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說完這句話,她感覺到崔世子的眼神沉了下來,她又慌忙解釋:“不...不是那種伺候,是...是...”
崔燕恒走過來拉着她,一路往內間走。
越往裏走,蕭柔心裏越害怕,她又想起那天被肖姑姑帶進來,他對她做的事。
那種痛是從脊梁骨一直鑽進心髒的痛,久久讓她難以忘記。
即将走到那張榻上時,蕭柔突然出聲道:“等...等一下!要不...就在這張書案上吧。”
那書案是之前他按着她親、又在上方作畫過的書案。
意識到了自己說了什麽時,她慌忙解釋,“啊不...奴婢..奴婢只是一時...”
崔燕恒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沒有繼續拉着她往裏走,而是轉身帶她走回上次他枕着讓她按揉頭部的羅漢榻上。
“那就在這裏吧。”他淡淡道。
蕭柔懵了,“不不...奴婢...奴婢只是...”
不等她說完,崔燕恒就拉着她往榻上一坐,自己合衣躺在了她膝蓋,“來,揉吧。”
她又一愣,“嗯..好...”
她按揉的時候手法比之前專業了不少,他看出來了,閉着眼睛道:“學過了?”
蕭柔“嗯”了聲,然後又抓緊機會問:“那個,世子,奴婢想問,你頭痛的時候,胸脘有沒悶痛,有沒想嘔吐的感覺?”
“沒有胸悶,沒有想嘔吐,也沒有痰濕舌苔白膩,不是脾濕郁積,也不是邪火上沖,你所看的書我都看過,你沒看的我也看過,小時候被大夫斷診過是心病,你治不了的。”
“心病?那...”
“适可而止吧!知道得太多反而死得越快,”他睜開眼睛,用一雙寒潭般的黑眸盯着她,“如果你還想有朝一日能贖完罪,可以出府的話。”
蕭柔這麽一聽,立馬閉嘴了。
正想着心病在不知緣由的情況下還能怎麽治的時候,突然聽見一句——
“看你最近挺閑的,以後每天過來替我揉按吧。”
·
蕭柔現在鑽研醫籍的時間少了,白天只能在幹活的時候抽空出來鑽研,到了晚上就是直接要去世子房裏伺候,壓根就沒有寬裕的時間。
好在飛墨終于把蕭家地下藏書室的書偷出來了。
“姑娘你看看,這個書有講怎麽治心病引起的頭疾的。”飛墨翻開書目,高興地對她道。
“不過,姑娘你為什麽會連自己是什麽引起心病的都不知道呀?”
蕭柔咳了一聲,“嗯...嗯...之前高熱一場...什麽都忘了。”
飛墨認為是世子對自己姑娘做了什麽過分之事,才導致姑娘竟然高熱後把所有不愉快的事情忘記,還落了頭疾的毛病,她流着淚握住姑娘的手:“姑娘,要不飛墨帶你逃出去吧。”
蕭柔一慌,忙道:“不行,崔世子他既然有能力把你弄進來,你以為我們兩人還逃得掉嗎?”
“姑娘,你不是最擅長躲藏嗎?以前蕭府的護院都是來自大江南北的高手,還不是都防不住姑娘,要不我們找地方先藏起來,等找到機會就逃出去...”
“不,”蕭柔認真道:“現在還不是時候,飛墨,你先等等,崔世子他有可能會放我出去的,要是有一天他不肯放,我答應你,一定帶你逃出去。”
飛墨只能遺憾地道好。
見她落寞,蕭柔想起她為了自己自廢武功的事,放下手裏的書把她緊緊抱住:“飛墨,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犯下無可彌補的錯,也不會連累你廢了自己的武功,該死的人是我,該彌補的人也是我,你不該在這裏陪我的,我去找機會讓世子放你出去吧。”
飛墨一聽,慌忙拒絕:“姑娘,你不能丢下我...我自小就跟着姑娘了,除了姑娘身邊別無可去的地方,只是飛墨不忍看着姑娘自賤自輕!”
“微安公主的事,姑娘是無心之失,本不應責怪自己,再說了,姑娘本是京城蕭家之女,就算如今淪落為婢,也不該自甘堕落,那個掌馬的馬奴有什麽好?他配不上姑娘的...”
以前姑娘出入皆是綠瓦紅牆非富即貴之地,相交相識的也是權貴國戚。
哪像如今,要淪為給人當侍婢,盼着年紀到了被配馬奴出府過小農生活。
“姑娘!你一生錦衣玉食,真有想過一生的終點就只是配個又聾又啞的馬奴了嗎?”
“飛墨!不許你輕看小钊!”蕭柔不悅地斥了她一聲,随後笑笑,“人貴有自知,以前仗着舅舅有權勢,但其實說到底我也不過是商戶女,出入豪貴之地又如何,內裏還不是草包一個,沒什麽了不起的,如今為奴為婢,也沒覺得就一定多輕賤。還有,你知道,安安是多好的一個姑娘嗎?”
“她自幼在宮中受慣旁人的冷眼,連太監宮女都可以肆意欺辱,可她在這種環境中成長,不但從不心生怨怼,還心系社稷江山,就連和親,若不是當年我和世子拼了命要保她,以她的性子,定是不願百姓苦難,寧願犧牲自己。”
“明明...明明我們已經說動她了...她也...喜歡崔燕恒的,明明她已經生出和愛人相守一生的希望了,而我卻...”
“安安愛他,若不是我...”
“姑娘盡力了!只是那時候蕭家也有難...”飛墨看不得她這副悲傷的模樣,開口将她打斷。
“不...”蕭柔苦笑,“那時我确實生過私心的,進宮對她說那種話,是存在私心的。”
“所以她死了,我應該贖罪,這世上她所有愛的人都不在了,只剩崔燕恒,所以我無論如何,也要替她幫他把頭疾治好,至于小钊...”
“他是我在府裏最黑暗、最落魄之時,唯一護過我,拉過我一把的人。”
“所以,他很好,我從不覺得他不能說不能聽,就比旁人差。”
“以後,只要他不嫌我是一個罪人,他不能聽,我就給他做手勢,他不能說,我就連他的份一塊說。”
蕭柔在院裏同飛墨說着話,卻沒有注意到,有個一襲緋色官袍的男子就在廊道口,聽完她這番話,指節掐得泛白,剛回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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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柔按着蕭家藏書的一本醫學絕密典籍所述,調制失敗了上百次之後,終于成功踅摸出一種緩解頭痛的花茶。
飛墨和她試了試,喝下後人神清氣爽,腦袋的緊繃感都輕松了。
她高興地等崔燕恒回來,有些迫不及待想讓他試一下效果了。
世子還是在平日的時辰回來,他一回到,青墨正好端着茶進屋,他屈禮後,看了看主子身上還未換下的官袍,詫異道:“世子,你今日不是早就回來了嗎?為何...”
崔燕恒朝他投來犀利而蘊含着威壓的目光,吓得他趕緊住嘴,側身讓路。
蕭柔見他回來,立馬笑着迎過去,“世子今天是先處理文書,還是先用點宵夜?宵夜就喝點青菜小粥,配幾個配菜,然後再喝點安神的花茶好不好?”
“今天不看文書。”他只回她一句,坐下後便渾身冷凝。
不看文書就是不必宵夜,不必宵夜自然就要她伺候着按揉頭部歇下了。
“那就歇下前先喝點花茶安神一下再睡好嗎?”
蕭柔全程都是笑臉相迎的,奈何他從進門開始就一臉不虞,那眼神像是看哪哪不順。
她小心翼翼地觑着他,見他去翻架子上的書,她立馬掌着燈過去,見她過來,他又興致缺缺地收回手,見他坐在羅漢榻前拆發,她慌忙過去拿梳子和刮刀,結果他頭發拆到一半,合衣躺了下去。
蕭柔只得趕緊去端洗漱用具和茶具。
“那個...世子,睡前還是要先洗漱一下,方為潔淨。”
聽她這麽一說,他才又坐起來接過帕子洗漱。
等洗漱完,蕭柔已經端了養神的花茶在旁邊候着了,
“世子,睡前再喝口茶潤潤吧...”
他手裏的動作停下,擡眼看着她,直把她看得心裏發毛,“世...世子?”
只見他薄唇輕啓,“你就那麽想趕緊贖完罪嗎?”
蕭柔一臉懵,他已經掀被躺下了,
“不喝。”