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再惹你我是孫子
再惹你我是孫子
車子開到別墅的時候,醫生已經在候着了。
祁寧體溫測出來直逼四十度,人是半昏迷狀态,抽血的時候還在哭着喊疼,左手血管發青,上面都是針眼,血壓太低血抽不出來,換了一邊手才勉強抽出來。
李叔都不忍心看:“早上的時候不是看起來還好,怎麽突然成這個樣子。”
醫生一邊給他紮針吊水,一邊說道:“體質太差,發燒容易引起傷口感染,得好好注意,而且他這個血壓太低了,平時飯還是要準時準點吃。”
冰涼的液體輸進去,他的手也完全是涼的。
聞江替他握住輸液的滴灌,覺得他簡直跟一朵嬌花差不多,露水打在身上說不定都會生病。
“第三瓶藥水可能會有點疼,到時候可以把點滴放慢一點。”
聞江點頭:“出去吧,有需要會叫您。”
輸到第二瓶的時候祁寧就已經醒了,只是神情還不清楚,不願意躺着,半靠在床頭。
廚房的飯上了三次又撤了三次。
第一次的菠菜粥,他非說有姜味。
第二次的豬肝飯,他堅持不吃任何內髒。
第三次最簡單的白粥,他說沒味道還不如不吃。
聞江現在覺得面前的這個人就是上天派下來收他的:“你到底是不想吃,還是在跟我生氣?”
祁寧眼皮擡了一下,意思很明确——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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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江深吸一口氣:“昨晚的事情是我不對,我譴責我自己,給你道歉行了吧,你想我怎麽道歉,你自己說。”
祁寧這下才算是真的理他,開門見山:“你昨天為什麽因為畫生氣。”
聞江別開臉:“痣,不喜歡那顆痣。”
祁寧迷迷瞪瞪,還在回嘴:“不可能有痣。”
聞江直接把領口拉開了,皮膚偏健康的小麥色,脖子上的青筋明顯,那個地方空白一片,确實沒有什麽痣,可祁寧不是說的這個,他的意思是他畫的畫上不可能有痣。
聞江放下衣服,沒個好口氣:“現在能吃飯了嗎?”
祁寧搖頭。
聞江:?
祁寧:“再給我畫個畫,床頭櫃上就有本子和筆。”
聞江上學時學的理科,沒有半點浪漫細胞,畫畫表格還成,畫人簡直就是當代抽象派代表,畫不對還容易把人得罪了,問他:“你确認?”
祁寧點頭。
聞江拿過本子,對着祁寧的臉開始描繪,五分鐘之後紙上順利出現一個火柴人。
祁寧只瞥了一眼,冷冷開口:“重新畫。”
聞江換了一張紙,咬牙切齒:“你不要太得寸進尺。”
祁寧直視他的眼睛:“我明天還要找人把畫裱起來,客廳挂一幅,房間挂一幅。”
聞江:“挂!誰不挂誰是孫子。”
客廳的裝修風格是法式複古風,明顯潦草的畫作和整個客廳的搭配格格不入。
聞江一手拿着手機,一手指揮管家把畫框擺正,壓着聲音:“你說他作吧又是我先惹的他,你說他不作,說挂畫就挂畫半點面子都不給我留,不是挑這兒的刺就是那裏不滿意,房間裏畫沒擺正他還給我甩臉子。”
電話那頭的人已經聽他說了半個小時了,第三次打斷他:“所以您是又初戀了?”
聞江這才止住了話頭,罵了句滾蛋,又問他:“你說全換新的廚具上會有姜味嗎,還是他味覺的問題,要不要做個檢查。”
張恒這才算真正知道了他的來意:“所以他是一直說有姜味,然後跟你撒嬌讓你買這買那?”
聞江捕捉到重點:“他為什麽要跟我撒嬌?”
張恒一時也哽住了:“以他的視角來看,你是他的老公,生病和老公撒嬌不是很正常嗎?”
怕他生氣,張恒又補了一句:“不過他也确實太作了點,不懂事兒。”
聞江總算能明白祁寧的異常了:“懂了,我要是他說不定比他更作。”
張恒:“……反正你注意着他的營養就行了。”
外面的電話打得熱火朝天,房間裏祁寧已經醒了,被挂在牆上的抽象畫吓了一跳,這才想起這是他昨天逼着聞江畫的。
打開手機,上面是顧子期兩個小時之前發過來的消息
【你草稿本落畫室了,被聞傾那狗東西搶了,他不會做些什麽吧】
那本子上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塗鴉之作,祁寧自認為沒什麽價值,回複【沒事,都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
顧子期【溫狗沖到你面前說的那些話都沒有放出去,被畫聯的人帶走了,這次估計兇多吉少】
顧子期【你老公還挺酷,直接把你的精神報告表交給畫聯了,溫狗被凄慘打臉】
以前祁寧以為精神病會是自己一輩子的枷鎖,現在這道枷鎖卻被聞江輕易地取下來了。
祁寧回複【知道了】
發完消息,他又看了牆上挂着的畫,覺得自己昨天真是魔怔了,起床坐上輪椅。
出去的時候聞江剛好挂了電話,還在擺弄自己畫的那幅畫,沖電話裏的人說道:“再折騰一晚上,牆上都得是我的畫作。”
火柴人怎麽能被稱為畫作,祁寧自己攏好毯子:“等會兒把房間裏的挂在外面來。”
聞江疑惑地看着他:“是想讓家裏來人之後第一時間注意到我的藝術細胞是吧?”
祁寧搖頭:“就是醜。”
聞江氣笑了:“行,沒問題,明天請個人來裱上。”
基于那天亂發脾氣,聞江今天格外好說話,雖然還是會陰陽怪氣兩句,但是幾乎是有求必應,祁寧都覺得自己有點作了,又控制不住想多要點關懷。
窗外陰雨密布,風雨欲來,早上氣象局發布冰雹預警,聞江沒有去工作。
豆大的冰點打在玻璃上,噼裏啪啦吵得沒完。
家裏所有傭人都放了假,整個別墅空曠安靜,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祁寧閑着無聊,熟練地操縱輪椅來到他書房前,正準備敲門,聞江先說話了:“什麽事。”
其實沒什麽事,他就是不想一個人待着。
思考回話間,裏面的門已經打開了,聞江臉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鏡,眼中并沒有被打擾之後的不耐煩,淩厲的五官反而因為這副眼鏡而顯得柔和。
祁寧很想把他現在的樣子畫下來。
“李叔和別的人今天都不在。”祁寧不自覺視線到處掃,“我可以和你待在一起嗎?”
冰雹天氣并不常見,累積在地上的冰珠在燈光照耀下反射出光芒,透過玻璃映照在書房的牆上。
祁寧害怕被拒絕,補充道:“我就待在窗戶邊,如果你不願意我就還自己待着。”
說的是還自己待着,其實半個輪椅已經進去了。
聞江後退一步讓開道路,什麽都沒有說,關上房門。
祁寧從他書桌前繞過去,餘光看到他桌子上擺放着一幅拼湊好的畫,畫了剛好缺少了脖子上那塊痣的位置——難道幾年前畫的那張畫也有痣?
那張畫已經毀了,再也找不到蹤跡,當初的結局已是定局,他們只能朝着未來看。
一份文件蓋在了那幅拼湊好的畫上,聞江神情不自然:“這是李叔弄的。”
祁寧哦了一聲,驅動輪椅到窗子旁邊,忽然覺得聞江貌似真的很喜歡他。
祁寧真的只是待在書房裏面畫畫,這兩天他在網上系統性地看了一些課程,也做了很多練習,線條總算變得流暢。
聞江在處理文件,注意力被筆在紙上摩擦的沙沙聲吸引,朝祁寧看過去。
他畫畫的時候很安靜,偶爾擡起頭看窗臺外面,眼睛也和冰雹一樣透明。
又畫了幾筆,祁寧突然轉過來,似乎是要拿什麽東西,視線剛好和他擦上,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第一時間把視線移開。
“你剛剛在看我?”祁寧問他。
聞江沒想到祁寧會問得這麽直接,不過處于同一個空間光是看看似乎也沒什麽,他沒掩飾,兇巴巴反問:“你不也在畫我?”
雖然看不見他具體畫的是什麽,但能看到他畫的大體輪廓,聞江索性換了個姿勢:“這樣好畫一點嗎?不準畫痣。”
祁寧畫線條的速度加快了一些:“別自戀,我又不畫你。”
聞江哦了一聲,繼續強調:“不準畫痣,不然我又給你撕了。”
“兇死了。”祁寧嘟囔,卻不怕他,“去給我在房間裏面拿一下顏料,藍色的那個盒子。”
聞江回到書房的時候祁寧已經放下了畫筆,仰頭看着外面昏暗得有些詭異的天空,忽然轉過頭對他笑:“你看那邊有丁達爾效應,很漂亮。”
冰雹停息之後,烏雲被陽光破開,銀絲線一般落到大地上。
剛好有兩束光照進來,分割出一個三角空間,祁寧處于正中間,被陽光晃得有些睜不開眼睛,眼睫毛被光投向後邊的白牆,跟第一次在他的生日宴上面看到他的時候一模一樣。
“聞江?”
祁寧叫他,聞江這才把在白牆上的視線收回來:“确實很漂亮。”
他自己都想不通為什麽會這麽失态,朝祁寧走過去,卻并沒有把手上的顏料給他。
祁寧只好自己去拿。
手指接觸,冰冷碰上滾燙,聞江往後一縮,手上卸力,顏料順着顏料盤直接倒在了祁寧的身上。
冰冷的觸感冷得祁寧一哆嗦,連忙用手去擦,這一擦倒把藍色的顏料擦得到處都是,有幾滴已經順着他的脖子滑進他的衣領裏面去了。
這下聞江算是徹底回神了,随意用一旁的a4紙把顏料盤兜好,然後去查看祁寧的情況。
祁寧的皮膚白,顏料倒上去跟倒在畫紙上似的,順着皮膚紋理沾得到處都是,更糟糕的是胸前和後背都沾了些,不馬上清理怕是不行了。
“先去浴室擦一擦,擦不掉再想其他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