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是我的老公
你是我的老公
外面的吵鬧聲在祁寧的腦子裏彙成一團漿糊,車禍、手術、傷口彙成抽象的符號往他腦子裏面鑽。
穿校服奔跑,體育器材室試探性的吻,紅毯上的對視。
他像是站在天空中偷窺到了別人的人生,對于記憶中出現的東西沒有絲毫情感波動。
面前這家醫院是療養院,也是精神病院,許多人進來了就是一輩子,他得抓住所有機會離開。
門從外面被打開,祁寧在頃刻間轉了表情,又變回之前怯懦的樣子。
剛才質問過他的人面露難色:“祁先生,您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嗎?”
聞江從秘書後面擠進來:“帶着你的人滾,我不想說第二次。”
秘書猶豫再三,還是往後退了兩步,但是沒有出去,倒是房間裏面的保镖都出去了,他最後說道:“祁先生,還是希望您能跟我們回去。”
祁寧不回答他,連一個眼神也沒有給他,只是看着聞江:“我想回家了。”
醫生從剛才開始就安靜得像個透明人,站在角落裏面默默發聲:“祁先生這種情況是得要監護人才能帶回去,不能随便出院的。”
聞江剛回國沒多久,是從他哥的律師那裏了解到了祁寧的下落,轉頭問律師:“他現在的監護人是誰?”
律師回複道:“祁先生的親人只剩下他二叔,一般一個星期過來一次。”
祁寧聽到二叔兩個字的時候往床頭櫃看了一眼,那裏是他那個所謂的二叔拿過來的裝飾畫,畫畫的人是他的媽媽。
爸爸去世得早,他家裏一直都是靠媽媽開畫室賺錢,畫室生意越做越大,名氣越來越響亮,他媽就招了個合夥人,沒想到招來一個貪心鬼。
後來他二叔和貪心鬼合夥污蔑他媽媽抄襲,導致他媽媽抑郁而死,他也就和祁家斷了關系,落到了聞顧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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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聞顧和他的關系只是一紙契約,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跑不掉了。
他可以獨自生活,只不過聞顧給他在外塑造的設太過成功,所有都覺得他只是朵必須依附他的菟絲花。
讓他一個人他就會精神出問題,殘殺,随意發瘋。
這年間聞顧總是這樣,關着他,給他機會出來,等他把傷痕展現給所有看之後,再跳出來抱他,種可奈何的語告訴所有——
看看,他母親的死對他的打擊實在是太了。
作為伴侶我法照顧好他的精神,真是抱歉。
我怎麽會抛棄他?他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珍視的寶貝。
最後他會拿出那張精神鑒定單,來證實他說的話都是真的。
也正是這張精神鑒定單讓他二叔鑽了空子,醫院判定他為完全不能自理,二叔獲得了他的監護權。
今天是他唯一能出去的機會。
祁寧這發蒙的樣子被聞江捕捉到,聞江開口:“你該不會是真的在考慮跟誰回去吧。”
病房裏面的空氣凝結,所有人都在等着聞江做最後的決議。
聞江啧了一聲:“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你跟他回去還是跟我回去。”
答案幾乎是确定的,祁寧把他的衣擺抓緊了些。
這次聞江也沒甩開他,聲音略微低了些:“行,你別後悔。”
沒有人知道這句後悔指的是什麽,在聞江的強壓下,醫生片刻不停地給祁寧辦了出院手續,帶着祁寧做完最後一步檢查,拿走了他在醫院的所有東西。
迎接祁寧那位二叔的只有一間空蕩蕩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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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杉別墅,聞江住處。
聞江許久沒回國,家裏空曠,叫管家添置了很多家具,管家一一照做,目光不忘往他帶回來的人身上瞥。
聞江錯步擋住管家的視線:“他之後會住在這裏,你的職責是照顧他,其他的少問。”
說着他自己也不自覺把視線落在祁寧身上。
祁寧乖巧坐在輪椅上,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圍的一切,轉頭的時候靈巧得像他喂養的珍珠鳥,臉色還是不好但和早上在病房裏面那副死氣沉沉的樣子比起來要好很多。
感知到他的視線,祁寧回以讨好的微笑,聞江于是不再看他。
醫生說祁寧的失憶并不是完全因為腦中的淤血,車禍還激發了他記憶的自我保護機制,讓他把所有不好的事情都忘了,比如聞顧的死。
至于祁寧為什麽還記得他,都記得些什麽,面前的人不主動說出來,他也不會知道。
随着祁寧帶回來的還有律師從香山別墅打包過來的各種東西——亂七八糟的畫具,翻看過多遍的書,甚至有一個沒有裝任何東西的衣櫃。
精裝過後的別墅沒有什麽人情味,玻璃澄澈,外面是烏黑的天,棕榈樹上挂着些雪,外面連一只鳥也沒有,有些孤寂。
祁寧自己開了窗望着窗外,聞江走到他旁邊順着他的視線往外面看,什麽都沒看到,推他遠離窗戶的位置:“還是什麽都不想說?”
祁寧眼神躲閃,低着頭,發揮沉默的特長,這樣子倒像是聞江在欺負他似的,性子和以前截然相反。
聞江向來沒什麽耐心,在他面前蹲下來:“我對你失憶不失憶不是很感興趣,給我一個把你留下來的理由,不然我會送你走,時限為一天。”
祁寧還是沒說話,手指卻搭上了他的手,輕輕摩挲兩下,手指冰涼。
聞江皺眉,直接把自己的手抽出來了:“我有事先出去,管家會照顧你,在我回來之前好好想想你該說什麽。”
祁寧手上猛然一空,擡頭看着他離去的背影,等到那扇門關嚴實才把視線轉移到管家身上:“管家先生,可以先送我回房間嗎,我想回房間。”
管家點頭,過來推他,祁寧視線在周遭的物品上掃過——陌生的裝修、陌生的房間布局,他本來以為聞江會把他扔到諸如酒店一樣的地方,沒想到聞江真的把他帶回了家。
手機上是醫院一方打過來的電話,祁寧把輪椅搖到廁所,點擊接聽,對面是剛剛在病房裏的那個醫生:“祁先生,您走之後不久您二叔就過來了,我實話實說,特別強調了是聞家的人把您給帶走了。”
祁寧應了一聲:“知道了,還有別的嗎?”
醫生繼續說:“帶您走的那位先生讓人來确認你的失憶是不是真的。”
這在祁寧的意料之中:“知道了,錢會打你賬上的。”
醫生笑道:“不用不用,給我畫個畫就行,客廳裏面缺那麽一幅畫。”
祁寧從小繼承了媽媽的繪畫天賦,年少成名,名氣都快要趕超媽媽,發生那件事情之後他已經很久都不拿起畫筆了,現在又成了個茍延殘喘的殘廢,只能用裝失憶這種手段把自己的東西拿回來。
動過手術的腿并不是完全沒有知覺,偶爾會發麻刺痛。
他嘗試用手撐着牆站起來,左腳卻一點力氣都用不上,幾次嘗試下人癱在了地上。
鏡子中的人狼狽不堪,他早就不是自己了。
收拾好自己,他又再度用手機發了一條短信——可以聯系祁家畫室那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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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江是去老宅拿東西的。
一個是他媽媽留下來的u盤,另外那張照片是他和他哥過十歲生日得時候照的,一左一右站在他媽旁邊,他和他哥就是一個模子裏面刻出來的,連親近的人都難以分辨。
離落衫別墅越來越近,一個荒唐的想法出現在他腦中———祁寧別是把他和他哥給記混了。
抵達目的地,聞江進門,客廳裏面只有管家一個人,他朝李叔開口:“他呢?”
李叔接了他遞過來的衣服:“祁先生在房間裏面,一直沒有出來過。”
聞江點頭之後往祁寧的房間走,沒敲門,直接把房門擰開了。
屋內沒有開燈,昏暗一片,床上有一塊凸起,呼吸的起伏都不強烈,過于安靜。
他順手把燈開了,燈光終于喚起了這個房間的一絲生機。
祁寧動了兩下,眯起眼适應突如其來的光線,剛睡醒的臉一點血色都沒有,左臉上有一道壓痕。
“回來了,吃飯了嗎?”他的聲音有點啞。
聞江坐在了他的床邊,捏住他的下巴,拇指剛好抵在那道紅痕上:“別轉移話題,白天我問你的問題想好了嗎?我是誰,是你的什麽人?”
祁寧的眼神有一瞬的閃爍,随後堅定了眼神:“你是聞江,我的......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