的百姓的脈,這才得出結論,一般染疾的人們會出現咳嗽流涕的症狀,之後就是高熱不退,食欲下降,失去味覺與嗅覺,身子無力。
而這一系列的連鎖反應中,高燒是奪人性命的罪魁禍首,不知多少人死在了昏迷不醒中,而他們如今看到的,都是在高熱不退中熬了過來,如今只有咳嗽症狀的人們,待他們檢查完,聞人棋也領着人來發粥和饅頭了,病人們用過晚飯後終于看上去好了一些,但眸中仍然黯淡,沒多少求生的希望。
就這樣,救災地隊伍在池州城內一連呆了七天天,結果卻是毫無所獲,甚至有兩位軍醫被感染了,那高燒久久不退,不出兩日時間便死了一個,這個變故也引起了其他人的畏懼與退縮,都怕下一個死的人會是自己。
聞人棋察覺到大隊中沉悶的氛圍,又看了看已經空了一半的帳篷,那裏面放着存糧,再過七日,若是還沒有找到救災的辦法,怕是他們都沒有糧食吃了。
她看了眼裴栩,年輕的小将軍此刻發絲淩亂,明顯衣不解帶地忙活了多日,聞人棋嘆了口氣,擲地有聲道: “如今池州城內的處境,你們也看到了,疫病肆虐,糧食不足,洪災反複,所以若是有人想要離開,便走吧,本宮絕不阻攔。”
聞言後,最為蠢蠢欲動的當屬軍醫,畢竟他們是直接接觸疫病的人,感染幾率不知比他人要高出多少,可是他們奉旨前來救災,哪怕公主允許,回京後也必定逃不過聖上的指責,更嚴重的,如果聞人棋在池州出了事,他們怕是十個腦袋都撐不住皇帝的盛怒。
但是,不等他們做出選擇,裴栩看向遠方馬蹄揚起的灰塵,欣喜道: “公主,京城的援軍來了!”
聞人棋皺起眉,同樣看向遠方,而她身旁的曲游還靠在樹幹上休憩,并不知道曲淺魚已經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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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在一起,但是我現在太困了,自從得知了我喜歡的女歌手要去拍戲後我就整夜整夜睡不着,精神狀态極其糟糕,等我睡醒了寫她們見面,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我最近實在是太破防了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