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脆弱

脆弱

…………

聞人棋最終當然還是拿到了解藥,因為她也染病了。

對如何染上的疫病只字不提,等到再次見面時已經是蒼白一片,聞人棋虛弱地咳着,将手中緊緊捏着的藥瓶遞給曲游, “你去勸說雲姐姐喝下這個吧。”

“公主,你……”

虛握着遲遲不敢接過來,曲游看着聞人棋毫無血色的唇瓣,道: “那你怎麽辦”

“我對小久以命相逼就是為了替雲姐姐拿到解藥,你快去給她吧,她已感染多日,而我不過初期,不礙事的。”

哪裏相信聞人棋的話語,明明已經只用氣音在說話了,曲游皺着眉,征求意見似的看向曲淺魚, “你認為呢”

“雲姑娘醫術精湛,拿了解藥也許能研制出配方,所以這藥,确實在雲姑娘手中價值最大。”

“曲夫子說的對,所以快去給雲姐姐吧。”

“行。”

終究是少數服從多數,曲游接過藥瓶,和曲淺魚去另一家客棧找雲舒,路上,她的手卻被握住了,側身看去時是帶着思忖的狐貍眼, “小游,你認為剛剛那個公主,是公主嗎”

可能是後遺症,導致曲游現在每次見到聞人棋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她的眼睛,剛剛她也看了,确實是聞人棋,不是聞人久。

“應該是吧,她左眼上有那顆痣。”

“可是若是聞人久也發現了這一點細微的差別,并且刻意模仿呢”

好像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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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游垂眸看向瑩白玉質的藥瓶, “那這藥豈不是”

見她終于明白了自己所擔心的,曲淺魚暗暗點頭, “先給雲姑娘看看吧,是藥是毒,她應當看得出來。”

出乎意料的是,當雲舒拿着所謂的解藥研究了半個時辰後,她緊緊蹙着眉, “這藥混合了三種毒藥,可是這三種毒又能互相牽制,達到了一種很奇異的平衡,不會奪人性命。”

“那對這疫病有幫助嗎”

“不知道,或許要病人吃下去才能知道效果。”

将解藥切下一半來,雲舒捏着剩下的半顆藥丸,不顧曲游和曲淺魚的阻攔,閉着眼睛就咽了下去,神農嘗百草或許懷的就是這一片悲憫之心。

曲游和曲淺魚緊張地盯着雲舒,只見她擡眸時神情平靜,似是無事,随後卻捂着唇瓣嘔出一口烏血來,劇烈的咳嗽聲如牽動着整個枯敗的身子,地上很快就出現了一灘血跡。

看得心驚,将屏風上挂着的毛巾遞給雲舒,曲游急道: “沒事吧”

速度很快地封了身上幾處重要的穴位,雲舒擦了擦唇角的血,搭上脈搏細細感受,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居然當真有用。”

曲淺魚也在這時将倒好的溫熱茶水遞過去, “這藥有用”

漱了下口,雲舒虛弱地點點頭, “或許是幾種毒素互相抵抗,反而能消了毒性。”

“那這解藥,你可能配制”

見曲游眸中亮起微光,雲舒沉思着看向一旁保留着的半顆藥丸,嗅了許久後才道: “這藥應是由西域的‘夢不醒’,池州的‘離魂草’以及東島河畔處常生長的‘浮生半日’調配制成,這三種原料都算不上罕見,尋常藥鋪應該就有售賣的。”

聞言一喜,曲游和曲淺魚對視一眼,異口同聲, “那我們現在去買。”

“等一下,咳咳。”

說到一半又咳了起來,不過聽上去确實比剛剛要輕微一些,雲舒擺擺手示意沒事, “我只吃了一半解藥,自然還有殘存的毒性,不過已經不會危及性命了,我叫你們是想說,你們應該也知公主的計劃吧,買藥一事不可大張旗鼓,以免被旁人發現我們已經在調制解藥了。”

曲淺魚點點頭, “我們明白。”

本就打算去多家藥鋪,又把各種藥物都購買多份來混淆視聽,兩人前去把解藥所需的藥材一一買齊,路上還遇到了一起巡夜的池青和裴瀾疏。

“曲公子和曲小姐可是病了”

池青這麽問着,目露關切,曲游也很應景地咳了起來,好似沒有曲淺魚扶着就要倒地一般, “咳咳,對啊,我不知是染了風寒還是疫病,今日午時開始便一直咳嗽。”

“近日降溫,曲公子可要多穿些。”

“好,多謝池小将軍提醒。”

四人是相反的方向,曲淺魚很快攙着曲游回她們了自己的客棧,後者也乖乖的,只是關上房門後才問: “我們怎麽不去找雲姑娘”

“不對勁。”

曲淺魚面色凝重地坐在一旁,捏着茶杯的指尖幾乎用力到了發白, “你可還記得,我曾經為了逃脫與裴羽濟的婚約配制過龜息藥,那配方中便有今日這三種藥材。”

“什麽意思”

沒有太聽明白,畢竟對藥理一竅不通,曲游感覺應該只是正好用上了這三種藥材而已,但是曲淺魚的話讓她愣住了, “若是我沒記錯,這藥應該是改良版的假死藥,令人呼吸全無,但服下特定解藥後便會醒來的那種。”

“那這藥為何可以解疫病雲舒又為何至今還清醒着”

“這也是我疑惑的,但願只是我記錯了吧。”

兩人将三種藥材單獨拎出來,又用衣裳裹着裝進包袱裏才出門,旁人看來或許也只覺得她們是去給雲舒送衣服的,曲淺魚強行壓下那片疑慮,将布包遞過去, “雲姑娘,藥材都在這裏了。”

面色确實好了許多,雲舒将另一半解藥裝進了藥瓶遞來, “你們把這個給公主吧,她才剛剛染上,半顆便能解毒。”

并沒有接過,曲游問: “你配制解藥不需要這個嗎”

“我已經記下了這解藥的氣味,用不上了。”

曲淺魚接了過來,神色淡淡, “好,那就辛苦雲姑娘了,我們這就去給公主送解藥。”

說完,她拉着曲游的手便打算離開,後者主打的就是一個“不明白但聽話”,也就乖乖的任由牽着,曲淺魚卻在門口回過頭,眸中閃過探究, “雲姑娘,我可以問一句嗎,你認為這疫病是通過何種途徑傳播”

雲舒似乎并不意外她會有這個問題,坦蕩道: “是通過接觸血液傳播的,回想我染上的過程,似乎也只能是因為那天我接生時碰到了産婦的血液。”

“好。”

兩人又一次回到客棧,曲游見曲淺魚一路都在垂眸思考,就沒有打擾,只是走在前方帶路,有路障的時候才提醒一句。

結果門栓一落下,沉默了一路的女子就把腦袋靠在了曲游的頸間,一副不堪疲憊的脆弱模樣,甚至肩膀都稍稍聳起,曲淺魚整個人都靠在溫熱的懷中,努力汲取着被冷風吹淡的木質香,一聲“我好累啊”躲在喉間沒有叛逃。

曲淺魚是真的有點疲憊了,她心知自己不是一個脆弱的人,但是水患似乎只是入局的理由,如今越深陷越無力,衆多謎團橫在前路無法跨越,她吸了吸鼻子,把曲游當作充電樁一般依靠着。

不過,曲游當然是樂意的,甚至還在擔心自己的心跳聲會不會吵到曲淺魚,她努力深呼吸想讓心跳慢下來,手掌猶豫了幾秒才落在那形狀漂亮的蝴蝶骨,輕輕地拍着以安慰自己暫時柔弱的愛人。

“你已經很聰明了,你看,在我傻乎乎根本什麽都不知道的時候,你卻猜到了那麽多東西,所以,不要給自己壓力,無論如何,眼前這些困難我們都會跨過去的,而且不管發生什麽,我都在你身邊和你一同面對。”

平日裏總是積極向上的聲線此刻顯得低沉,可靠的同時又充滿安撫人心的力量,曲淺魚将鼻尖輕搭在曲游肩部的衣衫處嗅着,唇瓣卻吻在了肩胛骨上,她雙手環住和自己差不多細的腰肢,如同落入了世界上最溫暖且最接納她的懷抱。

曲淺魚在感嘆,自己這位看似幼稚且年少的愛人其實也很溫柔,能夠容納自己的一切不美好,灰暗的過往也好,偶爾的脆弱也好,口是心非的壞脾氣也好,曲游統統接受,沒有半分抱怨,哪怕不懂也會順着自己來。

心下越發柔軟,曲淺魚将額頭靠在曲游肩上,自以為很好地擋住了面部表情後才隐忍地落下一滴眼淚來, “我好怕我們回不去京城了。”

曲游确實看不到她的臉,但熱淚仿佛打濕衣衫燙到了胸口,但善解人意的性子讓她故作不知,只是摟緊了一些,嘆道: “盡我們所能便是,而且,我們已經快參破真相了,不是嗎”

可是離真相越近就越害怕,身陷囹圄卻又看不清四周陷阱的感受令人不安,曲淺魚聳着肩努力靠近曲游,兩人接觸着的胸口傳來吵鬧聲,也不知到底是誰的心跳,她擡首尋着另一雙唇瓣,頭一次如此主動交付自己。

記憶中清甜的柔軟帶着些許酸澀和眼淚的鹹味,曲游很是心疼,便用唇舌安撫着,卻也明白她們的處世觀念不同。

曲淺魚是事事都要做好的精益求精的性子,而自己則是順其自然,對待死亡也并無害怕,所以曲游能做的,也只有讓她暫時無法抽出心思去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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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呀寫着寫着感覺曲姐好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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