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過往

過往

入夜,用過小二送上來的晚飯後,曲游幽怨地抱起另一床棉被,做出最後的争取, “淺淺,我睡相很好的,可以讓我睡床上嗎我保證不會挨到你的。”

曲淺魚擡起眉眼,漂亮的上目線勾勒出略顯妩媚的眼尾,她定定地看了一眼曲游,已經散開發絲的少女看上去溫順乖巧,沒有面對旁人時的清隽逼人,這幅只會露給她看的溫馴實在是太能取悅那無法滿足的獨占欲了,她抿了抿唇,用僅剩的理智道: “你我還未成婚,若是同床共枕,于理不合。”

而且,其實她心裏還存了一個想法,或者說一直以來的教育以及觀察旁人得來的結論是,一樣物品,若是輕易便得手,怕是不會被珍惜,人的本性如此,雖說哪怕今晚就算真的同床共枕了,曲淺魚也一定會守住底線,但是……

才初初确定關系,曲淺魚不想進度這麽快,她還沒有做好交付自己的準備,也不想因為任何人丢了那份自持與清正。

曲游并不知她的所思所想,但是也知道自己這副模樣有些急色了,雖然今晚睡一起她也肯定不會做什麽,但就是想和喜歡的人貼貼,不過既然曲淺魚覺得為難,那便算了,她們還有那麽長的未來呢。

灑脫地笑了笑,也帶了些承諾的珍重意味,曲游直視着那雙俯視看來的狐貍眼,道: “好,那就等我們成婚。”

說完,她就抱着棉被去了美人榻那,古代的條件确實艱苦些,這類似沙發的床榻簡直比大學宿舍的床還要硬,曲游縮着長腿躺了進去,看上去頗有些可憐,像大型犬無奈地縮進了小一號的狗窩。

曲淺魚看了她一眼,心底的不忍逐漸擴大,這人到底也是女子,何必要受這些苦呢

染病後顯得有些蒼白的唇瓣抿了抿,能夠容納兩人的床對于身量纖細的曲淺魚來說有些大了,也不知在心底做了多少次心理建設,又在心軟和理智間掙紮了多少回,她自暖和的被子裏半撐起身子,輕聲喚道: “曲游,你睡了嗎”

原諒她,她真的做不到在邀請她人同床共枕時還能喊出親昵的稱呼,曲淺魚光是這樣已經臉熱得不行了,只能慶幸夜色遮掩,不會暴露自己的羞怯與窘迫。

但是,曲游是真的很累,這些天為了感染疫病的百姓忙前忙後,又是煮藥端藥,又是發粥分糧,所以曲淺魚來時見到的才會是哪怕靠着樹幹也能陷入深度睡眠的她,今日大喜之下又騎了四個小時的馬,這會兒不睡着才見鬼了。

整個房間寂靜得只能聽見輕微的呼吸聲,這人倒是真的如她所言,睡相很好,哪怕累到沾枕頭就睡,也沒有發出鼾聲,曲淺魚感覺獨自拉扯掙紮了這麽久的自己很好笑,卻不由自主地翻身下床,因為她看見曲游已經半個身子都露在被子外面了。

像個操不完心的姐姐,但更像細心溫柔的妻子,曲淺魚來到美人榻旁,小心翼翼地把被子替她掖好,本想直接離開,但目光卻像是黏在了柔和溫順的面上,怎麽也移不開。

這人女扮男裝時英氣灑脫,潑墨一般濃墨重彩的眉搭配多情風流的桃花眼,哪怕名聲爛成那般模樣,也不知有多少姑娘暗地裏芳心暗許,只是礙于世俗之見不敢承認,但是這幅容貌很出彩的一點便是,散下束發的曲游看上去眉眼溫潤,是很明眸善睐的少女顏,比之聞人棋雖明豔不足,但幹淨澄澈,令人見到便會心生喜愛。

曲淺魚從未覺得自己是個以貌取人的人,哪怕前世嫁給了衆人皆贊嘆“玉面将軍”的裴瀾疏,她也不曾多看他一眼,只想守着後宅這一片安寧度過餘生,直到祁漣雨到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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漣漣細雨一般的女子柔弱卻堅韌,她獨得裴瀾疏的偏愛,将曲淺魚原本平靜的生活攪得一團糟,或許是為了顯示出祁漣雨并不是特別的那個,裴瀾疏的後院中逐漸充盈起美人來,人多的地方總會産生争鬥,更何況是一位前途無量的少将軍的後宅。

曲淺魚不知被使了多少絆子,即使她仗着聰慧躲過了許多,但總會有失手的時候,那是一個雨夜,格外濃郁的熏香與赤·裸上身的陌生男子,她不曾經過人事,但也知道即将發生什麽,在衣襟被扯開的一瞬間,血液模糊了視線。

那是她第一次殺人,迫不得已,但也通過此舉明白了自己并非是絕對意義上的好人,曲淺魚像是一只兔子被逼急了,從前不耍手段只是不屑于後宅的争鬥,不願自己淪為那副不堪的模樣,但是一旦她狠下心,那些女子如何會是對手

兵不血刃,她清理了裴瀾疏的後宅,只剩下了祁漣雨,倒不是心軟,只是曲淺魚在使了些手段後在這柔弱小白蓮的身上看到了些許從前自己的影子,祁漣雨一直都知道是自己暗中遣散了所有後宅,也知道是自己下了那些絆子,她卻從來沒有生出過同樣的惡念,只是堅韌地扛下了一切,或許,這就是裴瀾疏堅定選擇祁漣雨的原因吧。

不知怎麽又想到過去了,曲淺魚垂下眉眼,纖長繁密的眼睫如蝴蝶的羽翅,在眼睑處投下一片陰影,也擋住了眸中複雜深刻的情感。

不确切的說,曲游确實是帶她逃離上一世所有悲劇的起源,這人幫她得理不饒人地退了婚,又聽話地來了太學習字溫書,一手以炭筆作畫的畫技娴熟而特別,曲淺魚仍然記得看見這人畫中那清冷淡薄,出塵高雅的自己時的心悸感,就好像自己從沒有經歷過那些髒污之事。

指尖不自覺地懸空描摹着那清隽柔和的眉目,曲淺魚的視線逐漸向下,落在微微抿着的紅唇上時頓了頓,她從未想過,自己居然會變成這樣一個對親吻食髓知味的人,那些欲望盤旋在舌尖,卻被強行咽下來到了胸口,呼之欲出。

也正是這時候,曲游陡然睜開銳利的眸子,還未完全清醒的目光在觸及曲淺魚的一瞬間變得溫軟,她眨了眨眼睛,疑惑問: “我是在做夢嗎”

手下嗷嗷待哺的小貓搖身一變成了兇猛狠厲的雌豹,曲淺魚不想承認,但确實是被那一瞬間的尖銳震懾到了,也很好奇若是在夢裏,這小混蛋會做些什麽,于是,她不再壓抑眼底的欲色與媚意,蠱惑似的輕輕啓唇, “這取決于你如何想。”

就按照想法,吞噬她,吮吸她,讓她沉浸在現實的觸碰中,別讓噩夢再來煩擾。

但是,曲游已經完全清醒了,她看着那雙狐貍眼中的迷離之色,心髒撲通撲通地叫嚣着既然都有臺階了為何還不上前,可是,本能地意識到曲淺魚這個狀态不對勁,平日裏清冷矜持的女人怎麽會故意引誘

掀開被子坐了起來,和彎下·身子的曲淺魚幾乎是平視,曲游拉着她坐在美人榻上,目光清明,嗓音溫潤, “你是做噩夢了嗎”

這人怎麽……如此犯規

喉間湧上些許酸澀,苦楚堵在嗓子眼令曲淺魚連話都說不出來了,眼眶也泛起些許水霧,她寧願曲游餓虎撲食一般上來狠狠親吻她,也不願被迫露出如此脆弱嬌柔的模樣,眼淚都不受控制,像最為無能只會哭泣的嬰孩。

哪裏不明白她這個反應,曲游湊上前抱住了曲淺魚,心髒似有同感地抽疼了起來,她咽下喉嚨口的酸楚,低聲道: “可以和我說嗎我也想能夠與你分享喜悅和難過,就像現在,我真的很心疼你,可我除了抱緊你無能為力。”

“……那就抱緊我。”

脖頸上環了一雙纖細的手臂,肩膀也搭上了弧度細柔的下巴,從未見過曲淺魚這般全身心依賴一個人的模樣,曲游心知這次的情況好像有些嚴重,便輕輕地拍了拍突出的蝴蝶骨,試探道: “是因為過去那些事情嗎”

此話一出,房間內極其安靜,或許是曲淺魚在思考要不要将自己的秘密和盤托出,卻陡然發現,曲游的視角裏,自己可只是一個在相府長大的深閨小姐,不過才情出衆些罷了,哪有什麽痛苦的“過去”

真正有不堪過去的,只有上一世的“曲淺魚”。

想到這裏,原本已經垂下淚珠的紅紅眼眸裏閃過一絲驚異,像是被扒·光了一切暴露在曲游眼中,包括那些下作的手段和髒污的過往,曲淺魚強行掙脫那原本無比貪戀的懷抱,整個人露出些無地自容的難堪與窘迫來。

曲游當然能察覺到不對勁,自從醒來以後,曲淺魚就露出了和平時完全不同的模樣,一會兒極度依賴自己還說要“抱緊些”,一會兒又奮力掙脫開,以看陌生人一般的目光看向自己,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曲游,你一直都知道我的秘密,對嗎”

直到曲淺魚紅着眼眶看過來,如泣如訴的嗓音才提醒了曲游,她暴露了一直都知道她重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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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哭包: 555她知道我那些事情了,她肯定不會喜歡我了

曲慢半拍:啊可是我喜歡你前就知道那些事情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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