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偏執

偏執

空氣還在,祁寧缺覺得自己缺氧了,腦子轉不過彎,憑借本能去撐着他,剛要說什麽被捂住了嘴。

聞江還醉着,雙眼通紅,隔着手背小心翼翼地印上一吻,聲音也兇巴巴的:“不準說話,也不準發表意見。”

車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停到了落杉別墅前,司機已經先下車了。

祁寧腦子裏面都是一團漿糊,沒來得及譴責面前的人已經被聞江抱下了車。

聞江步伐邁得大,把他抱得死緊,直接走進了自己的房間,把他扔上床。

祁寧不知道聞江現在是醉着還是醒了,想和他說幾句話,看到對方走進了洗手間裏面。

水流聲傳出來,祁寧想去看看他在幹什麽,聞江自己又出來了,頭發沾濕,還在滴水,看起來是給自己洗了個臉。

他手上還拿着溫熱的毛巾,把祁寧從床上拽起來輕輕地擦拭他的臉,自言自語:“洗幹淨臉好睡覺,腿也要擦擦。”

祁寧趕忙制止他:“腿不用擦。”

聞江頓住:“好吧,睡覺吧,我幫你捂腳。”

喝醉的人卸下所有的僞裝,把祁寧攬在懷裏,閉着眼睛像哄小孩子一樣輕輕拍着他的背。

祁寧心一酸,輕聲說:“以前為什麽要騙我,你和水塔接觸了嗎?”

在祁寧以為得不到回應快要放棄的時候,聞江開口了:“給寧寧的禮物。”

兩個人的溫度促成一夜好眠,第二天淩晨,聞江在宿醉中醒來,第一時間察覺到不對勁,往懷裏一看,看到是祁寧的時候才放松下來,抽出壓得半麻的手臂。

除了房間裏面多了個人之外,房間內沒有其他的不該看到的東西,一切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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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從酒吧出來之後的事情他都不記得了,只記得一些在車裏發生的事情,擁擠車廂裏面祁寧好像哭了,還有那些一直回想起來的茉莉薄荷味。

他掀開被子,沒在祁寧的身上發現什麽不該發現的痕跡,這才稍微放下心來,輕聲起床推門離開。

陽臺上的風呼呼吹着,把昨天晚上的荒唐都給吹散了。

他掏出打火機,借由手掌擋風,點了根煙,靠在陽臺上抽。

窗簾沒拉嚴實,這個角度能看到祁寧半張臉都埋進枕頭裏,睡得很安穩。

如果那時候他們沒分開,他每天早上都應該看到這幅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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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日上三竿,祁寧才起,聞江已經把什麽東西都準備好了,妥帖地放在床邊他能夠的着的地方,但是卻不見人。

今天護工會來家裏面,連續幾天祁寧都是用機器幫助肌肉恢複活性,今天是第一次嘗試站起來。

他左腿的肌肉因為長時間沒有使用,從肉眼上看已經有一些萎縮,和右腿産生對比,只是很小的差距卻讓他覺得十分醜陋,不自覺想把褲子放下去遮擋住腿上的傷。

護工擡起他的左腿為他安裝好輔助器,調試機器的角度:“待會兒您可以嘗試靠着扶手用勁,适應一下力度,第一次站不起來是很正常的事情。”

實際祁寧已經在嘗試用勁了,他左腿并非完全沒有知覺,但是用勁的時候只能感覺到麻木,根本無法調動肌肉。

他現在能撐着站起來完全是右腿在用力,壓力過度的後果就是疼痛,護工還沒來得及指揮他下一步動作他已經松了手,跟積木到他一樣癱倒在地。

地上鋪了軟墊,不疼,他沒要護工扶,在原地愣了幾秒鐘又想抓着扶杆起來。

護工攙住他的胳膊:“您不用着急,這是很正常的。”

在護工眼裏,複建到他這個程度确實是很正常的,對于祁寧自己來說,光是接受一條腿無法行走這個事實都已經耗盡了他的全力。

這些天他一直告訴自己只要好好複建總有一天會站起來,今天發生的一切讓他的想法看起來像個笑話。

他早該知道自己永遠都無法像正常人一樣了。

“我再,再試一次吧。”祁寧把護工的手推開,“我感覺應該能行。”

護工無可奈何:“祁先生,強行這樣會受傷的。”

“怎麽了,怎麽跪到地上去了?”聞江走進來,把祁寧抱起來放到一旁的椅子上坐好,在祁寧面前半蹲下來,“剛在書房看到你好像站起來了。”

“沒站起來,站不起來。”祁寧的情緒平複下來幾分,但是并不想說話,把臉埋得更低,”今天不想複建了。”

聞江朝護工使了個眼色,護工帶上門出去了。

房間裏面只剩下他們兩人,聞江拍着他的背無聲安慰着。

他說在書房看到祁寧只是在說謊,從剛開始他就在門口,和醫生核對祁寧的精神狀況,詢問醫生現在是否能告訴祁寧關于記憶的真相。

醫生給出的結論是再觀察一段時間,于是他又給祁寧預約了心理醫生。

這些天雖然祁寧都沒有怎麽過問自己腿的事情,但是他經常看到祁寧坐在輪椅上發呆,或者是自己在房間裏面偷偷嘗試站起來。

對于自己變成殘廢這件事情,祁寧并沒有想象中這麽豁達。

護工出去之後祁寧就沒有在說話了,漸漸恢複一些理智,平穩地問出自己已經預料到的事情:“我是不是這輩子都站不起來了。”

聞江在他頭上捋了兩把:“公主都是不用下地的。”

祁寧白了他一眼,思緒卻沒有被他帶跑:“小時候我爸癱瘓的時候是我媽在照顧他,剛開始可能還有愛吧,後面就麻木了,我爸為了不拖累她,從樓上跳下去了。”

從祁寧開口說話,聞江臉上輕松的表情就不複存在。

祁寧最後說:“所以我覺得如果站不起來了還是不要拖累別人比較好。”

沉默了一會兒,聞江突然把他抱起來了:“我明天要去出個差,可能要一個月,得把李叔也帶走,你自己在家裏面?”

祁寧點頭:“行。”

聞江又說:“那你就一個人在這裏,餓了自己炒菜吃,晚上自己睡覺,每天跟着護工完成你的任務,偶爾去畫室。”

這些都是祁寧平時做的事情,其實沒有什麽難度,他又點頭:“可以。”

“所以還是在過你自己的生活,一個人能把自己照顧好,怎麽兩個人就是拖累?我要是喜歡什麽東西,搶都要搶過來怎麽可能放手,你還是太有道德了。”

祁寧終于被他的話帶偏:“滾蛋。這是什麽值得炫耀的東西嗎,你出去,我要開始複健了。”

兩人又鬧了一會兒,祁寧突然開口:“今天不上班嗎?”

“不上。”聞江說道,“今天聯系了醫生,過兩天帶你去醫院做一些記憶方面的檢查。”

昨天他就在猶豫要把真相都告訴聞江,到現在卻不知道怎麽開口,《聖女》的事情完成了一半,聞家那邊還對他虎視眈眈,面前這個人好像很愛他,但是以前也抛棄過他。

聞江的電話恰好響起來,祁寧推着他出去:“你先接電話,過兩天我也有事情要告訴你。”

手機熄滅又亮起,鈴聲吵得人心煩,聞江總算是出去了,接起響了很久的電話。

張琦的聲音隔着電話都能聽出怒氣:“你預約心理醫生想告訴他真相是怎麽回事。”

聞江絲毫不在意,點了煙,走到窗邊打開窗戶,讓煙霧飄出去:

“我得和他在一起,中間不能有那些東西隔着。”

“瘋了?他要是不答應呢?”

“他抓住我的時候也沒過問我的意見。”

挂了電話,張琦還覺得不可思議,他和聞江從小一起長大,從小就覺得他和他哥沒有半點相似的地方,一個沉穩內斂,一個張揚外放,現在看來兩兄弟的骨子裏的偏執都一模一樣,尤其是在對待祁寧這件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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